那天季然又喝醉了,赌赢了一点钱,心情还挺好的,拉着陈霭就去结了个婚,跟吃了个饭一样普通,陈霭却特别高兴,高兴到一路都在飘,倒数零点的时候,满广场的人都在互相说Happy new year或者I love you,陈霭一个人举着那证在嚎哎妈瑞的、哎妈瑞的,就这还是他临时上网查的。
周围的人都看着季然和陈霭,露出善意的笑容。
季然以为自己会嫌丢脸。陈霭也不是第一回 拉着他丢脸了,每次他都是立刻逃离现场。但不是据说有个什么异地效应吗,说人去异地他乡旅游的时候,尤其放得开,不敢穿的衣服就敢穿了,不敢做的事情就做了。季然望着一堆此生大概都不会再见面的外国人,倒也不急着走。
陈霭就更来劲了,居然操着他那口令人窒息的英语和外国人聊了起来。
季然听得都要绝望了。
陈霭基本只会哈喽拜拜三克油,现在临时抱佛脚多了句哎妈瑞的和麦外敷,就隔着厚厚的外套揽着季然的肩膀,一个劲在跟外国友人说哈喽,第四意思麦外敷,哎妈瑞的,三克油,拜拜。
季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瞪他。
他想了想,恍然大悟,赶紧道歉,说改口改口,改成了第四意思麦哈寺般的。
季然绝望地闭了闭眼睛,自暴自弃地说:Partner。
陈霭:啊?
季然说:This is my partner。
陈霭犹豫一下,问:什么意思?
季然说:含蓄一点的意思。
陈霭就不说话了,和那俩鸡同鸭讲了半天的外国友人说拜拜。
季然看他一眼,皱眉问:怎么了?
陈霭摆摆手:没啊,数完倒数了,回酒店不?你不是早就说困了要回酒店吗?
季然跟着他在人群里挤了几步,觉得陈霭可能是不高兴了,大概觉得自己找了个类似普通friend的词在糊弄他。
季然就觉得陈霭真是不懂事,大过年的,新的一年开始,头一天,就来这一套,真烦。
但他还要讨个好意头,不能跟着不懂事,就叫了陈霭一声:陈霭,你站住!
陈霭站住,回头看着他。
季然示意他别动,转身拍了拍一个面善的女孩子的肩膀,用英语道:请问你能帮我和我丈夫拍张合照吗?用那个烟花做背景。
女孩子年轻的脸上有些小雀斑,特别可爱,她灿烂地笑了起来:OK。
陈霭听不懂,但看递手机的动作,大概能猜出是季然要请人家拍照,就也没说什么,只是隐约听到了耳熟的单词,像那个哈寺般的,又不能确定,季然说得很快,发音很流畅,跟他意识里的Chglish发音有那么些差别。
季然走回他身边,拉着他往一旁走了走,回头看了看正在绽放的烟花和坐标物,确定都能拍进去,就又看了看陈霭。
陈霭见果然是要拍照,就很自觉地一只胳膊揽着季然的肩膀,另一只手比了个V,看着镜头笑。
季然特嫌弃他这标准游客照,看着女孩子按下去的一瞬间,猛地转过头来对着陈霭,伸手拽住陈霭的围巾,亲了上去。
照出来陈霭一脸诧异地侧着头看季然,比V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季然则吻在他的脸上,一只手还扯着他的围巾,另一只手冲着镜头比了个V。
陆阔坐在医院走廊里联系张寮,问了问那边的消息。
张寮的态度仍然很保守,但能说的还是都透露给他,说章寅对吴钟仁起了疑心,关键是又在吴钟仁那找到了好几笔来路不明的款子,总之就是内讧吧。张豹这边又被陆阔给哄住了,章寅那人本就多疑,更是恼了起来,顺着吴钟仁刨到同期大佬的底,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说完正事,两人草草寒暄几句,就挂了。
陆阔有点懵地看着发小喜气洋洋地出来,跟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走路都在飘:哎,季然叫你进去。
陆阔问,你干什么去?
陈霭喜气洋洋地说:我给他交住院费去。
要不是对方在自己心里当了多少年的高岭之花,陆阔都要怀疑季然是不是纯粹没钱交住院费了这才骗个傻子。
陆阔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发小飘远,进去病房里,正打算往病床前一跪,开始哭惨,还没来得及,就听见季然说话了。
季然仍然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说话也直接干脆:我不会再洗盘,你和唐棠可以放心。
陆阔一怔。
这一次是意外。季然补充了一句。
陆阔讶异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松了口气,笑了笑,拉过椅子坐在他的病床旁边,问:真的?
季然点了点头。
陆阔长叹了一声气:我跟你说实话,我特怕你洗盘。但是我还跟你说实话,我怕,但我既不想道德绑架你,更不想武力绑架你,你也有选择权。
经历这么多事情,陆阔觉得自己的性情是婆婆妈妈了很多,不如以前杀伐果断了。结果唐越一听就笑了大半天,说他对自我认知有错误,以前就这性格好不好。
陆阔真不这么觉得。
唐越却使劲儿摇头,很认真地说:你对自己人一直都是这样的,并没有变过,一定要说哪里变了,也只是你把季然当自己人看待了而已。
陆阔还是不这么觉得。换他刚入狱,甚至刚出狱那时候,就算要他拿大飞小短他们打包去换唐越一条命,他也会果断照做,毕竟铁血无情,这还不是他自己乱以为的,以前出去混的时候,别说外人,就连大飞他们都会有点怕他,觉得他阴起来是很阴了。
唐越又笑了大半天,笑完了说:但是我从来没这么觉得过,我一直都觉得,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
陆阔心情复杂,总觉得唐越在不知道什么时间夹缝里见到了一个冒充自己的。
你对大家都特别温柔,我从学前班就这么觉得了。唐越特真挚地说。
那个时候,大飞是个遭人嫌弃的邋遢胖子,丰献总是被同龄人嘲笑娘娘腔,后来的小短也因为矮小而自卑内向,全都是被陆阔拉起来的。
所以,唐越在读书年代从来没有怕过陆阔,虽然学校里总是传得神乎其神甚至于离谱,唐越也从来没觉得陆阔可怕,甚至都没有距离感和隔膜。陆阔在他的眼里,从始至终都是那个确实有点臭美爱拽,但又特别温柔、和谁都处得来、特别喜欢包揽责任的非常灿烂的一个人。
就算是之前,我和你总是闹不愉快的时候,其实我也很清楚,你确实是为了我,为唐棠做的那些事情,也确实是为了唐棠。方式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接受与不能接受的,可是我明白你的意思。唐越朝他笑,我就是爱上了这个世界上面最温柔的一个人。
陆阔正美滋滋地想着他的情话宝呢,就被高岭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声音给拉回了现实:无论道德或是武力,你都也绑架不了我。
陆阔:
陈霭那傻子到底为什么要吊死在一座冰山之巅?!唐棠都
陆阔认真地比较了一下,用力在脑海里的小黑板上抹去唐棠的名字。
不了吧,还是不了吧,不要回想噩梦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第116章
季然也没有跟他寒暄的计划,说完那几句话,就不说话了,摆出一副送客的脸色。
但阔哥什么人啊,只要他想,没有厚不了的脸皮。
有些话他还是想掏心窝地跟季然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