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不定我错过报名,还能想办法做做插班生?韩棠笑。
艾黎边往外走边说:净想美事儿!机会和时间都不等人我就在隔壁房,要是睡不着随时过来找我聊天。
不出去了?韩棠故意问。
我有工作要做的。艾黎指了下手表,等下就得跟欧洲同事连线,很重要的会。
我不吵你。对了,明天早上不要叫我起床。我要睡到自然醒。韩棠说。
艾黎待说什么,看姑姑躺下去,笑了笑,关了灯。她回房间去,边走边在手机上回复了几个字谢谢、晚安。很快,对方回复了一句晚安。她想了下,还是从药盒里拿了药出来,走去放在韩棠的床头柜上。
她给姑姑拉了拉被子,悄声跟她说要是太疼就吃半片,等姑姑答应了,这才放心地走了。
坐下来准备开会,手机震了一下。
不用客气的。他说。
艾黎将手机扣住,舒了口气,集中精神,打开了摄像头。
韩棠的自然醒,仍然会在凌晨四点半准时而至。起初看清床头闹钟上的数字,她就要翻身坐起,然而身子起到一半,就会意识到不必如此,于是慢慢地躺回去。就这样第一天、第二天到第三天,她已经不必吃止疼片抵抗伤痛,早上在醒来之后,也能躺回去再睡到六点多,才从从容容、慢慢悠悠地洗漱更衣,走到餐厅里去,已经有可口的早饭在等着她了。
这种饭来张口的日子,她几十年来起码在自己家里没享受过几回,开始当然不怎么适应,甚至还忍不住要动手改进一下摆盘的方式、洗碗的流程以期达到更漂亮更洁净的目的。只可惜韩艾黎一概不听也绝不准她动手,还开玩笑地说姑姑不要穿上龙袍不像太子,有扫地机器人还硬要动扫帚,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要学会懒和善于懒韩棠得承认,自己要适应和学习的东西确实很多。
两天不见风眠和嘟嘟,她的心里老空落落的。尤其这两天又没出门,不管做什么转移注意力,到了一定的时间她都会条件反射般地想起自己那些该做的事来风眠该放学了,自己在哪个位置等着她,能一眼看到她走出小门;嘟嘟该睡午觉了,不知道胡萝卜肉泥吃下去多少;风眠下午有体育课,下了课应该多喝点水,一定口渴这两天家里乱了套,梁瑶打过两次电话给她,一次暗示一次明讲,都是请她身体恢复了以后快点来呀,风眠和嘟嘟都想奶奶呢我和菲菲真顾不过来。忙乱是可想而知的,韩棠都能想象得出,小丁走后,家里从外到内那乱糟糟的样子更细的细节她并没有再往下想,不然她大概会顶着自己脸上的伤上门去动手收拾了。菲菲倒是比梁瑶表现得从容一些,虽然也是不住地给她发留言,但问的都是具体的问题。当然,菲菲的问题未免也太多了些,这都是以前绝大多数时候都不需要她去想,她已经全都替他们做了的缘故这些事极其琐碎又占用时间,韩棠也一点不难想象,菲菲这两天一定是睡眠不足。她帮忙催促了下中介的经理,请她们尽量快点帮忙找到合适的保姆。
想来能让梁瑶满意的,也不容易马上就找到。
韩棠想着这件事无论如何要先办好了
韩艾黎目睹姑姑这两天的焦虑,未免跟着她一起焦虑,尤其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回京,一时半会儿帮不上忙了。她有时会忍不住批评姑姑,但更多的时候,她会保持沉默。一个像陀螺一样围绕着家人转了几十年的人,突然停下来,会像戒毒一样产生戒断反应的。
到周三早上,看姑姑起床已经不像前两天那样神不守舍,韩艾黎就放心多了。
体检安排在上午,艾黎早早收拾好,等着韩棠穿好衣服、戴上一副昨天她特地出去给挑的墨镜一起出了门,去接母亲,送她们俩一起去医院。路上艾黎跟母亲通电话,交待她记得戴好口罩、身份证、把健康码什么的一应物事都带齐韩棠坐在一边听了半晌,等艾黎挂了电话,才说:等下从小学门口走吧,我想看一眼。
艾黎起初没听她的话,只说又没到上学时间,看也看不到,末了还是拐了过去。
韩棠看了校门,说:菲菲这两天送风眠上学,焦头烂额的吧,不知道上班受不受影响。
艾黎沉默了片刻,才说:不可能不受影响的。我嫂子算可以的,这么多人帮她。只靠自己带两个孩子,工作上还能摧城拔寨升职的,那是超人。
韩棠又沉默。那天听梁瑶说这么下去菲菲累得哪儿还有心思工作,可真得辞职做家庭主妇了她没有问。让菲菲辞职,这话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即便不是梁瑶的意思,未必不是楚天阔的意思,甚至也可能是楚泽开了口。她当时只说适应一段时间会好些,心里的意见却非常明确:无论如何,菲菲的工作可不能丢下。
您别太担心。没您全力靠上去支持,也还有她妈妈和保姆,过了这段时间混乱,会好的。艾黎知道姑妈不会完全不管表哥一家的,微笑道。我嫂子有一次开玩笑说她羡慕我单身没孩子拖累,可以拼事业。我也开玩笑说是呀你结婚了有退路,可以回归家庭,我没得退的只能往前走其实我特别想批评她,她的家务和责任都已经转嫁给您、她妈妈和保姆了,很妨碍她拼事业吗?
菲菲事业心不是那么重。
不管怎样,现在她和我哥知道知道你们不容易,真的不是坏事。艾黎看看姑姑,我知道您是绝对不支持儿媳妇做家庭主妇的。
当然不支持。能不能升职加薪不说,工作不能放弃。韩棠皱眉。
艾黎笑,看到母亲站在路边,停下车让她上来。
牟艺琳上了车,拍拍韩棠的肩膀,问她们聊什么呢。
聊女人该不该放弃事业回归家庭。其实为什么要女人来做选择题呢?太荒谬了。抚育幼儿本来应该是全社会的责任。在家庭里是全部家庭成员的责任。可是你们看,现在差不多全是女人的责任。做得好,应该的,做不好,简直要以死谢罪。
牟艺琳说:大早上的聊这么严肃话题现在你们还是有的选的,过去我们哪有的选?到了岁数,你敢不结婚试试!那压力简直泰山那么大。
艾黎看看韩棠的神色,没有继续说下去,体检完了,带你们俩去吃好吃的、买新衣服好不好?还有什么想做的?
车子开得很快,韩棠看到一片湖水,发觉刚才是经过公园了。
牟艺琳轻轻拍拍她,指指湖面,问:记不记得以前,咱们年轻时候,可流行冬天在湖上滑冰、夏天在湖上划船了?
流行。韩棠看着远去的湖,可是我不记得我去玩过。
小时候母亲严格,严禁她们姐妹随意跟同学朋友出去玩。母亲说那是疯,韩家的女儿不能那么疯。姐姐和妹妹经常偷偷出去玩,她乖,母亲不让去的地方一定不会去。听见艾黎啊了一声,她笑起来。
吃完饭去划船吧。她说。
手机在包里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楚天阔。
好心情顿时被扫去了大半。
她看了看时间,心说这个点楚天阔就醒了还打电话来,昨天应该没喝酒。这会儿就醒了,挺难得她接听了电话。
第36章 让我们荡起双桨 (11)
楚天阔也许没有心理准备,电话通了之后,竟然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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