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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意义上讲,也不算完全的相合。
因为那是大雪新止的冬夜。
而这是个雨势正盛的春夜。
走在他前面的人行走的速度越来越缓,最后慢慢停住,然后一点点躬下身,把自己蜷在了原地。
黄思源几步赶上去,也跟着蹲下:“你怎麽了??”
张云岫也想问自己同款问题。
没有灯的夜路,总会让他把自己拉入那个冬夜。
也是他不大喜欢走夜路的根由。
黄思源把手覆上对方的背,才发觉手下的身体在打抖。
会是因为那个雪夜吗?
黄思源想到自己之前看过的某个文章,其间具体的理论描述他早就无从複述,但记得大致意思,是说如果一个人在某个特殊场景中遭遇惊变等等,会导致日后他但凡遇到与当初场景类似的地方,都会産生排斥反应。
所以……是他说不出口。
不是不想,是不能。
当陈朽的过往呼啸而来,每个人的内心都不像他表露出来的那般平静。
“没事了……”张云岫感觉覆在自己背上的手缓慢下滑,他听到对方的声音近在咫尺。
“那些都是过去式了,张云岫,没事了……”
黄思源的声音低而缓。
带着连他本人都或许没察觉到的温柔。
雨夜,漆黑小巷里蹲着两个人。
他们或许早就失了时间观念。
张云岫依旧杵着不动。
耳中是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清的心跳和呼吸。
雨水早已渗透外衣,侵入内里,冷意遍布。
他的四肢发着僵。
身边蹲着的另个人早就没了动静。
雨势不减,倘若迈步离开,想也是会被埋没于水声,听不到的。
终于。
张云岫像从一个做了时间长久的噩梦中醒来,可醒来后依旧是那梦中的场景,寒冷,凄清,寂寂。
周遭是一片黑暗,他试探着伸手,向地面摸索。
沾着雨水的冰凉却猝不及防落入一片温热。
“还能走吗?”响在耳边的嗓音熟悉依旧。
像一个独自跑动着不小心被绊倒的小孩,若无人问津,他或许会痛呼几声,甚至无声无息,然后终会拍拍身上的土灰,擦擦膝盖上的血迹,一脸平静地站起来,作是无事发生。
但如果有人跑来,拉起他细细打量,问他是否还好……
张云岫努力睁了睁眼,想憋回去上涌的水汽。
可一瞬翻腾而出的情绪怎会就这般平淡地退潮。
雨倾盆而下,鹹涩混入其中,到地上打散成水花。
黄思源最终把张云岫从雨地上拉了起来,同他慢慢走出小巷。
夜愈深沉,巷外灯火影绰。
桌套湿透,黄思源索性把那玩意儿扯到手里拎着。
张云岫默然放下了帽子。
雨水从他们脸上流淌而过。
蜿蜒进记忆的海。
*
两个人都被淋得狼狈。
进屋,点烛,张云岫随后把脱掉的衣服随便找了个挂鈎挂上吊到阳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火光亮起的那一刻,黄思源还是看到了对方眼尾那极其明显的一抹红。
站在他个人的角度,现在对方应该并不希望身边有人看着自己。
于是黄思源佯装没看到,动作随意也去找了挂鈎把湿物什搭上,语气自然:“卫生间,介意用麽?”
阳台上安静片刻,传来另一个人凉凉的声音:“都浇成这样了,你说呢。”
黄思源笑笑:“谢谢。”
直到卫生间传来关门的咔哒轻响,细微水声自门缝中钻出,张云岫才默默从阳台边的窗帘后走了出来。
回身拉住窗帘,窗外的如注大雨和浓稠夜色,被一并抛在身后。
张云岫回房间换衣挑拣,却是未留意到,卫生间的水声不知何时已停。
房间里没点烛,反身要去找被遗忘在不知何处的睡衣,头却猝不及防撞进一团带着温热湿气的柔软里。
是块儿毛巾。
盖住了发,也盖住了张云岫的大半张脸。
“先擦擦。”黄思源的声音带着笑,在他头顶响起。
随后,把毛巾盖到他头上的两只手就开始胡乱揉搓。
张云岫安安静静站在原地,任人施为。
甩在他脸上的半边儿毛巾随着黄思源随意的动作一掀一掀,卫生间里流落出的暖光被黄思源挡了部分在身后,余出些的,随着他的动作明灭在张云岫的眼底。
头上的动作忽然停了。
盖住了大半张脸的毛巾被掀到头上,黄思源收回手作抱臂状,微微弯着身看他,眉眼含笑。
“喂,我可给你都擦了个半干了啊,你再不和我说句话,我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