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皖看起来有些无奈:华笙,我那时候只是一个孩子。
我也是,可是我没有跑。华笙坚定地说,如果那时候,你选择留下来,我也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凌尘皖没想到二十年后自己要为当初的错误进行辩解,一时间也没有想到能拿得出手的理由:我父母在香港找了一家很好的学校,那时候大家看我都是指指点点的眼神,我是实在受不了了。他这话也算是诚实。
所以你留我一个人被他们指指点点?华笙呛回去。
对不起。凌尘皖找不到更好的词语。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也不需要我的原谅,我只是想不通这件事情。好,你跑了,你去了香港,有了新的开始,那为什么不和我联系?你不是说你很爱我吗?为什么你口中的爱,说断就断了呢?
华笙,我那时候太年轻了,根本不懂这些。凌尘皖面色带着为难。
那我问得再明白点儿,你什么时候开始不爱我的?华笙追问,这算是一个她能接受的理由。
凌尘皖答不上来。
算了,不想说那我走了。华笙起身欲离开。
凌尘皖拦住了她:我承认,我当时追你有些两天半的新鲜劲,因为追不上就铆着劲,得到了之后就有些不太珍惜。
华笙:这点我想到了。
我不是从哪一刻开始不爱你的,我只是有很多其他想要的东西。凌尘皖说道,我那时候不成熟,考虑事情不周全,伤害到了你我真的很抱歉。
华笙严肃道:你一走了之了,你有考虑过被留下来的人的心情吗?你去了新的地方,有了新的开始,但是我被留在原地。
新的地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凌尘皖想提自己辩解。
对,你要适应新的环境,交的新的朋友,有各种新的困难。你可真不容易。可是你不用面对我和你的回忆,那些人事物你都眼不见为净了,我还要每天看着他们,还要不停地琢磨,为什么你不回我的电话,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有没有爱过我,你为什么不爱我了?是不是我不够好?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走吗?不是因为你是个孩子不懂事,不是因为香港有更好的环境,也不是因为你有其他想要的东西,凌尘皖,你走,归根结底是因为你是一个自私懦弱的人。
而我想让你知道,我很强大,你和你的自私懦弱都没办法伤害我。
华笙突然起了身,走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卫秋歌看着决然离去的华笙有些傻了眼。
原来,她是来骂人的。给十五岁的华笙出气来的。
她她想给华笙圆些回来。
凌尘皖惨淡地苦笑了下:她是对的,是我不好。
卫秋歌点了点头算是礼貌道别后急忙追了出去。
华笙在马路边站着等出租车,卫秋歌走过去挽住她的胳膊。
华笙,被留在原地的人心里会有这么深的怨念吗?哪怕是过了二十几年,哪怕是已经婚姻幸福,还会根植在心里,还是会想起来吗?
华笙:你是不是开始也以为我来见他是因为余情未了?
你不是这种人。
我这辈子没心没肺的,我自己知道,可是我头一回把心掏给别人的时候,别人就给我扔掉了。我就是迈不过这个坎儿。华笙解释道,我一直都知道,错不在我,不是我哪里不好他才走了,是他不配,但是这只是我自己催眠自己的说法,我得找着他,让他也知道这件事,这才能变成真的。
卫秋歌挽她更紧了些。现在他知道了,你有没有好受点?
没有。华笙撅了撅嘴,被人伤害过这种事,他不道歉你恨,他道歉了你还是恨,毕竟被伤害过又不能清零,才不是三两句就能好的呢!
她又扭过头看卫秋歌:但是那也比饶过他强!我虽然没舒坦,但是至少也给他添堵了!
卫秋歌笑:你可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华笙看到了空着的出租车,伸手下手,两个人上了车。
你是不是和傅迦然吵架了?后排上,卫秋歌小声试探道。
嗯。华笙哼了哼。
为什么?
我想让他把我放在第一位,可是他就只知道工作。华笙埋怨道,赚多少钱算够?他干脆把自己卖给造钱的算了!赚了也不会花!
卫秋歌:他想给你提供一份更好的生活嘛,也没错。
华笙摇头:他想要给我提供一个更大的房子,更好的车,更贵的包,但是并不是更好的生活。这根本就不一样。
卫秋歌将头枕在了华笙的肩膀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未经他人事,就劝不明白他人的愁。
两个人回到家中,华笙才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那个他们谈了一路,戴着眼睛一丝不苟的男人。
傅迦然的眼中全是疲惫,他痴痴地看着华笙:对不起,宝贝,我来晚了。
华笙憋起来的委屈一下就藏不住了,哭着投入他的怀中。
你不要去和初恋情人吃饭,我会吃醋的。傅迦然抱着她说道。
肖年给你打小报告了?
嗯。傅迦然答道。
晚了,我已经吃完了回来了。华笙回道。
Ok,那你就不要再去和他吃饭了,你想吃我陪你吃啊。傅迦然温柔地说。
华笙被他这讷讷的语气逗得破涕为笑:我缺人吃饭啊!
傅迦然茫然地看她,不懂这话的意思。
卫秋歌清了清嗓子:你们,你们待着吧,肖年?肖年?
她进去拉起了在沙发上打电子游戏的肖年:我们公司有事,今天晚上就不回来了。你们自便。
她拉着肖年急匆匆下了楼。
那我们住在哪?肖年举着手机茫然地看着她。
我请你住酒店。卫秋歌答。
你想要见纪修就去见,也不用每次都投入这么大吧?肖年取笑她。
呸!我是给人家贤伉俪腾地儿。你不想住酒店那你就自己去网吧待一宿!
别别别,正好我去约纪修和我打球,咱们去Vanity吧,他就在Vanity。
都几点了,人家早下班回家了。卫秋歌装作无意地说。
不会,他没家,他住在酒店里,24/7 available!肖年提供着打探来的消息。
卫秋歌怔了一下,他住在酒店。
其实每个人心底都有这样那样的伤口。哪怕是外人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都可能会产生巨大的蝴蝶效应。
犯错后被幼儿园阿姨关进小黑屋的孩子长大后再也不敢关掉卧室的灯。被一些看似无害的小动物咬过一口后导致终生都要躲着这些还不到自己膝盖高的小东西走。被自己爱的人抛弃从而不停地自我怀疑:是不是我哪里不够好?离婚后害怕提到家这个字,于是干脆长期住在了酒店里。
没经历过的人,理解不了这些。
成年人的这些伤口和恐惧不再拿得出手,只能被深深埋起来。可是它们从来未曾消失,只是变成了怪癖,融入到生活的细节处。所谓的坚硬外壳、保护机制,无非都是想要隐藏起来心底里的那个老旧的伤口罢了。
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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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秋歌和肖年才离开几个小时,就又回到了Vanity。
肖总卫总这是落东西了?门口的大堂周经理看着这两人一脸不解。
卫秋歌悻悻地答:不是,我们来开个房间。
哦哦哦,好嘞,二位这边稍等。经理急忙摆手请人进来在大堂沙发上休息,虽然心里有疑虑,但是这客人的事情,自然也是不好多问。
卫秋歌坐在沙发上环视着酒店大堂,肖年在一边专心玩着手机。
嫂子?突然有人对着卫秋歌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