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喉结重重滚了两下,仰着头快速眨了眨眼,扯出了个比哭还丑的笑,那我去了,你带她去医馆看看。
巴虎一走,朝鲁大叔走过来牵牛车,他见了巴虎娘也没说话,就当是没认出来。书铺离医馆不远,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蜜娘先下了车,等婆婆下来后领着往医馆走。
啧,又是你啊?让我猜猜,又被打了?真是活该,养条狗被打成这模样也该逃跑了吧。赵大夫一见来的人,立马化成刻薄嘴脸,比狗还忠心,跟那老王八羔子真配。
这一看就知道两人认识,蜜娘讪讪地走了出去,见了朝鲁大叔也是勉强笑了下。
我以为你不会让巴虎去管他家里的糟心事。
他要是见了他娘被打成这个样子还无动于衷,那我倒是要瞧不起他了。蜜娘摸了摸肚子,不让巴虎出这口气,他自己憋得要好些天睡不着。
没看到也就算了,要是看到了还没动作,这人是真冷血。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五十四章
巴虎找过来时他娘已经出了医馆有一会儿了, 蜜娘怕冷本来坐在车里,但她婆婆瘸着腿还要回去,她只能下车劝她等巴虎回来。
怎么没在车里坐着?巴虎没看他娘, 握住蜜娘的手感觉有些凉,扶她上车, 我们去吃顿热汤饭就回去。
蜜娘看到他手指关节擦破了皮, 袖子和侧身有濡湿的印子,拉着他的手按了按。
没事,血都没流。巴虎活动了下手指,转过身冷着脸说:上车。
我妇人本想说她不去吃饭, 但巴虎冷着脸她又不敢吭声,只好拖着不利索的腿爬进车里,坐进车里了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憋屈样子。蜜娘撇开脸,吃顿饭罢了,搞得像是被逼着卖身。
巴虎, 你进去跟赵大夫打声招呼,他跟娘是旧识。牛车动了,蜜娘想起臭骂婆婆的赵大夫, 赶忙拉开车门说。
别, 不用
走你们的,赶紧把人带走,别站我门前碍眼。赵大夫不知啥时候出来了, 臭着张脸瞥了眼巴虎, 我见着她连着要不高兴好几天,最好别让她再出现在我医馆里。
巴虎一听, 脸色更臭了, 牛鞭一甩, 像老鼠似的消失在医馆门口。
蜜娘隐约明白赵大夫的意思,重点是后一句。
娘,你跟赵大夫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好些年了吧?看着交情颇深。人家还挺为她着想的。
巴虎娘掀起眼皮纳闷地瞅了蜜娘一眼,操着干哑的嗓子问:他把我比做狗骂你没听见?哪来的交情颇深?
挨骂的时候也不见你还嘴,这时候倒是硬气了,蜜娘动了动嘴,没再说话。这倒让对面的妇人有些不自在,主动交代:我十来岁的时候去私塾念书,赵云绛是教我们识草药的小夫子,他师父不得空的时候就是他来授课。
跟巴虎爹也认识?
嗯,我跟他是同窗。妇人落寞地垂头,没了再说话的精神。
巴虎也是头一次听他娘提起这事,他隔着门问:蜜娘,吃羊肉锅子可行?
行,吃点热乎的。
牛车在一家羊肉馆门口停下,巴虎推开车门扶蜜娘下来,转头又去扶他娘,就是一前一后两个动作就换了两张脸。
不用扶,我还没老到下不了车。她多少年没有过这个待遇了,挺不适应的。
她说不扶,巴虎立马就退开,蜜娘瞟到她婆婆伸出来晃了个圈又收回去的手想笑。
一锅羊蝎子,一锅羊羔肉,五个人坐一桌只有蜜娘偶尔的说话声,她不说话桌上就没人吭声。她先吃饱拿了银锞子去结账,回来就听巴虎说让他娘去家里住些时日。
天这么冷我去干啥?我不去,去了回来也不方便。妇人更担心家里的男人,看巴虎一来一回气就消了大半,就知道他爹被揍得不轻。而且她不在家,老头子要是再醉酒发浑,她还有一对儿女可怎么办,她在家,好歹三丹和阿古拉不挨打。
巴虎不听她的,打定了主意要把她带走,指着蜜娘说:她怀娃了,我俩都不懂这方面的事,你去照顾蜜娘段时间,等她胎稳了我再送你回来。
怀娃了啊?多久了?妇人脸上见了笑,鼓着一双紫黑眼,拉了蜜娘坐下,你这孩子,肚里揣了娃娃该早些跟娘说的,哪能陪我在雪地里站那么久。
我不太懂这方面的事。
朝鲁大叔看了蜜娘一眼,这丫头还是年轻脸嫩,主动把一个不省心婆婆往家里招,以他多年的经验来说,这招回去就是招了数不尽的麻烦事。
那我回去拿几件衣裳跟你们走,我给巴虎还缝了两件新袍子,也都还在家放着。
好不容易松口了,巴虎哪能让她回去,就说去扯几匹新布给她做新衣裳穿,心想厚衣裳一时没换的也能穿他的。
五人刚出茂县,赵大夫的医馆被敲响了,只听着声音他就知道是谁,门都没开,直接说:今日家中有事,不看诊。
赵大夫,劳烦你开个门,就耽误你一会儿的时间,人我已经抬来了,我爹的腿好像断了,他站不起来。阿古拉咚咚咚地拍门,一副不开门不罢休的架势。
呦,腿断了?这可是喜事,赵大夫满脸兴奋地开了门,装傻问:啧,天爷开眼让老酒鬼摔沟里摔断了腿?
门一开,阿古拉就冲进医馆,转了一圈出来问:我娘没来过?她挨打的第二天必来上药的。
来过,被你那个有良心的二哥接走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瞒也瞒不住。赵大夫手上一个用力,屋里嚎起了杀猪声,床榻上青肿脸的老头几乎要弹起来,还是几个仆人合力把他按住的。
断了根肋骨,腿也断了,我现在给接上,但他要好好养三个月,要是养不好以后就瘸了腿。赵大夫使劲忽悠,拿了根银针弹了一下,至于肋骨,骨茬要是没长好,以后动作大了说不好就戳破五脏,血流尽了也就死了。
阿古拉眼睛一闪,在咒骂声里利索脱身,爹,你先接骨,我去接娘回来。
多带个人,别被揍成你爹这德行被扔雪地里冻死了。赵大夫呲了一声,老王八羔子亲手养大的小王八羔子同出一脉的没良心。
阿古拉脚步一顿,他娘在就不会让他挨打。他匆匆出了门,卸掉拉车的马向东南方向追,出了茂县就顺着车轱辘印走,但追了半路都没瞅到车马影儿,路上也没瞅到人活动的痕迹。眼瞅着风大了,地上的雪被卷起来洋洋洒洒地撒在半空中,放眼望去白茫茫的分不清方向,风里隐隐约约还有嗷呜声,阿古拉勒停了马不敢再走,调转了方向又寻着马蹄印往回走。
巴虎就防着有人追上来,回去的时候偏离了来时的路,绕了个弯从茂县另一个方向离开的,天色半昏的时候五个人才到家。
牧仁大爷看三只狗狂摇尾巴往出跑,他也跟着走了出来,东家,扈县丞快晌午的时候来找过你,留了本书在看到从车里出来的人时他消了声,阿润小姐?
老了,别叫小姐了,就喊名字。妇人紧紧攥住脸上的头巾,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这还是她在巴虎建好房子后第二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