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我手上有人命,他恐怕会嫌我晦气,那天我就不去了,免得触霉头。
木香咬着嘴唇站在门口,最后默不作声地往出走,蜜娘把手里的瓜子又丢在桌子上,看着地上的瓜子壳发呆。
我以为你会理解我。
蜜娘吓了一跳,她不是走了,什么时候又拐回来了?
当初巴虎的名声那么臭,你还是坚定地嫁了,他一定是某个方面让你动心,所以能忍耐他的坏名声。钟齐的毛病也不少,我的脾气也不好,但我就是中意了他,他也中意我,为此忍耐了彼此的缺点。应该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吧,巴虎是吗?你是吗?
不是。蜜娘摇头,扯了抹笑出来:祝福你们,既然决定了,那就别在乎外人的眼光。
那我出嫁那天你去吗?
不去。
木香转身就走。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
第九十章
沉重的车轱辘碾到门口, 朝宝他们跑来卸碱块儿,羊圈里悬挂的碱块儿被舔的不足手指厚,再有两天就该消失在牛羊马骆驼的厚舌头下。
朝宝, 明天你挑四五个人跟我一起赶车去都城买口粮。巴虎撂下一句径直往家里走,他回来的时候碰到木香了, 气冲冲的, 像是跟谁吵架了。
回来了?跟扈县丞说的啥?
面色很平静,脸上还带笑,要不是斩羊肉太过用力,巴虎都怀疑木香不是来找蜜娘的。
我在衙门里看到钟齐了, 他顶着两个巴掌印去找扈县丞,问扈家有没有往外租的空房子,他想租间房娶妻。巴虎还挺佩服的,就在衙门前面吵架,整个衙门里的人都知道钟齐的脸是被木香扇的, 他也不遮不掩,索性就顶着两个巴掌印众目睽睽下讨要他应得的。
然后呢?
扈县丞让人带他回去挑了间带院子的屋子,假意说文寅忙昏了头, 属下的住处都没安排好, 毕竟大家都知道钟齐在文寅身边做事,就是没空屋子也要腾出来一处。巴虎坐到灶前生火,问:文寅虽说年轻, 但也是个面面俱到的, 出手又大方,钟齐给他办了事, 不应该安排房屋的时候把他漏了。不会真是你从中插手了吧?
没有, 我在扈夫人面前就是个面子情, 哪能说几句话就影响了她的决定,更何况还是关乎她儿子的事。蜜娘摇头,有可能是扈夫人从谁嘴里听说了他的事,对他不满意,从中插手了。
巴虎哼哼两声,从谁嘴里听说的?赵阿奶?还是扈小姐?
蜜娘不作声。
钟齐不是个简单的,能伸能屈又不要脸面,心思也深,他这种人只要有机会就能想法设法爬上去。这次也就算了,以后别插手他跟木香的事。钟齐明显是个心眼小的,又盯住了木香,巴虎担心蜜娘插手多了以后会被报复。
放心好了,你让我插手我都不插手。她把跟木香之前的话说了,举着手说:他嫌弃我手上染过血沾上了人命,木香跟他成亲的时候我就不去了,礼送过去就好了。
掰扯清楚也好,巴虎提议到时候送两只羊过去,你坐月子她照顾你,她嫁人的时候你礼送大点,给她撑个面子。说罢又呸了一口,贱东西,租咱家羊的时候可没见他嫌五嫌六的。
木香这么跟你说的?他都这么说了她还愿意嫁他?苏合那贼子就该千刀万剐,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这么简单的事钟齐是非不分,她也分不清?巴虎不得劲,蜜娘会被人用苏合的事说嘴,他心里不舒服。
不危及自己喽,她还想着让钟齐改变想法,改变对我的看法。蜜娘揭开锅盖,把切菜板的羊肉都揽进锅里。
以前看着挺果断的姑娘,怎么在这事上糊涂起来了。
蜜娘倒觉得木香没变,还是很一如既往的果断,以前是果断的断绝交情,现在是果断的坚持自己的选择不回头。都是坚持她自己的想法。
你都看出了钟齐不是个简单的,她能看不出?甘蔗没有两头甜,好事肯定不能一个人全占了,要看她求的是什么。蜜娘在木香走之后也想了的,去年转场到秋牧场时,钟齐恐怕就打算着要攀上扈文寅这个枝头。跟着她一起走可以坐车过去,跟扈文寅一起走要徒步走到秋牧场,是好是赖谁分不清啊。当时前一天木香还准备着跟她一起走,过了个夜就改口说跟扈小爷一起。
里面要是没有钟齐劝说,她可不信。
还有这大志向?巴虎嘀咕,着实没看出来。
能当官太太谁愿意当个放羊的丫头,蜜娘瞥了巴虎一眼,要是在大康,以木香的条件最差也要嫁个童生,运气好了,到了中年还真能当个诰命夫人。
那你呢?你要嫁个什么样的男人?巴虎语含试探。
就像你这样的呗。
呦,那我老丈人家里条件不错。
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蜜娘含笑斜了他一眼。以他敢挥拳杵向自己老子的名声,在大康是讨不到婆娘的,到死都会被人拎出来规训孩子。
包谷的事扈县丞怎么说?蜜娘不想再谈木香的事。
挺看好的,他明天也安排人去买些回来堆家里,但官府也没听说幽州运来的有新粮种,估计是今年包谷不多,还没出都城。
到了半夜,一直阴沉沉的天开始落雪,到了早上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一片白,乌灰色的屋顶上积了一个指节深的雪层,院子里的雪满是狗爪印,随着灶房里冒出炊烟,所剩不多的雪也化成了水。
院里一片泥泞。
趁着雪停,巴虎带着人赶了五辆马车去都城,就只缺豆子了是吧?再想想还有没要买的。
没了,你赶快走吧,早去早回。一旦下雪,天黑的就特别早。漠北的冬天夜很长,黑的早,天亮的晚,这个时候搁在夏天,早上吃的饭都拉出肚子了。
下了雪之后,其其格和吉雅能待的地方除了有暖炕的屋就是灶房,这俩又是没见过雪的,跨出门了就吱哇叫,很没见识的模样。蜜娘坐在门口洗尿布,侧着耳朵听艾吉玛现编了故事讲,今天讲的是雪夜赶路的人迷了方向被孤狼救了。
婶婶,我来了。宝音披着雨披,帽子上蓄了一圈的白羊毛,领口和下摆用红布收边,脸蛋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别提多好看了。
快屋里去,没你这个捧场的在,艾吉玛讲故事都少了点味道。蜜娘看到门外还有人,站起身问:可是嫂子?快进来坐啊。
不是我娘,是我小舅送我来的。宝音对外喊:小舅你快回去,婶婶家的狗很凶。
蜜娘闻音知雅意,她快步走到外面,门口的小伙子显然也在等着,见到人了笑笑的行了个礼,大方又洪亮地喊阿嫂好,劳阿嫂费心了,还望阿嫂在女方面前给我说几句好话,来年我给阿嫂提只狍子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