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虎拍掉手上的雪, 起身进屋再把大斑小斑拉出来拉屎拉尿,两只山狸子养了一个冬天毛也都长齐了,不怕冷, 躺在雪窝里跟洗澡似的, 他挖雪把大斑埋住,它也愣头愣脑的躺着不动。
你别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可别跟巴拉学。巴虎又把它拽起来, 栓在大门的门环上由两只猫在雪地里疯, 他进屋拿了铁锹打瓦檐垂下来的冰棱,从外打到里,听到狗的痛叫声赶忙往外跑,手上的铁锹都没放下。
巴拉!住嘴!巴虎大叫一声,把大斑从巴拉的爪子下拖出来,拿铁锹把狗跟猫挡开,大斑小斑还呲着牙发厉害,要是见到巴虎不往他身后躲,那才是真厉害。
巴拉也呲着牙,口水在风里拉丝,掉在雪地里成了冰条,它身后有只黄毛狗崽子还在小声嗷嗷叫,右前爪翘着。巴虎把它抱起来看,就掉了几根毛,没挠伤没咬伤。
行了,别装了,你惹事精啊?巴虎给了它一嘴巴,彻底消声闭嘴了,从此就有了个惹事精的名字。
咋回事啊?一大早鸡飞狗叫的。蜜娘裹着狼皮披风站门口,蓬乱着一头乌发,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晕。
这个惹事精来招惹大斑小斑,估计大斑挠了它一爪子,就挠掉了几根狗毛,它叫的像是爪子咬掉了,巴拉就狗血上脑来护犊子了。我再出来晚一步,它就掐住大斑脖子了。男人抱着两只发抖的山狸子进屋,先放屋里,你帮我瞅两眼,瓦檐上的冰棱还没敲完。
蜜娘握住大斑的两只厚爪子,爪尖的确是没带血,她刚撸了两下猫头,小斑也凑过来了,抬起头让挠下巴。
真是乖,难怪巴虎偏心偏到咯吱窝了。她挠了两下,小斑嗓子里就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这让蜜娘怀疑它俩长大了还能不能抓兔子逮狍子。
其其格和吉雅醒了她给抱起来把尿的时候看到大斑小斑在屋里,一大早就咯咯笑,笑露了两颗一高一矮的小米牙,非要呼撸两把才肯老实穿衣裳。
巴虎端着水盆推门进来,听到两个娃清脆的笑声也跟着心情好,水盆放桌上,拧帕子擦脸前先探了下额头,今天不烧了。
嗯,精神也好了。蜜娘把盖的被子叠起来放炕头,提了尿桶出去。一出大门原本还在雪地里扭打的狗子都甩着雪摇着尾巴跑过来,跟在她身后跟了一串去了羊圈外的粪坑,恰巧在羊圈后面发现了行不轨之事的大黄和阿尔斯狼。
一大清早的!
但也只有她当回事,两边的狗都若无其事,就连巴拉也只是瞅了两眼,又疯疯傻傻带着一窝狗崽子跑了,在雪地里留了一趟的爪子印。
巴虎,我给你说,巴拉它可能是真不行,刚刚跟我去倒尿桶看到大黄跟阿尔斯狼在那啥,它淡定的像是看到了一坨牛粪,一点好奇都没有。蜜娘跑进屋,巴拉上辈子可能是寺庙里的和尚,清心禁欲,没世俗心。
巴虎瞟了她一眼,拧了帕子递给她擦脸,那你们中原的和尚也挺作孽的,上辈子不杀生这辈子投胎当狗。
蜜娘斜了他一眼,挖了坨面脂搁手心搓热敷脸上,含糊地问:你抹面脂了?
巴虎不吭声。
其其格和吉雅抹了?
抹了。巴虎想溜,刚站起身就被按住了,油腻腻香扑扑的两只手呼上他脸,他不由闭紧了眼睛,嘴巴也抿紧了。
其其格和吉雅看娘把爹按炕上了,两个爱凑热闹的也爬过来,坐在巴虎脸边也伸手在他脸上抹,一张嘴,哈喇子滴了下来。蜜娘眼疾手快给接住,挑眉给男人看,你要感谢我,少洗了一道脸。
巴虎皱着脸抹了一把,搓掉残留的面脂,抱起往他背上爬的小丫头,翻脸不认人:多事,我才不嫌弃我娃的口水,又不臭话还没说完就仰着身子往后躲。
别躲啊,不是不嫌弃?不嫌弃我给你抹脸上。蜜娘伸出手,得亏她还没洗手。
男人一个劲地笑,躲着她的手,还把其其格顶在脸上挡着,含糊不清地挑衅:这不是碰到你的手了我才嫌弃。
蜜娘不饶他,跪在炕上扑他身上也要把手心里的哈喇子抹他脸上,两人中间夹了个孩子,你追我躲,其其格被闹的笑开了嘴,紧紧抱住了她爹的头,这让巴虎不得不把她撕下来。
这要捂死我啊。他大喘气,也不挣扎了,等着脸上一凉,他反手抓了块儿尿布给擦掉。
啧。蜜娘嫌弃地从他身上起开,还嫌弃我?我不嫌弃你你就烧高香了。
这有啥,尿布是洗干净的,巴虎不觉得脏。
两人齐躺躺倒在炕上,其其格和吉雅爬过来想骑在肚子上,巴虎看了蜜娘一眼,把吉雅捞过来,两个娃一前一后坐他身上。
早上吃啥饭?蜜娘偏头问。
昨夜里睡的晚,今早起的也晚,又闹了一阵,这个点也不早了,巴虎说割刀牛肉干,打桶酥油茶糊弄下肚子,晌午饭早点做。
蜜娘不想动,让巴虎去割牛肉,反正酥油茶也是你打,一事不劳二主,你全干了算了。
那你别让其其格和吉雅坐你肚子上啊。巴虎把孩子拎下来,扯了被褥卷成卷让兄妹俩骑上去。
蜜娘摸摸肚子,没有怀娃。
没怀也不能坐,两个娃合起来有四十斤了,再一蹦一蹦的能坐出一口老血来。他肚子没怀过孩子,怎么压都没事,但蜜娘的肚子鼓的那么高,生了孩子又缩回去了,这让巴虎觉得她的肚子是空的,压下去就坐到骨头了。
巴虎出去的时候朝宝他们刚好把挤的羊奶一桶一桶提进来,看到他在家都愣住了。
东家,你在家啊?
我不在家我在哪儿?巴虎问他们喝不喝酥油茶,喝他就多打点。
那个,听说你爹朝宝支支吾吾的。
噢,死了。
大概他说的像死了只耗子一样平淡,其他人也没法接话,连声节哀都说不出来。
院子里和灶房里一起响起捶打声,巴虎端了两碗酥油茶进屋,牛肉也撕成一条一条的装在盘子里,前几天放的羊奶已经酸了,我给你舀一碗尝尝?
行,你别舀多了,我怕我吃不惯。她不太喜欢吃酸的,尝了勺酸羊奶也皱起了眉头。
喝不惯?巴虎把碗挪到他面前,拍掉那只好吃的小胖手。
蜜娘嚼了条牛肉丝,意外觉得酸羊奶的味道还行,我再尝一勺。这一尝就丢不开手了,拿了她的蜂蜜罐子浇了一点点,不酸了,你尝尝。她攥住其其格的手,舀了一勺喂巴虎。
你吃吧,我还是喜欢吃酸的。他又去灶房另打了一碗,看艾吉玛来了,指着灶房说:屋里有酸奶,想喝自己舀。
就一句话的功夫,屋里的娃就哭了,巴虎急匆匆跑进去,就见其其格和吉雅泪眼婆娑地坐在小床里,手还指着桌上的盘子。
咋就这么好吃?牙还没长齐就想吃肉。还馋哭了,让人哭笑不得。
眼见哄不好,巴虎想说去挤驼奶回来煮,按了按娃的肚子,还是鼓的,天快亮那阵才喝的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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