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呈还没有抽回手,却感到麻意直接从心口蔓延到指尖,整个人都带着几分恍惚。
陈北过去也会在他逼着她喝水养生之后说这种话,却只是抹抹嘴,把水杯一放,轻飘飘的睨他一眼,然后说:周星星,我有什么奖励?
没有这样让人颤栗的爱与欲。
可他。
这一刻的心动却比过去更强烈。
像是经过了漫长的等待和压抑后,在她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彻底崩坏的心动。
周呈叹了口气,收回了自己被扣住的手,平稳的将杯子放去一旁的床头桌上,这才重新看向好整以暇还牵着他另一只手的陈北。
他半俯下身,吻在她唇边,眸光翻涌。
陈北眉眼弯弯,揽住他的脖颈,任他肆意。
直到结束,两个人都在喘息,房间里安静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陈北额头抵在他心口,呼出口气平复下呼吸后说:周呈,我好困。
是带着点哑意,从鼻腔间缓缓发出的软腻的低喃。
周呈紧紧拥住她,半垂着眸子看她毛茸茸的后脑勺,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
到这睡吧。
他轻声说。
他受不了这样仿若撒娇般的陈北,好像能让他骗骗自己两人没有那些波折,她的一颦一笑都是岁月静好,令他压抑的心都在发软,只能无限妥协于她。
于是陈北顺理成章的上了他另外半张床。
陈北确实很累。
她也不是每天无所事事,公司里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从陈氏辞职之后她那股干劲骤减了许多,无人的时候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懒散劲,每天下班之后来找周呈这股劲就更忍不住透出来了。
她倚靠在周呈怀里,脑袋枕着他的肩膀,被熟悉的气息包围,居然飞快的睡了过去。
周呈久久的凝视着她。
这一刻他居然有了一种陈北完全属于他的错觉。
几乎想要这一刻无限延长。
天不要亮,月亮永远高悬,她永远平静且信任的躺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周呈另一只手动了动,没忍住的轻轻抚过她的眉眼,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眼底的眷恋几乎要溢出来,最后却只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直到室内的安稳被一阵敲门声打破。
周呈下意识抬头,门口正站着他的助理。
是周家公司里的助理。
他掌控周家,却没有尽心打理过,只派了助理在那头镇守。
张助理进门时有些发愣,他第一次见到周呈脸上带着那样柔和的神情,却又在见到是他的一瞬间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淡,只抬手抵在唇间,示意他噤声。
助理看不到他里侧的女人长什么模样,却能感受到周呈到珍重和小心翼翼。
他半垂着头,直到看到周呈轻声走过来的脚步这才跟着他一同走到门外,将手里的资料交给他。
周呈接过资料,面色平静的翻看起来。
刚刚在病房里的温存在这一刻像是被泼了壶冷水,打破了他的想沉溺的美梦。
张助理小声汇报道:前天辞退信已经下发给了周茨和宁芸女士,两个人来闹过一次,被保安拦住了。
您让我搜集的他们这些年在公司内部贪走的油水已经查出了一部分,是已经可以定罪的程度了,请您过目。
好。周呈淡声答:继续找。下次再来闹把东西丢给他们俩,让他们自己选是滚回去把钱补上还是进去。
张助理抬头看了他一眼,周呈说这话时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眼底没有丝毫波动,轻而易举的决定了周茨和宁芸的命运。
这么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周呈的做事风格,可是每次听到他发号施令时都会有些胆战心惊,态度更加恭谨几分。
他接着说:周宁的买通慈善晚宴的雇工在吊灯上动了手脚的罪证还在搜查中,大概一周之内可以出结果。
周呈闻言微愣。
一周内。
只有一周了。
陈北那一头负责陪警方一同搜查证据的是她的大伯陈奕和绍原还有她自己手下的秘书团以及慈善晚宴官方的积极配合。
哪怕在不知源头的前提下挨个排除也顶多比他慢上那么一点。
他沉默起来。
过了良久才缓缓说:找到了,就直接匿名交给警方吧。
说这话时他平静的不像话。
可直到张助理都离开了他还站在门口愣神。
窗户外吹进来一阵夏日的凉风,周呈有些僵硬的动了动手脚,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了烟盒。
他并不喜欢抽烟,陈北离开的那些年,他才开始渐渐学会用尼古丁麻痹自己,可是自从与陈北重逢后他也在刻意的戒烟。
他向来知道陈北最喜欢他什么模样,他也不敢赌一个与十年前几乎完全不同的周呈能否再博得陈北的喜欢。
橘红的光点在白惨惨的长廊亮起,周呈靠在墙边,透过窗户看向明明晃晃的窗外,远处是医院里的万家灯火,他的眸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烟燃尽,周呈才重新走到窗前,任由深夜的风吹散他的一身烟味,又等到浑身的热度恢复才重新进了病房。
陈北正陷在温软的被窝里,半张脸埋进枕头里,只有小截调皮的发丝躺在脸侧,令人只能看到她的小半只平静闭着的眼睛。
周呈俯下身替她拨开了那缕头发,又轻轻用手背蹭了蹭她的侧脸,果然,陈北和十年前一样,在睡梦中握住了他的手腕,将整张脸都贴在了他手心里。
周呈忍不住笑出来,第一次这样的眉眼弯弯。
陈北只有睡觉的时候最乖巧,乖巧的惹人心怜,几乎忘记了她平日里有多恶劣气人。
他重新上了床,将陈北再次拢进怀里。
抱着她睡了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好觉。
周呈的伤在医院待了一个星期后基本没有什么大碍,可以选择出院,只需要按时上药定时来医院复查就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伤在医生诊断过后又时不时的有些复发,只能继续留院观察。
毕竟当初确实伤的很重,哪怕一个星期了,那样横峦的伤口还是格外狰狞,这样的问题医生们早有经验,照常开药,干脆的建议他留到伤好再说,反正周呈在医院也照样可以处理公务。
陈北照样用下班后的时间来看周呈,这么些天她已经习惯了躺在周呈怀里睡着。
看电影、说说话、看看书,亦或者旁观周呈处理公务都能成为她的催眠剂。
反正陈北在家也不过是一个人住而已。
其实这是很奇妙的体验,哪怕隔了十年,她还是毫无心理负担的能够在周呈怀里沉沉睡着,而且还睡得很舒服,舒服到她每天早上都有些懒洋洋的不愿睁眼,只想缩在被窝里摆烂。
慈善晚会那边的排查也已经快到了末尾。
这么多年的发展,慈善晚会的规模非常庞大,就连拍卖场地都能够容纳几乎上千人,更不要说里面的工作人员了,鱼龙混杂,没出事的时候还好,一出事,还是在没有监控的地方,要排查起来就格外艰难了。
陈北并不着急,她只照常上下班,然后偶然过目一下排查进度。
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周呈。
到第十五天,她特意上午趁着出去勘查子公司账目的功夫去了一趟医院。
隔着玻璃门她看到了里面的男人在面无表情的吃下了半碗辛辣的海鲜,然后再交由秘书丢掉,通风散气。
陈北站在拐角等,等秘书从里面走出去,等周呈房间里的味道散去才慢悠悠的进了门。
不听话点病人是需要教训的。
她径直走进去。
周呈已经在处理公务了,见着了她有些诧异,却没有分毫心虚。
你怎么来了?他问道:今天公司里的事处理完了吗?
陈北摘下墨镜,只凝视着他,突然轻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