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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的太阳还是烈,照在身上虽算不得烫,但也并不好受。秦淮跟在队伍最后面,不紧不慢地往操场的方向走去。
开幕式是很没意思的,学生们要在大太阳底下站成方阵,听那站在有遮阳篷和风扇的主席台里的校领导讲这学校自建校起十六年来的发展历史,以及什麽“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俗套口号。光讲完这些还不够,还要请个学生代表上去,给大家灌一碗慷慨激昂的鸡汤,最后感谢这个领导,感谢那个领导,感谢这个老师,感谢那个老师……
秦淮听得连打了三个哈欠。
好在他的第四个哈欠还没出口,就听校长用他那满是碴子味儿的普通话郑重宣布道:“我宣布!榆海中学!第十六届秋季运动会!正式开幕!”
布在操场周围的音箱回响着“幕”的尾音,颤颤悠悠地蕩着,很快就被学生们的欢呼和掌声盖过去了。
于是,大家心心念念的运动会,总算是开始了。
第10章 刺猬糖和桂花树
秦淮看着旁边吵吵嚷嚷的吕一哲,心中疑惑为什麽能有人这麽擅长社交。
才不到半个钟头,吕一哲就已经成功打入(4)班内部,跟他们班里的几个闹腾鬼嘻嘻哈哈地从天文聊到地理,从中华上下五千年聊到宇宙之外有什麽——秦淮有时候真的很好奇,这人到底哪里来的这麽多话题?
“我的!我的!连跳四格!”
这不,那家伙又开始拉着人跟他一块儿下飞行棋了。
秦淮的手气一向很差,他小时候玩飞行棋,人家四颗棋子都快到终点了,他才艰难地把自己的第二架小飞机从仓库里放出来。因此吕一哲拉着他要他加入的时候,秦淮非常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并表示自己不喜欢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在“幼稚“这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秦淮今天没有要上场的比赛项目,因此他非常清閑,但清閑之外,他又有些无聊——今天没有比赛项目,就意味着时含沙不会把他的号码牌发给他,没有号码牌,就不能离开看台,更不能出去溜达。况且,一个班只有一张出入证,他要是把证借走了,那其他人要是有事就出不去了。
秦淮是个坐不住的,但一时又想不出什麽好点子,于是心情越发郁闷,就连嘴里的小核桃都没那麽香了。
“给我来一颗。”吕一哲的手突然从旁边伸出来,说道。
秦淮看了他一眼,默默把自己刚剥出来的核桃仁放到了吕一哲的手心。吕一哲把核桃仁丢进嘴里,忽然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带相机了。”
闻言,秦淮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但他不动声色,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这件事情一般,淡淡地应了一声:“噢。”
“你要是无聊,拿我相机去找沙姨领个摄影证,下去玩玩儿。”
秦淮还是不动声色地在那里剥核桃,说:“噢。”
“对了,我估摸着一会儿就该比沙坑跳远了,你要是下去,顺便帮我给罗京拍几张照片。”吕一哲又说。
“噢,”秦淮挪了挪屁股,说道,“你怎麽不去。”
“我要玩儿,我要玩儿,”吕一哲说着,敲了敲手里的棋子,接着又道,“摁个快门的事儿,你英明神武,你气壮山河,帮帮我。”
“什麽玩意儿……气壮山河……”
秦淮“勉为其难”答应下来,根据吕一哲的指示去他包里拿了相机,而后绕路从看台边儿上的台阶下去,找时含沙领了一张摄影证,这便洋洋得意地下了看台,往操场去了。
该说不说,这人吧,只要得了自由,看什麽都赏心悦目——比如那正在吹哨子的、把自己的肩膀练成双开门冰箱似的体育老师,平时看着兇神恶煞,但此时就算紧皱着眉头,秦淮也觉得这其中有些许铁汉柔情;再比如那喜欢“噔噔噔”踩着小高跟走路还烫着个泰迪同款小卷毛的教导主任,平时走哪儿都有学生躲着她,但此时那如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在秦淮的眼里,都多了些莫名的慈爱!
风!是温暖的!一点都不热!
人!是开心的!走哪都乐呵!
“你好,同学,麻烦停一下,我们要检查证件。”
就在秦淮享受这自由的空气的时候,身旁有人叫住了他。秦淮一转头,发现是两个带着红色袖章的学生——应该是学生会纪检部的,正在巡逻抓没有证件还乱跑的学生。
方才叫住他的,是站得离他近一些的那个小姑娘。但秦淮的视线却没有停在她身上,而是落在了她身后的那个人。
勉强算得上深邃的眉眼,白净得像八百年不出门晒太阳才养出来的皮肤,还有那万年不变的、清澈又愚蠢的空洞眼神——不是枭遥还能是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