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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方班主任对视一眼,眼神流露出不熟的同事之间礼貌的不自然。
方才贺繁摔倒的时候,江代出回头没有看清贺繁手上的伤。这会儿跟着衆人一块儿看到登时窜起火来,怒目瞪视着对面两人,把那个胖表弟瞪得心里发毛,加上眼见势头对自己不利,看着自家班主任又重複起方才的话来狡辩:“他们抢球场我才推的!”
江代出回怼:“球场是谁抢谁的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朝天鼻:“谁先到谁先用了就是谁的!”
眼见他们来来回回争论不休,吴亚军把哨子往嘴里一塞吹出个震耳的响儿,跟着又吼一嗓子:“都闭嘴!”
“一个一个给我说。”
吴亚军已经被几个小子吵得脑瓜子疼,看江代出和四年级那两个都一副不服不忿一言不合要干架的样子,指着在场唯一一个情绪稳定的贺繁,“你说说怎麽回事?是不是你班先抢的人家球场,人家就推你了?”
江代出看着贺繁的后脑勺,怕他闷葫芦似的搞不清楚也讲不明白来龙去脉,心里多少忐忑,下意识就抢话道:“不是!”
“没让你说!”吴亚军扬眉一喝,手指虚虚在江代出脑门儿上一点,“你,一个高年级的体育委员,带头抢低年级同学的球场,明目张胆欺负低年级同学,这事我等会儿就给你处分!”
吴亚军这话不是吓唬江代出,若真是四年级足球踢得好好的他就过去撵人,那麽站在学校的角度上讲,这就是以大欺小恃强淩弱,高年级霸淩低年级,处理起来必须相当严肃。
张丽敏闻言一慌,张了张嘴想替江代出说话,可又不知能说什麽。
“老师,我们没有欺负低年级同学。”贺繁向前一步,眼神坚定地看着吴亚军,字字有力道:“是六年级的欺负我们,怕被处分,故意指使四年级的来找我们麻烦。”
话一出口,在场衆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
吴亚军:“六年级?”
张丽敏和王老师也同时不解。
吴亚军扫了眼面前四个学生,“怎麽还有六年级的事?”
贺繁接着说:“六年一班的董俊峰不準我们班体育课踢足球。这两个四年级的是他弟弟,和我们一个时间上体育课。董俊峰故意让他弟弟先占了球场不让我们玩,我们过去讲道理,他们就动手推了我和江代出。”
他心思细,理解力又好,身边发生的事他随便一听就能知晓个大概,也幸好在家困着的那一个多礼拜听江代出叨叨过几次,这才能把话说圆。
“江代出自己被推本来都忍了,是见我摔得太重才忍不住还的手。他是我哥,我住在他家,要是让他爸妈知道我受伤了他就在一边看着肯定会骂他的。”
江代出第一次听贺繁一口气说这麽多话,想不到他这麽会找角度抓重点。这阐述,这润色,要不是身边围了一圈儿的老师,真想为他鼓掌喝彩。
刚才自己气过头了,急躁之下都没想到话得这麽说。这样一来就不是他们五年级霸淩四年级,而是六年级联合并指使四年级的欺负他们了。
有希望可以轻伤着陆。
真没料想贺繁平时不吭不响,其实条理比谁都清晰,嘴皮子比谁都利索。
“对的吴主任,江代出的家长也是贺繁的监护人,这孩子的爸妈不在身边。”张丽敏立刻站出来认证了贺繁的话。
一旁四年一的王老师神色阴沉,根本没打算拉下脸替自己学生说好话。心想既然是两兄弟对上两兄弟,那你弟推我弟一个跟头,我替我弟还回去一拳是再合情合理的事。
于是在张丽敏理辩不休力保自己学生的时候,他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里外拜他班那群不省心的所赐,他这个月奖金津贴早扣完了,爱给谁记过劝退开除都随便了。菩萨都渡不动那不开悟的人,何况自己肉体凡胎一班主任。
吴亚军听完贺繁和张丽敏的阐述,震惊于这屁大点的一群孩子,搞校园霸淩都使上兵法了,还整移花接木借刀杀人。
“你们两个,”吴亚军点着四年级那对表兄弟的脑袋,“你们还有个哥在六年一班?有这事没有?”
朝天鼻和胖表弟同时偷偷看对方,谁也不敢出声。
原本以为光凭“董俊峰”这三个字就能搞定这些五年级的,才找他哥帮的忙,哪知道不仅不起作用,还落到了大乌鸦手里。
这半天没动静的心虚沉默,就跟承认了的效果是一样的,吴亚军的脸一下更黑了。
见贺繁力挽狂澜已令正义的天平偏向自己,江代出扬眉吐气地跳出来替他们答了:“对,叫董俊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