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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在期间中场休息似的沉默里,沈忱隐隐约约听见诡异的响动。他情不自禁地捏紧了季岸的手,小声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怪声音?”
“什么怪声音?”
沈忱屏息再听了几秒,声音有些颤抖道:“好、好像是,哭声……”
第二十二章 犯罪现场
他说完,两个人都闭上嘴,屏息凝神听山野里的动静。
夜风一阵一阵的,吹得树叶沙沙响不说,偶尔还吹出几声幽幽的鬼叫,给这无人的荒野添上些毛骨悚然。
片刻后男人道:“是风声吧?”
男人话音未落,一声非常明显的尖叫远远传来。
沈忱吓得抖了抖,捏季岸的手捏得更紧:“你听到了吧?你也听到了吧?不是风声,根本不是风声……”“嗯,”季岸望向声音的来处,只能隐约看见层层叠叠的树木,“像是女人的声音。”
“女人?”沈忱压着嗓子道,“女鬼!”
季岸:“你是认真的吗?”
沈忱:“哈?”
季岸:“你是认真觉得世上有鬼吗?”
沈忱:“……”
这话倒是把沈忱问住了。他理性上当然知道世上不可能有鬼,那都是封建迷信;但感性上,他觉得有。而沈忱一向是个感性做主、理性摆烂的人。
他没接着说什么,季岸也没说话,隐约的哭声伴随着时不时的尖叫声再次钻进他们的耳朵里。
一旦意识到这附近可能真有女人(鬼)在哭,那声音就变得清晰了起来
男人突然道:“过去看看?”
“看什么啊,看女鬼吗?!”沈忱改成双手并用,拖住男人的手,“快走吧大哥……”
“不,”季岸说,“我想过去看看。”
“…………”
“或者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再回来找你。”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接下来,沈忱至少要待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荒山里,等季岸回来为止。再翻译翻译的话,那也就是:要么,一起去看谁在鬼哭;要么一个人待着。
沈忱几乎要哭出来:“你怎么这样啊?”
“……我怎么了?”男人理论道,“我想去看看,所以你愿意去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你不愿意去可以一个人在这里等我,选择权不是在你吗?”
“你这是让我选吗,你那里让我选了……”
声源处其实离他们并不远,只不过声音在这山里听着很模糊,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沈忱拖着季岸的手就再没松开过,他整个胸口都粘人对方那条手臂上,恨不得能化身成挂件,直接挂在季岸身上:“真要去看吗?你不怕吗?一点都不怕?你没有心吗?你这辈子就没有遇到过让你觉得恐惧的事吗?你不能考虑下我的感受吗?你人生中有过哪怕一秒钟跟别人换位思考吗?你在乎过别人吗?你……”
他像念经的和尚,在季岸耳边低声念叨着。
男人一句都不回,压根没有在听。
“季岸——我真的不想去——别去看了吧——”意识到自己的灵魂拷问对男人根本没有用,沈忱开始耍赖。他拖着对方的手臂,像在玩具店里死活不肯走只为了塑料小人的小屁孩,腿已经完全不抬,试图用自身的体重阻止对方的脚步,“别看了嘛——”
季岸深深吸气,再深深呼气,终于停下脚:“那你在这儿等我。”
“你为什么非要看啊?”
“好奇。”季岸说,“你不好奇吗?”
沈忱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男人对他的拒绝毫不在意,步子重新迈开:“我好奇。”
“季——岸——……”“嘘!”男人突然回身,捂住了他的嘴,“别说话。”
“唔?唔唔?”
安静下来,沈忱才察觉到,那诡异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季岸拽着他蹲在半人高的杂草丛里,那草就扫在沈忱的鼻尖;他腾出手去拨开,那草又弹回来,他只好干脆捏住那把草。
之前隔得太远,那声音听起来确实诡异;现在那声音完全清晰了,除了有女人在哭着说什么,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在笑,笑得非常猥琐且凶恶。他们说的都是N国话,虽然沈忱和季岸听不懂,却仍能理解到:女人在求饶。
意识到那声音确实是人类发出来的,而不是什么女鬼,沈忱终于放下了一半的心。
他学着季岸的样子,也在缝隙里看来看去;然而夜盲症限制了他的发挥,他只看得见缝隙之外隐约有影子在动,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沈忱用气声问:“你看得见吗?”
男人也用气声回答:“嗯。”
沈忱:“什么情况。”
季岸:“不太好。”
沈忱:“是人对吧?”
季岸:“……当然。”
沈忱长舒一口气:“是人就很好。……怎么回事,抢劫?”
季岸:“我觉得可能更严重。”
沈忱:“……什么意思?”
季岸:“是强〇。”
沈忱:“!!!”
沈忱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有“亲眼目睹”犯罪现场的一天——他虽然基本看不见,但人在现场。惊奇感冲淡了恐慌,他往季岸那边靠了靠,尽可能地保持着和对方互相挨着,再问:“你确定?”
季岸一边看,一边回答:“确定。”
女人一直在哭,哭得很惨,喉咙都已经哑了,想必在他们发现这声音之前,已经哭喊了很久。只不过在这荒山野岭,就算喊得再大声,也很难被人发现。他们要不是误入贼窝、滚下山坡,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只要是个人,肯定都幻想过自己见义勇为的情节。
可沈忱很有自知之明,如果真遇上什么珠宝店劫匪,他肯定是乖乖把钱包银行卡大金链子全上交的那一派,然后蹲在角落里等别的英雄登场。
但季岸是那种类型,他不是很清楚:“……你打算怎么办?”
男人沉思了片刻,不仅不回答,还把问题丢给了他:“看你。”
“我???”
“行为已经发生了,其实现在去救人有点晚了。”季岸说,“而且也不知道对方手里有没有武器,万一带枪,我们二打一也不一定能赢。”
不,不是二打一,是一对一真男人大战。沈忱心想。
“那不管了吗?”沈忱语带犹豫,“万一他再把人杀了怎么办……”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话说到这儿,他们俩都陷入了沉思。
因而,女人的求饶声、哭声,强〇犯的笑声,显得更加的刺耳。
他们自己都是在荒山里迷路的小可怜,贸然冲出去救人,要是真受了什么重伤,恐怕连救护车都叫不了。真当做英雄的机会来临时,沈忱居然没有自己以前想象过的那么坚定——他坚定自己不会多管闲事,现在却没办法果断直白地跟季岸说“别管了”。
他们大概只沉思了半分钟,体感时间却好像已经过了半小时。
最后是沈忱先开口:“……管?”
季岸:“同感。”
沈忱:“怎么管?”
季岸:“我先出去,如果他有武器或者有枪,你再找机会偷袭。”
沈忱:“怎么偷袭?”
男人一直牵着他的那只手突然松开,转而握住他的手腕;接着沉甸甸、冷冰冰的什么东西被放在了沈忱手里。季岸道:“用这个砸他后脑勺。”
“???”
“用力砸就可以了。”
“等等,等等等等,”沈忱道,“砸死了怎么办?”
季岸再次松开他的手,一边快速说着,一边在草丛里站起来,带得那些杂草沙沙响:“砸死了算正当防卫,看在我们以前是同桌的份上,我会给你请律师。”
“…………”
男人没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就这么冲出草丛。
这瞬间,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停了,女人连叫喊声都是沙哑的,犯罪者则反应迅速地朝着季岸看过来。
计划是好的,只要对方不知道还有帮手在,对方就很容易陷入无防备的状态,沈忱也可以按照季岸所说的,去偷袭。但问题在于——他看不见啊!他甚至连季岸的身影都辨别不出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