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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也睡。”他这才看见,季岸眼睛都没睁开,“闭着眼,总会睡着的。”
完全处于下风,沈忱只好暂时认怂:“你先放开我,我不吵你行了吧。”
“再啰嗦我就把你嘴堵上。”男人的声音有隐隐的烦躁,“就这么睡。”
沈忱再挣扎了几下,对方虽然看着是一副随时会睡昏迷过去的模样,手臂上的力气却没有丝毫放松,一旦感受到他的挣扎,就会猛地发力把他摁住。几番你来我往后,沈忱没了力气,索性放弃了挣扎:“……睡就睡。”
他半躺在男人的大腿上,安静了没一会儿,又问:“好怪啊,睡你大腿上,你不会别有用心吧。”
季岸:“……”
沈忱:“喂,喂喂喂,季岸?”
季岸:“…………”
男人的呼吸声再度回归平稳,在纷乱的雨声中显得格外安定。沈忱知道这人肯定是又睡着了,毕竟两秒入睡是季岸的绝技;他想着把那只压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拎开,好逃离桎梏,可又怕把季岸吵醒,进行新一轮的对抗赛。犹豫良久后,他干脆卸了力,调整了下姿势,坦然地躺在季岸大腿上。
——有枕头总比没有好。
他这么想着,再次放空了脑袋。
正如季岸说的,闭着眼,躺好,总是能睡着的。雨声成了非常催眠的白噪音,沈忱合着眼,迷迷糊糊处在睡着的边缘。
谁知就在这时,季岸突然松开了他:“起来。”
沈忱目光朦胧:“啊?”
“不睡了。”男人说,“你不是不想睡吗,起来。”
“不睡也没事儿做啊,”沈忱慢慢支起上身,艰难地让自己坐起来,“你干嘛啊,想一出是一出的,我好不容易差点睡着了……”
“带扑克了吗?”季岸说,“你绝对带了。”
沈忱:“???”
“没带吗?”
“带了,但是你怎么知道的?我都没拿出来。”
男人自顾自地起身,先去摸了摸在旁边晾着烤的衣服干了没有,然后又捡了几根柴火,丢进还烧得正旺的火堆里:“猜的,你肯定会带的。”
“为什么?”
季岸说:“没为什么,就是感觉你会带;那次去山上三天两夜,你不就带了扑克吗?”
“哇,这么久的事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啊,”沈忱道,“到底是多恨我。”
男人加了柴火,又往洞外去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像是在找事情做似的,这边来那边去;沈忱仍坐着,扬着脸目光追着他晃来晃去:“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好不对劲儿。”
“我没怎么。”男人跑到他那堆东西里,很快翻出了扑克,“来玩扑克。”
“两个人能玩什么啊,斗地主都差个农民……”
“抓鬼,”季岸说,“就玩抓鬼。”
“那有什么好玩的,不玩。”
然而对方已经把扑克从盒子里倒了出来,一边洗牌一边走回他身边,终于坐下:“要怎么才好玩?”
沈忱想了想,说:“有点赌注就好玩。”
“什么赌注?”季岸问,“真心话大冒险?”
“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
第三十六章 合得来
他手里只剩两张牌了,现在又轮到他抽牌;他这一手伸出去再收回来,鬼是哪张就一清二楚了。
沈忱紧张兮兮地盯着季岸,试图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出些许破绽。但那是季岸,一个天塌下来都可以打着呵欠说“先睡觉吧”的冷感理性人,再怎么也不可能在抓鬼这种聚会小游戏里有什么波澜。
既然从表情里看不出什么来,那只能分析动作了。季岸手里还有三张扑克,现在鬼就在他的手里,要怎么才能不抽中那张鬼牌,是沈忱获胜的关键。现在这三张扑克举在沈忱的眼前,他慢吞吞伸出手,谨慎地往左凑了凑,对方毫无反应;他倏地调转了方向,又往右探了探,对方仍是没有反应。
——仔细看的话,中间那张牌其实有点微微突出;季岸那一肚子坏水的,这肯定是在故意诱导他去抽中间的卡,他才不会上这个当……等等,万一他算到了自己会这么觉得,所以刻意把绝对安全的牌放在中间呢?
沈忱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犹豫着不敢下手。
季岸打了个呵欠:“要不然我先睡一会儿,你想好抽哪张再叫我。”
“什么啊,我想好了的,”沈忱一急,直接抽了正中间那张,“就这张!”
沈忱手里剩一张6、一张A,而抽回来的是张K。
“……啧。”牌凑不成对,可想而知这张就是鬼,沈忱嫌恶地皱着眉,倏地把双手连着扑克背到了身后,“等下啊,等下,我换下顺序。”
季岸双眼无神地点了点头,倒也配合他。
“好了,你抽。”沈忱小心翼翼把三张牌重新举回去。
“这么怕输啊……”季岸随手一伸,顺手似的就往右边那张牌去了,“是怕我问真心话吗?”
“怎么可能,”沈忱努力压下嘴角,正色道,“我这个人,一生要强,不行吗?”
季岸看着他的脸,手稍稍一偏,眼见就要抓走中间那张;沈忱神色依旧,接着说:“再说了,鬼知道你憋了什么坏等着折磨我。”
男人叹了口气,迅猛地抽走了左边那张牌:“……我要是赢了,我就问真心话,行了吧。”
“哎哎哎,你别……”
沈忱话没说完,季岸抽回来的6和自己手里的6刚好凑成一对打出来;剩下也不用再玩了,沈忱输了。
“妈的,算你走运。”
“承让。”季岸说着,很自然地问,“有什么不能问的吗?”
沈忱伸长了腰,把地上散落的扑克拢起来整好,一边洗牌一边应声:“没什么不能问的啊。”
季岸:“那我问了喔?”
沈忱:“那你问啊。”
恰好外面的邪风穿过藤蔓间的缝隙,吹得火光晃了晃。男人低着头从烟盒里抽出两支烟,递向他;他很自然地接下一支,暂时放下没洗完的扑克,给自己点烟。
接着,男人说:“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咳,咳咳咳,咳……”沈忱一口烟差点把自己呛得送走,“你搞这么隆重,就为了问我这个?”
季岸叼着烟,接手了他的洗牌工作:“是啊。”
“我还以为是什么角度刁钻的问题呢,我讨厌你是因为,因为……”
沈忱张口张得利落,可话到嘴边,他又脑死机了——他为什么那么讨厌季岸,说起来就好像是人要呼吸一样自然的事;可真当要去追究个因为所以时,他居然完全想不到理由。
男人熟练地洗着牌,头也不抬地问:“因为什么?”
沈忱:“因为,因为,因为……”
“要真心话,”洗好的扑克放在了他们俩中间,季岸这才抬起头,“别现编。”
“什么现编,我赌品很好的OK?说真心话就绝对是真话!”沈忱硬着头皮道,“我为什么讨厌你……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感觉很讨厌……”
“你这根本不算回答。”
“非要个理由是吧?没有理由不行吗?”
季岸就在这时候突兀地笑了笑。他叼着烟发牌,一张张牌扔在地上的声响和外面的雨声微妙地嵌合上;沈忱就着这声音继续绞尽脑汁地想。
但没有答案的事,再怎么想也是没有答案的。
他捡起牌展成扇,拣出里面的对子,抽出来甩在两人中间,随意道:“讨厌这种事能有什么理由,就是合不来呗。”
“我其实觉得我们挺合得来。”季岸淡淡道。
“合得来个鬼,”沈忱说,“我听你讲话就来火。”
“我是说,口味,爱好,品味……”男人说着,有意无意地瞄了眼旁边装着雨水的行李箱,“还经常买到同款,换成别人,应该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对啊,我也觉得啊,我也这么想过啊,”沈忱专心致志地挑对子,并未注意季岸的目光,“但就是莫名其妙的,感觉你很讨厌,跟讨厌的人品味相似,更讨厌了好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