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惨大人,您要是永远在这种到底是谁要害我的思路里转圈,是没人能帮得了您的。我叹了口气,而且您也没猜对。我之前在驻扎在这里的那支鬼杀队中潜伏过一阵子,您的老熟人珠世小姐也在那里,她告诉了我一些关于您的事,况且我是神灵,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难道很奇怪吗?
我并不介意把这些黑锅都推给珠世,对于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况且我不太相信凭无惨大人这灌满了怨念的脑子,还能抓得住那个女人。
你和珠世也认识?鬼王俊美的脸显而易见地抽搐了一下,她在哪里?
剿灭鬼杀队时,她趁乱跑了。您以为我不想找她?是她研制的毒药害了童磨大人,如果哪天您抓到她了,请记得告诉我一声。所以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无惨大人看起来终于勉强相信了事情的合理性,他交叉起双手,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您本来也是出自产屋敷家族,因为自幼体弱多病,被断言活不过20岁。一位医师带给了您一剂药,您却因为没耐心等待药效发挥作用而杀了他,导致您错过了那最重要的一味药引青色彼岸花。这使您成为了不老不死、力量强大的鬼,但同时又惧怕阳光,无法克制食人的欲望。可惜的是,没人知道那东西长什么样,您的上弦们寻找多年也一直无果,对吗?
那么你对此有什么看法,白姬小姐?无惨大人忽然饶有兴致地问,你是神灵,能不能告诉我,我追寻了千年的青色彼岸花,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确实是山林草木之神,我的能力是让草木生长,也能让枯萎的草木发芽开花。但我不是药师,人类如何称呼那些野外的植物,我没有兴趣。我从他桌上拿起一本书随便翻了翻,发现都是看不懂的洋文,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
您找的这种花,如果真的是花的话,应该是只在白天才开放的,而且开放时间不会太长。
你以为我没想过?鬼王冷笑道,但我一千年来查阅过无数人类的书籍,并没有发现对这种花的记载。
所以可能是开在人迹罕至的山里,甚至可能像昙花或是朝颜那样只开放很短的时间,平时则难以辨认。而鬼只能在夜间出没,人类又有能力上的局限。我说,倘若您愿意信任我,等回到人世,我可以帮您去找。您或许不了解,我的法术能让所到之处所有的花都暂时开放一段时间,不分昼夜和季节。
呵呵,白姬小姐,我得承认,你是个聪明的女人,这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无惨大人的眼中亮起了灼然的光,像是见了血的野兽,你开个价码吧,我知道你愿意帮我,一定是有想要的东西。
我要的东西上次已经和您说的很清楚了,是消除产屋敷一族乃至与其相关的阴阳师的威胁。大人,我们有着一致的利益和目标,现在需要的只是相互信任,一起努力去维系这个盟约就好。
他眯起了眼睛:所以你现在打算做什么?祓禊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我微微一笑。
请把您的手给我,我会将水神的灵力注入您的意识,让我们一起来找出这段千年因果的源头吧。
第71章 无限(4)
大正年间。
黎明将至,然而沦为一片废墟的战场上,
呐喊声此起彼伏。
别让无惨跑了!
一定要坚持到日出呀!
用咱们的身体作为柱的盾吧!如果没有他们,咱们早就死在鬼的爪牙下了!不要怕,跟他拼了!
鬼王在众人的追讨下仓皇逃窜,却被团团围困,一波接一波的鬼杀队士像不要命的飞蛾扑向火焰。鬼舞辻无惨失去了儒雅的样貌,化身为遍身利齿的恶鬼始祖,一身奇异的管鞭下血花飞溅,所过之处碾碎无数生命。
然而他注定逃不出生天。
外有戴着花札耳饰的少年,手中的日轮刀挥舞如烈焰,纵使面目全非,中毒已深,也要死死封住他所有的退路;内有女鬼珠世以四百多年刻骨铭心的恨意酿造的四种药物,以最大限度消耗着鬼王的体力和寿命。
强如鬼舞辻无惨,也终究败给了人类与鬼的团结、毅力、以及憎恨。
巨大而丑陋的婴儿在初升的太阳下寸寸化作灰烬,鬼王残余的灵魂和躯体依然疯狂地寻求生路,在最后一刻,他终于领会了人类的意念是何等强大之物,于是试图抓住那位濒死的少年,将自己的意志和鬼血强行灌注给他,以另一种形式寻求不灭。
你的家人们早死光了,你的同伴们全都恨你,我不许你乐观,不许你相信他人,不许你心怀希望过不了几个年头,你必死无疑!
难道你听不见那些死者们的怨恨之声吗?他们都在高喊,凭什么只有你能活下去?凭什么自己失去了一切,只有你能全身而退?
你可是被神选中的人啊!只有你能成为完美的究极生物!
可惜,人类不买他的帐。那个少年只想回家,回到妹妹和朋友们身边。
像是回应这愿望,许多双手托起了少年的意识,那是他死在这条血路上的前辈们,那些灵魂们即便在肉身气绝后,也抱持着生前的信念,要为同类铺就通往幸福的未来之路。
鬼是凝固在时光中的生物,没有过去和未来可言。鬼王无法理解人类的信念,更不知道人类的爱和希望为何物,他残破不堪、扭曲变形的灵魂被打落到地狱的最底层,不仅一身力量全被这漫长的战斗消耗殆尽,强烈的愤恨和不甘更让他化作了怨灵,在燃烧不息的业火中发出凄厉的悲鸣: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我从鬼王这段死前的记忆中抽身而出,摇了摇头。
这是果,而不是因。您在千年的岁月中无视他人的痛苦,以恶念造就了无数恶因,承受这些人的怨恨,是您早就注定了的报应。
人类不过是一群忘恩负义的蝼蚁罢了
无惨大人脸色惨白,一条条青筋蔓延在扭曲的脸上。
他们凭什么向我复仇?这些疯子只当我是天灾不就好了?地震、火山、海啸他们从不向天灾复仇,却非要找我的麻烦,妨碍我的事业真是不可理喻真是令人作呕
那个灶门炭治郎竟然如此不识抬举我看中他们兄妹能克服阳光的体质,是他的福气一个祖祖辈辈在山里烧炭的小鬼有什么资格蔑视我
那个珠世我也待她不薄她身患重病,求我把她变成鬼我只是满足她的愿望,她却反过来对我恩将仇报那个女人该死她早该死了
他是真的恨他们。
我感觉自己的手都要被他捏碎了,赶快使劲抽出来。那幻境中的种种凌迟般的痛苦、像铁水般沸腾的愤怒和恨意,让我头疼到想吐。
这活儿明明应该让童磨来干。我晕头转向的想。他至少干了两百年类似的工作,比我这个神灵要轻车熟路多了。
作为神灵,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还不如一只鬼。
缓了缓,我倒了杯水给无惨大人,却被他挥手打翻在地。
你让我看这种东西是什么意思?!
鬼王似乎想要把一腔怒火全发泄在我身上。他全身黑气缭绕,面目狰狞,双眼红的像要滴出血来。
嘲弄我?!让我难堪?!摧毁我的意志?!你这招想的妙啊!白姬小姐!
我告诉过您祓禊不是一件让人舒服的事。我退后了几步,因为他看起来想杀了我,找不出症结所在,就化解不了您的怨念,您也没法回到人世去。
给我闭嘴!你这蠢女人!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他把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推到地上,朝我嘶声咆哮。
这位大人的精神状态是一直这么不稳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