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汽车开进申大门口,从愿还一直保持着魂不守舍的出神模样,毛茸茸的棕色脑袋一直垂着,像只耷拉着耳朵的柯基犬。
顾和找了个车位停好车,抬手解开安全带,他拿起副驾驶上的手提包,从愿还在后座一言不发,甚至是动也不动。
“从愿。”顾和喊他。
从愿听见他的声音猛得抬头,眉梢也耷拉着,像是淋了雨的可怜小狗。
见他回过神,顾和就直接从车上下去了。
“嘭——”的一声车门关上,从愿整个人震了下,目光在副驾驶位置上停留片刻,在顾和再次开口喊人下车之前打开了车门。
顾和知道是上车前的那句话引人遐想,但他不作解释,提着手提包转身往教学楼走去。
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顾和停车的地方正好在教学楼前,鸿义路上人来人往,充斥着学生的交谈声。
从愿站在车旁,目光再一次投向副驾驶的位置,周围的草地上就有砖头,他垂着浓密纤长的眼睫,干燥的指尖轻轻摩挲。
两分钟后,他往砖头那边走了两步,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有人喊他名字的声音。
“从愿!”
从愿注意力从砖头上离开,转头看向声源来处。只见一个背着白色单肩包的女生正朝他走过来,裴妙穿了一身深蓝色运动套装,带了一顶米白色鸭舌帽,马尾从鸭舌帽后面掏出来在身后一甩一甩,随着人的步频晃动。
裴妙快步走到他面前,天气炎热,她手里拿了个小风扇,吹得刘海往两边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感觉好几天没看见你了,是请假了吗?”
从愿笑着嗯了一声,“家里有点事,都解决好了。”
裴妙了然点头,“那就好,走吧。哎哟,今天又是该死的电机,你这两天没来都不知道那个老头子突然留了超级多作业,我昨天看了一晚上书都没看懂,他还说今天早上要提问,真是要逼死我!”
从愿表露惊讶的表情,眉头皱在一起,撇了撇嘴角:“那我完了,这几天我一个字也没看。”
两人边走边上楼,裴妙又宽解他:“没事,按照他的记性,说不定今天根本想不起来,如果真的要提问,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嗯。”
说着,两人进了教室,他们来的晚了点,中间靠后的座位都坐满了,后半个教室不许坐人,没办法,两人只好坐在前边靠门第二排。
从愿坐下才想起来自己没拿书,他前几天忙着从书行的事情,昨天匆忙住进顾和家里,他的课本还都在宿舍里放着。
“坏了,忘了拿课本了。”
裴妙看见他面前空荡荡的桌子,主动把课本分给他一半,“王老头不管这个,上次我没带课本坐在第一排他都没说我什么。”
“那就好。”从愿觉得今天怪怪的,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刚安抚好自己,上课铃声响了。
奇怪的是平时提前半个小时到位的王老头今天迟到了,竟然打了上课铃还不见人影,教室里没人在意,玩手机的玩手机,聊天的聊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愿低着头在手机上打卡,他这学期选修了一门日语课,最终考核是用日语和老师对话,他实在没有语言天赋,只好勤能补拙。
背了四五个单词后,喧闹的教室突然安静了下来,从愿下意识放下手机往讲台上看,看到的不是脸皮皱巴巴的老头子,而是早上跟他坐同一辆车来的顾和。
顾和跟早上来的时候有些不同,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副眼镜,他清了清嗓子,把扩音器拿在手里,熟悉低沉的声音被放大失真,在安静的教室响起。
“同学们好,今天王老师突然有点事,我来帮他上一节课。我们今天的安排是前半节课讲新课,后半节课验收第一章的知识,但是王老师没有给我班级名单,所以今天先不验收,等王老师下周自己来。”
“好,大家看ppt……”
从愿在看见顾和的时候心情就变得异常奇妙,整节课聚精会神的看着ppt,但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投影仪的光打在顾和脸上的时候,他又不合时宜的想起今天早上他说的那句话。
“我女朋友……”
他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哪里来的女人?他盯了顾和这么久,从没见过他身边出现女性,怎么突然就有女朋友了?对方究竟是什么人?难道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顾和和某个前女友复合了?毕竟顾和的前女友这么多,旧情复燃也不是不可能。
他的大脑焦急地思考着,毫无头绪但是又不肯放在一边,于是越想越投入,思维越来越发散,完全沉浸在“顾和的女朋友是谁?”这件事上了。
他正想着,身边的裴妙突然用胳膊肘怼他,从愿勉强从思绪中抽离。
“怎么了?”他小声问裴妙。
裴妙低着头,眼睛一个劲儿的斜着瞟,从愿半解不解随着她视线看过去,只见顾和正站在他面前垂眸看着他,眼镜片遮挡了眼睛的情绪。
教室里十分安静,从愿以为他在提问自己,于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抬头看ppt,发现自己看不懂,“我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和又突然从他面前走开,嘴角勾起若无其事地说:“大家看完例题了吗?”
“……”
从愿在原地愣住了,下一秒反应过来他没被提问,刚才完全是他在自作多情。
他明显地感觉到后背接收了几十道目光,仿佛听到窸窸窣窣的笑声,他缓缓垂下了头,两秒后顶着身后二十多人的关注又缓缓坐了回去。
裴妙被他突然起立的行为吓到,她转头看了眼走远的顾和,凑到从愿身边:“你怎么站起来了?”
从愿闭了闭眼,“我以为他在提问我……”
“他站你面前好久,也不说话,我还以为他是看你没课本以为你不听课,所以提醒你一下,没想到你站起来了。不好意思啊,没跟你说清楚。”裴妙也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十分干脆说抱歉。
刚才的社会性死亡还留有余韵,从愿耳朵脸颊红了一片,他抬手捂住眼睛,不愿回想刚才的场景,露在外面的嘴角紧抿,一会儿又忍不住露出个笑。
缓了一会儿,从愿把手收回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眼尾被压出红痕,“不怪你,是我自己没听课。”
两个人看着对方的脸,两秒后,一转头都忍不住笑了。
好在十分钟后,下课铃响了。
“下课吧。”顾和刚好把最后一个知识点讲完,教室里立马变得闹哄哄的。
他整理着讲台上的东西,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大笑。他转头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