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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就起来。”洛半深淡淡地说。
顾诀也不再装睡,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眼中不见波澜。
不知怎的,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第一次在漱川见面,也是这种场景。
“陆存予。”洛半深盯着他,沉缓地吐出三个字。
顾诀抿了抿嘴,似乎是像说什么,却又没出声。
两人对峙半晌,顾诀终于开口道,“怎么认出我的?”
洛半深脸色冷冰冰的,看向顾诀腰间。顾诀顺着他的视线看,自己腰上别着一把银色的短刀。
顾诀了然地勾了下唇角,“你拆了我身上所有的刀剑暗器,怎么偏偏留了这把刀?”
洛半深抬起手,掐住顾诀的下巴,眼中深不见底,沉声道,“陆存予。”
“我不叫陆存予。”顾诀的下颌被捏得有些疼。
“陆存予。”洛半深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叫陆存予。”顾诀拍拍洛半深的手,叹了口气。“我叫顾诀。”
“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解释的?”
“你想听什么?我是齐国的卧底,从一开始就是在骗你。”
洛半深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你明明和我许了诺,为什么……不回来?”
顾诀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我一直在骗你,你听清楚了吗?我是齐国派去的卧底,我许的诺,你也敢信?”
“束鲤是你杀的?”
顾诀摇摇头。
“南遇是卧底?”
顾诀又摇了摇头。
“你害死的他们?”
“……是。”
洛半深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看上去锋利如刀刃。“陆存予,你真该死。”
顾诀低下头,“是,可我还不能死。”
“放心,你死不了。”洛半深放开他,起身踱步,“我给傅逐知写了信,用你的命,换被齐国抓去的战俘,你猜猜,你的誉王会不会来救你?”
“我不需要他救。”
“陆存予,你根本不是真的忠于齐国,对不对?”
顾诀挑了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你在傅珩身边待了那么久,难道就没发现,傅珩的眼神和你有什么不一样吗?”洛半深说,“你没见过他在地牢的时候,你知道吗?那双眼啊,即便被挖出来,都像燃着炬火。而你,”
洛半深伸手轻轻抚过顾诀的眼眶,“你的眼睛,平日里就是一潭死水,什么时候,才会亮起来?”
顾诀咬着下唇,“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存予,你根本不愿意任齐国摆布,为什么一定要倒贴上去?”
“与你无关。”
“那些人害死了南遇,他把你当亲弟弟!你就眼睁睁看着他死不瞑目?”
“那些只是逢场作戏罢了,他自己要死,我……”顾诀说。
“够了!”洛半深喝止道,“那你为何还随身带着他送的刀!还……在他的坟前,哭成那副模样?”
顾诀微微皱眉,没想到洛半深居然连这都看见了。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腰间的匕首。
洛半深冷冷地瞟他一眼,“你想杀我?”
顾诀摇摇头,抽出短刀,在自己手腕上狠狠一划,瞬时血流如注。
“你干什么?!”
洛半深瞪大眼睛,一把抓住他的手,匕首重重掉到地上,刀刃染了血,刷地泛出鲜红色。
“我不会死的,”顾诀的神色异常平静,眼中甚至含了一丝笑意,“你应该已经查到了吧,齐国在炼制蛊人,那个被种蛊的人,就是我。”
洛半深皱了皱眉。
顾诀继续道,“我若背叛齐国,蛊虫立刻就会咬断我的心脉,瞬间暴毙。你说我不情愿,我的确是不情愿,可是你看,我有的选吗?”
“难道就没有解蛊的办法?”
“解蛊?”顾诀轻笑,抬起他已经自动止住血的手腕,“那种蛊,无色无形无味,甚至连什么时候、怎么种下的都不知道,要是能解,我早不至于……”
顾诀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洛半深忽然分不清,他到底是在说体内的蛊虫,还是别的什么。
【作者有话说】:顾诀:看见爷落泪的人都得死
第70章
齐国军营里,几位主将因为顾诀的事争论不止,吵了好几回。
傅珩头疼得要死,他自然是想救顾诀,但是出面又难免被人说护短。这千把人若送还回去,就是给洛半深增加了生力军,但是一直留在军中,又在损耗齐国的粮草。
但是顾诀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这样的人,落到漱川手里,是大患。
三天过去,洛半深给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事情还是没法定下。第二日一早,顾诀却忽然地出现在了齐军军营。
“啊这,顾、顾将军!”
“顾将军回来了!”
门口的守卫大声叫嚷着,机灵点的已经跑去报告傅珩。傅珩小跑出来,看着面前的人,不可置信道,“顾诀!”
顾诀脸色如常,摇摇头,“我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的?”傅珩搭上顾诀的肩膀,要检查他身上的伤势。
“别看了,”顾诀按住傅珩的手,轻笑一下,“我没事。”
傅珩点点头,“那进去说吧。”
两人刚进营帐,徐怜就闻讯跑了过来,“傅帅!哥!”
“哥你没事吧?”徐怜围着顾诀上下打量了一圈。
顾诀拿掉他扒拉在自己身上的手,“没事。”
“哥,快说说你是怎么回来的呀?我一转头你人就没了,傅帅差点吃了我!那群糟老头子还磨磨唧唧的,那些个战俘留着也没用,杀又杀不得,还成天得吃喝拉撒,他们心知肚明,却愣是拍不下板,气得我都准备杀去漱川大营了!你是不知道,傅帅急得……”
“好了好了,”傅珩一把捂住他的嘴,“别说了你,嗡嗡嗡的烦不烦啊,你属苍蝇的?吵得我耳朵疼。去,倒茶去。”
徐怜被说得灰溜溜地烧水去了。
顾诀略带玩味地瞟了傅珩一眼。
傅珩咳了一声,“怎么回来的?”
顾诀说,“洛半深去了漠南,是你让他们发兵的吧?”
“不是。”傅珩立刻回答。
顾诀笑了一下,“多谢。”
“你为什么会被抓?”
“和吴钩交手之时,没料到他给我下了药。”
“什么药?”
“没闻出来,只觉一阵异香,头就昏昏沉沉的,什么也听不见了。”
“之前一战,打得漱川弃城而逃,我军正势如破竹,此时良机,小阿诀可打算一雪前耻?”
“誉王殿下有何高见?”
“我将漠北的军权全部交给你,愿不愿,再与洛半深一战?”
顾诀沉默片刻,“你这么做,可想过后果?”
“什么?”
“我身为齐将,入了敌营,竟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但凡长眼的,又怎会不多做些猜测?”顾诀说,“我不要你的兵权,我也不需要兵。”
未等傅珩说话,顾诀已经转身,自顾自走出了帅帐。
“哎,哥你去哪儿?”徐怜端着热茶进来,却正碰见顾诀离去。
“你们这是怎么了?”徐怜转头看傅珩,傅珩也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傅珩也掀帘走了出去,并且带着亲卫,连夜离开漠北,去与赵语汇合。
顾诀其实在背后看了他很久,傅珩估计也早有觉察。可是他没回头,一次也没有。
——
“为什么非要见我?”顾如叙连斗笠都没拿,就这么坐到对面,语气有些责怪的意味,“你如今身为主将,怎可私自出营?”
“这你少管,我自有分寸。”顾诀替她倒了杯茶水。“找你来,是为了一事。”
“何事?”
“洛半深的火炮和兵器都损失严重,你打点打点,让李枭多给他送一些去。”
顾如叙端起茶抿了一口,“为什么突然要帮漱川?”
“照这个态势,漱川估计撑不住多久,齐军已经要突破漱川的边防了。我……毕竟没法做得太明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