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渝国,与我何干?正好渝州城覆灭,我率领我的白冰骑不费吹灰之力的踏进来,不是一件好事吗?
那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难道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考虑我为什么愿意被你骗吗?
段熠微不说话了。
他看着宁海棠绝望的脸,他心里好疼,他想上前去抱抱他,哄他开心,可是,他做不到。
宁海棠不死心的继续问着他最不想问的那个问题:你真的
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我吗?
他好想从段熠微嘴里得到否定的答案,虽然他知道,已经不可能了。
而他刚问完,这灾祸已经快速的接近他们俩。
眼看大火已经烧过来,段熠微突然搂住了宁海棠的身子,道:你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爱错了人。
说完,便把宁海棠置于马背之上。
宁海棠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是段熠微控制住了他。
临别之时,段熠微贴近他的面额,停在了他的唇前,然后又迟疑片刻,向上移了移,在他额间印下一吻。
以后,就忘了我吧
话音刚落,他就被段熠微劈了一掌,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
山洪欲来,段熠微无惧无畏。
反正马儿已经载着他心爱的人出了城。
他现在身体里的剧痛已经远超之前任何的痛苦,他在被内息疯狂的反噬。
胸口的伤之所以能好,也是他强行忍着反噬,把伤治好的,但宁海棠一走,他就绷不住了。
七窍流血,吐血不止。
火光的最深处,一个人影向他骑马奔来,是严晖。
严晖浑身上下都染上了被烧焦的烟灰,脸上也是黑糊糊的一团,不是他断了只手臂,段熠微差点没认出他。
眼看严晖靠近,段熠微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摔下马来。
严晖也跟着下马,揪住奄奄一息的段熠微质问:都是你干的好事!
段熠微却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颤颤巍巍的把怀里的东西递给严晖,
想救他们就拿着这个
白冰骑的军印
还有听楼马上就会
话还没说完,他猛吐了一大口血,而身后,他的几十万白冰骑已经赶到。
大军将至,段熠微用尽自己最后一分的力气,控制住了周围乱跑踩踏的居民,然后,整个身体开始从内到外,变得血肉模糊。
皮肤被腐蚀,手脚扭曲变形,连最后流出的血,都变成了纯黑色。
段熠微终于从脸庞上落下两滴血泪,不是疼哭的,也不是七窍流的血,而是他真的落了泪,只不过被眼里的血水污染成了黑色。
他想起宁海棠曾经说,要虐哭自己。
当时他觉得自己再怎么被虐,也不可能会哭。
可是此时此刻,他还是哭了,哑着嗓子喃喃道:我的小猫儿,我爱你
但他知道,那个人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了。
没多少时,他整个人便化成了一摊血水,连骨骼都被内息彻底腐蚀,什么都没留下。
严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睁睁看着段熠微就这么死在了自己面前,死状极惨。
但他没时间再管这些,周围的居民在段熠微的控制中镇定下来,他拿着军印,指挥着刚刚闻讯赶来的白冰骑,把这场灾难阻止。
刚才只有他一个人,他力不能及。
现在千千万万的白冰骑加入了这场救援,火势终于小了许多。
渝州城内皇宫的士兵也赶来了救援,再加上他们的努力,终于再也没有伤亡,火势彻底被扑灭。
这场爆炸,死了数以万计的普通老百姓。
事实证明,段熠微说的是对的,太过于先进的武器和东西,在这个世界还没能承受之前,就是灾祸。
但最终,这些东西也还是被彻底的销毁了。
虽然过程里,死了太多的人。
听楼在火势扑灭之后,不停的拽着严晖问:王爷人呢?我为什么没见到他?
严晖看向地面上段熠微化成的那摊血水,没忍心告诉他,段熠微死了,甚至连尸体都没留下。
他假装没听见不理听楼,脸又别向其他方向。
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白发及地,宛如仙人的男子。
男子缓缓的靠近地上死不瞑目的顾念春,蹲下身去,一言不发把他抱在了怀里,然后又站了起来。
面容清冷,没有一丝的表情。
整个人都与这世间格格不入,虚无缥缈的离去,仿佛从来没来过一般,又那样的真实。
但严晖只是看了看,便不再多想。
他的心里还是在挂念另一个人,宁海棠。
*
好像有花香,是海棠花的花香。
宁海棠记得上次在黑龙山遇见爆炸的时候,醒来就闻到了海棠花的花香。
然后睁眼,就回到了黎阳城,黎阳城外的海棠尽数绽放。
而这次,他睁眼,的确是回到了黎阳城,但是那些光秃秃的海棠树的枝丫上,并没有任何一朵花。
大概是出现了幻觉。
哥,你醒了。
依旧是飞廉的声音,首先进入脑海。
然后他转过头,也依旧是严晖坐在自己身后,跟自己共骑一匹马。
宁飞廉也还是在自己身旁的另外一匹马上,抓着听楼的衣服,以防自己掉下去。
一切都没变,唯一变的除了这未开的海棠花,就是他完全没想再四处寻找,那个墨色的身影。
他已经彻底对那个人死心了。
靠在严晖的怀里,宁海棠听着他的心跳,心里突然有了一丝萌动。
好像自己的心跳能跟他共鸣。
严晖看他醒了,低声温柔的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宁海棠摇了摇头,窝在他的怀里,再次闭上了双眼。
我想再睡一会儿。
好你睡吧,我护着你。
嗯。
闭上眼的一刹那,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期待闻到海棠花的花香。
是因为某个人说要种给自己吗?
某个人?
谁?
记忆戛然而止。
大概宁海棠永远都不会想起来了,也再也不会记得段熠微这个名字。
因为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万象南尘曾经潜入进他的意识里,问他:你还想再记得那个人吗?
宁海棠只觉得周围一片漆黑,他一个人无助的睁着双眼,始终什么都看不见。
但他却异常坚定道:不想。
这是你的抉择,我可以帮你,因为,这也是他临终前用万象之息托付给我遗愿。
做了这个决定,不仅会忘记他,也会忘记你曾经做过的这个抉择。
需要再考虑吗?
宁海棠无声的笑了,还是那个答案。
我选择,彻底忘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