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雾千山愣了几秒，半晌才干巴巴地应了句，这样啊。
片雾凉站在男生身旁，看着面前的男人，脑袋微垂。
她的父亲，片雾邦彦。
商场上叱诧风云的精英企业家，一手打造了片雾财团，却并不是一个好的父亲。
至少对于片雾凉来说，便是如此。
圣诞夜，透过贴着窗纸的窗户望向外面，天空又开始飘雪了，这次下得大，地面上，树枝上，别人家的屋顶上顷刻间便铺满了鹅毛大雪，地毯似的纯白。各家各户的窗子上倒映着暖黄色的灯光，隐约可以看见人影晃动，阵阵欢笑声萦绕在整片天空上方，经久不散。
四个人围坐在桌旁，一顿饭吃得莫名压抑，如果不是片雾千山和藤井树理时不时聊上几句，气氛大概会更加尴尬。而片雾凉全程安静地坐在一旁，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吃完饭，外面还在下雪，还有渐大的趋势，藤井树理索性收拾了一间屋子让片雾邦彦暂且住下。片雾凉早早地洗漱完便进了自己的房间，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脑子里还是异常的清醒，于是翻身拿了手机发消息。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的，让她毫无睡意。
群里今天比往日热闹了不少，岳人他们正在吐槽圣诞节还要训练，慈郎则对集训营那边的饭后甜点赞不绝口，强烈希望她们也来尝一尝。迹部亚纪估计是在和家人一起吃晚餐，这个点居然不在线。
片雾凉给朋友一一发完圣诞快乐的祝福后，便收到了忍足侑士的语音通话。
接通之后，那边传来男生熟悉温雅的声音。
小凉，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侑士。
片雾凉对他突然打电话来还有些意外和不适应，两人之间静了一两秒才打破沉默，她随便问了句:我听岳人说你们今晚不是还要训练吗?
对方笑了声，声线透着点低哑和疲惫，嗯，不过现在已经训练完了。
这样啊那今天累吗?
之前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后来慢慢就习惯了。电话那头传来些许嘈杂声，之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时不时夹着几声起哄。
我说你们不要瞎起哄啊
谦也
对方无奈的声音穿过手机传来。
随之响起一阵关门的声响，男生的声音再次传来。
呐小凉，你猜我现在在干什么?
片雾凉起身，半依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雪景。
在看雪景吗?她轻轻出声道，意料之外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
嗯，男生的嗓音温柔，我猜你现在也在看雪景。
片雾凉听着电话中传来的呼呼风声，忍不住微弯了唇角。
在外面接电话不会很冷吗?
嘛，不站在外面，怎么知道雪有多漂亮。
对方轻笑了声，喊她名字。
嗯?
还记得我们之前说过什么吗?
还等她回答，男生的声音接着响起。
如果心里难过的话，就找个地方去喊出来，让天上的神明听见。男生的嗓音低沉犹如大提琴低吟，在耳畔响起，像是冬日温暖的旭日，亦如一阵春风吹过弥漫着乡间小歌的田野，寸草春晖。
她觉得她好像要沉浸入他的声音之中，半晌，她才轻轻揉了揉眼睛，忍不住笑出声，接着重重地应了一声。
好。
*
侑士，最近天气变冷了，记得多穿点衣服呢。
放心吧，我现在还好，倒是你那边，听说气温下降得厉害，要穿点衣服，还有你背上受过的伤，也要时刻记得保暖。
安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哈哈，小凉在我心中，不就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子吗?
你好好说话，不然我挂了。
嘛，好好好，都听你的。
呐，小凉，我很想你。
我也是。
如果以后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不要一个人放在心里，记得和我说，因为我们是可以相互依赖的，不是吗?
嗯。
我们是彼此可以相互依赖，共同成长的存在。
*
第二天，片雾邦彦便离开了，走之前他淡淡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那道眼神告诉她，这不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小区周边的环境还是和以前差不多，除了因为圣诞节小区里跑来跑去的小孩子增多了之外，到没有什么别的不同。
外面实在太冷了，所以片雾凉通常都是窝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直到有一天有一群小孩子来找她。
院子里的小孩子有三个的样子，都不过八，九岁的样子，打头的女孩子意见是她，眼睛先是亮了一眼，在原地被其他小伙伴推着扭捏了一会才走上前来怯怯地问：是，是片雾姐姐吗？
片雾凉微怔，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下一秒便看见几个小孩子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喜悦。
刚才问她花话的女孩子胆子稍大了点，眼睛睁得大大地，小声问她：片雾姐姐，可以，可以和我们讲故事吗?
讲故事？
片雾凉微微失笑，可是我不会将故事啊。
几个小孩子有些失望，其中一个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是柳生哥哥说片雾姐姐会讲故事的啊......，虽然声音很小但因为距离隔得近，所以还是被她听见了。
片雾凉怔了几秒，笑容微顿，你说的......柳生哥哥是谁?
小孩指了指旁边一栋房子，柳生哥哥住在这里。
片雾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赫然是柳生比吕士的家。她静了几秒，才笑着问道：就是那位哥哥和你们说我会讲故事的吗？
小孩子们相互对望了一眼，点点头，一个小男孩接着说：因为柳生哥哥他去年和我们讲故事的时候提到了片雾姐姐，但是他讲到片雾姐姐转学之后就没再往后面讲了，说以后如果碰到了片雾姐姐让她和我们讲。
转学之后？
是在指她转学去冰帝之后吗？
片雾凉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微微回神。
她轻扯了扯唇边的笑，喉咙微微发干，那你们能和我说说那个柳生哥哥和你们讲了什么故事吗？
几个小孩子扭捏了好一会才有一个小女孩开口回答：就是......就是西川和小石他们两个吵架了，然后柳生哥哥为了安慰他们就和我们讲了他和片雾姐姐的事情，他说如果两个人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吵架了不要紧，只要诚信道歉还是可以做好朋友的，不要等到自己后悔。
片雾凉笑容微淡。
片雾姐姐，之前问她话的女孩子脆生生地喊她，我和小石头已经和好了哦，那你和柳生哥哥和好了吗？他说你是因为生他的气才转学的，所以他一直很愧疚。
旁边的小男孩红着脸大声道：都说了不要这样喊我啦！
片雾凉静了半晌才极轻地应了一句。
呐，小西川，你下次遇见那位哥哥时，能不能帮我带一句，就告诉他......我们......还是朋友啊。
休假后，片雾凉回了东京，片雾千山也回立海大重新上课了。
网球部离开的一个多月内，众人也渐渐习惯了没有他们在的日子，国中最后一个学期弥漫在淡淡的忧伤之中，因为大多数人都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留在冰帝，所以便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而对于片雾凉来说，她一定会直升冰帝高中部，因为她还有没完成的事情。
三月樱花季，樱花飞舞，而冰帝也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毕业季。
毕业那天，网球部所有成员都没回来，听忍足在信息里说他们要去国外比赛，因为飞机延误的缘故，不能赶回来参加毕业典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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