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父亲,开绸缎铺不是您的意思吗?”
“族规森严,孩儿哪敢私自置产。”
赵凤威一时没反应过来,也就下意识地为自己曲辩道。
赵志皋仰天闭眼。
“先进去看看吧。”
张鲸这时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就先进了这绸缎铺。
然后,张鲸就对白一清吩咐说:“抄!”
“是!”
顿时,一大批东厂官校就冲了进去。
没多久,两包头巾、着掸人长裤的男子被白一清带了过来。
白一清向张鲸禀道:“厂公,发现两缅夷,会说汉话,供认说是陇川宣抚司岳凤派来的,最近才到京,目的是打探消息,收买京中官僚。”
“赵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家屏一脸错愕地问着赵志皋。
赵志皋则朝赵凤威质问道:“逆子,你何时收留了两缅夷到我们家的!你这个逆子!”
“我们家?”
孙继皋抓住赵志皋语言上的漏洞,看向了赵志皋。
赵志皋:“……”
张鲸再次笑了起来,看向赵志皋:“赵承旨,何必把一切的罪都推到自己儿子身上,你儿子刚才的话很有道理,族规森严,他哪敢擅自做主。”
赵志皋仰面落泪,说:“竟为蠢子所累!”
王家屏看向赵志皋,寒着脸问道:“这么说公真的通了夷?”
孙继皋:“匪夷所思,真正匪夷所思!”
王家屏再次对赵志皋言道:“公即便再对陛下大兴兵伐之事不满,也不能这样做啊!臣不密,则失身,公忘了圣人的话?”
“还不都怪她!”
“一开始,她只是说仰慕我才学,然后就扒我衣服,接着就逼着我给她千金万金。”
赵志皋落泪痛诉起来,且指着六个年轻女子里最娇艳的一个:“你就是一红颜祸水!”
“厂公,这毕竟事涉翰林清誉,能否帮着遮掩。”
王懋德这时却直接走到张鲸身边来,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又道:“十万两银子!只要厂公肯遮掩,或者让赵公走个痛快,我们士族愿为厂公拿出这个数,两年给完,以做冰敬之例。”
张鲸看向了王懋德。
第317章 剐了翰林
“口说无凭,得留字据。”
张鲸低声言道。
王懋德道:“这怎么能留字据呢!万一厂公拿我们向上面邀功怎么办?”
“那就算了!”
“你们怕咱家反咬,咱家还怕你们向对付冯保一样反咬咱家呢,没有凭据做把柄,咱家怎么敢上你们的船!”
“别忘了!咱家的根是在宫里,你们不把咱家当自己人,咱家就不能收你们银子!”
张鲸呵呵冷笑。
王懋德切齿低声言道:“冯保被诛,是海刚峰他们做的,与我们翰林清流有什么关系?!”
“海刚峰不是你们翰林清流最为追崇之人吗?”
“现在,他做过的事,你们又不认了?”
“你以为咱家会信?”
张鲸问后就不屑地笑了起来。
王懋德双拳紧捏,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公收我们那么多礼单,就不怕我们现在就让公落得个冯保下场吗?!”
“你在威胁咱家?”
张鲸突然沉下脸,瞅向王懋德。
王懋德道:“既然他们能杀冯保,也能杀公!”
张鲸呵呵一笑:“那就骑驴看唱本。”
王懋德寒着脸没再说什么。
张鲸这里则亲自查看起抄家的数目来。
而这时,王家屏和孙继皋已经先看了起来,且在看见厂卫的人把一箱接着一箱的金玉珠宝搬出来后,都很诧异地看向了赵志皋。
赵志皋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在一旁流泪。
史载,时人有评万历时期的几位大学士,其中提到,马自强刚正,许国清慎,王锡爵严毅,王家屏、张位俱可。而赵志皋有贪名……
而这一世,赵志皋竟也因此而败。
……
“这个王懋德真这样说了?”
朱翊钧在从张鲸这里得知王懋德企图向他行贿的事后,就问了张鲸一句。
张鲸点首:“奴婢不敢瞒皇爷,这个王懋德已经扬言要揭穿奴婢收银子的事。”
“这些士族到底还是阔绰啊!他们要是直接把这笔银子给朕,说不定朕还真的就直接答应他们了。”
“他们总是拜错菩萨!”
朱翊钧感叹了一句。
张鲸道:“他们自然不想在皇爷面前失了自己清正为官的面子。”
“就他们的面子是面子,朕的面子不是面子?”
“以为拿瓷瓶和面就能让朕拿他们无可奈何,就能践踏朕的皇威?”
“朕能掀了一桌子的饭菜,谁也吃不成,那是因为朕是天子;他们有资格跟掀朕桌子吗?”
朱翊钧呵呵冷笑道。
张鲸附和道:“他们自然没这资格,只是他们想陛下让他们有这资格。”
“面子是自己挣来的,不是别人给的!”
朱翊钧沉声说了一句。
“圣明无过皇爷,他们到底没有皇爷明白!”
张鲸这时奉承道。
朱翊钧这时则道:“将赵志皋押来,朕要在侍御司再问问他,另外那几个和你一起去查抄他们的翰林也传到侍御司来。”
“另外,这个王懋德盯紧一些!”
“现在他只是嘴上说说,没有留下凭据,抓了会说是你厂卫诬陷栽赃,但要是他真犯了事,就不是栽赃了。”
“遵旨!”
待朱翊钧到侍御司时,赵志皋已被押到了这里。
只是与以前他来这里是着官袍不同,他现在穿了囚衣,戴了镣铐。
“赵志皋,现在愿意承认自己通夷了吧?”
朱翊钧语气平静地问着赵志皋。
赵志皋呜咽着哭了起来:“陛下,臣是被不道妇人所误,非真心要通夷啊,呜呜!”
“何必诡辩,能考到这里来的,有几个会在大是大非面前,管不住下面?”
朱翊钧说了一句,就看向赵志皋笑道:“到现在还不愿意给朕说实话,还觉得朕好糊弄?”
赵志皋听朱翊钧这么说,不由得收住了哭泣,然后沉默地看了朱翊钧一会儿。
“陛下恕罪!”
接着,赵志皋就再次叩首,然后言道:“臣的确反对朝廷如今的对外兴兵之策,包括太师所立新政!陛下可知,天下士绅早已苦新政久矣!偏偏陛下一味坚持太师旧政,还不惜为维护其旧政大加屠戮,使得天下士绅只能寻机求助于边镇求助于外夷,而有意资其壮大,以弱中国之势,使陛下知道畏惧也!”
“可如今边镇,至少辽东是没指望了,而外夷里,倭国也不能再指望,突然出现的缅甸倒是可图。”
“故而,臣是愿意看见陛下征缅大败的,甚至最好伤筋动骨,武功俱废!”
“当然,臣只是想想,没有真的要让人去这样做,只是在他们愿意通过送千金姬送银子向臣买消息时,臣未坚持清正,而愿意为其出卖消息而已。”
“臣受剐不足惜!”
“但请陛下使读书之家与庶民之家贵贱有别,而勿使其服役也受严刑呀!”
“陛下是士大夫的君父,非黔首君父啊!”
“黔首若为饿殍,坐以待毙就可,何必惠之?甚至为此不惜兴兵于外?”
“陛下可知道,真要尽使汉人皆得恩惠,皆富足安逸,而不只是权贵官绅能富足安逸,则天下要灭多少国,屠多少夷?”
赵志皋说着就再次忍不住呜咽起来,且痛声问着朱翊钧。
“但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劳,是圣人教的道理,也是你们读书人都信奉的道理。”
“另外,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也是圣人的道理。”
“赵志皋,你是翰林儒臣,饱学之士,你怎么能说朕欲惠民不对呢?”
“何况,新政至始至终都是你们士大夫在奏请朕推行,非朕一人的意思,从太师到申师傅,很多文臣儒士都主张这样,甚至不少还觉得朕步子不够大,不够友民;所以,在你嘴里,怎么就是天下士绅皆苦新政了,难道满朝支持新政的文臣公卿就喜欢苦自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