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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善言现在也有和李宗材一样的想法,心道:“张居正如果之前能被成功清算,这些和张居正一样的改制一党只怕早就被拉下马,按照昔日丘公(丘橓)等所计议的那样,让陆光祖掌吏部、让顾宪成掌铨叙,就不会有今日这般窘境了!”
陆光祖呢?
顾宪成呢?
吴善言一想到这些人,突然茫然四顾起来。
一时,吴善言因想到陆光祖现在已因通夷被剐、顾宪成更是早早地被排挤回乡,而怅然不已。
李宗材则在这时看向了在旁按规矩听审也算是监督三法司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堂官白一清,便问道:“你们锦衣卫也要看着他们肆意栽赃吗?”
“大司寇只是提出这种可能,你们回答是与不是就是,没必要非说大司寇是在栽赃你们。”
“在我看来,你们倒像是在要强行栽赃我锦衣卫要和三法司一起迫害你们的意思。”
“不过,我得说清楚,你们可要实话实说,要是被我锦衣卫查出来,你们所供不实,后果是会更严重的。”
白一清这时言道。
李宗材听后直接对白一清咆哮起来:“你们锦衣卫这是和奸党狼狈为奸?!你们对得起陛下吗?!”
“这话倒是好笑。”
“我们锦衣卫不配合你们文官,你们骂我们乱法。”
“我们现在配合你们文官,让你们法司审讯,我们只逮拿疑有大罪者,结果你们还是骂我们。”
“那我们锦衣卫不是白配合了吗?”
白一清笑说了起来,且问了一句。
啪!
杨巍听白一清这么说后,担心锦衣卫真的会对皇帝这么说,说文官都是双标党,不必合作,便忙把惊堂木一拍:“将扰乱公堂的李宗材押下去,先打六十廷杖!”
“是!”
于是,李宗材便被刑部军士拖了下去。
“啊!”
没多久,李宗材就惨叫起来。
吴善言倒没有质问锦衣卫,而是在想明白这一切后,就叹了一口气,道:“也罢,我如实招供,只求君父开恩!”
吴善言说后就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交待出来,说:
“没错,抑制弃婴和禁止缠足,影响的是江南养瘦马大户的生意,甚至是断他们的财路,而需要他们服务的又是有此雅号的豪门缙绅,所以,这新礼看上去是在惠民施仁,实际上是在为难豪绅……”
……
在吴善言、李宗材等被审讯时,朱翊钧这里则召见了刚回京不久的李如松。
朱翊钧没问李如松关于征缅和他在地方上的事,因为这些李如松都在密奏上奏的很清楚了。
而李如松的确是个很爱上密奏的大臣。
所以,这让朱翊钧也更愿意跟李如松多聊些别的。
“新旨,你想必收到了,你应该也清楚,对新礼不满的不仅仅是那些文臣,想必武将也会有,以你看,接下来在边防方面会坏事的武臣,会是谁?”
朱翊钧因而也就在这时问着李如松。
李如松想了想,毅然答道:“臣不敢瞒陛下,正是家父!”
朱翊钧听后愣住了。
“说说看!”
朱翊钧沉声道。
李如松道:“家父不久前就派人送来一封家信,让臣要跟文武大臣们和光同尘!”
“和光同尘?”
“回陛下,是的!”
“家父要臣于君前多说他人好话,少说他人坏话!”
“而臣不以为然,臣觉得,他这样乖巧的大帅多了,会让边镇看上去文武和睦,但实则容易不能相互监督!”
“偏偏,他还是如今边镇握兵最重的大帅,他都要与文臣相推相隐,那其他武将还怎么敢制衡督抚?”
第378章 皆因君圣
“知道朕喜欢你哪一点吗?”
朱翊钧突然笑问了一句。
李如松回道:“臣不知。”
“就是敢说真话!”
“论韬略,你不如陈璘;论协调,你不如麻贵;但唯独实诚,远胜这二人!且好在比刘綎更通达。”
朱翊钧说着就道:“告诉朕,为何这么说你父亲?”
李如松答道:“忠孝自古难两全,何况臣不揭发,等别人揭发,只会陷家父于更危难之境,而臣主动于其未犯大错前揭发,算是尽全力保家父名节,臣非愚孝之辈也!”
“所以,臣与其瞒家父之罪,不如发家父之过,而保其名节!再则,臣相信陛下乃圣明之君,如同陛下相信臣一样,不会因家父之过就也不相信臣。”
朱翊钧神色凝重点了点首:“朕看你不只是实诚,是翻了跟斗的,徐渭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朱翊钧说着就道:“传旨,准徐渭入锦衣卫籍之情,以其昔日抗倭与兴明书院抚育忠烈遗孤之功,授锦衣卫指挥使佥事,另于锦衣卫内设讲学司,由徐渭执掌,教锦衣卫官校明确何为正统的治国理念,且对新礼进行学习!”
李如松忙匍匐在地:“臣替恩辅谢陛下!”
“起来吧。”
朱翊钧说了一句,就道:“锦衣卫也该加强一下教育了,也需要在执政理念上有所觉悟,光讲忠义是不够的!”
“毕竟是人就有主张,不让锦衣卫对新礼有清醒认识,还一个个就真以为新礼建设只是文官们的事,难道就文官才是汉人,才该知道民族大义?”
朱翊钧说的是被缉拿进京的锦衣卫千户程英。
因为程英在被审问后,也主动坦白了自己为何没有将调查新礼推行力度放在心上。
据程英说,他主要就是因为对新礼的重要性认识不足,也就被吴善言等儒生忽悠认为推行新礼真的申时行等执政,是利用皇帝好大喜功的特点固宠捞钱,甚至对吴善言讲的那一套存天理、灭人欲、重道德的理学更推崇,乃至还拜吴善言为师。
这让朱翊钧更加意识到意识形态领域的重要性。
所以,他得加强对锦衣卫的思想教育,也要像设执政学堂一样,让锦衣卫官员也接受思想上的培训。
吴善言和李宗材没多久就因结党为奸商谋利而不切实执行新政,加上役使营兵,破坏国家武备,而被判了刑。
吴善言因主动招供,故保留全尸,判为绞立决。
李宗材则因为还擅离职守,做官期间,不经请示就去江南私会缙绅,还知情不报,被处以斩立决。
“行刑!”
没几日后,两人就在西市牌楼被下令处决。
吴善言在被套上绳索开始绞杀时,只哭着对观刑的官绅喊道:“诸公岂能忍武臣有告密之权乎?!”
吴善言话刚说完就被索紧喉部,而不能再言。
与此同时,李宗材也被一刀分开了脖颈,血流当场。
“他真是这么说的?”
而吴善言的话,很快就通过张鲸的口传进了朱翊钧的耳朵里。
张鲸拱手回道:“是的。”
“这老货,还是对李如松的怨言很大!”
“也罢,传朕旨意,让侍御司拟旨给地方文官和宗室、勋戚、致仕名宦也发密奏专奏权,这样他们需要忍的人就多了,至少不只李如松一个!”
朱翊钧这时说道。
“是!”
而李如松接下来在京中见了戚继光后,就北上去了边镇。
此时的九边,也已是波诡云谲。
炒花和把兔儿等虏酋准备大肆犯边,而只等秋高气爽的季节来临。
虽然小冰河气候现象开始出现,但万历初期还没那么明显,所以夏季还是有些热的,尤其是在需要动起来的时候,对草原的人和马来说,夏天还是不适合征伐的。
故而,炒花和把兔儿也就没有在回去后直接选择寇边,向开始尊汉贬夷的大明发起挑衅。
而蓟辽总督张佳胤和宣大总督郑洛等,也趁着这个夏天在抓紧应对新礼建设后可能会出现的边防问题。
首先是编练边民方面,边镇督抚、总兵守备等官将皆未敢怠慢,而朝廷也早已拨付了大量物资钱粮来边塞。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