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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如果不是自爆大明,也不至于连六部都察院的重要官员到后面都懒得任命,甚至各知府和县正堂官都懒得任命,结果造成地方乡绅胥吏越发无法无天,土地兼并也更加严重。
海瑞其实也不例外,他们所受的其实是一套教育,自然也都是有一个理想的。
“所以,臣不愿责备陛下不欲为天下之仆,但若是连陛下这样最为接近尧舜的君王,尚不愿为尧舜,则臣真万念俱灰也!”
“故臣忍不住哭泣,为自己毕生之志不能达而伤心。”
海瑞这时哽咽着回道。
朱翊钧倒是没想到自己会把刚硬要强的海瑞逼哭。
“那就是尧舜本身有问题,非陛下之过!”
“所以大司农何必胶柱鼓瑟?!”
申时行知道这个时候是需要自己提高挈领、大胆把治国之道的革新再向前迈一步的时候,不然眼下的新政就会进行不下去就会失败,也就在这时站出来说了起来,然后就对朱翊钧道:
“陛下,臣请陛下下旨废朱学之官学,复古之儒学正统,并尊宋以来各派儒学,且明年开始取士文章不再完全依程朱之论!准天下士子采各家之观点,结合实际以论之!”
申时行的话亦如一记焦雷,炸裂在集合了帝王公卿的小小屋子内,让陈经邦等公卿皆一时颇为惊骇。
接着,申时行又阐述说:“程朱要求人人为圣,尽灭人欲,此本就不切实际,且与大仁大德相悖!若人人须为圣,则本就是要求人人为奴!”
“当然,若有人自甘为奴,乃至为天下之仆,而得圣贤之名,亦是可以的,也是利于社稷长治久安的,所以也不必废之,只是不独尊;新礼以汉人为本,自不在于要求汉人必须怎么做,而是允其有何权利!首先便是君父当有何权利,是需要明确的!”
“就如现在遇到的,君父能不能随意支配自己的内帑,难道不该明确吗?”
朱翊钧则看向海瑞:“海卿,你以为如何?”
海瑞道:“请陛下准臣缄默,不对此评议。”
“也行。”
朱翊钧点头。
这时,申时行则道:“陛下,臣认为大司农当同意,因为大司农本为理学最虔诚的弟子,却反而不能中进士,这说明以往科举虽然录的是以程朱理学为圭臬的士子,但在实际考试时又没有录取大司农这种真正践行理学之道而为圣人的君子,反而录取的是表面上要尽灭人欲崇尚道德,实际上文章行间不以程朱理学为念只会寻章摘句曲解程朱的伪君子。”
“卿所言有理,为多一些海卿这样的忠臣,少一些周弘论这样的虚伪腐儒,准卿所奏!”
“以此下诏,明年大比皆不再以程朱理学为纲,允士子自由阐发治国之论。”
“若考官以非程朱之论罢黜之,则治考官抗旨之罪!”
朱翊钧说后就道:“至于周弘论,把他直接押赴刑场处以斩立决!朕无意与之多言,欺朕者,自当杀之!”
“是!”
很快,周弘论就被从顺天府衙门拖了出来。
而在当天,周弘论之子周培乘则在知道此消息,而敲了登闻鼓,喊道:“家父进言获罪,即将问斩,然请陛下降慈恩,准学生代父受死!”
朱翊钧很快知道了这一情况,然后呵呵冷笑:“代父受死?他只知道为父求情代死,不知道为朕这个君父不平,敢情他眼里只有孝没有忠?这样的不忠之辈,一并处死!”
第439章 暴揍东林
咚!
咚!
在朱翊钧下旨亦杀周弘论之子的同时,登闻鼓依旧在响个不停,由周培乘的老仆敲着。
而周培乘自己则跪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傲然地看着眼前纷纷扬扬的雪幕下的紫禁城。
于慎行、赵南星等文臣此时也都闻讯聚集于此,看着周培乘。
“真是孝心可嘉啊!”
“天子会因此示仁开恩吗?”
“周氏父子皆君子也!”
于慎行、赵南星等文臣也因此感佩起来。
周培乘也越发挺直了胸膛。
但在这时,有锦衣卫张敬修等带人出现在了这里。
鼓声便也在这时候停了下来。
整个琉璃世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张敬修且于此刻宣读了要处死周培乘的旨意。
周培乘与在场文臣们闻后皆大惊失色。
“怎会如此?”
赵南星这时不由得喃喃念了一句,然后就拦在了张敬修面前,且看向张敬修说:“陛下无意施仁吗?”
张敬修没有理会,只让人带走了周培乘。
“新礼不只是强调仁,也强调敬,周氏父子欺君以博直名,不杀不足以明王法!”
没多久,就有于慎行、赵南星等文臣来了申时行这里,询问为何要杀周氏父子,乃至连周弘论的儿子也要杀,申时行也就解释给了于慎行等知道,顺便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下僚有一言,请元辅容禀!”
“周通判不过是劝谏陛下节用帑银,多思轻徭薄赋之事,以利社稷长治久安而已,何至于此?”
而赵南星在听申时行这时说后,就先问了申时行一句。
申时行则瞅向了赵南星,问:“贫不能累富,民不能累官,可是公昔日之论?”
赵南星一愣,随即慨然称是。
“那臣就能累君?”
申时行问道。
“按密报,你赵部郎在家乡大肆营造芳如园,以至于起邻里纠纷,你为何不省这些钱备将来大灾之年赈济族人?而大兴土木,此君子崇俭之德乎?”
“如今却要因为天下之臣民不让陛下支配自己内帑。”
“这是何道理?!”
申时行问后就又追问起赵南星来。
赵南星历史上的确在家中造有芳如园,且还有《芳茹园乐府》作品传世。
现在申时行这么问他,他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只把脸憋得通红,过了好了一会儿才不得不强辩道:
“但陛下毕竟是天下之主,虚心纳谏乃仁主之德,岂可自断言路,不然何以致尧舜?”
“陛下不是已经非尧舜之君可比了吗?”
申时行突然沉声问了一句,就又道:“难道在你赵部郎你眼里,陛下还不算是功盖尧舜的圣主仁君?”
赵南星未答。
申时行则看向其他文臣:“诸位也这么觉得吗?”
“如果诸位也觉得陛下还需要加强圣德,方能致尧舜。”
“那仆则便从公议,且带诸位进宫求见陛下,请陛下宽恕周氏父子,纳逆耳之言,且继续做尧舜之事,首先加强礼制约束,对大造私园、豢养奴婢过多的权贵官绅予以惩办,以倡节俭;”
“其次收认购之利为公有,不再准私人购之,且已售之认购劵也不再分红,所得矿利当全部用于轻徭薄赋,惠天下小民!”
“毕竟陛下还未让国朝达成三代之治,还不能赐利于尔等享受盛世皇恩!”
“所以,不能只是内帑当节用以利民生,天下之财也得节用;此诚圣君之应为之事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自然是天下之主,则天下之产自然皆属于天子,而如今,既然还要使天子真正为尧舜,自当谏天子将天子之产用于天下之公。”
申时行说到这里就道:“且说说吧,若无异议,仆这便与诸位一起进宫,让陛下知道,在群臣眼里,国朝还未达到三代之治。”
“我赞成元辅之论!”
“自陛下即位以来,海晏河清,民殷国富,远超三代之治,尧舜虽圣君,但已不能比吾皇!”
“故周弘论之辈不过沽名钓誉耳,而欲毁天子圣名也!”
“身为忠臣君子,当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才是,哪能还将其视为君子,觉得其言能佐君更贤?”
石星这时忙站了出来,表达了自己的看法,然后看向赵南星,挖苦道:
“赵部郎,公不能只准许自己用俸银大兴土木,不准陛下用自己内帑之银全圣母孝德与敦伦皇亲之情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