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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容禀啊,臣当时误听了他人谣言,以为会有山贼来本乡,而想到山贼多粗莽之辈,不知敬我中国文化正统,一旦稍有不满,没准只会肆意屠戮圣人后裔,为保住圣人血脉,臣也就不得不虚与委蛇,才做了这样有愧于朝廷的事啊!”孔尚贤说着就雨泪俱下起来。朱翊钧道:“若是别的人家做这样的事倒也罢了,可你们孔家是吃忠义这碗饭的,也是靠你们祖宗孔圣贤首倡忠义才有了今日这般特权的,才能收万民供养的!可你却为了保所谓圣人血脉,把你们家立足于世的门面也不要!你这样还怎么让朝廷厚待你们,怎么让天下万民供养你们?”“陛下说的是,臣愧对祖宗,愧对朝廷,愧对万民。”孔尚贤这时很恭顺地回道。朱翊钧听后只问道:“既然知道愧对,如今又已真相大白,那还腆颜活着作甚,不知道即刻悬梁自尽,为自己圣人门第保住一丝颜面吗,非要天下人觉得儒学不过是空谈心性,只能做到教人忠义,却不能做到让人人真的有忠义之心吗?!”孔尚贤怔了片刻,接着就瘪嘴欲哭地问朱翊钧:“陛下的意思是?”“做不到的话,就自写一份忏悔疏,将自己的罪恶写在忏悔疏上面。”朱翊钧这时吩咐道。孔尚贤犹豫了一会儿,随即还是拱手称是,遵旨照办了起来。而孔尚贤在写好了悔过疏后,朱翊钧就吩咐道:“来人,送衍圣公上路,他自己既然做不到,就让朝廷来帮他,帮他为孔圣存体面,将其悬于庙中堂,让孔圣于泉下看见。”“是!”孔尚贤大惊:“陛下!臣不是已经写了悔过疏吗?!”“朕又没说你写了就不杀你,朕的意思,你自己若不能做到就只写悔过疏,然后由朝廷帮你做到。”朱翊钧回了一句。“陛下!”“陛下!”……这时,孔尚贤已被锦衣卫拖了下去,且被套上了白绫。锦衣卫左都督张敬修这时喝了一声:“吊!”顿时,孔尚贤就被吊上了梁,两腿蹬了几下,没多久就没了动弹,双手也垂了下来。“再将孔府的其他成年嫡脉爷们传来!”朱翊钧这时又吩咐了一声。于是,没多久,孔尚坦、孔尚礼等人,皆被带到了御前来。孔尚坦、孔尚礼等在见到孔尚贤吊在堂屋后,当即就向了朱翊钧主动地跪了下来。第688章 千年跪族被清算“还真不愧是千年跪族啊。”朱翊钧笑着说了一句。孔尚坦也没有生气,只很恭顺地道:“陛下容禀,虽说新礼已废跪礼,但我们孔府作为圣人门第,一向崇尚忠义仁孝,故家礼一直要求见君父当跪,如今臣等见君父,自然也就是要下跪的。”“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跪着吧。”朱翊钧嗤笑一声,随即就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朱翊钧就又问着这些孔家人:“你们孔府是有意要反明复元,所以才依旧立的是蒙元所封牌位,是不是?”“陛下容禀,这自然不是!”“这一切都是有人栽赃陷害,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在庙里就突然有了这样的牌位。”孔尚坦忙否认了起来。孔尚礼也跟着回道:“是啊,陛下,这定然是有人故意栽赃,我们孔府素来对朝廷忠贞不二,根本不可能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请陛下明鉴啊!”“朕姑且信你们,但这降表又是怎么回事?”朱翊钧将降表拿了来问道。孔尚坦和孔尚礼等不禁面面相觑。接着,孔尚坦就先叩首在地言道:“启奏陛下,臣等这样做,皆是一时为保存圣人血脉,而不得不一时用此权宜之计啊!”“这与臣等先祖当年不得不降蒙元一样,只是为存圣人血脉而已,也因此,太祖当年也体谅了臣等先祖,如今也只请陛下开恩体谅臣等啊!”“陛下,太祖当时可没有体谅他们,而是下旨责备了的,且正因为此,才让当时的衍圣公之子承继本朝所封爵位,没有让元封的衍圣公直接继承。”这时,大学士沈鲤回驳了孔尚坦的说法。朱翊钧因而颔首:“沈阁老所言极是,若是别的人家为存香火这样做也就罢了,可你们家族不一样啊!你们是靠忠孝立于世的,也是靠忠孝得封妻荫子之国恩的,如果你们这都不能做到,那还有什么资格靠孔圣贤的忠孝之礼得天下优待?”“如果说,因为祖宗是圣贤,就能正大光明的以保存圣人血脉为由,出卖国家与民族,出卖忠孝之道,那岂不是鼓励天下人人为圣贤,就是鼓励天下人努力让自己后人可以自由出卖国家与民族,出卖忠孝?”“陛下说的是,以臣之见,传续圣贤之血脉虽然重要,但传续圣贤之学问更重要!”“如果只是为衍圣血脉,不惜出卖圣贤之学,则无疑是本末倒置,甚至反而不利圣贤之学传播;”“孔府作为圣人门第,既然因为是圣人后裔,又接受了朝廷优待,就相当于接受了天下人的优待,受到了天下百姓以民脂民膏的奉养,那就有了践行圣人教义的义务,若不能做到,就相当于背叛了天下人!”王锡爵这时跟着言说道。朱翊钧听后点头:“正是此理!”朱翊钧接着就看向孔尚坦等人:“你们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也应该对天下人感到愧疚,还应该觉得自己愧对你们的祖宗孔圣人。”“是!陛下说的是,臣等十分愧疚。”孔尚坦这时很坦诚地承认道。孔尚礼道:“臣等的确愧为圣人后裔。”“朕听说你们孔府还在用旧礼治家?”朱翊钧这时又问起孔尚坦等人来,且问后就继续说道:“甚至还在缠足、还在对族人动用私刑,乃至禁止起迁徙他族?”“陛下明鉴,这都是家兄的意思!”孔尚坦这时果断的把锅甩给了已经被吊死在庙中的孔尚贤。“是啊,陛下,臣等其实也劝过,无奈他不听啊!”孔尚礼也跟着附和起来。……朱翊钧听这些孔家人如此说后,就道:“新礼都推行这么久了,禁缠足禁宗族私用刑罚的诏令下达了那么多年,你们孔府还置若罔闻,也亏说自己是忠孝之家!而你们说这都是孔尚贤所为,且也劝了只是没劝住,那么为何没向朕上报?”“臣等糊涂,想着家丑不可外扬,也就没有上报。”孔尚坦这时回道。朱翊钧道:“好一个家丑不可外扬,你们还真是把一切都干干净净地推在了一个死人的身上!”“朕依旧姑且信你们,你们先写一份自陈疏,把你们家主做的这些罪恶写进自陈疏,且对自己不忠不孝的事进行深刻反省,将你们家主的罪恶进行深刻批评,现在就写,写好后呈于朕!”“是!”半个时辰后,孔尚坦等都写好自陈疏,也都交给了朱翊钧。朱翊钧一一看过后,就吩咐道:“也将他们吊上去,为圣人维护一下颜面。”张敬修拱手称是。孔尚坦听后大惊:“陛下,是要让我们自缢?”“你们做出不忠不孝之举,乃至见到自己家主做出不忠不孝之举也不揭发,现在难道不该非常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朕这个君父吗,难道不该在这个时候以自缢的方式来了断自己,而为儒学挽尊吗?”朱翊钧问道。孔尚坦和孔尚礼听后懵了。孔尚坦则在这时灵机一动,哭了起来:“陛下啊,臣等其实压根就不是圣人后裔啊,臣等其实不过是归附的鞑子而已,体内流的是蒙人之血啊,臣等如今不过是假充了圣人后裔,臣等固然有罪,骗了陛下和诸先帝多年,但既然如此,臣等也没必要为祖宗所创儒学挽尊,而要为忠孝自缢谢罪啊,陛下!”“你,你怎么厚颜无耻!为了活命,连自己祖宗都不认了。”沈鲤这时忍不住呵斥了一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