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时间宗室越过越快,眼看着午场的宴席便要直接延至晚间,婚礼也即将开始,而兰耽同薛灜却依旧没有等到那个期盼的来人。
在众人未曾注意到的地方,薛灜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活似有人拿针扎他的头顶一般。
于是他接着头晕的名头站了起来,在大厅的粗大柱子后面不被人瞧见的地方来回踱步,心中痛苦和怨恨越发强盛,烦躁和恼怒到想毁了这场酒宴,极力想充耳不闻这嘈杂喧哗的谈话声和碰杯声。
您很紧张?
不知什么时候,兰耽已经走了过来,他的脸色虽然也瞧不上多好看,但总归比薛灜要好上不少。
怎么能不紧张?薛灜的双目赤红,对着兰耽低声怒吼,你瞧瞧你想的馊主意,谁说他一定会来!
还没到时间呢!哪怕只有一个时辰,一刻钟,只要还没行礼,这两人便说不上是夫妻!
兰耽说完这话,还打算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雷娇在同君莫笑说话。
时辰是不是快到了?雷娇脸上也有些醉意,到了吉时就要行礼。
薛灜听见君莫笑回道:是了是了,是该叫孩子们准备了,唉,我喝糊涂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起身说话。
众人瞧见他这样,便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逐渐平息。
兰耽瞧见薛灜的双唇同双手开始颤抖,惶恐地睁大眼睛,最终听见诵读祷文的声音。
修真界之人结为道侣,都需焚香烧符祭祀九天,道侣两方以双方的血写作契符两张,然后一同投入火中,那符文便化为契约进入人的身体留下契纹,这才算道侣结成。
薛灜的双眼在听见祷文时绝望闭上,而后向后倚靠在柱子上,似乎连站也站不稳了。
只见江折春通汤哲共同划破指尖寄出几滴血,画到了符上,双方正相视一笑,一同抓起契符准备投入火中。
便听见门外弟子惨叫一片,两人的手一顿,还未来得及将契符投入火中,便瞧见门外一把长约三尺的青锋利剑冲了进来。
那剑仿佛长了一双眼睛,直直划破了两张契符,随后那两张半截的契符掉进火中被烧毁,而剑也转了个弯落到了从门外进来的一个髯须修士背后的剑鞘中。
这亲结不得!
来人身长七尺有余,相貌磊落,髯须,布袍,轻舟剑,声若洪钟,一口白牙,面似杀神,却有一颗刚正心,其他人或许认不得,但堂上的君、雷、赵三人自是认得。
但堂上众人自是不知,只是心下不安,此人修为竟无人看得破,于是又从不安进而惶恐了。
三人无暇分心去管堂上众人,只是齐齐上前行礼道:无赦仙君。
无赦仙君陈平波面色不显,只是轻声又对三人低声说了一句:这亲结不得。
君莫笑知道此人与恩师交好,这种大喜之日,若无要事,绝不会擅自来扰乱现场。
于是他道:仙君此来,是天极宗之光,还请上座,饮一杯水酒。
陈平波却不答应,只是转头向众人喊道:多谢诸位前来!只是扫了各位兴致!这婚礼!只怕办不成了!
他的真力澎湃磅礴,只这一句话,就叫众人面上失色,宾客们自然不敢多留,也有一些心怀不满或正气凛然的想要讨些公道,却又被那陈平波的目光摄住,赵瑞儿也想说些什么,却碍于父亲淫威,不敢多言,也跟着离开了。
兰耽立刻环视四周,却发现薛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不消一会,那婚宴上众人,走的走,散的散,只留了君、雷、赵三人并君莫笑三个弟子。
见过仙君。
几位小辈虽心中不满或不解或兴奋,但终究面上不显,尽足了礼数。
陈平波的眼睛往江折春靠着的君莫笑和雷娇面上一转,随后同君莫笑道:这件事,只怕你同你师妹二人都不能出面。
随后他对赵归崇说道:我知道你平素与你师弟师妹二人不大亲近,此事又是你宗门之事,只怕交予你最为合适。
接着他伸手一抓,那江折春便仿佛被吸走一般,站在了陈平波面前,被扣住肩膀,死死钳住。
仙君!您这是做什么!
君莫笑按住汤哲,面上不动神色,恭敬问道。
做什么?陈平波瞧了一眼江折春,横眉怒目,只怕这就要问问你的好徒弟了。
第五章 :囚室密谈
上文多少曾提到过赵瑞儿,其父赵归崇乃是天极宗岌峻峰峰主,亦是宗主君莫笑的大师兄,只是为人寡淡冷言,少与人亲近,便是同门的两个师弟妹,平日里也不大来往,只是独自占了岌峻峰这座峰头修炼,加之为人刚正不阿,又兼任了天极宗戒律长老之职,于是叫众人愈发亲近他不得,哪怕他赵归崇长得一副极好的皮相,青衫素袍,面如冠玉,一身正气,比起师弟妹更似神仙般的人物,却也只可远观,不可近言谈笑。
是故陈平波才有将这事交托赵归崇的打算。
说到这里,也许会有人问,陈平波是谁?不过是一个创派宗师的好友,却怎么敢做出这种干预别人宗门内务的事情来,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因为他不为外人道的身份还有一个,就是天极宗的镇宗客卿,这名头来的稀奇古怪,但是赵、君、雷三人却是知道的,昔日创派宗师梅傲儒羽化之前,担心宗门受人欺辱,又担心宗门早夭易折,故而托付好友帮扶相助,只是门派安稳度过在凡人眼中可以称作漫长的岁月后并无大事发生,逐渐的,便也遗忘了陈平波这个身份。
但重信守诺的陈平波记得,阴险狡恶的兰耽也记得。
***
江折春几乎没有任何辩驳的时间和机会。
所有的一切开始地那么突然,她上一刻还在欣喜于自己将要同心爱的人结做道侣,下一刻却被关进门派中冰冷幽暗的石室里,关进这即便问心无愧的人进来后都要不寒而栗的幽暗石室。
周围是一片寂静,没有听惯的鸟鸣,也没有聒噪的虫叫,没有烛火,甚至没有月光,只有黑暗,她的手脚锁住,修为被封住,她将眼睛盯住在石室唯一与外界有交流的地方,期盼能在那里瞧见一点火光,从那里能传来一点声响,也只有在这时,她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
她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被关进石室前的一切:汤哲苍白的脸,师父的劝慰,雷师叔温暖的手,还有什么哦,还有赵师伯冰冷的眼神,她知道赵归崇看她不满很久了,虽然以前总拿些小事开刀,现在却真的遇到这么大的事
对了,还有谁?是陈仙君,他说了什么?
江折春试图回忆起所经历的一切,却只能感觉的焦躁不安快要冲破她的心脏,她的双脚在地上胡乱踢着,手臂晃动,连带着铁链都响动起来,打破这慌燥的寂静。
她已经辟谷,不再需要饮食,也不再有任何基本的需求,她起初在这间石室里安稳待着,期盼只过一两个时辰便能得到自由,后来又说一两天后便能重见天日,再后来又向苍天质问,这短暂的四五日里能否还给她清白,之后她便又颓唐起来,只是睁着眼发呆,她的双目在黑夜里视物毫无阻碍,就像是在月光之下一样,之后又被关了一两天,她数着日子,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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