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想着,又将心思拉回到屋内,继续偷听。
那赵归崇听见薛灜说出这种话,先是愣了一愣,这话里有话,只怕薛灜愿做赵归崇与世家的登天梯,心下自然大喜,随即又觉得这个人的心思想法同自己无不契合,当下生出好感,只是回头微笑:薛公子仁义,却不知那孽徒会不会感激了。
薛灜听赵归崇这般说,心下大喜,便知道虽未明说,但这事已然十拿九稳了,于是又说了几句话后,方才出去了。
那兰耽见那薛灜出去,随后收了五感,进了赵归崇屋内。
赵归崇见是他来,便也不端着,只是指了指椅子让人坐下。
兰耽自然不敢坐,他晓得赵归崇现在留他,不过是瞧他兰耽多少还有点用处,若是当真做了冒冒失失,只怕兔死狗烹,捞不到半点好处不说,还要吐出些东西来。
赵归崇见他恭敬站着,心下满意,于是喝了一杯茶后道:先前许诺给你的,自然半分不会少,等到尘埃落定,你是去是留,自然也是随你。
兰耽知道他的野心自然不止将江折春弄倒,处置江折春只是第一步棋,第二步便是要对服自己的师尊君莫笑,他不是什么忠义之辈,一生所求不过名利财富,若是留在天极宗这个小宗门自然到死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兰耽既不尊师,亦不重道,自然是跑得远些才好。
赵归崇只当兰耽是个卑鄙小人,也不放他在眼里,除了伪造密信一事是兰耽出的主意,其他时候倒是用他不着。
兰耽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脑子聪明,自然也会说话,他将话头一转道:长老杀人,自然还是会使得君莫笑同雷娇二人不快。
瞧瞧,他的心思暴露之后,竟是一点都不遮掩了。
赵归崇闻言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兰耽道: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也不会报复,但谁说人一定要死在自己眼前呢?平白沾了晦气,名声还不好听。
赵归崇眼珠一转,自是知道兰耽话中颇有深意:你是说
兰耽恭敬道:小人曾听闻,地域极东有汪洋,名唤墟海,墟海上有七十二岛,名叫浮屠,岛与岛之间,潮起不互通,潮落可来回。
赵归崇听到这里,心下大喜,接了他的话道:说是七十二岛,不过弹丸之地,那岛本是长岭,据说是三万年前的白龙落到海上变作长岭,后来时移世易,潮起潮落,那长岭落进海中,渐渐地便称作岛了。
是,是,浮屠岛上灵气稀薄,若是一个废了修为的人去到这荒无人烟的岛上,便会如何?
妙!妙哉!赵归崇得意大笑道,许久之前那儿便是流放被废去修为之人的流放地,还是你这法子妙,不用死在我的面前,又保全了名声,叫人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兰耽行礼微笑。
赵归崇笑着笑着又想到什么,横眉道:说吧,你这般为我出谋,所求为何?
兰耽俯首,随后缓缓跪下行了个大礼道:昔日她嘲讽我机缘不如她好,资质不如她高,现今风水轮流转,等我今夜拿到她洞府中所藏之物后,只求明日长老再额外赐我一件差事。
赵归崇将手一挥道:你且说来听听。
兰耽将头一抬,轻笑道:只求长老赐我差事,让我有机会亲手碎了她的金丹。每日%更文群期衣{齢捂/吧吧捂久!齢
赵归崇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可,只是这事要悄悄去做,别叫人察觉。
兰耽又拜了一拜,随后推门出去,直直往江折春洞府里头去了。
第七章 :无力回天
赵瑞儿出来的时候并不巧,兰耽恰恰躲过先进了汤哲洞府的薛灜,转头正往江折春洞府去,便瞧见赵瑞儿从江折春洞府里出来。
他本就知晓赵瑞儿同江折春交好,又撞见赵瑞儿偷偷摸摸自江折春洞府中出来,自然是心有怀疑,他扫视四周,见四下无人,便伸手去挡她,唇边挂着阴恻恻的笑意,说的话也是阴阳怪气,听得赵瑞儿心下有如擂鼓。
好瑞儿,你怎的跑到这里来了?
只这一句,便叫赵瑞儿心下暗道不好,但她赵瑞儿到底不是蠢人笨蛋,只是稍稍慌乱了一下,便又镇定自若抬头去瞧兰耽道:老鼠精,我倒要先问你,你怎的爬到这儿来了?是从哪儿闻到味儿了?呵,你不是最讨厌阿春了吗?
这话语带侮辱,分明是在说他兰耽爱此处不怀好意,赵瑞儿本是无心之言,却不料正是一语中的,叫兰耽噎住一般,竟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赵瑞儿瞧见他眼中带慌乱神色,心下只觉像是摸到什么,只是她还尚未来得及抓住那一闪而过的想法,却被另一声熟悉的声音打断,赵瑞儿急忙回头,却只瞧见赵归崇往这里走来,顿时心下发慌,但她面上不显,只是鞠躬问好:父亲。
兰耽对赵归崇的到来亦是惊奇,他心中也不住暗忖,但他是个人精,惯会装腔作势,便也对着赵归崇行礼,口呼长老。
你果然又乱跑,跟我回去!
赵归崇语气严厉,不容置喙,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叫赵瑞儿心下发慌,她知道当父亲这样说话的时候,必定是真的生气了。
我
她是戴罪之身,你还来她这儿干什么!
赵归崇打断赵瑞儿的辩解,疾言厉色,似乎怕赵瑞儿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来。
兰耽立在一旁,瞧见这对父女争执的模样,却是作壁上观,心中暗暗发笑。
却说那兰耽走后,赵归崇心下不知为何有些发慌,他猛地想起自己那不服管教的女儿同江折春的关系,只担心这丫头误他大事,便起身去赵瑞儿屋中查看,孰料那屋中看似有人,却是使了个障眼法,赵归崇乃是得道的高人,自然瞧得出自己女儿的小把戏,随后又急匆匆往看守江折春的囚室去看,果然瞧见阵法被打开过的痕迹,心下自是大惊,只是按下心中不快,御剑去了巍然峰,却恰好撞见兰耽同赵瑞儿两人。
她根本什么都没做!赵瑞儿听见父亲如此贬低自己的好友,赵瑞儿不由得怒从心起,当即反驳。
闭嘴!赵归崇是赵瑞儿父亲,自然晓得自己的女儿是什么脾性,他心知现在还在汤哲洞府不远处,若是这丫头多嘴说了什么被人听见,只怕这事短时间就结不下来了。
我就不!你心里那么点龌龊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
赵瑞儿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后心一痛晕了过去,原来是兰耽趁其不备,点了她几处穴道,叫赵瑞儿不能再说了下去。
赵长老,还请看好令嫒,莫因她一人,坏了大计。
兰耽的眼睛里带着些鄙夷讽刺,只是天色过于昏暗,他半张脸隐在树林里,倒叫人瞧不清神色,他做事素来小心谨慎,自是不肯真叫一个小疏漏坏了他的打算。
你且先去。赵归崇往前自兰耽手中接过赵瑞儿,自是不欲多说,脸色有些发红,应该是刚才被气的。
兰耽是个聪明人,不用他多讲,自是施施然行了礼去江折春洞府内搜刮去了。
赵归崇却是抱起女儿,也匆匆御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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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囚室昏沉黑暗,在这里,时间同光都被切开了,切得细小粉碎,像是尘埃,细细小小的,怎么都抓不住瞧不到。
自赵瑞儿离去后已经不知道多久了,江折春觉得自己像是喝醉了,昏头昏脑,头痛欲裂,她的神志恍惚,即便闭着眼睛也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眼前盘旋环绕,她的心口绞痛着,只感觉像是要死了一样,她短暂地从头脑中冒出不如就此死去的想法,却又想到了自己的恩师好友未婚夫而强逼着叫自己睁开双眼。
但这一片黑暗里,什么都瞧不清,什么都瞧不见。
但门口却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还有初时细微,随后却逐渐响起来的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又有火光从囚室门上的小栅栏窗外射进来。
是谁?
江折春的头脑无法思考,她全身都疼,铁链已经把她的脚踝手腕都磨破了,显出鲜红的血肉来,她轻轻一动都觉得不可忍受,只想倒吸一口凉气,可是她的眼皮沉重,嘴唇紧闭,想必呼吸对她来说都极为困难了。
活着吗?
我要被放出去了吗?
师父,师兄,师叔,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