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着什么人瞧不清,可嘉树只是坐在那里,头也不愿回,声音有些嘶哑;我怎么敢惹她。
这话说得倒像是朋友之间置气了,就连云澄都心下生疑道:关系真是奇怪。
大人,你也不是不晓得三姑娘的脾气,向来古怪的,她本就无法轻易控制自己的脾气的
嘉树涩声道:是,我晓得的。
接着她顿了顿:她救了我的命,又救了他的命,便是她要我这条命都说得过去。
那大人你
嘉树将身一转,随后举起右手道:我只是在想,我在她眼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云澄目力好,看见嘉树的右手险些控制不住惊呼出声,但只是忍住心头讶异对云平道:我原以为只是那些人看错,原来真的是只铁做的胳膊。
嘉树的右手是只颜色古怪,用珍宝妙材所炼制的铁手,若是忽略那手的材质和上头咔咔作响的零件,瞧着嘉树的动作,竟与那原生的人手相差无几。
我十几年前的事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一只形状诡异凶狠的海兽。嘉树用那铁手将遮住右半边脸的面具摘下,只见右半边脸有四分之三都是可恐的伤疤,依稀能瞧出原来是个怎么样颜色姝丽的女子,那伤疤蔓延到颈部,便往衣襟里头去,光从这伤疤便能瞧得出到底是多么重的伤。
大人来时带着他,御剑来的时候只用左手搂着他,半身都是血,已经没了右胳膊。
是,我记着我昏过去前最后一面看到的是三姑娘。嘉树将右手握拳又舒展,是她救了我,我自是不会忘。
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传来车轱辘滚动的声音,那门无风自开,门外坐着一个人,穿着灰衣,面色阴沉:你还知道是我救了你。
嘉树修为不低,自是早就知道她来,却不说话,只是用那张脸对着她,面具也不带,拿在手里,心不在焉。
三姑娘。
废物!那李无尘对着女婢便骂,让你叫个人也这般拖拖拉拉,滚出去,别碍了我的眼!
那女婢却不怕,只是柔声道:姑娘,有些话能好好说的
李无尘瞪她冷笑道:你在教我怎么说话,怎么做事?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我说了,滚出去!
女婢却依旧不慌不忙,只是俯身行礼,随后退了出去,将门关上了。
你又来这里看他死没死?那门一关,李无尘尖利之言又出口,是了是了,他是你的宝贝,我不过是救了你一命,自然还是他重要些。
三姑娘。嘉树走上前去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好大的架子!为什么叫你也叫不动?
我唉三姑娘,我嘉树支支吾吾,显出有些可怜的神态,我想陪陪他。
救了你的是我,救了他的也是我,供你吃喝的是我,养着他给他续命的也是我,给你名字的是我,给你胳膊的也是我!可你呢!你有把我放在眼里过么!
三姑娘!
那李无尘听嘉树低声叫她,神色有些癫狂,伸手就去扯嘉树的衣襟,迫使她低下头来:可你呢?你就是个白眼狼!
嘉树的神色颓唐:我不是!
随后捂住脸道:我没有,三姑娘的恩情我都记着,我曾答应过姑娘,他一日不醒,我便一日侍候三姑娘,这誓言我不敢忘。
可我瞧你这样子,早就忘光了!李无尘松开手,往轮椅上一靠冷笑道,你当初说得好听,我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可现如今我瞧,你早就把这话抛诸脑后了!
姑娘
李无尘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道:这样吧,你在这儿把衣服脱了,我就信你。
嘉树的头猛地抬起,左半边脸半青半红:姑娘姑娘
李无尘冷哼一声: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瞧过?
嘉树显得局促:这这不一样三姑娘,已经错过一次了,万不可犯第二次
只你这般迂腐之人把我娘的话还记在心上。李无尘柳眉倒竖,似是极气,他们不叫我做,我偏要做!
嘉树只觉得羞耻,支吾道:姑娘,我虽应承你诸事都听你的,但但
但什么但!李无尘直接动手扯她衣衫,随后思及什么一般松开手,我知了,你是嫌弃我双腿残废不是?
嘉树一张脸涨得通红: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李无尘眸光一冷,语带戾气,你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嘉树只是摇头,差点流下泪来:姑娘,这事这事是要同喜欢的人做才行的。
李无尘脸色一白高声道:你是什么意思?
嘉树被她一惊,只扭过头去不敢看她:姑娘把我当做玩物,便当做玩物,只是有的事,却是不能同玩物做的。
你再说一遍?话中隐约夹杂怒气。
姑娘把我当玩物,便做玩物看待,已经错过一次的事,便不要再做了。嘉树扭过头去看李无尘,一双眼睛晶亮亮的,气得李无尘只能冷笑出声。姑娘家世显赫,容貌绝美,何必在我这么一个玩物身上浪费时间?
你是恼我今天在外头打你的那巴掌是不是?
小的不敢。嘉树轻声道,我是什么人,自不敢同主子置气。
我瞧你胆子大得很!李无尘又去抓嘉树的衣襟,一把扯开便往嘉树左肩咬,总有一天我要被你活活气死!
嘉树一声不吭,流了血也不管不顾,只是冷着脸道:夜已经深了,主子该回去歇着了。
嘉树!嘉树!李无尘喊她名字,胆子不大,却怎么敢吻我!
嘉树的双眼猛然睁大,后心汗湿,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随后那李无尘猛地搂住她脖子,对着嘉树的嘴唇狠狠咬了上去。
第二十三章 :云泥之别
那根本不能算作一个吻,吻应当是轻柔的、暧昧的、交缠不舍的,却不是如李无尘一般凶狠残忍的,像是一头野兽在撕咬另一头野兽。
嘉树被李无尘的动作一慑,先是心中激荡,唇上便疼起来,只是伸手去推李无尘,但她心中焦急慌乱,却连一个修为都不如自己的女子都推脱不开。
李无尘恨恨地咬了嘉树一口,把她的唇咬地鲜血淋漓才罢休,随后愤愤推开她,头也不转地走了。
徒留嘉树一个人站在那里发着呆。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嘉树的脑子同浆糊一般,又想起方才李无尘骂的你怎么敢吻我这句话,却又耳朵腾的一下红起来,随即颇为不安地在屋中来回踱步。
她知道了?
她知道了!
嘉树低下头来,手撑在桌上,脑子里只有那几个字。
她早知道了。
嘉树二十年前为李无尘所救,那时候的李无尘不过十二三岁,她对着一个孩子自然是生不出什么情愫的,但后来伤好之后,为报救命之恩随侍在李无尘身边,李无尘颐指气使的神态在她瞧来也不过如同娃娃一般,只是任由这半大的丫头使唤,便是李无尘后来贴身服侍也只要她一个,心中也不曾有过任何涟漪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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