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平面带愧色:这也是没有法子,接下来要做的那一环,缺不得李家,但李三姑娘谁也不见,我只能去求嘉树
你真是!你真是!云澄松开云平,来回踱步,面上不快,你就不能直接去找李家吗?
这事对李家来说是家丑,本就捂得严实,你一个外人凭空去说,只怕助力拉到了,又多了个敌人,这样不行。
可可是那云澄只觉得焦躁,嘉树姐姐同她,你又怎么能确定,李无尘一定会见嘉树姐姐?
那东西她还留着。云平一顿,若是放下了,恨得要死,此生都不愿相见,何必还留着那东西做念想?
云澄立时站住,抬头去看云平。
李无尘心里还有嘉树,只是面子上拉不下去,总找不到理由去见,嘉树也是,当年闹成这个样子,怎么还敢去见她?
你是说?
既是心里还有彼此,我就推上一把,再说桃李谷近些年来,真的是个麻烦事,若是能这样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将事解决了,未尝不是圆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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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夕醒时,天才蒙蒙亮,几个小厮婢子却已经在一旁等待,他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自去拿了衣衫穿好,洗漱罢了,便自己转出门去找自己的姐姐。
晏朝与他的院子相隔不远,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可走到,这姐弟两的院子一东一西,格局摆设几乎一致,每日都相约一道用餐,说些事情,几十年如一日。
这两个是一母同胞,前后脚出生的姐弟,默契十足,自从这夙夜阁创立,便相互扶持帮助,日子久了,便传出夙夜阁东西阁主的名号来。
一进晏朝院门,晏夕便远远瞧见花园里站着一个人,穿一身暗黑色的洒金织锦袍,手缩在袖子里,将自己包裹严实,一头黑发高束,露出一张俊秀英气的面庞,细细瞧来与晏夕竟有七八分相似,只一眼便知道这两人当是姐弟兄妹之间的关系。
与往常不同,并不曾坐在屋中等他,反倒是背着手在园中踱步,虽脸上看不大出来,但但动作举止无不在诉说着焦灼二字。
怎么在这里站着?是在等我么?
晏夕快步走上前去,对姐姐笑道:还是说尊上又排了什么事情叫你去做,但并不好做?
淡月,确是如此。
晏朝喊他的字,轻声道:今晨才来的信。
随后晏朝左手抬起,宽大的袖袍落下,显出一封信来递给晏夕:你看了便知道了。
晏夕心中还在想到底是什么事,叫平日里自己这个不动声色的姐姐如此模样,却在瞧清信的内容之后,眸光一凛,面色有些冷凝:尊上这是什么意思?
晏朝轻声道:还能是什么意思?
尊上信里写的很清楚了,叫我去见她,办一件事。
可是!晏夕握着信的手下意识用力,几乎将那薄薄的信纸捏碎,现在还不是时候!
已经躲她躲得够久了。
晏朝伸手接过那封信,随后点了点自己空荡荡的右边袖子,偏头去看弟弟时,无意间露出右边脖子上可怕的灼烫伤痕:我总要去见她的。
晏夕于是不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姐姐道:你如果要去,就要先知道她愿不愿意见你。
她当然会见我。晏朝顿了顿,甚至这么说吧,包括尊上在内,整个夙夜阁,她也只会见我一个。
她的话语里带着些笃定和焦躁:那条右臂,还在她手上。
晏夕当然知道自己姐姐所说的右臂是什么东西,那是一条用了极好的天材地宝为姐姐量身定制,打磨炼就的假臂,用起来比真的不遑多让,但是他不曾见过,只因三十年前脱离李家的时候,她姐姐亲手摘下来,还给了李家的三姑娘。
而现今尊上要叫晏朝去见的人,也正是她。
当初究竟是什么恩怨叫姐姐从此对李无尘避之不见,晏夕并不清楚,但只知道十几年前在黑市不远处一个荒谷,搬来了一行人,那行人占了那荒谷之后,便将那谷改名做桃李谷,日子一久,那荒谷竟被改造好,经营得有声有色,成了去往黑市路上必经的一个地方,也算是有了些势力。
当初云平抱着交好的念头命人前去拜访,却不想见到的那个桃李谷谷主,正是李家的三姑娘。
这不见面还好,一见了面便惹下不小的麻烦,那时候拜访时去的人是晏夕,原本还算和和气气的,结果那姓李的谷主瞧见晏夕的脸当下脸色大变,问也不问,二话不说就将人轰了出去。
这还不算,此后夙夜阁的货物也不得从桃李谷过,需得绕路远行,不然便会被扣押下来。
云平听完晏夕之言,又派人暗中查探一番,竟也忍了,只是对晏夕道:这是我们欠人家的,她要发脾气,就由得她去,我们避着她就是。
后来又过了很多年,晏夕偶尔与尊上谈及旧事,他才知道原来先前那些事情,都是因着姐姐那通关系在。
但他因为之前被打出谷去那件事,就已经对李无尘心下不快,又加之还有姐姐的事情,便对李无尘更是不满,只恨不得这两个人今生都不要见的好,但谁知道尊上一封信下来,却是逼着晏朝去见李无尘,心下不悦,却也无可奈何。
你心中只怕也是很想见她不是?晏夕轻叹一声,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从不曾放下她,不然便是以阁中匠人之能,如何不能叫你再造一条一样的假臂出来,你却偏生不要,只怕你的心也跟着那条臂膀,一道留在她那里了是吧?
晏朝不语,伸手揭下自己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右半边那张被毁掉的脸。
晏夕看了,又道: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就成了这么一个别扭性子,阁中有药能消掉这疤痕,你也不用,以前你说一不二的脾气,我不过一觉睡了二十年,你这性子也变了大半。
他见晏朝依旧不语,心下烦躁,来回踱步:你要去见她也可以,但别叫她欺负了,你们这些人情情爱爱的事我实在搞不懂,唉,真叫人头疼!
说罢,饭也不用了,便直接出了院门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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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微亮时候,朦胧的帷帐里有人轻轻地翻了个身,媛珊站在帷帐旁,心里算着数,数到一十六的时候,就听见帐子里有人懒洋洋问她话道:什么时辰了媛珊?
三姑娘,卯时末了。
帐子里的人咕哝两声,似乎很不情愿起来:唉,真不想起。
不起可不行,明光阁今日遣人来了,特地来找您的。
明光阁来这里做什么?我最近又没东西要卖,那伙子奸商,瞧见了就烦。
我原以为也这么想,但我瞧着来的人不是往常那几个管事,是几个新面孔,傲气得很,拿鼻子看人。
媛珊话说到这里,听见账中人颇有讽刺意味的一笑:新来的?他们哪来的脾气和脸来摆谱子?他妈的,给我打出去。
媛珊欠身应了一声,转身便要出门去轰人,却又听账中人道:不,等等,来人长什么样子?
媛珊站住,想了想道:为首的那个是个光头,蒜头鼻,吊角眼,一张紫檀脸,瞧着就满肚子盘算筹谋,不是什么好人。
哈!明云阁什么时候这么看得起我这个破落小谷了,居然遣了这尊大佛来,罢了,既是他来,必定是有什么要事,媛珊,你去准备准备,我亲自去见他。
于是媛珊急忙上前搀扶服侍,将人伺候好了,正要梳妆,却见李无尘摆摆手道:倒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我既衣衫整洁去见他,已是给了脸面,何必再梳妆打扮,弄得我分外在意他这客人一样,你且推我出去,我隔着屏风,一边用膳一边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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