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夕站在门口看她这样子,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发慌,急忙道:小尊主起得这般早,需不需要喝些水什么的?
白龙动作一顿,将剩下一些东西收好,转过头忽的扬起一个粲然笑容:不了,晏二哥。
她那笑落进晏夕眼中,只觉得十分勉强。
晏夕压下心中恐慌轻声道:小尊主,你
云澄却不叫他再有说话的机会,将身一转,走出屋去,最后瞧了一眼这屋子,轻声对晏夕道:晏二哥,劳你一件事。
晏夕看她一眼:什么事?只是这事若是小尊主亲自能做的,就
不,我不想再见到她了。云澄的声音又软又柔,长睫轻颤,微微低下头,所以你帮我和她说一句话吧。
晏夕这般聪慧,怎么还会猜不到她要做什么,急忙想将那匣子塞回到云澄怀中,但不想云澄的手在他身上穴道一拂,他便动弹不得了。
抱歉了晏二哥。她嘴上说着抱歉,面上却无歉意,我要走了,只求你和她说一句话。
晏夕闭了闭眼,似乎觉得不忍,可耳朵清楚听见云澄所说的话。
不要来找我,若是可以,以后不要再见了。
她话音落下,随后头也不转便走,晏夕急忙张口,他身子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云澄一步步走远了。
小尊主!小尊主!
可是那呼唤终归是徒劳的。
云澄离开了。
但这一切云平并不知情。
盖因她这么多年来头一回这么累过,待她醒时已是日上三竿,身子虽说发酸疼痛,但明显已经是被人清理过了,周身无不爽利。
关键地方上了药,并不觉得难耐,只是稍一动作,左肩那伤口便疼得要紧,她稍稍扯开身上浆洗干净熨帖的亵衣,便瞧见左肩上那个鲜血淋漓的伤口。
与用在旁处的灵药不同,用在这里的只是最为粗劣的伤药。
云平瞧见这伤口先是轻笑一声,随后那嘴角扯动,又将唇紧抿,心中情绪少见外放,露出一种悲伤气恼的表情来。
这一笑是笑云澄孩子气,非要惩罚她,却依旧将她照顾妥帖;而这一恼一悲又是因为昨夜及清晨对云澄说的那些口不对心的话。
肩上那伤口势必是要留疤了。吃肉群`七@壹龄}鹉\岜%岜*鹉镹龄\
她是那样霸道蛮横的性子,云平早就清楚,但心中始终觉得她这样都是很好的。
但是,但是
她苍白着一张脸,下了床想要去穿衣衫,却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已不见了,空留一件白色的裙衫挂在床旁的案几上。
那是云澄的衣服。
瞧见这衣服,云平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慌,忍着左肩疼痛急忙站起身来,在室内环绕踱步,轻声去叫云澄,可这屋子不大,一眼看尽,除了她并无旁人在。
她只是暂时出去了
这话说得连云平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故而她也顾不得是不是自己的衣服,连忙将衣衫穿戴整齐,掩住身上的斑驳痕迹,但头发也未来得及梳理,就急忙推门出去。
才一开门,就瞧见一个人影,迎着光立在那里。
云平心中一舒,觉得自己卑劣,又觉得欢喜,眼睛一酸,落下泪来。
她手扶门框,张嘴想要去喊云澄的名字。
可那人施施然转过身,云平瞧清那人的身高长相,突然顿住,身子颤抖,几乎要站立不住。
尊上。那人手上握着一个匣子,慢慢走了过来。
云平的视线游移到晏夕的手上,心中咯噔一下。
但她强忍住,勉力站直了,抿了抿唇,平静道:怎么是你?阿澄呢?
尊上。晏夕将那匣子塞进她手里,轻声道,小尊主叫我把这匣子交给你
云平的手下意识攥紧,视线左右搜寻,口中喃喃道:她人呢?怎么她不亲自将东西交给我?她人呢?
晏夕没有说话,只使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着她,但那眼神中掺杂了一些怜悯,叫云平的心加快动,慌乱不已。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匣子,只觉得额角突突跳动,耳旁忽的安静到可怕,她似乎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但晏夕的嘴一张一合,那话一字一句落进她耳朵里。
是啊,是啊,你早该知道的,以她的性子,昨夜你既说了这样残忍伤人心的话,她又怎么还会留下来?
云平面上忽然出现一种平祥安静的表情,伸手轻轻推动一旁的机关锁扣。
这匣子严丝合缝,是一种凡人工匠所创造的机巧玩意儿,需要用特殊的手法打开。
云平记得,那时她们初次踏上这片广袤的土地,她为了哄云澄开心,给她买的第一件有趣玩意儿,三十多年了,这匣子被照顾得很好,还是原先那样。
这东西真有意思!不曾见过!我以后要把我最喜欢的东西装进去!旁的人不知道怎么开,东西就不会叫人拿了去。
那时候的云平笑着揶揄她:可我晓得怎么开,阿澄就不怕东西叫我拿去了吗?
那时候云澄涨红了一张脸,被堵得说不出话,随后才支支吾吾道:如果如果是阿春拿的话,那没关系,因为我最喜欢的
最喜欢的什么?
哼!才不告诉你!
那时候细幼的白龙后面没有说完的那些话,现下云平却已经明白了。
龙本能喜欢一些亮晶晶华丽漂亮且贵重的东西,但看云澄她母亲所藏匿珍宝无数,便可知道这一天性。
但那机巧匣子里别的什么都没有放。
只放了一朵粉色的永生花。
清音寺的钟声一响,那山林之间便惊起飞鸟来,云平立在寺里抬头看着,那风呼呼作响,头上一行飞鸟掠过,振翅时发出响声。
还有十日,明云阁的拍卖会就要开始了。
晏夕站在她身后半步,轻声说话。
云平微微蹙眉:赵姑娘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么?
晏夕道:几日前黑市送来的书信里没有赵姑娘的消息。
云平手里头握了一串红玉雕就的佛珠,一颗一颗捻动着:那日只知道她出手助了我们,阁中货郎死后,将刀取走
晏夕一顿:依我之见,赵姑娘不是那种会趁人之危的人。
云平垂首:这我自然晓得,你同她在天极宗就认识,在阁中这么些年,她的消息行为也都是经过你手,你看的比我更透。
晏夕略一沉吟:恕我斗胆,这么久了还没个消息,莫不是
云平捻动佛珠的手顿住,随后摇头:不,她心思缜密,修为不差,若是长生门那个剑大姑娘我多少还要担心,但是若是赵姑娘,我却是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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