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人打断了一条腿,疼痛难忍,几乎昏死过去,即便使劲挣扎,却也还是眼睁睁看着小姐叫人抢走了。
可砸店强人这还不算,那群人还在门口喊,若是谁敢帮挽酒接腿,便叫那家医馆在这镇上消声觅迹,是以无一人敢帮忙。
而店主人醒来后屋中遍寻女儿不着,便魔怔了,只是坐在门口,哪怕风雪肆虐,也说要在门口,等着女儿回来。
这一番打砸,店中众人都也受了威吓惊吓,无人敢留,跑了精光。
只有挽酒还留在此处,但她不会做饭,只好去求人要些吃食,可需知有些人害怕得罪那恶人,无一人胆敢接济,最后只有一户人家好心,见其人可怜,偷摸给了几块饼子。
可怜她一个断腿毁容的姑娘家拖着一条断腿在雪地里走,天地之中呼救无门,实在可怜。
晏夕听挽酒说完,手上用力,将那铁做的烛台都捏出几个指印来,可见愤怒非常。
云平也怒不可遏,她自己受过苦楚,晓得受人欺辱是什么滋味,当即眉头紧锁,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欺人太甚!
可欺人太甚又当如何?挽酒脸上落下泪,那修士仗着本领,欺辱我等,我们又没本事,左右不过平头百姓,生死都握在他手上
又要我等如何!又要我等如何!
挽酒哭嚎着,几乎背过气去,却见一旁的店主人似乎叫这哭喊唤回神志,慢慢回转过身,缓步走到挽酒面前,将她搂抱住:好孩子,好孩子,不哭了
说是这样说这,可店主人面上落下泪来,两个人哭声悲苦凄凉,叫人听了实在不忍。
这两个人本来就叫这突如其来的重压弄到疲累,现下哭出一场,自是再也不能支撑,竟前后昏死沉睡过去,叫不醒了。
云平与晏夕将这两个苦命女子安置好,前者则在屋中踱步一会,便轻声道:这事实在是过分。
晏夕道:尊上是要管这事么?
云平的眼睛带着怒火,但她面色平静:这自是要管的。
可他轻叹一口气,犹豫一会还是说道,尊上,便是你今日将那恶贼杀了,但就像她们经历过的一样,今日你杀了甲,明日又来了乙,人间世道,从来如此。若不能治本,又有何用?
云平道:那难道就不管了吗?淡月,既叫我瞧见了,不论如何能救一个是一个。更何况
她欲言又止,瞧见晏夕的脸,又把话咽回肚中。
何况什么?
云平将手背在身后,并不正面回答:明云阁虽说正邪不避,但行事素来光明,此地又属辖地,离明云阁主管之地又近,怎么会叫这里出这样的事?
尊上的意思是这修士只怕是鸠占鹊巢的?
不,这也难说。云平摸着下巴似有思忖,这事还是要仔细探查一番才能够知晓。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去便是。
云平摇头,她当年在那飞舟上受了晏朝晏夕两姐弟的恩惠,是绝不肯叫他二人身涉险地的:不,你留下来照看这两位,旁的也不用做,我给她们服了药,只怕要等到明日中午才醒。
可是我一个大男人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了?又不叫你守在床边,你在楼底下待着,注意安全。云平揶揄他几句,随即又压低声音,此事我非去不可,我只担心
她话说到一半,下意识就要将全盘打算脱口而出,但随即意识到面前这人不是云澄,而晏夕也并不知晓此番前往明云阁的真正目的。
于是她将话又咽了回去,转过身去,在没人瞧见的地方,头一回不受控制地露出了极为失落脆弱的表情,心只感觉叫人捏住了一般,疼痛起来。
她惊觉到,原来习惯是这样可怕的东西。
可这是她自己做出来的选择,她谁也不能怪罪。
她立在那里良久,伸手隔着衣物,用力按了按左肩那个将要结痂的伤口,似乎要借这肩上的疼痛来压下心里的酸痛苦楚。
而这边晏夕劝她不住,随后不再多言,只是看着云平踱步出屋。
看她冒着风雪,往挽酒先前话中所言的那处宅院里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破庙救险
且说云澄那日同云平共度一夜春宵,却叫云平那样对待,心中自是又痛又恼,便是有万般不舍,但她是倨傲性子,受不得这份辱,趁着云平没醒就走了。
但想着好歹有过一场,心里又实在喜欢,临走前还是给云平打理妥当,但心里存了别样的心思,又恼又怨,故意不给云平左肩上好药,心里想着,便是以后再无瓜葛关系,也要她看着这伤疤,记着自己,永远忘不了去。
走前还穿走了云平的衣服,又遇着了晏夕将东西交托,这才孤身一人上路了。
她晓得因为自己与云平特殊的关系,若是离得近了,便会叫她察觉所在,加之薛家事毕,母亲云凌那双龙瞳也已取回,便打算一路上直往浮屠岛去,祭奠了双亲,就打定主意一个人过日子了。
但她并非是毫无牵挂的人,头脑一热冒着大雪走出天极宗去几个时辰,身子叫寒风一吹,人也清醒过来。
她从破壳时便跟在云平身边,这么些年来除去上一回负气离家,从不曾真的不知道对方消息,不伴在对方身边。
更可以说,她这三十六年来,只是跟着云平打转。
而上一回走,只是负气,却不像现下这样当真不打算回去了,她一个人站在荒野,不像上一回还带了鸳鸯侯出来,当真是无依无靠,无人陪伴了。
既是要走,此去一别,也不知能不能再与那些朋友相见了。她上一次负气离家,结识了乔谙与剑秋白,一路上艰辛磨难,叫这三个姑娘成了好友,如今真打定主意避世而居,只怕此生再难与这两个朋友相见了。
既是如此,不若临走前去找她们,好好告别才是。
这念头一出,她便打定了主意,决意要往长生门或北地苏家去。
只是她又想到,剑秋白刚走不久,只怕现在还在路上,若是现下先去了长生门,说不定半道错过或遇不到人,而方采苒还在千金不换上,乔谙说是会在苏家等着自己这位师姐来。
于是云澄当下打定主意,决定先往倚风刀苏家去了。
但她现下当真存了别的心思,不想再同云平再有牵扯,便借着从晏夕那处学来的易容之术,一路上改容换貌,只管取道往北地去,虽知云平也要往明云阁去,可她心想,倚风刀苏家与明云阁也有些距离,若是她存心要躲,自是不会相见的,故而心中仅存的那些犹疑也消失殆尽了。
既是改了容貌,她自是没有了忌惮,故而一路上或是骑马,或是租用飞舟代步,她叫云平娇养惯了,倒是头一回坐这样的飞舟,数百号人满满当当挤在一艘船上,实在新奇。
可她偏又爱洁,是个被云平宠大的娇气性子,吃穿用度都是最好,从不曾叫她受过半点委屈不便,而船上鱼龙混杂,她为了避开云平可能派来的追踪,又买了最次等的船票,船舱自里头气味环境实在不大好闻,故而不过一两日,将近北地,她又换做骑马,悠然一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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