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澄道:不错,传闻杀了净寻的人蓬头垢面,面上有疤,浑身恶臭无比,且修为功夫高强,出手刁钻,动起手来不要命一样。净寻算是湛淳手下极有天赋出息的弟子,若无意外,日后是要承湛淳衣钵的,可此人本事能力高强,据说净寻在他手底下没挨过十招,就被掐断了颈子,没了生机。
一旁的刘不疑听了个大概,轻声道:你的意思是那夜袭清音寺之人形容与薛灜相同?
云澄点了点头继续道:而更叫人觉得古怪离奇的,是湛淳与之相搏,此人虽也受了重伤,但湛淳毕竟心有顾忌,棋差一着,险些就被此人取了性命。
苏烈音道:这我是知道的,可为何就如何笃定夜闯清音寺的就是薛灜?
盖因我知道了一些诸位都不知道的消息。云澄道,当时危急时分,湛淳几乎就要命丧当场,是薛少尘斜里杀出,以身作盾护住了湛淳,要知道,这湛淳多少年的老道修为都敌那贼人不过,更罔论薛少尘初入山门,学艺不精,众人都以为他要当场丧命,可变故突生,那贼人竟放过他去,哭笑一番后立时遁走,众人都叫这场面惊骇,竟无一人拦住他,叫他逃了去。
戚青玉抱刀在侧轻声道:就因为他饶了薛少尘一命,所以你现在怀疑,当时在清音寺中杀了净寻,打伤湛淳大师的,就是现在突然出现在这场中的薛灜?
云澄点头道:不是怀疑,我是肯定,他既受了那蛊虫改造身躯,那双手臂刀枪不入,又受了大刺激走火入魔,以他如今修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便是修为高深的,遇到这种不要命的,也怕了几分,所以湛淳敌不过他也是正常。
黎鸢轻叹一口气:你之所以认为是他,也是因为虎毒尚不食子,他虽然发了疯症,却还认得自己的儿子,才没有取了他性命,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清音寺,现下又出现在了这里?
云澄目光注视着院中,声音压低:这我也不清楚,但我想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是追着薛少尘来的。
而场中搏斗已到白热化,来人一招一式犹如凶毒恶兽,招招取人性命不说,口中还低声嘶吼,双目毫无清明之光,似乎叫这战意所激,双手一伸就要扣上云平双肩。
云平自是不可能叫他轻易擒住,一剑荡开,剑气腾腾,可招招式式飘逸逍遥,颇为自然潇洒,好似将醉未醉,脱了枷锁却又自成章法,竟显得从容有余,进退自如,众人无不为她叹服,可那剑招身形落在地上脱力的单兰眼中,却好似鬼影一般,使他悚然。
只饮半壶!
他一眼就认出这剑招!
原先还有所怀疑的单兰登时明白面前这个名叫云平的女人,她的真实身份实在也做不了假的。
是她!真的是她!
他忍不住嚎叫一声,勉力爬动,想要逃开这剑招带给他的恐惧和惊吓,仓皇狼狈,再也没有了方才的从容气度,他身旁的药人也随着他的动作站起身来,将他扶起,两个人借着这慌乱之势便要逃脱,逃得远远的才是!
云平又如何肯叫他走?余光扫见单兰要逃,便大吼一声道:你又要逃了是吗!孬种!懦夫!
她一剑回荡,隔开薛灜攻击,竟不管薛灜双爪再度袭来,只管回身阻拦。
这去势一剑柔中带刚,蕴含无限杀意,不管不顾直往单兰后心刺去,若是得手,势必伤了单兰的同时,自己也免不了受重伤!
嘿!臭东西!你的对手是我!
可那剑终究未刺上单兰,薛灜的手也没抓到云平,盖因凌空跃来两人,一人红衣玉冠,一双猫儿眼警惕,她手中的刀气势汹涌,好似能劈开这场风雪一般,直直往薛灜招架过去;另一人青衣黑发,抿唇肃然,一双眼冰冷沉沉,她手中之刀飘忽似雪,看似毫无力量,可来势汹汹密不透风,叫人无处可逃。
这两人正是苏烈音与戚青玉,她二人一青一红,在这苍茫雪野之中显得格外显眼,一左一右同时抽刀袭来,逼得薛灜不得不放弃云平,与这两个人缠斗起来。
既得了戚苏二人助力,云平自无后顾之忧,那剑去势又急,眼看着就能伤了单兰。
可事情总是难以全数尽如人意,只见单兰身旁那药人竟将身一转,便又如方才在厅中一般空手接住了云平这一剑,但云平这一剑去势又快又急,逼得他不得不连退几步才能险险接住这剑。
而那单兰一下子没了药人搀扶,便又踉跄跌坐在地上,云平只来得及将剑上挑,逼着药人松手,便又立时扭转剑身直往单兰身上刺去。
但她终究没能来的及伤到单兰,就只听得哎呦一声,苏烈音与戚青玉两个人合力都敌薛灜不过,反被薛灜一左一右抓住两刀,齐齐推送开,她二人拄刀在地,在那青石砖地上破开两条长且深的划痕,这才勉力支撑停住,随即又左右合围往薛灜身上去。
可薛灜此番却看也不看戚苏二人,大步上前,竟在云平将要刺及单兰之时,空手握住云平这一剑,一牵一扯之下,竟逼得云平不得不面对他。
薛灜左手将她剑刃握在手中,右手便又要伸出去扣抓云平左肩,云平立时招架,右手握住宝剑,转瞬之间,左手却与薛灜拆招不下十来回,但始终胜负难分不相上下。
那戚苏二人左右合围而来,可两人的刀尖一左一右点在薛灜肩背上,却好似刺在一堵铁做的坚墙之上,竟近不得分毫,薛灜失踪的这段时间不知是修得了什么神通,通身上下竟如钢铁一般坚硬,任凭戚苏二人于刀法之上甚有天赋本事,可在这修为灵力之上却犹如天堑鸿沟,迈不出一步。
只见薛灜大声一吼,他周身灵力激荡,竟又将戚苏二人震翻出去,这两人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卸下力去,险险站住,还未来得及反应,这两人并场中众人便又瞧见场外凌空跃进一个黑衣人来,此人戴着粗糙的狼面具,遮挡住半张脸,看身形婀娜苗条,曼妙非常,当是女子无误。
此人甫一入场,便立时高声对戚苏二人喝道:休管此人,先擒下单兰那贼子再说!
那声调古怪非常,众人立时辨认出此人正是方才在厅中说话之人,于是纷纷好奇,伸头欲看。
但见此人目的明确,看也不看,双手成爪便立时要去擒那同药人一道逃走的单兰。
而这边的云平一闻此人声音,便立时一滞,可手上动作翻飞不敢有丝毫分心,心中虽惴惴不安,可不敢分半点目光在狼面具女子身上,只管运起功法,趁着微毫间隙,直取薛灜要害。
戚苏二人晓得云平现下一人尚能应对,再去也只是添乱,于是便听从这狼面具一言,齐齐往单兰同那瘦弱药人袭去。
那药人受了云平这样重的一剑,起先虽支撑勉强,可短短几个来回,那伤口竟已逐渐愈合长出新肉来,不曾用药竟能有此等功效,正是因为那阔海之能,需知药人受伤,只要不死,那阔海蛊虫便会激发人体潜能,加快伤口愈合,只是这功效虽然看似神奇,但终究免不了提前消耗燃烧寿命为代价。
那狼面具双手成爪,来势凶狠,她双手叫那手套裹住,只露出葱白指尖,旁人瞧见了只当是美人无处不美,可这美中藏着极锋锐的杀气,那药人只是木木接招,仗着自己一双手臂铜铁一般,竟也不怵。
可谁知那钢铁一般坚硬的手臂甫一遇到这葱白指尖,竟好似小刀破豆腐一般,轻轻松松扣进他肩上,狠狠一抓,便在他臂上一左一右各留下五道抓痕来。
而与此同时,戚苏二人同时扬刀向单兰攻去,一左一右形成合钳之势,打着一招便想将单兰拿下的念头,同时擒他。
可这两个毕竟是青葱少女,单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虽慌不择路,可方才戚苏二人攻击薛灜时,他粗略一眼扫去,便晓得那红衣服女扮男装的少年公子刀法强横有余,但阅历不足,实战经验不够,而那青衣黑发的冷面姑娘则是刀法稍逊,可实战经验丰富,只这粗粗一眼,便叫他心里有了盘算。
单兰此时已是叫那阳毒烧了肺腑,只觉得口渴难耐,眼见得两个妙龄的黄毛丫头送上门来,竟也不怵了,只待戚苏二人左右攻来之时,他一双犹如老鹰鹰爪般的枯瘦双手,便立时打定主意往苏烈音身上攻去。
他这一招乃是突袭,先前蓄意示弱,装作是强弩之末,已叫戚苏二人轻敌,现下这突然出手,苏烈音实战经验浅,如何能看破,收手要提刀格挡已是不急,那肩膀正好叫这单兰扣住,剧痛钻心,叫她丝毫挣脱不得。
戚青玉见得如此,便当即朝他左臂斜劈下去,这一刀围魏救赵是她善使的,但不曾想那单兰行走江湖多年,轻易就瞧出这一刀的破绽,那左手竟好似长了眼睛一般,险险避开这招,直攻戚青玉腕骨,竟叫她连手腕一麻,宝刀险些脱手。
那狼面具原先以为单兰已是苟延残喘,这才放心叫戚苏二人合攻,可不料转瞬之间一人被擒,一人失力,眼见得单兰已张口正欲往苏烈音那细白的颈子上咬去,她心道:这两个人是受了我请求才出手抓人,我如何能叫这两人受伤出事?
于是她一爪推开那瘦弱药人,一跃纵身,不过刹那间便掠到单兰与苏烈音之间,情急之下,竟伸手拦在了苏烈音脖子前面,而单兰收势不住,也一口咬了上去!
那血方一入了单兰口中,便叫他觉得滋味奇妙,芳香扑鼻,只是一口,竟将他肺腑之间的灼热消减大半,又叫他心口疼痛锐减,便是单兰再无知,也晓得这血与众不同,竟也大着胆子又吸两口,而那血进了肚腹,顷刻间竟叫他从老年模样飞速倒退,回到了盛年模样。
他这一番变化如何不叫人恐惧心惊?但他尚不能再吸两口,就只觉得背后一寒,听闻云平怒斥一声滚开!,可他还来不及松口,就叫人又一掌打在肚腹之上,这掌力刚猛惊人,单兰一时不察,竟也飞了出去,与此同时,只觉得肩上一痛,已叫身后来人一剑破开一条掌宽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