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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臣(皇嫂) 第48节(2 / 2)

乌兰王子坐在榻边,由军医躬着身子给他换药。他疼得龇牙咧嘴,骂骂咧咧,偏偏亲信还在一边站着给他念叨北戎六部可汗传来的急信。

“可汗说,要是五日之内还拿不下并州,就要换人来前线了。”亲信额上渗了冷汗,悄悄觑一眼乌兰王子,续道:“可汗嫌您这一战打得太久了。”

乌兰王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肯定是我那个王兄又在背后捣鬼了!”

一屋子的人顿时都低下头,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乌兰王子默了默,又道:“不过这次战线的确拉得有些太长……”

一开始是秦王不好对付,好不容易收拾了秦王,眼看着大魏乱了起来,胜利在望,谁知道大魏太后又带来了援军!

而且他一开始根本没将那个太后看在眼里,结果就是因为这份轻视,他竟被那太后一箭射中旧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好不容易养的差不多的眼伤又加重了,这让他怎么打仗?

身体上的疼痛加上心里的烦躁,让乌兰王子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不好惹了。

“吩咐下去,全军戒备——”乌兰王子面色阴郁地开口,“准备今夜再次……”

“起火了!起火了!”

营帐外突然传来北戎士兵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乌兰王子紧皱眉头,紧接着就有小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王子,咱们的粮草着火了!”

乌兰王子瞳孔骤缩,他一把抓住手边的刀,大踏步出了营帐。

……

杨昪抢了商队的马,又沿着一个方向跑了许久,没看到城池,倒是先看见了北戎军队驻扎的大营。

他们似乎是刚刚攻完城回来的样子,杨昪把马栓到一边,一个人潜伏过去,偷听到了那些士兵用北戎语说的对话。

乌兰王子好像又受伤了,而且似乎刚刚受挫打了败仗,整个军营里都有些乱。

杨昪观察了一会儿,就悄悄绕到后方,仿照杨平莹的方法,也向北戎军营的粮草营里丟了把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做完这些,他才又骑上马,往并州的方向去了。

并州守将一开始看到一人一骑从远处而来,还以为是敌人来刺探消息的,他们顿时戒备起来,直到看见那人停在离城门百步的距离,仰头向他们望了过来。

守将一愣,又定睛看去,不知是谁说了一声:“看着像是秦王。”

那守将才骤然反应过来,高声道:“快!快去禀告朱将军!秦王殿下回来了!”

城墙上顿时热闹起来,士兵们快速跑动,有的去禀朱将军,有的守在城门边上,就等着朱将军一声令下,他们就开门。

众人虽然激动,但没有主将的吩咐,谁也不敢轻易开门。

杨昪面色倒是平静,他就骑着马在那里慢慢等着,不一会儿,城门就开了,朱继成带着人快步迎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王爷!”朱继成抬头,眼眶中有些热泪浮动。

“起来吧。”杨昪轻挑了下眉毛,催动着胯|下的马往城中去,淡淡道:“这段日子辛苦了,具体都发生了什么,等进城再慢慢说。”

朱继成大声应了句“是”,起身跟着杨昪往城中去。

他面上神情非常激动,是掩饰不住的喜色。他一边走一边道:“太后娘娘今晨才出了城门,带着人去河谷找您了。若是她知道了您回来的消息,一定非常高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漫不经心地往里走,自动把朱继成的话理解成了太后在派人找他。

朱继成道:“下官这就派人去告诉太后娘娘这个好消息。”

“嗯。”

杨昪应了声,过了会儿,又猛然反应过来,调转马头看着朱继成:“你说什么?”

“……?”朱继成懵了一瞬。

杨昪死死地盯着他:“太后……太后来并州了?”

朱继成连忙点头:“昨日来的!今天一早就带着人出城去找您了!”

杨昪眉目稍冷:“老朱,你糊弄本王。”

长安离并州这么远,怎么可能?

朱继成道:“是真的!太后娘娘不仅来了并州,还带了七万援军!不信您去问别人!”

杨昪握着缰绳的手猛然就颤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81章见面?让我好好看看你。

胡商正指挥着杂役收拾东西,打算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整个营地被大魏派来的军队包围了。

郑嘉禾穿着一身骑装,外头罩着大魏将士的铠甲,从马背上下来,带头走入营地。

胡商一脸谄笑着走上前来,哈腰道:“军爷……”

待得近前,看清郑嘉禾是一名女子时,他顿时住口,却不知道怎么称呼,于是只笑着道:“敢问这是什么意思?”

郑嘉禾开门见山:“大约一个月前,你们商队是不是去过并州城外的那个河谷?”

胡商愣了一下,顿时心里有了猜测。

郑嘉禾看他反应,心中了然,问:“救过人吗?”

胡商试探着往郑嘉禾身后看了一眼:“你们是……”

“巴卡伦!”

郑嘉禾正要开口,一道响亮的女声插了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平莹挤开围成一圈的人群,走到胡商的身边:“这是发生什……”

她眸光一扫,视线顿时落在了一身男装的郑嘉禾面上,整个人都定住了。

郑嘉禾亦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从小就入宫做长宁公主的伴读,一起长到大的,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郑嘉禾惊讶地看着杨平莹,根本就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出现。

不过她迅速反应过来,看眼左右,道:“拿下吧。”

转身就要离开营地,她微微侧头,杨平莹迅速会意,跟了上去。

留下胡商一脸懵然,他看看左右,怎么都不明白,自己的夫人,为什么跟着另一个人走了。

不过大魏士兵很快过来,把他们看管起来,远远地缀在了太后后面。

郑嘉禾与杨平莹各骑了一匹马,肩并着肩。

“杨维桢是你救的?”郑嘉禾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几乎是在看到杨平莹的那一瞬间,就确认了,杨昪必然与这个商队产生过关联。要不然不会那么巧,那个商队在那几天恰巧去过河谷附近。

“算是吧。”杨平莹道,“巴卡伦急于进城,我就哄骗他说,让他去看看能不能救出来几个大魏武将,挟恩图报。谁知道就那么巧?魏军全军覆没,竟然只有三弟活了下来。”

郑嘉禾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她问:“那他人呢?”

“昨夜被我放走了。”杨平莹眉头轻皱,“你来得真是不巧,若是早来一天,也能与他碰上了。”

郑嘉禾道:“那他定然是已经回到了并州!”

杨平莹斜她一眼,慢悠悠地说:“应该是。那你乖乖在并州等着,这会儿也能见到他了。”

郑嘉禾双腿更是夹紧了马腹,心脏都剧烈跳动了起来。

杨平莹瞥见她的小动作,揶揄道:“可你要是在并州等着,你就见不到我了呀。”

郑嘉禾说:“维桢会告诉我你的消息,然后我照样可以派人来找你。”

杨平莹摇了摇头:“没用,我们今天正准备离开那个营地,之后你再找就找不到了。”

说着,她长叹一声:“好呀,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女人,是不是恨不得现在赶紧策马回去见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被她说的脸颊有些发烧,抿了抿唇道:“我还是先安顿好你——”

杨平莹仰头大笑了起来。

或许是离乡多年,终于见到旧友,又能回到大魏故土,她非常开心,笑得胸腔都在震动,眼泪都流了出来。

一时间,广袤的荒原上,隔很远都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

笑够了,杨平莹才在马背上直起身,望着远方,收拾好情绪道:“我们要叙旧说话,等等也来得及。我知道你还是不放心三弟,不如我们快些回城——”

郑嘉禾赶到商队这边都已经下午了,等回城又要到傍晚。

郑嘉禾问:“怎么快些?”

杨平莹眨了眨眼:“把后面那些人都甩掉,我们骑快马回城。”

郑嘉禾点了点头:“随从还是要带的,免得碰上北戎流兵……”

她勒紧缰绳,转头朝邢烨招了招手。

邢烨迅速驱马过来,侧耳倾听她的吩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道:“你带二百人随我快马回城,剩下的负责押送那些胡商。”

邢烨拱手应是。

……

时至傍晚,火红的晚霞笼罩住整个并州城门。

朱继成背靠城墙,双手抱臂,看到速来沉稳的秦王殿下又从眼前走过去,忍不住望天翻了个白眼。

至于吗?都说了太后出去找他了,那坐着等就是了,王爷偏不!就站在城门上,一眼可以望到城外来人的地方,一下午都没挪地儿。

偏偏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着急似的,绕着城墙上面的瞭望台走了一圈又一圈。

跟随王爷身边多年,他什么时候见到过王爷这么不稳重的样子?身为一军主将,像话吗这?

余和站在朱继成身侧,视线也紧紧落在秦王身上不挪开,他道:“王爷与太后许久未见,他这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什么形象,通通不在乎。

朱继成一脸冷漠:“……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和叹气:“其实我也没想到太后娘娘会亲自来边关,我从前一直以为,王爷就是一头热……”

余和抹了抹眼泪:“如今看来,王爷付出那么多,总算不太亏。”

“……”朱继成心说,王爷要知道你背后这么想他,可能要给你一军棍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门处依然没有太后带人回来的迹象,余和正打算上去劝秦王先用些晚饭,就看到秦王脚步一转,向他们走了过来。

“王爷。”余和连忙站正,等候吩咐。

“派一队人出去看看,”杨昪眉头轻皱,吩咐,“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朱继成嘴角抽了抽,拱手应道:“下官这就去安排。”

然而比太后先来的,是北戎人的铁骑。

谁也没想到,北戎人昨夜才被打得落荒而逃,乌兰王子还受了伤的这种情况下,他们会这么快卷土重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但秦王已经回到并州,一时大魏军队都觉得找到了主心骨,因此他们并没有慌张。营帐内,几位主将都眼神热切地盯着杨昪,等着这位不死归来的战神发出号令。

杨昪只好暂时收起那些旖旎的心思,把注意力集中到战事上来。

他摸了摸袖口里放的余和下午才给他的平安符,说是一个多月前太后为他求的,顿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

郑嘉禾与杨平莹还没进城的时候,就发现并州正北面城门迎来了北戎大军。

那乌兰王子竟然又来攻城。

郑嘉禾眯了眯眼,道:“我们从另一侧城门进去。”

杨平莹点了点头,她对这边地形都不熟悉,还是要听郑嘉禾的。

郑嘉禾由于昨日才看过并州城外的地形图,而且身边跟着邢烨,才算不慌不忙。

二百人的队伍调转马头,向并州的另一个城门方向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了不惊动北戎人,他们并没有跑那么快,路上小心了许多。也因此在入城之后,守城之战已经打响了好久了。

并州刺史赶来迎她,兴奋道:“太后娘娘!秦王回来了!如今正在带领将士们应对北戎蛮贼!真是天佑大魏,天佑大魏啊!”

郑嘉禾瞬间在马背上直起身体,一时说不出话。

尽管早有猜测,但得到并州刺史的亲口证实之后,她还是很开心。

离开胡商的商队不算安全,只有回到大魏境内,才算让她安心。

并州刺史又道:“王爷得知太后娘娘今晨带人出城寻他,也在城墙上等了您一个下午呢!微臣这就将您回城的消息告诉秦王……”

“等等,”郑嘉禾打断了他,“先不要告诉他。”

她看着并州刺史有些不理解的神情,唇角掀起微笑:“让他专心作战吧。”

她不能让他分心。

并州刺史反应过来,连连应是,走在路上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他怎么忘了?以秦王殿下与太后娘娘的关系,这要让秦王在战场上得知太后回来,哪还能专心打仗?

……

北戎大军,包括乌兰王子在内,都没有想到,他们再次准备好,信心满满地来攻城的时候,会遇到“死而复生”的大魏秦王。

秦王一身玄色战袍,手握长|枪,带领着大魏军队冲出来,转瞬间就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一般杀掉他们几百个前锋士兵,并迅速冲散了他们列的攻击阵法。

数不清的北戎士兵死在秦王的长|枪之下,但秦王本人身上,却是滴血不沾。

夜光下,秦王那双深沉幽黑的眼眸,衬着那俊美的面容,如修罗降世。他平静地扫过面前的北戎士兵,让他们俱是心神一颤。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见鬼了啊啊啊啊啊!”

北戎军队内顿时起了一阵骚乱。

他们害怕了秦王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以为他死了,没想到又活了,怎能不让他们害怕,继而自乱阵脚?

这一战,因为秦王的出现,北戎人再次败退,而且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撤兵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短时间内,北戎人应该不敢再来攻城了。

杨昪调转马头,带着将士们进入城门。

刚一下马,身边就立即围上来许多将军,他们走在他的身侧,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刚刚的战况,一时间,众将军都觉得充满了信心。

毕竟秦王回来了!

杨昪忽视掉身后那些或敬服或崇拜的目光,抬步走入营帐。

“余和。”

他唤了一声,自己取下头盔,然后张开手臂,等着余和来帮他卸下铠甲。

身后却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脚步声。

有些轻盈,又……有些熟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脊背一僵,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郑嘉禾挑了挑眉:“等着我伺候你呢?”

杨昪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手上用力,把她带到了怀里。

郑嘉禾惊呼一声。

杨昪身上的铠甲还未卸下,有些咯人,但她一时也在乎不了那么多,只是仰起头,望向了他的面容。

“刚刚你出城迎战时,我已经站在城墙上看过你了。”

郑嘉禾伸出手指,轻轻地抚过他的下巴。

“你很勇猛,”她含笑说,“这很好。”

杨昪猛然低下头去,含住了她的唇。

他热情而急切,抱着她的手也不断用力。大半年未见,他真的太想她了。身体的每一处肌肤都在叫嚣着,想要拥抱她,想要亲吻她,还想听她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他借着昏黄的烛光,用视线在她的面部轮廓上轻轻描摹,这让郑嘉禾有些不习惯,忍不住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亲就亲,为什么要睁眼?

杨昪离开了她的唇。

“让我好好看看你。”杨昪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诱哄她说。

郑嘉禾这才松开捂着他眼睛的手,眉梢上扬着道:“你先把铠甲脱下来……身上还有血腥味儿呢。”

杨昪突然反应过来一样,猛然后退一步,面上闪过一丝懊恼。

肯定是熏到她了。

郑嘉禾又笑着凑近了他。

“别躲呀,”她一手勾住了他铠甲上的系带,“刚刚不是还让我伺候你脱衣么?”

杨昪道:“我那是以为你是余和……刚从战场上下来,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回来了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低声说着,又忍不住抓住她的手。

郑嘉禾空出另一只手,点了点他的胸膛:“是我让他们先不告诉你我回来的消息的。你在打仗,怕你分心。”

杨昪嗯一声,又说:“我下午等了你半天。”

郑嘉禾笑意更深:“我知道。”

刺史都告诉她了。

她手上用力,拉开了杨昪腰上铠甲的系带,杨昪见她愿意,便也张开手,由着她一番动作。

郑嘉禾把从他身上脱掉的铠甲放到一边,回过头来抓他的手。

杨昪低眉望她,一时只觉整个心都被什么东西包裹着,软绵绵的。

“阿禾,”杨昪目中隐约有些高兴的味道,“我没想到你会来并州。”

郑嘉禾撩起眼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问:“你是来找我的吗?”

他尽量没有让自己显得太开心,而是面上端着,选择先问她要一个答案。

郑嘉禾扬眉道:“我是看军情恶化,又有叛军作乱,不得已亲临并州。”

杨昪薄唇轻抿。

“不过这些事,我在长安也可以指挥。”郑嘉禾望着他,觉得自己不必再逗他,说出了他想听的那个答案,“我就是来找你的。”

杨昪一下子把她抱在了怀里。

昔日杨昪在并州守城时,并不是每日都住营帐,刺史专门为他安排了一座宅院,在军情并没有那么紧急、他需要好好沐浴休息的时候,就会去那个宅子里。

杨昪把郑嘉禾带去了那座宅子。

余和去张罗着为他们二人备了热水,坐在木桶里的时候,郑嘉禾才看清,杨昪背上的伤,究竟有多么严重。

杨昪站在木桶边上,褪去衣衫,并没有急着踏入水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让他背对着她,借着烛光仔细看他后背的伤。

有刀伤、箭伤,还有长|□□入的伤。新旧交织在一起,不过最多的、也是最显眼的,就是一个月前那一战留下来的刀伤。

郑嘉禾伸出手指,在他伤口的边缘轻轻触碰,她都不敢用力,只害怕弄疼他。

“这伤口好不容易养得差不多,”郑嘉禾眉心微蹙着道,“你今晚这一上战场,直接又让它们崩裂开了。”

北地天冷得早,九月份也与长安初冬的天差不多,她怕冷都早早穿上裘衣。

天寒伤口本来就好得慢,郑嘉禾不知道这次他还要养多久。

杨昪微微侧目,安慰她说:“小伤,我都习惯了。”

“……”这话还不如不说。

郑嘉禾让他把药膏拿过来,小心翼翼地给他涂好。

“你这伤不能沾水,”郑嘉禾说,“一会儿不要整个人泡水里了,我帮你擦一擦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语气非常满足:“好。”

能让她这么心疼他,他多受点伤也没关系。

郑嘉禾看出他的小心思,不由轻哼一声,在他没受伤的地方掐了一把:“出去等着!我先洗好了叫你。”

杨昪自然不想,他披上外袍,转身握住了她的指尖,眉目低垂:“我就在这里等你。”

郑嘉禾挑了挑眉:“你确定?”

杨昪:“……嗯。”这有什么不能确定的?

郑嘉禾便不理他了。

直到杨昪在哗啦的水声中,看到她向他扬起笑脸,又时不时伸出手臂触碰他,却在他靠近时拒绝他的时候,杨昪才知道,她的笑容背后,究竟蕴含着怎样的深意。

床帐低垂,郑嘉禾看着满脊背的伤口,只能趴在榻上睡的杨昪,轻笑着低伏下|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早说了让你不要待在那里等我,你偏要,这怪谁啊?”

又不是她故意挑逗他的。

第82章埋怨?都不管我了。

杨昪面上神色有些不悦。

郑嘉禾已经吹熄了烛,躺倒在他身边了。

杨昪顺势侧过身,长臂一伸把她揽在怀里。

他轻嗅着她发上好闻的香气,低声与她商量:“我小心点,不会让伤口裂开的。”

一晚上了,她都以他背上的伤为借口,怎么都不让他更进一步。

郑嘉禾摇摇头,刚沐浴过的脑袋在他的肩颈处蹭了几下:“今天好好休息,别的养几天再说。”

杨昪一时不语,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甘。他手掌从她的后背处轻轻滑下,触到她腰部窈窕的曲线,稍顿了顿,又游移着往下,不料却听到郑嘉禾“嘶”了一声,他连忙停住动作:“怎么了?”

郑嘉禾抬头,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从长安过来这一路上都没怎么休息,一直都在骑马,腿上的皮都磨破了。”她眉头轻皱着说,“都说了要休息几天了,我也累着呢。”

杨昪之前没想到这层,一时呆了一下,然后问:“涂药了吗?刚刚怎么不说……”

“我不想涂,黏黏糊糊的。”郑嘉禾动了动脑袋,“养几天就行了。”

杨昪却不放心,他坐起身,掀开被子:“让我看看——”

郑嘉禾按住他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杨昪挣扎了两下,低声哄道:“阿禾……让我看看。”

他一再坚持,郑嘉禾便随他了。

原本熄灭的烛又燃了起来,光线昏暗,杨昪伸手轻轻撩开她的衣摆,郑嘉禾稍抬了抬腰,由着他手指捏住她中裤的裤腰。

郑嘉禾一臂伸在头顶,臂肘微弯,整个人平躺着,一条腿屈起,是非常放松的姿势。

她已经许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这会儿倦意袭来,让她都有些快睡着了。

杨昪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伤处,他伸出手,指尖在渗着血丝的皮肤边缘轻轻触碰,一时心潮翻涌,生出无尽的心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原本可以在锦绣太平的长安,一直养尊处优下去。

可她却甘愿忍受这种痛苦,不远千里来到边关,只为了找他。

——这就够了,这已经非常足够。

他不想让她付出那么多的,他只要她得偿所愿,过得舒心就好。

杨昪低下头去,温热的薄唇落在了她的伤处,又四处游移,直到原本已经眼皮打架的郑嘉禾猛然瞪大眼睛,浑身一个哆嗦,抓住了身侧的锦被。

杨昪攥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把她摁在了床榻上。

“阿禾……”他低声说,“不会碰到你的伤口的。”

这的确不会。

郑嘉禾也许久未曾与他亲密,很快就被他撩拨地失了阵地。直到绚烂的白光从脑中划过,郑嘉禾绷起脚背,更加浓重的倦意向她袭来,她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面朝外侧躺着,杨昪就在她身后抱着她,似乎还在熟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稍微动了一下,杨昪就醒了。

他的唇贴着她光滑的后颈,不安分地动了动。

郑嘉禾说:“该起了。”

“你昨夜那么快睡着,”杨昪盯着她的目光还有些没睡醒的迷离,哑声开口,“都不管我了。”

他语气中有点小小的埋怨,但又不是真的不高兴,温热的鼻息在她后颈处缭绕,蹭着她,磨着她。

弄得郑嘉禾都有点心虚:“我那是想让你早些休息——”

她说着,索性直接转过身,一手抚住他的侧脸,仰头咬上他的下巴。

“那我现在管你。”

她眸中带了丝引诱的意味,指尖一挑,从他敞开的领口探了进去。

……

鸡鸣破晓,并州刺史候在院外,看到长宁公主杨平莹走过,忙不迭迎了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昨日杨平莹与郑嘉禾一同进城的时候,郑嘉禾向并州刺史交代过她的身份,随后郑嘉禾就去城墙上看秦王作战了,长宁公主的一应安置、以及对那些随后被押送进城的胡商的处置,都是由并州刺史管的。

杨平莹声称那胡商是西域叶罗国国王派来大魏刺探消息的细作,并州刺史便下令把他们关押起来审问,这审问了一个晚上,倒也审出来点东西,并州刺史就赶紧过来汇报了。

“微臣参见公主……”

并州刺史刚一躬身行礼,杨平莹就打断他的话,目光望向庭院,挑了挑眉:“太后与我三弟还没出来?”

并州刺史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神色:“是还没有……”

杨平莹哦了声,点点头:“那你这是来干什么的?”

她转转眼珠,又问:“那些胡商审出来了?”

并州刺史道:“正是。他们的确是由叶罗国国王派来的,只不过那商队首领声称他们是带着叶罗国国王的礼物来与大魏交好的,没有丝毫刺探情报的意思。”

杨平莹嗤笑一声,刚要说什么反驳,就听见吱呀一声,房门开了,郑嘉禾与杨昪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并州刺史立时转身,躬身行礼:“太后,王爷。”

“西域商队的事,进来说吧。”郑嘉禾目光微转,看到长宁公主,添了句,“平莹,你也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平莹点点头,走上前去。杨昪扫她们一眼,与郑嘉禾道:“那我先去军营。”

郑嘉禾嗯了一声。

秦王既然归来,边境战事,便还是交给他全权应对。

并州刺史进入房中,把审问结果简单地向郑嘉禾说了一遍。

早在去年夏天,古丽尔发现西域公主的游记上出现了有关长宁公主的线索时,郑嘉禾就派人出使西域了。只是一年多过去,那些人到现在都没有音讯传回来。

这也正常,毕竟大魏与西域断交百年有余,路途遥远,中间随便有什么事耽搁,都要耗费数月甚至上年的时间。

胡商交代,大魏派出的使臣已于数月前到达叶罗国,但是因为不慎触犯了叶罗国的律法,被叶罗国国王下令抓了起来。

而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叶罗国王室远亲,王庭重臣,奉命来大魏求见天子,以结两国之好的。

杨平莹道:“什么交好?如果是为了交好,何不堂堂正正地亮明身份出使?为何要假扮成商队的样子?”

并州刺史道:“正是这个道理,不过那胡商解释说,他们一开始的确是想暗中搜罗一些消息,好摸清大魏派人去西域的目的。而且这一路上经过北戎各部,扮成商队,会更方便隐匿。”

百年之前,西域曾臣服大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断交,在西域人的眼中,就是摆脱大魏,挺起腰板的百年。

乍一听闻大魏又派了人去他们的地盘,他们当然会心生警惕。

杨平莹插话道:“当初叶罗国公主是在靠近北戎的边境救的我,她一直以为我是被北戎抢去的普通汉女。西域诸国对汉女的态度很奇怪……又是害怕,又是憎恶。而且西域与大魏断交,我摸不清他们的态度,不敢暴露身份。”

她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对她有些兴趣的叶罗国重臣,于是引诱了他,并唆使他带她来大魏。

来了之后发现大魏边境戒严,她还有些放松。她只想自己进入大魏,并不想让巴卡罗那些人也跟来——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思。

所以她一直在寻找甩开巴卡罗的方法,没想到先被郑嘉禾找到了。

并州刺史点头道:“那胡商也说了,大魏使臣去叶罗国说要找什么公主,叶罗国国王自然是听不明白的。恐怕这其中,也有什么误解。他都是昨天被审问的时候,才知道……才知道长宁公主的真实身份的。”

郑嘉禾思忖片刻,问:“他手中有叶罗国的文书么?”

“有的,”并州刺史说着,脸上有些为难,“但他说,要亲自呈给大魏天子……”

大魏天子只是一个四岁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任他费了几番口舌与他解释,说呈给太后是一样的,他都不听。

杨平莹一拍桌子,气得站了起来:“这傻子!我去与他说。”

郑嘉禾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长宁公主能平安就是好的。若能借此机会与西域建交、恢复往来,就更好了。

杨平莹随并州刺史去找西域使臣,郑嘉禾则起身出门,打算去军营找杨昪。

刚一到门口,就看见几辆马车停在府门处,一个须发半白、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面上带了丝笑意,与门房说话。

瞧见郑嘉禾,门房赶紧低伏下身:“太后娘娘。”

中年男子一愣,也跟着躬身作礼:“草民赵复翰,参见太后。”

他觑一眼郑嘉禾面上有些疑惑的神情,解释道:“秦王殿下的生母赵淑仪,正是家中五妹。草民听闻殿下回到并州,因此特来探望……”

郑嘉禾了然,这是杨昪的母家舅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差点忘了,赵淑仪的出身,就是并州赵家。

郑嘉禾和颜悦色地嗯了声,点点头:“秦王去军营了,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吧。”

她说完,就抬步离开府门。

赵复翰连忙弯腰恭送,等郑嘉禾的背影消失,他才直起身,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头。

太后居然与秦王住同一个宅子里啊。

第83章风光?杨昪忍不住捏了捏。

赵家如今的家主赵复翰只是一个白身,此外有两个弟弟在并州府衙任职,又因着秦王这一层关系,在城中倒也算得上大户。

秦王生母赵淑仪故去后,赵家这些年一直都很低调,以至于在长安城没什么存在感。哪怕是秦王已经有了如今的声望和地位,世人乃至朝臣也常常会忘了秦王的生母出身于并州赵家。

不过如今秦王就在并州,府衙那些官员当然会好好招待赵家族人。赵复翰带着几个亲族前来拜见,被好生迎进了府中,好吃好喝地供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嘉禾在军营大帐外逛了一圈,杨昪仍在里面与那些将领议事,她便没有进去打扰。

等杨昪出来时,看见郑嘉禾与几个随行的官员站在树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杨昪走上前去。

“太后。”他微微躬身,行了常礼。

那些大臣们也纷纷转过身拜见他。

郑嘉禾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待得那几个大臣告退之后,郑嘉禾转目望向杨昪。

“吴王、安王叛乱,我调了六万兵马前去平乱。刘希武为主将,今年新中的两个武进士为副将。依你之见,”郑嘉禾语调平静地说,“你觉得多久能平定?”

杨昪在昨天下午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关于吴王、安王叛乱的事,亦从中得知,河谷一役之所以如此惨烈,就是因为安王暗中豢养私兵不说,还胆大包天,以次充好调换军备。

任何一个了解真相,有血有肉的大魏人,都不会对这种叛贼产生一丝一毫的同情。

杨昪微微垂目,思忖片刻,道:“不出三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顿了顿,又补充说:“这是彻底平定要花的时间。但不出一月,他们就会显出颓势,无力回天。”

郑嘉禾挑起眉梢:“当真吗?”

杨昪道:“你随我来。”

他领着她步入中军大帐,走到案边,上面还摊着一幅没有收起来的舆图。

“并州离雍州不过三百里,”杨昪在地图上指给她看,“只要北戎这边情势稍缓,我们随时都可以掉头去打安王。即使不去,他也有所顾忌。再者——”

他掀起眼帘,平声道:“阿禾,雍州的民心在你这里。”

上半年才经历过灾情的雍州,由太后指派官员坐镇救灾,无论是粮食、棉衣,还是房屋重建,都是朝廷一手接管的,反观雍州刺史等大大小小的官员,被问责了一大片。而享受着雍州供奉的安王,要不是被朝廷派去的人逼着放血,恐怕会一毛不拔。

这些事,都会被记在当朝掌权的太后身上。

郑嘉禾问:“那吴王呢?”

杨昪又看向地图上兖州的位置,微微蹙眉。

“兖州与雍州并不相邻,吴王是作为响应,来附和安王的。”杨昪沉吟片刻,“吴王那一支,从百年前就在兖州,用心经营之下,恐怕比雍州难以对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说:“兖州周围还有几个其他的宗室旁支,我总怕他们也被策反,响应吴王。”

杨昪屈起食指,轻点了点舆图:“不会。”

郑嘉禾:“何以见得?”

杨昪:“除非他们活够了。”

郑嘉禾一愣,随即露出微笑。

如果说杨昪刚开始出事、安王刚要被定罪的时候,这些宗室还留有一些侥幸心理,觉得可以趁乱自立,博一把前程的话,现在杨昪已经回来了,加上郑嘉禾前前后后派来北地的兵力,足有三十万人马,那些宗室不怕才怪。

郑嘉禾抬手,轻轻刮蹭过杨昪的下巴:“北方有你坐镇,我总是放心的。可他们也是你的皇叔、你的堂兄弟,你真的不会有所顾忌吗?”

杨昪握住她的指尖,眸色微深了些:“纵使血脉相连,基本的善恶我还是分的。安王害我大魏那么多将士,死不足惜,响应他的那些宗亲,更是荒谬,反而颠倒黑白,责怪你祸国乱政……阿禾,我知你不是那样,你称得上是贤后。”

郑嘉禾眼眸微垂。

贤后?这样的美名固然对她有利,但她的初衷真不是这样。她只是站到高位之后,自然而然担了许多责任,而为了维护这份地位,又不得不考虑很多事。

郑嘉禾有些漫不经心地想,这种称呼,听下面的人夸两句也就算了。单她弑君这一条,就绝不是贤后所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她亦知,叛军打出的杀太后、还政宗室的旗号,怕是早就有人想过了。只不过阴差阳错——这次的叛军,手上有那么多御敌将士的性命,她便可以借着这一点道德高地,收拢所有人心,声势赫赫地平乱。

乌兰王子在两日后退兵了,打了并州城几个月没打下来,秦王还又“复活”了,北戎六部联军都有些气势颓靡。

刚回并州没几天的杨昪很快又离开,与他的亲随部下趁机对其他地方的北戎兵马进行了击退绞杀。

一个多月过去,并州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北戎的铁骑彻底消失在大魏边境,比从前的边界天云山,更往北撤退了很远。

这段日子,郑嘉禾去过边境各州,亦到过雍州前线,她见各州官员,作战的将士,鼓励他们,并发给他们恩赏。将士们得到鼓舞,竟果真在一月之内平定雍州,又半月,占领兖州。

安王、吴王以及牵连到的大小官员都被关押起来,将会被押送回长安,等待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的三司会审。

太后銮驾又回了并州,与秦王汇合。

城中百姓都沉浸在获胜的喜悦中,气氛轻快,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脸。只不过这次,除了秦王殿下的战神威名,他们还多知道了太后。

临回长安前一晚,赵家家主赵复翰在府中设宴为秦王送行,太后也会亲临府中,此外,州刺史与府衙中其他官员、太后随行大臣也都将到场。

赵家迎来了二十多年以来,自上次景宗皇帝下榻之后的再一次风光。

杨昪轻轻地为郑嘉禾披上斗篷,戴上帽子,系好上面的带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不舒服地动了动腿,嘟囔道:“穿太厚了。”

杨昪说:“外面还在下雪,冷着呢。”

郑嘉禾不开心:“我真不冷。”

“……”杨昪抬目看她一眼,不赞同道,“以往你在长安穿得比这个还厚,这可是在并州,比长安冷多了。”

郑嘉禾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你摸啊,我手都不凉。”

杨昪一把抓住。

嗯,的确不凉,还挺温热的……

杨昪忍不住捏了捏。

郑嘉禾道:“你让我脱一件。”

杨昪蹙眉:“不行。”

郑嘉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像个啰嗦的老太监似的,语重心长道:“不能因为有一点好转就掉以轻心,小心再冻着,之前的药又白吃了。”

郑嘉禾用空着的手抓了抓额前碎发。

她知道杨昪说的有道理,但真是……

好吧,厚点就厚点吧。

等到了赵家,她感觉热了就去更衣。反正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多人,他想不赞同也没办法。

郑嘉禾摇了摇他的手臂:“那我们走吧。”

杨昪见她不再想着减衣,目色温和下来,牵住她的手:“好。”

马车缓缓驶向赵府,穿过几条街,在薄薄的雪地上碾压出一道道车轮的痕迹。

赵家家主带着两个弟弟,与并州府衙官员一同站在门外等候,终于看见马车来了,他们连忙躬身,做出行礼的姿势。

然后就看见车门打开,一双黑靴先踩在了地面上,而后黑靴的主人转身,将衣着尊贵、举止优雅的太后娘娘迎了下来。

第84章疲累?王太医额角冷汗流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扶着杨昪的手下了马车。

赵家家主低垂着眉目,眼不斜视,行礼寒暄几句之后,就引着二人及身后的随从入了赵府。

杨昪在郑嘉禾下车之后就松开了手,走在她身侧,微微落后半步的距离。

如果说从前他们二人在人前还会掩饰一番,那么现在的话,几乎已经可以说是明目张胆了。

赵家很有眼色地将秦王的位置安排在了离太后不远的地方。

席上觥筹交错,曲乐不绝。郑嘉禾坐了一会儿,领着颜慧离席,到后面的屋舍中更衣。

她还是觉得有些热,就把紧挨着中衣裹着的御寒小衣脱掉了——这是杨昪盯着她穿上的。为了不让杨昪发现再跟她啰嗦,等到宴席快结束的时候,她还要出来一趟穿上。

郑嘉禾换好衣服,走出房门。

这里离宴席不远,只是要经过一条石子小路,再穿过一道月门。

郑嘉禾刚走了没几步,看到杨昪站在月门下,微微侧身,和另一个人说着什么。

郑嘉禾辨认了一下,发现是赵家的二房老爷,杨昪二舅赵复先。他正乐呵呵地与杨昪说话,看到郑嘉禾走过去,却噤声了,连忙拱着手向郑嘉禾行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点了点头,赵复先道:“那微臣先行告退——”

他躬着身,绕过二人走了。郑嘉禾随口问:“在聊什么?”

杨昪道:“闲说几句罢了。”

郑嘉禾本也不在意,她抬步往宴席走去,一边走一边问:“你从前与赵家联系多么?”

杨昪跟在她身侧,平声道:“从前不多,也就二舅父偶尔会送些礼物到长安。我与赵家的联系,是从我到边关之后,才频繁起来的。”

郑嘉禾有些惊奇:“是你先来拜访的赵家吗?”

杨昪默然片刻,嗯了一声。

郑嘉禾怪道:“你这些舅舅倒真是低调。一般人家家里出了后妃,总要常送些礼物维持关系,甚至再谋求一些前程的。他们倒好,还要你上门拜见。”

她想了半天,也只能得出一个赵家人不慕权贵,淡泊名利的结论。

杨昪淡淡一哂:“除了二舅父,他们与母妃关系都一般。”

郑嘉禾一愣,转头看向杨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但从他语气中,也能窥见一丝他对赵家人的态度。

郑嘉禾想起关于赵淑仪的那些事。

当年景宗皇帝巡游并州,下榻赵家,说得好听是与赵家五娘有了一段情,说得不好听,就是景宗皇帝在赵家睡了他们家娘子,还连个名分都没给。

——要不然,也不会有什么所谓,景宗皇帝知道赵五娘怀有身孕,才把她迎入宫城。

赵家是并州有名的大户人家,景宗皇帝再怎么荒唐,也不至于这般玩弄他们家娘子。只有可能是赵家本身就没把赵五娘当回事,他们眼睁睁看着景宗皇帝离开并州,都不敢去为赵五娘讨要一个名分。

郑嘉禾如此这般猜测了一番,听见杨昪补充说:“倒也不是低调。母妃没有身故的时候,他们还是很经常往长安送信送礼的。”

郑嘉禾点点头:“听说那时候赵淑仪还挺受宠。”

不当回事不代表不想利用赵淑仪平步青云。

毕竟当时景宗皇帝膝下的皇子中,活下来的也就先帝和秦王这两个儿子,谁不想赌一把将来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后来赵淑仪染了疫病殁了,杨昪在宫里没了靠山,并州又离长安那么远,赵家大约是觉得杨昪登基无望,更害怕以后夺嫡牵连本家,索性冷落下来。

杨昪眉头一皱,不想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转目看向郑嘉禾,顿了顿:“你刚刚去换衣了?”

他扫一眼郑嘉禾身上的衣服,已经与来的时候不一样,是颜慧带着备用的那身。

郑嘉禾立时警觉起来,神态自若道:“是啊,刚刚那身不小心溅了油滴。”

杨昪不由分说直接拉住她的手,摸到她掌心还是热的,才算松了口气。

“你不冷就行,”杨昪眉心微蹙着说,“你从前没来过这边,我就是怕你冻着。”

郑嘉禾转转眼珠,“哦”了一声。

听杨昪这语气,总感觉他已经看出来她把里面的衣服脱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席上。知道了杨昪对赵家人的态度,郑嘉禾在接下来的宴席上,就没怎么尽心了。

次日太后銮驾率先启程去往长安,秦王率领大军跟随其后。大军行进缓慢,而郑嘉禾还要赶着回长安,因此当天两人就又分别了。

比来时好的一点是,郑嘉禾回去坐的是马车,车里铺了厚厚的毛毯垫子,还烧着暖炉,郑嘉禾一路上没有再入城休整,几乎都是在马车上睡过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一月末,太后銮驾抵达长安。

以郑源为首的几位大臣在城门处迎接,郑嘉禾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入了宫城。

铺天盖地的奏折送到蓬莱殿,堆积在书房的桌案上。饶是郑嘉禾感觉到非常疲惫,她也不得不强撑起精神,挑几件紧要的事先处理了。

她离开长安有三个月,这段日子以来,朝中诸事都是由几位宰相共同决议,有议不准的,紧急的就送到边关交给郑嘉禾过目,不紧急的就一件件积压起来,等着郑嘉禾回来统一处理。

她在桌案前坐了一个下午,实在是倦意袭来,忍不住就去榻上躺了一会儿。

长宁公主杨平莹来蓬莱殿求见。

“太后在休息么?”杨平莹站在廊下,问颜慧。

颜慧应道:“正是。要不公主晚些再来?一会儿等太后娘娘醒了,奴婢会向太后通禀。”

杨平莹点了点头:“我也没什么事,就在这儿等着吧。”

于是颜慧把她引到偏殿落座。

当初杨平莹到并州没几天,就与太后、秦王一同离开。只不过秦王去打仗、太后去巡视北地各州了,她则由人护送着回到了长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直到晚饭时间才醒过来,她披上外袍,随便挽了一下头发就去见杨平莹。

“你怎么来了?”她坐在椅子上,以手掩唇打了个呵欠。

“还不是你回来了,我总要来见见你。”杨平莹斜看了一眼自己的婢女,示意她捧着盒子上前,“这是我母妃非要让我过来送给你的,说是要谢谢你把我送回来。”

郑嘉禾清醒了一些,坐正身体,让颜慧把盒子接过来。

“多谢姚母妃。”郑嘉禾笑道。

杨平莹问:“叶罗国那几个使臣还在驿馆里关着,你打算如何处置?”

郑嘉禾“唔”了一声,挑眉看向杨平莹:“我这才刚回来,你就来催我?”

杨平莹不自在道:“都关了快两个月了。”

她踌躇了一下,索性直接说明白:“我是利用巴卡伦回到大魏,但巴卡伦这段时间对我也挺好的,我总要问清楚你的意思,也好心中有个谱。”

郑嘉禾点点头,正色道:“平莹,你离开长安时,我还是太子妃,如今我已经是太后了,你也该是大长公主。我打算等过些天为你举办册封礼,把叶罗国那些使臣也请过来。再之后,我会放他们回国,同时也会再派些人马出使西域,打通大魏与西域之间的商贸往来。”

杨平莹迟疑道:“可是西域封闭多年,对大魏戒备心很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掀唇一笑:“你带来的那个,不是王庭重臣吗?你去说服他。”

杨平莹:“……”又要被她使唤了。

尽管表现得再不情愿,杨平莹还是去了驿馆一趟,不知道说了什么,第二日,那叶罗国使臣就同意把大魏太后的意思转达给叶罗国国王,并承诺会尽力劝说国王答应大魏的邀请。

只是有一个条件,他希望大魏的长宁大长公主能出现在使臣团中。

杨平莹久离故土,郑嘉禾无意让她再颠沛流离下去,本要拒绝,她却自己答应了。

姚老太妃哭着喊着不想让她再次离开,她索性跟郑嘉禾商量了一下,要把自己的母亲也带走。

“母妃身体康健,精神头也好,我正好带她四处走走。”杨平莹看着郑嘉禾,笑道,“你不会不同意吧?”

以往那些老太妃,大多也都是跟自己儿子去往封地荣养,长宁虽是公主,但在郑嘉禾眼里是一样的。

于是她很快就答应了,并让人为她们准备了许多随行的物品、仆役,务必要确保她们一路平安。

十二月上旬的时候,叶罗国使臣与大魏使臣队伍一同离开长安。

秦王带领的大军还在路上没有归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自城门送别杨平莹一行人,下楼的时候,突然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颜慧眼疾手快扶住她,关心道:“娘娘这段日子太累了,等回宫还是让王太医来请个平安脉。”

郑嘉禾伸手轻柔额角,缓和了一会儿,颔首道:“好。”

蓬莱宫中。

王太医手提药箱,步履匆匆来到太后寝殿,正看见太后侧卧在矮榻上,闭着眼,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

王太医行了礼走上前去,放下药箱,问:“娘娘是怎么了?”

“最近有些疲累,你看看吧。”郑嘉禾说着,伸出了手腕。

王太医小心翼翼地把指尖覆上去,凝神细细体会,突然,他神色一凛。

“老毛病又加重了?”郑嘉禾问,“前阵子回京,路上一直颠簸,确实有些磨人。”

王太医额角冷汗流了下来,明明是寒冬的天,他却觉得贴身的中衣都湿透了。

王太医手指哆嗦,眼神躲闪,猛地一下子跪倒在地,额头抵住地面:“太后娘娘……您,您这是喜脉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85章瞒下?管好你的嘴

说着是喜脉,王太医面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色。

他脑子里的弦正在疯狂乱跳,太后居然有了身孕?

明明之前用过那么多伤身的药,他都断定太后这辈子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是他为太后调理的太好了吗?

一时王太医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太后刚从边关回来……是秦王的孩子吗?

但太后可是太后!不管是谁的,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那他这个知情人不是完了?

王太医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当初牵扯进先帝驾崩案,被迫在外逃窜了那么久不说,好不容易危机解除回到太医院任职,居然又让他碰上了太后有孕这种事。如果太后要瞒着朝臣,瞒着天下人,那他还能活么?

王太医忍不住身体发抖,额头都把冰凉的地面暖热了,太后娘娘竟然还没发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也懵了。

这么多年以来,她早就接受了自己不可能怀有身孕的事实。可这所谓“喜脉”是怎么回事?

郑嘉禾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太医,神情有些飘忽:“你确定?”

王太医猛地抖了一下,结结巴巴道:“确……确定,应是确定。”

郑嘉禾沉默不语。

她这个月的月事好像确实迟了好久了,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大老远从并州回来,水土不服的缘故。

“你不是说我不可能有孕?”郑嘉禾声音平淡,辨不出喜怒。

王太医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从前娘娘身子伤得太厉害,的确是这样……可是经过这些年的调理,娘娘身体有些恢复,若说是有孕……也、也是可能的。”

“那你怎么不把这种可能告诉我?”郑嘉禾声音陡然变厉,她有些生气。

自从与先帝关系恶化以来,她走的哪一步不是一板一眼按计划走的?她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种“意外”?

她是太后!她掌管着整个大魏江山!平日里与当朝亲王有些亲密也就罢了,可她有了身孕,就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要如何向朝臣交代?事情传出去,百姓会如何看她?

孩子呢?孩子又该是何种身份?

“臣有罪——”王太医说,“之前,臣也是有些疏忽……”

郑嘉禾不说话,只目光盯着墙角发呆,脸上的神情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意思,让王太医的心情越来越是忐忑。

终于,王太医壮了壮胆子,问:“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处置?

郑嘉禾想,难道这也是能随便处置的事吗?

王太医试探着说:“娘娘现在月份小,也就一个多月,要是吃药还……还容易些,等月份大了,就不方便了。”

郑嘉禾看向他:“你说落胎?”然后把这件事瞒下来?

王太医应了一声:“是。”

郑嘉禾绷起下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得轻巧,落胎就能瞒得死死的?伤身体的难道不还是她?

良久开口:“先不管它。”

王太医脸上神色变得古怪,他又忍不住提醒道:“娘娘若是要落胎,还是早下决定,越早越好。”

郑嘉禾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王太医连忙接着说:“娘娘没有别的事的话,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郑嘉禾嗯了声:“走吧。”

王太医才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药箱,正要退出殿外的时候,听见太后又幽幽道了一句:“管好你的嘴。”

“微臣……微臣明白!”王太医双腿骤然一软,踉跄了一下,匆匆退下了。

颜慧端着热茶进来,回头看了看王太医惊惶的神情,疑惑道:“娘娘看完脉了?王太医如何说?”

“没什么大碍,养一养就好。”郑嘉禾扫一眼颜慧放到手边的热茶,顿了顿,“不要茶,换成白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虽然她没问王太医关于身孕有什么注意事项,但刘太妃当年怀小皇帝的时候,她是见识过的。怀孕的妇人忌讳很多,这不能吃那不能喝的。

颜慧一愣,躬身应是。

室内陷入寂静,偌大的殿宇中只郑嘉禾一个人。

她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小腹还非常平坦,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她产生了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仿佛有一颗种子生长在那里,即将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

北戎战事刚刚平定,南蛮又在上半年经历了一场大清洗,如今整个地界都处在大魏官员的监管之下,因此今年的大朝会,没有外族来到长安。

太后有令,因战事初平,大朝会期间宴饮一切从简,与民修养生息为佳。

在距离大朝会还有七八日的时候,秦王殿下终于率领大军凯旋。

郑嘉禾登上临街而设的茶馆,再一次感受到了上次秦王回京时的热闹之景。

杨昪骑在高头大马上,夹道两侧是热情向行军队伍挥舞着手臂和绢帕的百姓,杨昪目不斜视,径直往前行去,经过一处茶馆时,他却似有所觉,抬头望去,正与一双精致的眉眼相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怔了一下。

郑嘉禾掀唇微笑,手臂探出栏杆,向他轻轻地摇了摇。

转瞬间的功夫,杨昪就随着队伍走远了。

秦王带领亲随部下,同上次回京时一样来到皇城外。

不同的是,上次她把他拦在外面没有见他,这次,则是由御前大总管薛荣薛公公亲至皇城城门处相迎,将秦王及其部下亲随迎到宫中含元殿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了一道道加封、赏赐的谕旨。

杨昪撩袍跪地,双手高举,接过那予他称号、封地、荣耀的诏书,站了起来。他看到殿中站满的大臣,微微上前一步,小声问:“薛公公,太后呢?”

薛荣满脸堆笑,眼皮笑成了一道褶子:“娘娘在蓬莱殿等您呢。”

杨昪眉目一动,瞬间就想移开步子去蓬莱殿找她,却又顾忌着还有这么多大臣在场,生生忍住,直等那些大臣迎上来称赞他、恭贺他,他一一寒暄谢过,方离开含元殿,大步往蓬莱殿去。

杨昪入得殿中,闻到一股药味儿。

他微微一愣,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郑嘉禾不答话,只是摇了摇头,轻轻往手里的药碗中吹气。她吹了几下,才试探着尝了一口热度,感觉着合适,便仰头一饮而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太医开的安胎药,倒是挺苦的。

她一直没有决定如何处理这个意外,王太医只能先为她保胎。

她瞒着所有人,连颜慧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还以为她是老毛病又犯了,方才喝药。

颜慧还按照王太医的指点,把整个蓬莱宫用的香料与太后的饮食茶点都换了一遍。

“我不是一直喝药吗?”郑嘉禾淡声回答,把药碗放下。

杨昪蹙眉轻嗅片刻,说:“感觉味道不太一样。”

“王太医调整了一下,”郑嘉禾转目看向他,神色无比自然,“前段时间从并州回来,路上赶得急,有点累着了。”

杨昪不疑有他,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点点头:“那是要好好养养。你刚回来?”

郑嘉禾嗯了声:“我看你经过长安街,就回宫了。”

她笑着,伸手抚上他的肩膀:“好多人看你啊,可真威风。”

杨昪回身搂住她,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没想到你竟然去长安街上见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低头望她,一双漆黑的眼眸中似有星光:“阿禾,我真高兴。”

郑嘉禾弯了弯唇角。她在想她上次去同样的位置看他是什么心情,那时候他们多年未见,大概在她心中,也存有一些对旧人的怀念与好奇吧。

一双温热的薄唇覆了上来,亲昵地在她唇角辗转触碰。郑嘉禾轻柔地回吻他,揽住他的脖子,两人温存了一会儿,郑嘉禾突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我表弟前两个月成婚了。”

杨昪嗯了一声,不太明白她提起这个是干什么。

郑嘉禾的表弟郑逸,与闵相公的小孙女早就定亲了。这事他有所耳闻。

郑嘉禾道:“然后前几天我听母亲说,表弟妹有孕了。之前他成婚的时候,我不在长安就没去。这次府里办了宴席,说是要喊我过去吃席,顺便见见人。”

杨昪问:“什么时候?”

“今晚,”郑嘉禾说,“你要与我一起去吗?”

杨昪颔首道:“可以。”

郑嘉禾指尖挠了一下他的后颈,唇角微微勾起,没有再说什么。

下午的时候,杨昪离开蓬莱宫,着人去准备了一下今晚要带到郑家的贺礼,再回来接郑嘉禾一起出宫时,正看到王太医端着药碗准备进殿,脸上还有些黑灰,像是厨房烧火时熏上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太医没看见杨昪,他躬着身,径直入了殿中。杨昪紧随其后,看到郑嘉禾接过药碗服下,又往嘴里丢了颗蜜饯含着。

杨昪走过去。

王太医余光瞥见他,顿时浑身一震,转过身来行礼:“微臣参见王爷……”

杨昪嗯了声:“你亲自熬药?”

王太医下意识看一眼郑嘉禾,应道:“是,这次给太后娘娘的药复杂了些,旁的人微臣不放心。”

杨昪眉心轻皱:“太后的身体情况严重么?”

王太医连忙道:“不严重不严重。”

说完他又怕自己说错话,赶紧闭住嘴巴。

郑嘉禾慢悠悠道:“王太医,你下去吧。”

王太医应声是,退出去之后,一溜烟儿地跑了。

郑嘉禾站起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原本就是收拾好的,鬓发梳得整整齐齐,披风也好好地裹着,就等着杨昪回来,两人就要出发了。

杨昪想起刚刚王太医的异样,不放心道:“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不要瞒着我。”

“真没有。”郑嘉禾推了推杨昪的胳膊,直把人推出了殿门。

杨昪看她精神头还好,才把担心按捺下来些许,与她一同上了停在蓬莱宫门口的马车。

等到了郑府的时候,天都黑了。

两人来得不算早,宴席正要开始。又因着他们二人身份最高,所以一大家子人都在等着他们。

郑嘉禾拉着杨昪在上首的位置落座,表弟郑逸带着新婚妻子闵敏上前拜见,向他们行礼。

众人客套寒暄几句,宴席便开始了。

因是家宴,没什么丝竹歌舞助兴,大家只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宴席过半的时候,厨房端上来一份山楂糕,郑嫣笑着为郑嘉禾夹了一小块,道:“我记得你以前就喜欢吃这个,你尝尝,比你常爱吃的那家酒楼的味道还好。”

郑嘉禾嗯了声,拿起筷子,正要把糕点夹起来,看见郑嫣又瞧一眼闵敏,笑说:“敏敏就别吃了,这东西能活血,对有身孕的人来说不太好。”

郑嘉禾握着筷子的指尖一顿,动作迟缓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瞧见她小动作,凑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郑嘉禾摇摇头:“我想起来王太医也让我别乱吃东西……”

她话音刚落,闵敏那边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东西觉得恶心,突然趴在一边干呕起来。她看起来难受急了,脸色也苍白,却因为一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酸水,一股难闻的味道弥漫开来。

郑逸连忙轻拍她的脊背给她顺气,又端过杯盏,等着让她漱口。

郑嘉禾的舅母何氏尴尬地笑了一下,觑一眼坐在上首的太后娘娘,柔声解释道:“敏敏刚怀胎,身子有些娇弱,还望太后娘娘见谅……”

她心里有些不安,原本是想着凑凑近乎才办的家宴,可别让太后娘娘不喜了,尴尬不说,还有可能给太后造成不好的印象,于他们一家有害无利。不然一会儿干脆让敏敏回房算了。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太后皱了皱眉头,猛然推开一旁碍事的秦王,“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第86章天命?假的也变成了真的

何氏与郑源、郑卓几个一起站在门外,手里绞着手帕,一脸焦灼。

怎么会这样呢?早知道闵敏反应这么强烈,她就不该安排她也出来吃席——把太后都恶心吐了,太后还不得记住这件事,此后对他们都没什么好印象?

太后的随行宫人送了换洗的衣物进去,华阳县主与秦王殿下也在里面陪着太后。何氏与郑卓对视一眼,都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等太后出来了,他们该怎么赔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漱了口换好衣服,觉得好些了,她长舒一口气,道:“没事了。”

杨昪眉头紧皱:“你是不是这几日药喝多了,胃不太舒服?”

郑嘉禾点点头:“我也没想到我能吐出来,等回去还要让王太医给我调整一下药方……”

她说着,郑嫣却站在一侧,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直像要把她看穿一样。

片刻后,郑嫣看向杨昪:“秦王殿下。”

杨昪一怔。

郑嫣道:“我有话想单独和太后说。”

杨昪看一眼郑嘉禾,颔首道:“好。”

杨昪退出去,关上房门,给母女二人说话留足了空间。

郑嫣径直走过去把门栓插好,然后才回身过来,坐到郑嘉禾的身侧,开口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郑嘉禾一愣,莞尔道:“阿娘是指什么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嫣皱了皱眉,索性直接点破:“你的反应,很像是有了身孕。”

郑嘉禾抿住嘴唇,一时不言。

郑嫣观其反应,就明白了。

她顿时有些生气:“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郑嘉禾道:“我谁都没告诉。”

郑嫣扯了扯嘴角,笑一声:“我看出来了,连秦王都被你蒙在鼓里。这倒是稀奇……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件事。”郑嘉禾转目看向郑嫣,面无波澜,“我不想让任何人影响我的决定。”

杨昪也不行。

她很清楚,杨昪有多希望与她像普通人家的男女一样成婚,组成一个家,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果他知道她怀有身孕,那他一定是高兴的、激动的,她不用猜都知道他一定想要这个孩子。

——但说得轻巧。

且不说朝臣和天下人如何看待这件事,孩子生下来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还是说,让孩子随杨昪去秦王府,入他的族谱,然后写上“生母不详”几个字,让她一样见不得光吗?

他们这样的身份,就不应该有孩子。

这个意外打得郑嘉禾措手不及,让她所有的计划都乱了。

郑嫣愣了半晌:“什么决定?”

“留还是不留。”

“好,”郑嫣道,“我不影响你的决定,我只想听一听,你是怎么想的。”

郑嘉禾把她的想法说了一遍。

“我觉得我可能要让他失望了,”她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与其到最后还是决定不留,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让他知道。”

郑嫣问:“那你为何不直接让太医给你开药?你要知道,拖得越久,胎越难落,不但有可能失败,还会更伤身,古往今来死在这上面的妇人更不知有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垂下眼睫:“我问过太医了,两个月以内的都可以,也就这几天吧。”

郑嫣想了一下:“也行。到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入宫陪你,千万不能再拖了。”

郑嘉禾听郑嫣这么快定下了这件事,一时也有些发怔。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席卷了她的胸口,让她情不自禁地再次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这些天,她都不知道摸了它多少回了。

郑嫣打量她一会儿,眉梢微挑:“又犹豫了?”

郑嘉禾抿唇不言。

郑嫣想了想,道:“抛开所有刚刚你说的那些问题,也不用考虑我们任何人的意见,我就问你,你想要它么?”

郑嘉禾迟疑了一下。

她的手伸进厚厚的夹袄,隔着一层中衣,摸到自己仍然平坦无比的小腹。她的掌心能感觉到腹部皮肤传来的温热,在这一刻,她又感受到了那一丝奇妙的感觉。

虽然现在月份还小,按理说腹部应该什么也摸不到。但就是奇异地,郑嘉禾似乎感觉到其中有什么东西与自己产生了联结。

如果说平心而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是想要的。

当初在得知自己被先帝下药伤了身体,这辈子再也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她愤怒、不甘,憎恨于先帝,为什么要剥夺她成为母亲的权利。

她想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然后呵护它,疼爱它。

这份渴望与任何人都无关,与孩子的父亲也无关,是她想要一个孩子。

郑嘉禾嘴唇翕动,道:“阿娘,我想要。”

郑嫣望着她,目中露出一丝了然。

“可是我难道要让它生来就有一个尴尬的身份,承受别人的冷眼和指点,活在流言蜚语中吗?”郑嘉禾茫然道,“瞒不住的,我如今的身份,根本就瞒不住,大臣们都会知道它是谁的孩子。”

她如今有权有势还好,一旦有一天她出了什么意外,或是失权、或是薨逝,她都不敢想象这样一个孩子会面临什么。

所以她要思考怎么让孩子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吗?

郑嘉禾指尖微动,突然间想到曾经她与杨昪闹得很不愉快的时候,杨昪说过的话。

太后的确不能下嫁亲王,但她可以效仿羊皇后二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他们成婚,有了夫妻的名分,自然可以生下孩子。

——但她挣扎了这么久,绝不是为了回到原点。

郑嘉禾纠结着,她紧皱着眉头,面上的神情满是痛苦。

她慢吞吞地想,或许她这些天瞒着杨昪这件事,也有害怕他旧事重提的意思。

万一他因为这个孩子,又动了当初的那份心思呢?

郑嫣一直看着郑嘉禾,把她所有的表情都收在眼底。

然后她问:“就只是担心名分、担心不能向世人交代吗?”

郑嘉禾道:“是。”

郑嫣笑了笑。

“我问你,”郑嫣说,“如今国子监旁边新建了个学堂,里面都是些什么人?”

“是宗室之子,”郑嘉禾说,“去年年初我让各地的亲王、郡王送进长安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中还有吴王和安王的两个子孙,但是他们当初造反,似乎根本就没有在乎自己孙辈血亲的死活。

郑嫣又问:“你收拢他们,是为了干什么?”

郑嘉禾道:“为了挑选下一任皇帝。”

郑嫣目光落在了郑嘉禾的小腹上。

“是,小皇帝痴傻,一年多了,也没什么好转的迹象。”郑嫣看了一会儿,说,“所以你需要另外从宗室中选人。可你腹中这一个,难道没有流着皇室的血吗?”

郑嘉禾一愣,她猛然抬起头,不确定道:“阿娘的意思是……”

“谁都知道你与秦王交好,相处亲密。”郑嫣说,“但你们若突然有了孩子,朝臣之中,怕也是不接受的居多。所以问题就在于,如何找到一个理由,掩盖掉这个孩子是你们二人亲生的事实。理由能不能让人信服不重要,说得过去就行。只要朝臣愿意相信,假的也变成了真的。”

“孩子不是我们二人亲生的,”郑嘉禾感到有些迷惑,“又是谁亲生的?我是曾经想过偷偷生下来,然后把孩子交给别人抚养——但是阿娘,我不能接受这样。”

“不是说这个。”郑嫣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郑嘉禾的面上,眸中流露出一丝明媚的笑意,“你是太后,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当然应该是皇室血脉。古有华胥氏,踏雷神脚印,感而有孕,生伏羲与女娲。今皇室子嗣凋零,帝位后继无人,太后上承天命,孕育龙子,又有何不可?”

郑嘉禾面上猛然呆住,她望着郑嫣,久久说不出话。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在门外等了许久,才等到郑嘉禾与郑嫣相携着出来。

她们二人神态自然,步伐轻松,看起来没什么难受和生气的样子,这让等在外面的何氏等人心中松了口气。

何氏动了动,正要与郑卓一同上前赔罪,却见秦王先走了上去,她只好生生停下步子。

郑嘉禾站定,目光掠过杨昪,扫了一圈站在那里等着她的郑家人。

“舅舅舅母不必担忧,也不用怪弟妹,我已经没事了。”

她现在还没什么强烈的孕吐反应,之前会吐,确实是因为闵氏的反应传染了她。

但她现在想明白这些天一直压抑在心中的那件事,一时只觉轻快,面上神情便也和煦,不会计较那么多。

何氏松了口气,连忙道:“多谢太后娘娘体谅。”

郑嘉禾点了点头,向杨昪示意一下,两人便离开了。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杨昪问:“华阳县主与你说了什么?”

郑嘉禾斜他一眼,慢悠悠地说:“我们母女之间的私房话,你也要问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不说便不说。”

他本就是随口问问。

郑嘉禾轻笑着,靠在了他的肩上。

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了,等她安排好,朝臣知道的时候,他自然也会知道。

第87章帝星?上承天命,福泽万民

郑嘉禾与杨昪回到蓬莱殿。

她在郑家吃饭吃到一半吐了,这会儿倒是觉得腹中空空,于是唤了琉璃,让厨房准备了些饭食端上来。

杨昪为她盛了一碗清淡的素汤,看她小口喝着,忍不住说:“你只吃这些么?我不过是一个月没见你,怎么感觉你口味都变了。”

从前她口味虽然说不上有多重,但这么素淡的食物,她是绝对吃不下的。

杨昪又联想到今日见她时的种种怪异,一时心中升起疑虑。

直觉告诉他,郑嘉禾应该是瞒了他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想不明白,他们已经这般亲密了,她甚至为了他远赴边关——还有什么事,是让她不信任他,以至于瞒着他的?

郑嘉禾面上仍然是那一副坦荡自然的模样:“药吃得多了,胃里不舒服嘛。”

杨昪打量她片刻,暂时把疑惑压在心底:“……嗯。”

他深知郑嘉禾的脾性,她不想说的事,再怎么问也不会有答案。那不如等他自己发现。

郑嘉禾喝完一碗素汤,又吃了几口饼,方才把碗筷放下,由着宫人们收去。

然后她坐在梳妆镜前,杨昪站在她的身后,轻柔地为她卸下头上的钗环。

“维桢。”郑嘉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常地唤了他一声。

杨昪掀起眼皮:“嗯?”

“我这段时间吃药,王太医说不能有房事。”郑嘉禾望着镜子里他的眼睛,“要不……”

杨昪动作一顿。

他心里的怀疑越来越重,但他什么多余的也没说,只嗯了一声:“你好好养身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朝他笑了笑。

夜里的时候,杨昪趁她睡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后半夜,才拥紧她,闭上了眼睛。

杨昪害怕郑嘉禾身体情况恶化,但他观察了好些天,发现她只是在吃穿用度上面与之前有些不同,也没有什么特别虚弱的地方——除了偶尔会肠胃不适,犯恶心以外。

大朝会那日,郑嘉禾还穿着一身玄色礼服,登上太极殿的高台,接受了百官朝拜。

同时,她宣布要在上元节再登景兰门城楼,与民同乐。

杨昪去蓬莱殿的时候,看到司天台的几个官员从里面出来,一边走一边小声议论着什么。

这些个观天的大臣,无事总爱故弄玄虚。杨昪从来不爱信这个,他没放在心上,径直越过他们走入殿中,正看到郑嘉禾歪在榻上,闭眼小憩。

这段时间,她好像一直挺嗜睡的。

杨昪坐在她的身侧,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又睡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嘉禾喉咙里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他,又闭上了。

杨昪轻叹:“今天的药吃了吗?”

郑嘉禾含糊地嗯了一声。

杨昪默坐了一会儿,说:“你先睡着,我晚点再来找你。”

郑嘉禾没理他,似乎是又睡着了。

杨昪看她一眼,起身离开。

他去了蓬莱宫中自有的厨房。这会儿不是用膳的时间,厨房只有零星的宫人守着。杨昪从后面绕到窗边,看见屋中一角的小炉。

——他留意过,王太医给郑嘉禾熬药,就是在这个炉子上熬的。

而现在,那炉子上放着一个空的药锅,被洗刷的干干净净,根本不知道药渣被倒在了哪里。

杨昪想了想,直接出宫去了医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孕?”杨昪听了郎中的话,整个人愣在原地。

老郎中抬了抬眼皮,道:“听你的描述,就是妇人怀胎的症状。”

“可是,可是——”杨昪顿了半天,说,“她不可能有身孕的。”

老郎中打量了他一下,笑了。

“你凭什么替她断言?”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老夫我行医多年,还没看错过。你拿药不?不拿的话让让,该下一个了。”

……

郑嘉禾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看到杨昪坐在榻边,安静地看着她。

她怔了一下,笑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杨昪默然,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指尖,轻声道:“来了有一会儿了,是你睡得太熟。”

郑嘉禾懊恼道:“是我最近太能睡了。”

杨昪看着她依然灵动鲜活的表情,微微垂眸,眼底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郎中的诊断应该没有错。

可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这种事她要瞒着他。

他在入宫的路上想了半天,才终于想明白。

她大约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不告诉他,她要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落胎,这样他才不会干扰她的计划,不能站出来阻拦她。

但她其实不用瞒着他的,他能理解她为什么不想要。

他是那么的喜欢她,只要她好好与他说明白,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听的。

郑嘉禾挣了挣手指,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杨昪回过神来,轻弯了下唇角,拉起她的指尖在唇边印下一吻:“没什么。”

不想让他知道就不知道吧,他安静地陪着她,把这件事悄无声息地结束。

至于以后——以后他多多注意,再不让这种意外发生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转眼就到了上元节。

天还没黑的时候,景兰门外的长街上就聚集了百姓。

这已经不是太后第一次要登城门与民同庆了,每一次太后都会往城楼下挥洒铜钱、银钱和金币,要是谁抢到了,能足足吹嘘一辈子。

因此好多百姓都提早来了,就为了能抢占个好位置,一会儿方便抢钱不说,还能近距离目睹太后芳容。

长街上也热闹,不仅聚集了许多小摊小贩,还有朝廷专门请的杂耍班子沿街表演。

未婚男女出街玩乐,在这一天也不用避讳别人的目光。

随着烟花在景兰门上空炸开,太后娘娘登临城楼,更是将气氛推至顶峰。

长街上,人声、烟花声、表演的器乐声混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却突然听得一声巨响,城楼上的灯俱都灭了下来,原本被灯火照得亮堂的天际瞬间漆黑,把正在享乐的百姓们唬了一跳。

幸而长街上的灯还燃着,禁卫们分立在道路两侧维持秩序,人群骚乱了一瞬又安静下来。

大家抬头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漆黑的天幕上,几颗星子悬挂着,其中有一颗格外明亮。

不知是谁的声音高喊了一句:“帝星朗朗,光照长安!”

“紫微星光芒大盛,这是有帝星降世啊!天佑大魏!天佑大魏!”

城楼上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司天台的灵台郎激动大叫,他匍匐跪地,形似癫狂。

有大臣问:“帝星降世?敢问这是何意?”

灵台郎道:“天子!我大魏的天子!上承天命,福泽万民!将是一位千古帝君!”

大臣们对视一眼,人群中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又有人问:“敢问这帝星现在何处?”

灵台郎一愣,然后茫然地摇了摇头。

有人唏嘘一声。灵台郎仰起了脖子,脸颊涨红:“去查宗室,宗室里一定已经出现了妇人怀有身孕,就是我说的帝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臣们迟疑了一下,然后就看见原本好好站着的太后娘娘突然一个踉跄,向一旁倒了下去。

守在太后身侧的女官连忙扶住她,焦急地唤了两声:“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走上前来。

大臣们面面厮觑,下意识让开道路。

片刻后,太医松开手,震惊道:“太后娘娘这是,是喜脉……”

城楼上一片寂静。

还是灵台郎率先反应过来,再次俯首叩拜下去。

“太后娘娘德行深厚,得以天命眷顾,孕育帝星,实乃大魏之福啊!”

第88章成舟?孩子是王爷的么?

在灵台郎之后,率先反应过来的郑源、闵同光几位相公也跪了下去。

有人牵头,那些平日里就比较亲附太后的大臣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跟着就跪地附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转瞬间,城楼上的大臣们就跪倒了一大半。

而五步之外的距离,秦王殿下立在那里,目光望着由女官搀扶的太后娘娘,一时神色莫名。

朱继成、刘希武几位将军对视一眼,感到茫然。

——什么情况?太后有孕了?

——看样子是的,孩子是王爷的么?

朱继成偷瞄了一眼秦王殿下,又看向同僚,无声开口。

——王爷都傻了,看着不像啊。

刘希武眼珠乱瞟了几处,紧张得很。

——那怎么办?跪还是不跪?都看着咱们呢。

一片寂静中,秦王殿下突然撩袍跪地,沉声道:“臣……恭喜太后。”

朱继成拽拽刘希武的袖子,两人赶紧跟着跪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太后銮驾缓缓地驶入宫城,郑嘉禾掀开车帘一角,望了眼外面通明的灯火,又神色平静地收回目光。

到了明日,关于帝星的传言就会传遍整个长安城。只要朝中这些大臣都站在她这一边,那她就敢生下这个孩子。

有了这个传言,她的孩子能名正言顺地出生,并享受所有皇子皇女生来都不能享受的待遇。

她让它万众瞩目,也一定会保护好它。

至于孩子的生父是谁,重要吗?

重要,也不重要。

这份重要性仅仅体现在,这个孩子是否具备皇室血脉,具备成为“天命之子”、“帝星降世”的资格上。

在这一点上,大臣们与郑嘉禾心照不宣。

而秦王在景兰门城楼上那么一跪,更是坐实了这份默认,让不少原本观望的大臣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如今太后势力太盛,只要不混淆皇室血脉,他们有什么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了这个前提,孩子的具体生父是谁,又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反正是龙子,是紫微星降世,十有八九是这天下未来的主人,他们只需要神话它的出身,三跪九叩即可。

在此之前,灵台郎曾建议郑嘉禾假装先帝托梦,将这个孩子记在先帝名下。

但郑嘉禾拒绝了。她不喜欢先帝,她最讨厌的就是先帝。她的孩子既为天子,天命即为生父,这个身份已经足够让它堂堂正正,何至于再纠结是不是先帝血脉?反倒让她厌恶。

郑嘉禾下了马车,回头望去,正看到杨昪骑着一匹马,不远不近地缀在她的后面。

见她望过来,杨昪顿了一下,亦翻身下马,向她走来。

宫人们识趣后退。郑嘉禾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于是抬步向殿中走去,打算进屋再与他说话。

她瞒了他这么久,突然炸出来这样一件事,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甚至是生气,她都是能理解的。

郑嘉禾跨过门槛,不小心被裙摆拌了一下。虽然她很快反应过来扶住了一侧的门框,但杨昪速度更快,在那一瞬间就托住了她的手臂。

杨昪恍惚发现,这段时间,她似乎是丰腴了一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嘉禾侧目看他。

杨昪垂下眼睫,喉结轻滚:“……都是有身孕的人了,走路当心。”

郑嘉禾盯着他,没有移开目光。

良久,她语气笃定地说:“你早就知道了。”

要不然他反应不会是这样,有些太平淡了。

他会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要把他蒙在鼓里。

杨昪抿唇不言,像是默认。

他扶着她的手臂进屋,把她安置在矮榻上,在她面前蹲下了身。

“我以为你会落胎,”杨昪单膝跪地,他握着她的手,轻声说,“可直到今晚,我才明白你的打算。”

郑嘉禾说:“给它一个令世人景仰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出生,难道不好吗?”

“好,”杨昪说着,目中有些笑意,“你的安排是很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他心底有些他自己都说不明白的苦涩。

她瞒着他,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却也把他排除在外了。

他将是这所谓帝星见不得光的生父,一辈子活在阴暗里,卑微地看着她们,甚至不能听自己的亲生孩子在人前叫他一句父亲。

可他又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

她不可能嫁给他,他们两人,注定有一个人要成为见不得光的那个。

人不能太贪心,既然这样,那还是让她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吧。

杨昪收敛心神,捏了捏她的掌心:“接下来几个月,你就好好养胎吧。”

不管怎么,她愿意留下这个孩子,他还是很高兴的。

郑嘉禾“噢”了一声,摇着他的手臂:“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我能生什么气,”杨昪站起身,弯腰为她把披风解下来,又空出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后脑,“我一直都是向着你的。”

只是她什么时候做决定前,能多跟他说一声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郑源回到家中,背着手在屋中转来转去,眉头紧皱,口里念叨着:“真是胡闹!这么大的事,她就这样胡来?而且也不跟我说一声,简直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郑嫣坐在一侧,手里捧着一杯白水,闻言看向了自己的父亲:“是我给她出的主意。”

郑源一甩袖:“你?你就由着她乱来!”

他气得吹了吹胡子:“从前她有什么事还会跟我商量,现在什么事都不问我了!”

南蛮的事是这样,这次的事又是这样。她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说干就干了,都不管旁人会如何想。

“父亲,”郑嫣唤了一句,“她现在可是太后。哪怕专断独行一点,不也很正常吗?”

郑源怒:“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好了父亲,”郑嫣弯起唇角,轻轻地笑了笑,“您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就跟我说一声。我正好明日要入宫找她,帮您传个话呗?”

……

郑嫣带了个经验老道的婆子入宫,说是让她帮忙照看郑嘉禾的生活起居,帮她接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年我怀着你的时候,就是她照顾的。”郑嫣说,“你只管还用着太医院那些太医,只是也让她跟在身边照顾,多留个心眼。毕竟你这怀胎的消息才放出去,明面上大臣们不敢多说什么,但难保没有人背地里使坏。”

跟在郑嘉禾身边伺候的人,要更用心才是。

郑嘉禾打量了一眼那个婆子,无所谓地点了下头:“行。”

琉璃带着那婆子下去安置。郑嫣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水,小口抿着,说:“昨儿夜里你阿公回府,可把他气的够呛。”

她为了及时知道景兰门的情况,所以才留在郑府等候,谁知道就让她看见郑源发火。

郑嘉禾:“怎么了?”

郑嫣摇了摇头:“说咱们胡闹呢。本来你跟秦王处得那么亲密,他就不高兴,现在又怀了胎,他就觉得这种事捂着最好,你怎么还能大张旗鼓地宣布出来,而且冠上一个那么荒唐的理由呢。”

郑嘉禾“哦”了一声:“阿公是这样想的啊。”

“不过我觉得不用管他。”郑嫣无所谓地说,“他虽然这么想,可昨夜那种形势下,他不还得先带头承认你这种说法?木已成舟,他再怎么想也改变不了了。”

郑嘉禾抿唇轻笑:“要是阿公听见你这么说他,估计又要跟你吵起来。”

郑嫣大笑:“随他去!他自然是不能理解你我为人母的心情的。那天我看着你摸自己的小腹,我就知道,你是狠不下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眉目低垂下去,她看了眼隐在宫装下的小腹,那里其实已经有一点点隐约的拢起了,只是穿上衣服就看不出来。

她看了一会儿,眉眼间映上一丝温柔的神色。

郑嫣又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

杨昪来到蓬莱殿的时候,看见一个陌生的、从没见过的婆子在寝殿里帮着收拾东西。

瞧见他回来了,郑嘉禾朗声唤了一句:“岳嬷嬷,你先下去吧。”

岳嬷嬷应是,停下手里的活,躬身退了出去。

杨昪向郑嘉禾走来。

郑嘉禾仰头看着他有些疑惑的目光,笑着解释说:“我阿娘送过来的人。听说我当年就是被她接生的,经验老道着呢。”

杨昪听得这是华阳县主送来的人,才算松口气。但他坐在郑嘉禾身边,低头搂住她的肩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叮嘱:“这些个月要格外小心些。”

他决定好了,除了她与人议事不让他在场的时候,他要每时每刻都陪在她身边。

第89章不敬?一开始还面色平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希武脸色阴沉,来到一家书肆门前,抬步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柜台前自己要找的人。

谢若娘正站在那里,拿着一块抹布擦拭桌面。

刘希武顿时眉头一皱,大踏步走了过去,一巴掌按在了桌面上。

“若娘!”他眼中满是不解,“我已经为你在长安置办了一处宅子,你只管待在那里,吃住都有仆婢伺候,想看书也可以让人送过去,不好吗?为什么要在这里?”

谢若娘已经在长安待了有半年的时间。

原本她是跟着刘希武来的,但是刘希武回来没多久就被派去镇压叛军,谢若娘就趁机离开了刘希武为她买的宅院,自己在这家书肆找了个活儿干。

老板人不错,包食宿,每个月还有点钱拿,不仅如此,书肆中的书可以随便看。

谢若娘就是看中这些条件,才来的。

刘希武却非常生气,他回来后四处寻找谢若娘的下落,今天终于让他找到。

谢若娘平静道:“谢谢你把我带到长安,你该报的恩已经报完了。”

她只是动作迟疑了一下,就又低头继续擦拭柜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希武倏地握紧拳头:“你明知道我带你来长安是为了什么!”

他忘不了他在青县那个小村庄,死里逃生,是她救了他。

他说:“你母亲之前一直想……”

“一直想让我嫁给你。可是刘将军,我不是她。”谢若娘打断了他的话,“你的宅子就是你的宅子,我住在那里只会不清不楚、让人闲话。从前在青县,就是这种流言蜚语一直在伤害我和我母亲,如今到了长安,我不想再经受这些了。”

刘希武绷紧下巴。

可他喜欢她!

他真不懂她为什么看不上他,难道是听说了他以前和吴氏的事,嫌弃他了?可是他们一个鳏夫,一个寡妇,不是刚好凑一对儿么?

刘希武正阴沉着脸不说话,突然书肆另一角的门开了,一个伙计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哈腰笑道:“关老板慢走!”

谢若娘浑身一震。

郑嫣点点了头,对伙计说:“我半个月后再来,到时候你们可一定得把我要的那一批书给我印好。”

伙计连连应是,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若娘盯着那“关老板”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里,她才猛然反应过来,丢下手里的抹布就转过柜台冲了出去。

“关先生!”

谢若娘急奔到书肆门口,却还是来迟了,只看到了远去的马车。

谢若娘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满是懊恼。

都怪她刚刚人傻了,反应太慢,以至于错失了面见关先生的机会。

伙计跟出来,挠了挠头疑惑道:“你认识关老板?”

谢若娘连忙转过身,急速说道:“对!我以前认识他,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认识他你还问我?”伙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解释道:“他是长康书肆的老板,那家书肆开了没多久,但是生意还挺好,最近是跟我们书肆合作印了一批书,来找我们老板谈事的。”

他顿了顿,神神秘秘地凑近谢若娘说:“我们老板猜,那关老板背后肯定有人。要不然就凭他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长康书肆做的这么大。”

谢若娘脑子里快速转动,含糊地点了点头。

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得找到关先生,找个时间去长康书肆一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希武面色不善地走出书肆,正看到谢若娘满脸喜色,低着头盘算着什么,显然早把他给忘了。

他捏了捏拳头,指关节咔嚓作响。

关先生?关老板?他倒要查查,这关焉到底是何许人物。

……

郑嘉禾怀胎四月,胎象逐渐稳定下来,原本有的那些不适的症状也有所缓解,只是身子一天天笨重起来。

杨昪一直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寸步不离。饶是这样,她仍坚持每日早起参加小朝会,从不缺席,作息十分规律。

在这样的悉心照顾中,三年一度的春闱开始了。

本次会试仍由礼部主持,在贡院举行,前前后后共三场,历时九天。在最后一场考策问时,却出了事。

这次策问的题目是几位宰相商议着出的,问的是大魏对周边各族的处置问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有一个叫邱俊喆的年轻举子,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文章,前半段都还是比较中规中矩的分析,到了中间却笔锋一转,将过去一年与外族的战乱全部归咎于太后身上,文笔之中不乏对太后的辱骂、责怪,最后更是指出太后荒淫,以帝星之说愚弄世人,实为一己私欲,如果任由这件事荒唐下去,大魏江山危矣。

礼部的那些考官阅卷时,被这篇文章中大胆的言论吓了一大跳。如果这份考卷被太后看到,太后肯定是要生气的。

但太后如今这种情况,要是一不小心身体气出什么毛病,他们岂不是要担责?

犹豫来犹豫去,礼部考功员外郎先去请教了礼部侍郎的意思,然后礼部侍郎又往上传,不知怎么,一来二去的,就传到了闵相公耳朵里。

皇帝年幼或体弱不能亲政时,由太后代为掌权在大魏史上已有诸多先例。过去几年,当今太后执政也没做出什么特别惹天下文人众怒的事,因此这些年在民间威望稳步上升。

除了上次叛乱的安王、吴王是别有用心,指责太后大肆揽权之外,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有文人这般辱骂太后。

而且这个邱俊喆还是国子监太学的学生。

他敢把这种话毫不留情地写在考卷中,足以证明,这种声音已经不是一点点了。

闵相公一手拿着那份考卷,眉头微皱着说:“这种东西还不赶紧烧掉,留着做什么?至于那个举子,不录就是了。”

礼部侍郎正要躬身应是,太后从一侧走了过来,瞧见闵相公手里的东西,眉梢微挑:“这是什么?”

闵相公连忙躬身行礼:“参见太后娘娘,这不过是臣随手记录的一些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都看见了,是今年春闱的一篇策论,”郑嘉禾伸出了手,“什么东西让闵公这么宝贵?拿来吧。”

闵相公犹豫片刻,只好硬着头皮把东西递了上去。

郑嘉禾一页页翻过去,一开始还面色平静,看到中间时,她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然后她面色无波,安安稳稳地把这篇策论还给了闵相公。

闵相公道:“此人是国子监太学的学生,他父亲是陇州司马……”

他简单把这人的情况介绍了一遍,然后不确定地问:“娘娘预备如何处置?”

郑嘉禾睨他一眼,淡淡反问:“对皇帝不敬,该如何处置?”

第90章交代?滚出去。

闵相公神色一凛。

其实这个举子骂的是太后,当然不是皇帝。但太后如今正孕育帝星,如果硬要往这上面扯,那这个举子就是大不敬之罪,几个脑袋都不够他砍的。

糊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又道:“我刚刚似乎听见闵公说,要把这试卷烧了,不录用,就算揭过?”

闵相公脊背上泛起一阵凉意。

他是这么打算的,毕竟……毕竟太后此举确实有些出格,好多大臣就是嘴上不说,心里也绝不会少犯嘀咕。因此这举子这般胆大把那种话说出来,他内心总想帮着遮掩一二。

在他看来,这位举子只是莽撞了点,冒失了点,但罪不至死。

闵相公额上渗出冷汗,拱了拱手道:“太后娘娘息怒,此人年轻气盛,一时冲动也是有的,臣以为,只要多加训诫,定能悔过。”

郑嘉禾盯着闵相公看了半晌,又扫一眼紧张地立在一侧的礼部侍郎,突然笑了。

“此人文章虽逻辑不通,但文笔尚可。”郑嘉禾漫不经心地开口,“他前两场考卷看了么,如何?”

礼部侍郎冷汗涔涔:“当属……当属上乘。”

郑嘉禾“唔”了一声:“既然如此,为何不录?”

两人诧异抬眼。

郑嘉禾道:“正好让他去做个校书郎。”抬步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放榜后过了没几日就是新科进士们的踏青交游宴,宴席同往年一样设在畅春园,所有此次新中的进士都会参加。

邵煜、张羡之作为国子博士曹应灿大人的得意门生,在此次会试中分别高中了状元、探花。

一连好几日,曹应灿大人脸上的笑意就没收起来过。这次宴席,他也过来了。

说实话,邵煜这样的成绩,倒是让郑嘉禾有些意外。

不过他若没点才能,还真不容易被曹公放在眼里,收为学生。

郑嘉禾站在两层高的阁楼上,从窗口往下望去。

园中百花盛开,新科进士与官员们人来人往,走动攀谈。一旁的湖上停了一艘船,船上有乐姬演奏,婉转清妙的曲声从湖上传来,时而高扬,时而低吟,为整个畅春园增添了一丝不一样的色彩。

郑嫣走到郑嘉禾的身侧,随着她的目光向下看。

“你教出来的学生还不错。”郑嘉禾看见邵煜、张羡之两人跟在曹公身后,由曹公带着引见给了许多大臣,“曹公也欣赏他。日后如无意外,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郑嫣笑了笑:“我初见他时,就觉得他一定能考个好名次,他果然不负我所望。我一开始还觉得,能考个探花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是状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惜阿娘不肯公开露面,如今这皇城之中,朝臣只知道邵煜师从曹公,却不知在曹公之前,他还是你的学生。”郑嘉禾转目看向郑嫣,“阿娘,你没有不甘吗?”

郑嫣一怔,旋即弯了弯唇角。

“曹公德高望重,阴差阳错入了国子监,谁都知道他得罪过你。”郑嫣低眉,目光轻飘飘掠过走远的邵煜等人,“他作为将邵煜领入朝堂的引路人,将会是邵煜最强的靠山。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郑嘉禾眸光在郑嫣的面上转了一圈,又回头看向窗外。

她看见湖中船上那些乐姬,或坐或立,身披纱衣与彩绸,身段婀娜。

“阿娘没有不甘,我却替阿娘觉得可惜。你既然能指点出邵煜这样的学生,那你若亲自来参加科举,又会如何?”郑嘉禾望着那群乐姬,目光有些飘忽,“可你不能。我已是太后,但我站在这里,来畅春园参宴的,还是那些已有的大臣、新中的进士,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男子。而女子入园,却只能是侍女、乐姬,或是作为女眷,被家中男子带进来。”

从前她深陷宫廷,自身难保,脑中便只有将所有敌人踩在脚下,独揽大权这一个目标。

但近些年她的地位一步步巩固,她立在高处,掌控着所有朝臣,就越发能感受到这种不甘。

凭什么呢?

郑嘉禾没有想太多,郑嫣就笑着接话道:“有什么办法呢?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

郑嘉禾眉心轻拢,还没说什么,郑嫣已经换了话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朝着湖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想不到你爹那个儿子还挺厉害,这次科考也中了二甲。”

郑嘉禾瞥过去一眼,默了默:“是还不错。”

郑嫣说:“往后你要是觉得他用着顺手,倒也不必顾忌我。你爹在长安没什么基础,他能靠的只有你,你只需稍加利诱,自然会对你忠心。”

郑嘉禾转身离开窗边,走到榻边坐下休息。

“知道了。”

她背靠着软垫,有些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

郑嫣站在窗边看了会儿,跟着走到郑嘉禾身边,低眉看向她微微拢起的小腹。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郑嫣问。

“累,”郑嘉禾眉头轻皱着说,“还有些腰酸,反正不太舒服。”

“就是这样的。”郑嫣说,“你现在还不到五个月,往后月份越来越大,你也会越来越难受。一会儿没什么事了,就早点回宫休息。”

郑嘉禾嗯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半阖着眼,昏昏欲睡。

郑嫣见状,便也不打扰她,悄悄地离开了阁楼。

郑嘉禾醒来的时候,颜慧来报说新科进士王桓求见。

郑嘉禾这会儿乏得很,实在是没什么精力。于是随口道:“回了吧,就说我改日再见他。”

颜慧应是。

王桓听见自己的求见被拒绝,有些失望地低下头,躬身应了一声。

他托着缓慢又沉重的步子往外面走去,有路过的同一批新科进士瞧见他,热络地跟他打招呼,他心不在焉地回了个点头,又与他们擦肩而过了。不知怎么,他感觉这些人都好像在笑话他一样。

王桓走了一段路,看见了前面走着的邱俊喆,顿时眼睛一眯。

这邱俊喆,就是在此次考试中,大胆在策问的卷子上写文章辱骂当今太后的人!那篇文章不知怎么流传了出来,几乎传遍了长安城。在没有放榜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个邱俊喆凶多吉少,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更何况是中进士了。

谁知道新科进士的名单出来,这个邱俊喆居然与他一样是二甲,名次还在他前面!

这样一来,原本因为那篇文章,心中对太后私德也有些犯嘀咕的人,反而会震惊于太后的宽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邱俊喆本人都是惊讶的,听说他在得知自己中榜之后,把自己关在房中几天没有出门。反而是他的父亲,得知他在考场上做了什么,气得动用了家法,打了他好几棍。

在王桓看来,太后就是在作秀。

可她连一个辱骂她的人都能容下,还予他功名、给他授官,怎么对着他这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亲弟弟,就这么刻薄呢?连想见一面都难!

王桓握了握拳头,匆匆离开畅春园。

……

畅春园宴席结束之后的几天,朝廷陆陆续续给这批进士授了官。

下午的时候,王崇智带着王桓入宫求见。

郑嘉禾在书房见了他们,她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她那血缘上的弟弟向她行礼下拜,眼眸微垂:“都坐吧。”

两人应了声是,在宫人们搬过来的矮凳上落座了。

“这次考得不错,”郑嘉禾惯常勉励一句,“先在翰林院待一段时间,做得好了,再说后面的事。”

王桓恭敬应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崇智看一眼郑嘉禾,笑道:“他学问做的还是不错的,也不亏我当初想方设法,把他塞进国子监。”

他想想当初刚到长安有多难,他就难受得慌!自己的亲生女儿当了太后,执掌大权,结果他想把儿子送进国子监,还得去跟那些大臣说好话、奉承他们?

这简直让他觉得就像是没生过这个女儿。

不过谁让他拗不过她呢,还不得咬咬牙捏捏鼻子忍了。

郑嘉禾抬目,不咸不淡地睨了他一眼。

“朝中官员子孙自然可以入国子监读书,”郑嘉禾道,“可惜你是个白身,当然艰难一点。”

王崇智面上一滞,有些被驳了面子。

“我虽为太后,也不能坏了规矩。”郑嘉禾道。

王崇智心中更是不服气。规矩?她都敢跟秦王苟且,还弄出一个孩子来了,她怎么好意思说出来规矩这个词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但他显然不敢得罪郑嘉禾,于是只僵硬着笑脸道:“我知道,嘉嘉你向来不是徇私之人。”

郑嘉禾嗯了声,轻一点头:“不过你放心,我这弟弟考得不错,按规矩,他也是要做官的。以后只要不出差错,我还是很乐意提拔他的。”

王崇智要的就是这句话,他这才放下心,脸上的笑弧更大了。

几人寒暄了一会儿,王崇智见郑嘉禾露出疲态,于是向王桓使了个眼色,让王桓退出去,等屋里没人之后,他才上前一步,靠近了郑嘉禾。

“嘉嘉。”

郑嘉禾眼风落在他身上:“父亲还有什么事?”

王崇智道:“我是来关心你。前段时间上元节的时候,景兰门上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

郑嘉禾淡淡地:“嗯。”

王崇智踮着脚,觑了一眼她隐在书案下的腹部,又道:“你能得上苍眷顾,孕育帝星,自然是好事。等帝星一出生,那司天台的预言成真,你的声望,定会更高。”

郑嘉禾盯着他,等他继续。

“可是……”王崇智被她目光所慑,一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说,“万一生下来的不是帝星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长眉一挑。

王崇智把头一低,索性直接说明:“万一生下来的是个公主,不是皇子呢?”

郑嘉禾面色冷淡下来。

王崇智说:“万一是个公主,那之前在景兰门发生的一切……可就都不作数了。司天台的预言是假的,帝星是假的,那你要如何再次向世人交代?”

郑嘉禾苦心积虑想到的借口、理由,都变得荒谬可笑。既然孩子不是帝星,那她就不是天命之子。朝臣和天下人会再次把目光聚集在孩子的生父上,而太后与秦王的关系几乎是人尽皆知……到那时候,她和这个孩子,都会沦为百姓口中的笑柄,文人笔下太后荒淫的罪证。

郑嘉禾看着王崇智:“所以父亲的意思是?”

“狸猫换太子。”王崇智道,“你弟弟去年八月娶妻孙氏,如今孙氏有孕,月份与你差不多。先前已经找郎中看过了,说是个儿子……若是你需要的话,到时候……”

“滚。”

王崇智话没说完,就听见这句,不由愣了一下。

下一瞬,郑嘉禾端起案上的瓷杯,向他砸了过来,正砸到他的眼睛上,痛得他“哎哟”一声。

“滚出去。”郑嘉禾冷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91章麻烦?她早已无法回头了。

郑源走到蓬莱殿的时候,正看到王崇智灰头土脸地从里面出来,额头上冒了血迹,王桓跟在一侧扶着他。

看到郑源,王崇智下意识浑身一震,低下头带着王桓避让到一边,连开口都没敢。

郑源打量了他们父子一眼,收回目光,走进殿中。

“他们做什么了惹你动怒?”郑源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问。

郑嘉禾觉得可笑:“他胆大包天,给我出什么狸猫换太子的主意,说若是我生下了个公主,就用我那弟妹生的儿子来换。简直荒谬。”

郑源一愣,他垂目思索片刻,道:“也不是没有道理。”

郑嘉禾诧异抬眼,眉心一皱就要动怒。

听得郑源续道:“如今这种形势,最好的情况就是你生下皇子,这样朝臣自然无话可说,帝星一说也无可辩驳。立这个孩子为皇帝,你就依然是执掌大权的太后,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如果是公主的话……就麻烦了。”

郑嘉禾面色一沉:“阿公。”

郑源道:“我知你不爱听这些,但事实就是这样。不要说什么公主也是帝星,哪个大臣会认?若激起舆论反噬,再起叛乱,你该如何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若是愿意用这种鬼主意,让我的亲女离我而去,一辈子不能与我相认,”郑嘉禾目中略带了一丝嘲讽,讥诮道,“那我直接偷偷生下来送去秦王府就好了,秦王自然会疼她,何必再费心让司天台的人陪我在景兰门上演那出戏?”

“偷?如何偷生?”郑源道,“你贵为太后,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怎么可能不让人知道?”

郑嘉禾道:“届时找个借口去别宫休养就是了。”

就算有风声传出去,但皇室秘闻,谁也不敢大肆宣扬。

这是她考虑过的一种可能。

可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她早已无法回头了。

郑源叹气:“我也只是与你分析分析罢了,你不愿意,我们自然没办法强逼你做什么。只是你要想好了,万一那种可能发生,你的这种固执,会为你、甚至我们郑家带来多大的隐患。”

郑嘉禾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端起瓷杯,缓慢地抿了一口白水。

郑源见状,知道她是不会改变主意了,于是站起身,拱了拱手,要告退时,又想起什么,道:“不过你也放宽心,万一事情如预想一般顺利呢?”

郑嘉禾依然没吭声。

郑源步子稍顿,继续往前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岳嬷嬷端着木制托盘走来,上面还有一碗冒着热气、黑乎乎的药汁。

岳嬷嬷屈膝行礼:“老爷。”

郑源点了下头,抬步走远了。

郑嘉禾在岳嬷嬷的服侍下喝了药,刚拿起蜜饯吃了一口,杨昪就进来了。

他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看她一会儿,问:“心情不好?”

郑嘉禾望他一眼,自顾嚼着口中的蜜饯,没有应声。

杨昪握住她的手,问:“是你父亲与你说什么了?还是郑公?”

郑嘉禾摇了摇头,把口中的蜜饯咽了下去,道:“左右不过是些琐事,没什么意思。”

杨昪微微垂目,想着她在孕期,情绪本就多变一些,便没有多想。

“不舒服的话,我们挑个时间去游湖。”杨昪说,“或者你想去哪儿逛逛?去行宫住上几日也行。”

郑嘉禾有些懒,她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杨昪的腿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行,”她一臂搭在眼睛上,遮住了白日亮堂的光线,闭着眼说,“你安排吧。”

……

张府。

张羡之、邵煜、王桓几人喝得微醺,邵煜起身道:“张兄,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张羡之连忙跟着站起来,道:“我送送你们。”

邵煜并不拒绝,三人便一同走出院落,来到府门外。

晚风吹过,张羡之混沌的脑子突然清醒了一些,问:“煜弟,你住哪?”

张羡之祖父由太后娘娘为其平反之后,张府的家产就都落到了他的手上,他自然是有地方住。王桓身为太后的亲弟弟,也有住处。那邵煜呢?

据他所知,邵煜出身寒微,家在临县,父亲只是临县府衙中一个小官。

而邵煜来长安这么久,也没有见他跟家中人联系过。张羡之大概能推断出,邵煜读书,家里人是没有太支持他的,起码在财物上没有给他许多支撑。在长安读书的这段时间,全是靠着国子监发下来的补贴勉强过活。

现在他虽中了状元,朝廷也有发些赏银,但离置办宅院,还是有不少距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在宣平坊租了个院子,先安置下。”邵煜笑道,“羡之兄放心,我还是过得下去的。”

张羡之哈哈大笑,拍了拍邵煜的肩膀:“若是无处可去,便是住我这里都行!以你我的交情,不用跟我客气!”

邵煜点头应下,余光瞥见王桓立在一侧,有些不舒服的神情之后,朗声道:“羡之兄醉了,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与桓兄这就回了。”

张羡之挥了挥手臂:“走吧!”

王桓家中派来接他的马车驶了过来,他一脚踩上去,转头看向邵煜:“煜弟也一起上车,我送你回去吧。”

邵煜一个人住,家中清贫,连仆役都没有,更不可能买得起马车。

邵煜略一思忖,没有拒绝,点头笑道:“那就多谢桓兄了。”

王桓面上浮起淡笑,倒也有一丝温文儒雅的味道。

两人坐上车,马车缓缓开动,邵煜打开车窗,最后向张羡之挥了挥手,马车便载着他们走远了。

“桓兄把我放到宣平坊门处就可以,”邵煜笑着说,“不能耽误你回府。”

王桓道:“无妨,顺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煜便不再客气。马车行驶在寂静的长安城中,又过了约莫有两刻钟的距离,邵煜到家了。

他谢过王桓,等他离去后,拿出钥匙正要打开院门,却发现院门上的锁竟然是开着的。

——被人损毁,强力破开的。

邵煜瞳孔一缩,小心翼翼地推开院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切陈设都如他离开时那样,丝毫未动。

不是贼?那是谁?

邵煜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抄起在那里放着的一个铁锹,悄悄地靠近了正堂。

然后他屏息凝神,酝酿片刻,猛然抬脚踹开房门。

砰的一声。

正堂内点着烛,一片亮堂,而邵煜在看见堂屋中正襟危坐、面色十分不善、死死地盯着他的妇人,忍不住浑身一抖。

“阿、阿娘……”邵煜关上房门,又是惊讶、又是紧张、又是害怕,结结巴巴道,“您……怎么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妇人冷笑一声:“我再不来长安找你,你就要翻天了!”

邵煜肩膀下意识一缩,捏着铁锹上木棍的手动了又动,不安地活动了一下,口中嘀咕:“哪里会翻天……”

“哪里?”妇人火气更盛,音调陡然升高,“你都来考状元了,朝廷都派人去家中报喜了!这还不算翻天?!怨不得之前一直找不到你,原来你是来了长安。你真是长大了,胆子肥了——”

邵煜梗着脖子,不服道:“我光耀门楣,难道不是大喜事吗?如今曹公都收我做学生,就连……”

邵煜顿了下,到底把郑嫣的存在咽下去了,续道:“我这次考得这么好,曹公都很高兴!以后更有锦绣前程!你、我爹、还有叔父一家,都能跟着我享受荣华富贵,难道不好吗?”

妇人眼前一黑,听他还是不认错,差点昏过去。

她站起身,伸出食指,颤抖地指向邵煜。

“你不听话……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妇人厉声,“前程算什么?荣华富贵算什么?你可知道,你若是暴露了身份,带给我们的将会是灭顶之灾!到时候命都没了,你去哪里享受?!”

邵煜眸光微闪,他抿住唇,转脸瞥向别处,下巴还是紧绷着,一脸倔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煜娘……”

妇人上前一步,眼神哀哀切切,看着邵煜。

“你刚出生时身子不好,我和你爹找了道士给你算命,说你活不过十五,只有把你当男儿养着,才能破劫。所以这么多年,我们也都这样过来了……可是煜娘,你不能因此就忘了,你是女儿身啊。”

说到最后,妇人低低呜咽,已有泣声。

邵煜看着墙角跳动的蜡烛,一时神色恍惚,喉头微哽,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微声响。

邵煜神色一凛,与妇人对视一眼,一手握着铁锹,转身快速打开了房门。

只见站在门外,呆呆地看着她们的,竟然是刚刚送邵煜回来的王桓。

他一定听见了!

转瞬间,王桓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站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煜立时去追,她满脑子都是不能让王桓跑了,不能让他出去乱说!

她举着手里的铁锹,用木棍那一头,狠狠地朝王桓的后脑砸了过去。

咚地一声!

王桓身子晃了晃,向一边栽倒下去。

邵煜的母亲燕氏快步追了上来,看见握着铁锹,茫然站立的女儿,又看看倒地不醒的王桓,一时大惊失色。

第92章福星?可是她不甘心。

“你、你你……”燕氏语无伦次,吓得眼泪都掉出来,“你杀人了!”

邵煜定了定心神,往前走到倒地的王桓身边,蹲下身,把铁锹放到地上,然后探了探王桓的鼻息。

“还有气,也没流血。”她松了口气,“我没用多大力,应该只是昏过去了。”

燕氏擦擦眼泪:“这,这可怎么办啊?”

长安城天子脚下,若出了命案,她的女儿还不得偿命?可这人要是活过来,不也得告发她们一家,把她们送上断头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真是活也不是,死也不是。

燕氏站在那儿,一头乱麻。

邵煜道:“娘,你帮我一起把他抬进屋里,用绳子绑起来。”

燕氏瞠目:“你要做什么?”

邵煜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她眸光清明,望着倒地不起的王桓,道:“一会儿等他醒了,跟他谈判。”

燕氏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却到底还是选择先听话,弯腰和邵煜搭手,两人使出力气,废了好大劲儿才把王桓抬进屋。邵煜又找出来一根手指粗的麻绳,绑住了王桓的双腿与双脚。

可能是动作太大,刚把王桓绑好,他人就醒了。

他先是懵了一瞬,看看房中陌生的摆设,又看看坐在他身前不远处的邵煜,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顿时激动起来,他挣扎道:“煜、煜弟!”

唤了一声又觉得不对,但他无暇顾及更多,只快速说道:“我什么都没听见!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了我!”

邵煜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王桓吓得哭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放了我吧……求求你了。”他后悔极了,刚刚为什么要跑,如果不跑,他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让她放下戒心。等离开这里,他再去揭发……根本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邵煜冷静地问:“我放了你,你要如何保证你不会说出去?”

王桓竖起手指,道:“我对天发誓!我不会往外说的!真的!你相信我!”

邵煜道:“你会说,要不然你也不会心虚,刚刚看见我开门根本不会跑。”

王桓被她揭穿心思,一时无言以对,绵密的冷汗从额头渗了出来,他动了动嘴唇,颤着声音,苍白又无力地重复道:“我真的不会说出去的……真的,你信我……”

邵煜摇了摇头:“不够。”

王桓茫然地看着她:“那你要如何?”

邵煜顿了片刻,还没开口,门外就传来脚步声。

王桓立时精神一振,是不是他的家仆来找他了?

邵煜也在看到王桓反应的那一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脸色一变,倏地站起身,迅速将虚掩的房门关紧,插上了插销。

王桓大声道:“救我!救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门外的声音静默了片刻,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煜弟,是我。”张羡之道。

邵煜一愣,隔着房门,她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你的腰牌落在我家了,我看到就赶紧给你送过来。走到胡同里的时候,正好看到王桓的车夫鬼鬼祟祟地往外跑。”张羡之停顿片刻,续说,“我猜是发生了什么事,就拦住他,来找你了。”

邵煜一把打开房门。

只见张羡之的身后,站着一个仆役,而他正使力押着的,正是给王桓驾车的车夫。

邵煜看着这场面,不由眸光微闪。

张羡之扫一眼王桓:“这是怎么了?”

邵煜道:“是我与桓兄有些误会,我正在与他说明。”

王桓面色有些扭曲,但他也不敢反驳。这一年多以来,他腆着脸混进他们二人中间,却始终都知道,他们两个关系有多好。他根本不敢把自己听到的事说出来,更何况,万一张羡之本身就知道呢?

张羡之嗯一声,垂着眼若有所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会儿,他问邵煜:“所以你现在是打算如何?”

邵煜握了握拳,转身看向王桓。

“我今晚不会让你回家的。”邵煜说,“让你的车夫回去告诉你父亲,就说你与我们吃酒吃得晚了,跟我们一起歇下了。”

正好明天休沐,等她拖过明天,把后续的事宜安排好,就算放王桓回去,她也不怕了。

王桓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我把他带回张府吧。”张羡之道,“我直接差人去王家说一声,至于他的车夫,还是跟着我们。”

免得回去胡说八道。

张羡之祖父的身份摆在那儿,朝中许多大臣都会给他几分薄面,由他出面,王崇智不但不会质疑,还会非常乐意。

邵煜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她微微抬目,看向这个好友、同窗兼同僚,有些感谢于他们之间的默契。

“那就多谢羡之兄了。”邵煜不动声色地为自己可能暴露的身份做辩解,“刚刚我与桓兄吵得太厉害,把他气急了。一会儿他跟你回去,可能会说胡话,还望羡之兄不要在意。有什么问题,明日我会亲自登门解释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羡之含笑点头:“行。那我等着你明日上门。”

……

深夜的张府亮起了灯,王桓被安置在厢房,他手脚被缚,口中也被塞了布条。看见张羡之走过来,他惊恐地瞪大眼,“唔唔”地叫了两声。

张羡之拿开了他口中的布条,声音轻柔,却在寂静的黑夜显得格外渗人。

“告诉我,你发现了煜弟的什么秘密?”

王桓咽了咽口水,不敢说。

谁知道张羡之是不是在诈他。他梗着脖子,虚张声势:“你们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保证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太后娘娘可是我亲姐姐!”

张羡之笑了一下。

“我不对你做什么,我只是前几天去礼部送东西时,偶然发现了一点……你的把柄。”他语气轻飘飘的,“你文章什么水平国子监的夫子们都知道,可你上次秋闱还中了解元。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要是捅出去,你猜太后娘娘会不会大义灭亲?这种事向来重罪……死的人估计不止你一个啊。”

王桓蓦然睁大眼睛。

“看来我说对了。”张羡之道,“我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你也把煜弟的秘密烂在肚子里,行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桓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张羡之转身便走:“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

他抬步离去,走到房门处时,王桓突然反应过来,大声道:“你果然早就知道她是女子!你们联合起来犯了欺君之罪!真是好大的胆子!”

张羡之踉跄一下,左脚绊住门槛,差点摔倒。

他险险扶着门框站稳,面上满是错愕。

煜弟……

女子?

果然如煜弟所说的一样,这王桓开始胡说八道了。

……

郑嘉禾与杨昪一同来到蕖山行宫,小住了几天。

原本这里是皇族狩猎之用,但郑嘉禾现在不方便骑射,因此他们只在山上的林子里逛了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下,每走一会儿,怕她累着,都要让身后跟着的宫人拿出被褥软垫,铺在石头上、草地上,由他亲自确认过柔软暖和了,才让郑嘉禾坐上去休息。

郑嘉禾一边走,一边望着蕖山上初夏的景色。

绿树葱郁,野花芬芳。

“原本去年打算来这里秋猎,但是那时候我去并州找你了。”郑嘉禾开口,语气有些遗憾,“所以这事又被耽误下来。等到今年八九月……我又恐怕刚刚生产完,更不能来了。”

杨昪捏了捏她的掌心,说:“你的箭术,已经在并州城门上展示过了。”

提起这个,郑嘉禾更是生气:“我都许久没练骑射了!”

肯定又要倒退。

怀有身孕的这几个月,比她从前想象的还要辛苦。

杨昪微微垂目:“阿禾,对不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果他能早些发现她的身体情况,多注意一些,或许就不会让她经历今天这些了。

郑嘉禾扫他一眼,轻动了动唇角,道:“是我要留下的。”

她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他的意思。

抱怨归抱怨,如果让她重来一次,她可能还是一样的选择。

她是用心地想呵护这个孩子,让它堂堂正正地出生。

可是……她本身当然可以不在乎是皇子还是公主,但她无法忽视天下人的目光。

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准备好诋毁她,挑她的错处。

郑嘉禾想到前些天阿公说过的话,一时有些沉默。

坐在石头上铺着的软垫里的时候,郑嘉禾侧目看向杨昪,问:“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孩子会是公主,还是皇子?”

杨昪伸手把她揽在怀里,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没想过,”他亦转过头,低了下巴,薄唇在她额发上亲昵地蹭了蹭,“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问:“如果是女儿呢?”

“女儿怎么?”

郑嘉禾道:“大臣们会质疑我,质疑帝星一说。”

杨昪低眉望她:“那就是大魏的福星,能为大魏带来福祉,照样要让他们三跪九叩的。”

郑嘉禾怔了怔。

所以他的意思是到时候换种说法,改变舆论走向吗?

可是她不甘心。

她靠在杨昪的肩膀上,没有应他,缓缓地垂下了眼。

就只能做福星吗?

第93章败露?所谓鱼死网破

邵煜先来到郑嫣的住处,没见到人,门房说是出门去了,于是她思忖片刻,转了步子去了东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郑嫣把她带到长安的,她还是太后娘娘的生身母亲……她一定可以救自己!

邵煜一路疾赶,到得长康书肆门外时,身上的中衣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她定了定神,深呼一口气,抬步走入书肆。

书肆中有几个零零星星的来客,正站在书架前翻看着什么。

邵煜上前,转到柜台处,正看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裳、头发挽起的年轻妇人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支笔在写东西。

这妇人正是谢若娘。

邵煜不认识她,便只是张了张唇,嗓音带着些干涩的沙哑:“请问,关老板在这里吗?”

谢若娘抬目看她一眼,点头道:“在,你有什么事?”

邵煜递出去一个腰牌:“你把这个给她看看,就说我有急事找她。”

谢若娘接过来,没说什么,起身往后院去了。没多久她就折身回返,淡淡道:“你随我过来吧。”

邵煜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些许,连忙应了一声,跟着谢若娘去往后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嫣正坐在房中靠窗的位置,翻看账册。

谢若娘把邵煜送过来,便细心地关好房门离开。

郑嫣问:“有什么急事,让你找到这里?”

邵煜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王桓……王桓知道我的身份了!”

郑嫣握着账册的手微微一顿,抬目望向邵煜。

邵煜:“……他知道了我是女子。”

她把昨夜发生的事,以及后面张羡之赶来之后两人的处置都说了一遍。

“现在人还在羡之兄那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跟羡之兄透露什么。”邵煜说。

郑嫣神色还算平静,只眉头轻皱:“怎么知道的?我行走在外多年,从未暴露过身份。你亦是自小女扮男装,没道理这时候被人发现。”

邵煜这下有些窘迫,她抓了抓袖子,说:“是我娘来找我了,当时她来的突然,我没反应过来,还让她说了许多话,谁知道王桓在外面听见了。”

郑嫣道:“太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煜低着头,有些恹恹。

“虽然我从未想过让你一辈子都以男装示人,”郑嫣道,“但眼下这个时间,你才刚刚走入朝堂,时机根本就不成熟。”

她静默了一会儿,说:“你先回去吧,我会想办法的。”

邵煜应是,迟疑了一下,又问:“那王桓……”

郑嫣轻挑了下眉毛:“他?等晚些时候,你放他回家,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敢不敢说出去。”

邵煜看郑嫣这般不惧的模样,不由放下心。

反正天塌下来,还有郑嫣顶着。这件事上,她们可是同盟。

邵煜拱了拱手,转身离开。郑嫣正好也要到前面的书肆去,便与她一起。

邵煜随口问:“先生何时换了个掌柜?”说的是谢若娘。

郑嫣道:“她是我从前在外面教书时认识的,也算我半个学生。不知道怎么跑到长安来了,前段时间找到我,我就让她来书肆干活。”

邵煜问:“那她知道先生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嫣摇头:“不知道。”

关于她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邵煜便放下心,她走到书肆,礼貌地向谢若娘拱手示意了一下,抬步离开了。

书肆正对面是一家茶馆。大堂内,奉命盯着长康书肆的男子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他怎么觉得刚刚那个从书肆出来,跟书肆老板有说有笑的人那么眼熟?是不是前阵子状元郎打马游街,他还见过来着?

……

邵煜来到张府,看到王桓坐在那里,束缚在他身上的绳子已经解开了,而他只是安静地坐着,没有要跑的意思,也没有任何攻击性。

这让邵煜感到有些惊奇。

她跟着张羡之到了另一间房,悄声问:“羡之兄,你做了什么?”

张羡之心情复杂,但他面上却未显,努力让语气像以往一样正常:“我和他做了一个交易。煜弟,你不用担心他乱说话了。”

邵煜心里咯噔一下:“你知道他要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羡之摇了摇头:“不知。不过我清楚你们之间定是起了些矛盾,凭他的身份,若是闹大,对你没什么好处。所以我就诈了他一下。”

邵煜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诈?”

张羡之看看关好的房门,低声说:“我怀疑他科考的名次有问题。”

邵煜惊讶道:“这次吗?”

张羡之摇头:“不止,还有上次的秋闱。当时他考中解元写的那篇文章,我们都看过了,的确让人惊叹,可是后来我们与他相交,也见过他写的别的文章。”

张羡之意有所指,邵煜仔细回想了一下,点头道:“好像还真是。”

张羡之道:“但我只是猜测,没有证据。昨夜把他带回来,为了保你,我就诈他说我发现了证据,他果然相信了。”

邵煜怔怔道:“这种事……一直是杀头的重罪。”

怪不得王桓变得那么老实。

邵煜神色复杂。他们身为朝廷命官,发现这种事,当然应该禀报上去彻查,维护朝堂清明、科考清明才是正道。但现在为了瞒住她的秘密,他们却不得不把王桓的事也瞒下来,这实在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不管怎么,能暂时稳住王桓,不把她的事捅出去,邵煜还是放下了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过张羡之后,邵煜又一路匆匆,去找郑嫣。

郑嫣亦在思考应对之法。

眼下这个情况,估计是瞒不住了,与其等事情败露仓皇应对,不如她先下手为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知道秘密的王桓、甚至是王崇智无法揭发。

这当然不是说她要杀人。让人闭嘴的方法有很多种,直接让他们远离长安,一路上派专人看管、不许他们与外界通信也是一种方法。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当今太后。

郑嫣一边在心里思索着等一会儿见了郑嘉禾的说辞,一边让仆役备马,准备直接去行宫找她。

她应该想好一个理由,既能达到让王氏父子远离长安的目的,又能不让郑嘉禾发现到底出了什么事。

——现在还不是让她知道的时候。

刚一出门,邵煜就来了。

她看见郑嫣,眼前一亮:“郑先生!”

郑嫣步子一顿:“怎么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煜把在张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一时半会儿他应该是不敢往外乱说了。”

郑嫣若有所思:“既然这样,我就不着急去找太后了。”

郑嘉禾好不容易去行宫休养几天,她不想拿这事烦她。

熬过这几天,她再想办法把王桓调出长安,那邵煜的身份就能暂时瞒下,熬到年底,时机兴许就到了。

郑嫣道:“你回去吧,这几日我会多派几个人盯着王家的动静,不会让他有机会去告密。”

邵煜拱手应是。

郑嫣笑了一下,眼眸微眯:“谅他也不敢。”

如果他真的去做不该做的事,那她不介意用一些比邵煜更狠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所谓鱼死网破,郑嫣从来就没有怕过。她相信张羡之与邵煜两人不是平白无故怀疑王桓,只要深入查下去,总能找到他舞弊的证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但现在既然有缓和的余地,就还是尽量去弥补,她不想把人逼急。

……

郑嘉禾与杨昪回宫的第二天,郑嫣入宫。

眼下不过四月初,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园子里花团锦簇,绿树成荫。郑嫣陪着郑嘉禾走在石子路上,倒也算舒心惬意。

一阵微风拂过,郑嫣侧目,看见郑嘉禾额角被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不禁弯了弯唇角。

“去行宫待得怎么样?”郑嫣问,“没再生气吧?”

郑嘉禾道:“没有。除了我那个不会说话、不会办事的生父,还有谁敢惹我不高兴?”

郑嫣轻挑了下眉梢。

“既然嫌他碍事,”她顺着郑嘉禾的话说,“不如把他们父子调离长安,等你生产完再放回来也行。”

郑嘉禾诧异,不禁侧目打量了一下郑嫣。

“阿娘,”郑嘉禾怀疑道,“他们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这是怎么又得罪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嫣笑了笑:“哪能呢?我还不是怕他们再闹出来什么幺蛾子,惹你不愉快。你在孕期,往后身子越来越重,稍有差池,就是要命的事。”

郑嘉禾垂眸思量。

郑嫣说的也有道理,但……只要她不见王崇智,他还能怎么样?王崇智再怎么八面玲珑,讨好一些官员,也危害不了她分毫。

她没太放在心上:“等等再说吧。”

郑嫣蹙眉:“嘉嘉……”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薛荣小跑着从二人身后追了上来。

郑嫣只得把即将出口的劝说咽回去,打算等等再提。二人转身,郑嘉禾看向薛荣,问:“怎么了?”

薛荣跑到郑嘉禾面前,弯着腰,喘了口气道:“出事了!是翰林院那边……原来邵、邵邵大人是个女人!”

郑嘉禾一愣。

郑嫣面色沉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回事?”郑嘉禾问。

“是今日有个内侍奉茶的时候,不小心泼了邵大人一身,邵大人就找了个屋子去换衣,结果换到一半,有人进去了,正好看、看见了……”

薛荣一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似乎是这件事带给他的冲击太大。

而郑嘉禾站在日光下,神色也开始恍惚。

薛荣立在那里道:“现在许多大人都知道了,邵大人被几个武卫押了起来,翰林院那些官员也都来了,要求见太后……哦,这事儿还惊动了几位宰相,他们、他们也……”

“你先下去。”郑嘉禾道。

薛荣一懵,但还是听话的弯了弯腰,告退。

郑嘉禾这才侧眸,看向站在一边,已经许久没有说话的郑嫣。

“阿娘,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第94章规矩?别有用心

郑嫣默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便明白了,她顿了许久,问:“你想做什么?”

“她是个好苗子,”郑嫣笑了笑,凝望着郑嘉禾说,“所以我带她来长安,希望她能考取功名。成为你的得力臂膀。”

既然邵煜身份已经暴露,那郑嫣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

她索性走近郑嘉禾,轻声道:“我不觉得她与其他的新科进士有什么区别,你也不觉得吧?”

郑嘉禾抿唇:“阿娘,那些大臣会因为这件事闹起来的。”

郑嫣弯了弯唇角。

“可你不在乎不是吗?”郑嫣说,“就在畅春园的时候,你还亲口告诉我,你不甘心。只是那时候我还不想告诉你邵煜的事,就随便与你含混过去。可我知道,我做的这件事,一定是你想要的。不然,你在凤仪台养那些女官做什么?她们握着或多或少的实权,但到底差一个名分。一个堂堂正正,出现在皇城机要之处的名分。”

郑嘉禾被郑嫣说中,一时敛眸深思。

郑嫣缓着声调:“只要邵煜渡过这次难关,你想要的,就成了一大半。”

“那些老顽固不会认可的。”郑嘉禾说,“我虽是女子,但我有太后之名。邵煜却不一样,她是以平民之身,通过科考一路上来。在那些老顽固的眼里,一旦这个口子开了,天下的规矩就乱了。”

“规矩?”郑嫣嗤笑了一下,说,“规矩不过是人定的罢了,只要你站在最高处,拥有绝对的权力,你就是规矩。至于那些大臣,我问你,你觉得谁是最顽固的那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思索片刻,说出了几个人的名字:“闵相公、关尚书……他们虽然看着和善,也好说话,但牵扯到有些原则问题,他们不会让步的。”

郑嫣道:“你还漏了一个人。”

郑嘉禾微怔:“谁?”

郑嫣道:“曹公。”

这个一身正派、历经三朝的老臣,曾为了郑嘉禾能保住后位而顶撞先帝,亦曾为了先帝之死而与郑嘉禾作对,差点把她拉下台。之后郑嘉禾亲自去曹府拜访,二人和解,曹公就安心在国子监教书至今。

郑嘉禾眼皮一跳,转瞬间,她心中掠过许多念头,答案呼之欲出:“所以你让邵煜拜他为师,你是故意的!”

这简直是在给曹应灿挖坑。

他有多欣赏自己的学生邵煜,畅春园那天的宴席上,朝臣们都见识过了。可是现在,居然爆出来邵煜是一个女人,这让他怎么能不震惊?

而以他对规矩、正统的维护程度,他又怎么能不生气?

一时间,郑嘉禾有些好奇他最后的选择。

是为了心中那份执拗,手刃爱徒,还是忍痛接受这一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嫣颔首:“我说过,出了事,曹公就是她最强的靠山。”

“那阿娘呢?你迟迟不肯露面,也是害怕有一天邵煜暴露?”郑嘉禾道,“她暴露了,就会牵连到你。”

郑嫣说:“我的确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有我在背后推波助澜,但我不是怕死。”

她伸手轻轻地将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目光沉静:“因为我与你的关系,一旦我暴露了,朝臣就会认为这件事是你所为。而你身在高处,贵为太后,一举一动都有人揣摩分析,他们会觉得你别有用心。”

郑嘉禾玩味道:“别有用心?”

郑嫣拍了拍郑嘉禾的肩膀:“总之,在这件事上,你作为一个局外人,才能将你太后的身份最大利用。”

否则,她就是邵煜的同谋,还怎么为邵煜说话呢?

郑嘉禾带着宫人们往含元殿去。

太后娘娘迟迟未到,含元殿的大臣们已经焦急地等待了好久了。

他们三三两两地站在一处,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有些老臣脸上挂不住的,直呼成何体统!

这样一个女人,居然在国子监读书读了那么久,整日与一群男人厮混在一处,竟还混到朝堂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幸亏发现得早,要是让她一直混下去,往后高升、位极人臣,简直荒唐!

邵煜被几个武卫押在大殿的正中央,伏跪在地,胳膊以一种非常不适的姿势扭曲着。她的脸部几乎挨到地面,面色有些苍白。

一定是王桓搞得鬼!

没想到他忍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遵守信用。难道他就真不害怕她把他舞弊的事捅出去吗?

这些大臣就跟疯了一样,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就对她极尽羞辱,与前些天因她是曹公学生而客客气气的态度判若两人。

曾经在国子监一同读书的同窗,这次一同中榜的新科进士,也纷纷对她露出了鄙夷、气愤,又觉得有些羞辱的神情。

有人道:“她可真是大胆,居然骗过了曹公。这下曹公可要被她气得狠了!”

另一人咂摸了两下:“都这会儿了,曹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估计要入宫求见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而邵煜也跪在冰凉的地面上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太后出面。

她的心一点点凉下去,就在她觉得脑子发昏,实在支撑不住的时候,大殿的高台之上,响起了御前大总管那尖锐的唱礼声。

“太后娘娘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大臣们纷纷转身朝向阶上御座,躬身下拜:“臣等参见太后。”

郑嘉禾在高位上坐下来,一臂搁在椅子扶手上,支起了下巴。

“平身吧。”她扫一眼跪趴在地上,身体有些瘫软的邵煜,没有说话。

大臣们直起了腰,少顷,闵相公带头上前一步,拱了拱手:“禀太后,邵煜以女子之身混入国子监,又先后参加秋闱、春闱,并成功混入翰林院,瞒天过海,犯下欺君之罪,按律当斩,其族中众人亦该一并株连。”

郑嘉禾以手掩唇,打了个呵欠。

“急什么?”她轻飘飘道,“这审都没审,闵公就急着给人定罪、株连了?”

闵相公一愣,道:“这邵煜女子之身证据确凿……”

还有什么可审的?

郑嘉禾伸出食指,轻轻地摇了摇。

“除了她的族人,还有她入国子监之后的同门、夫子,以及秋闱、春闱的礼部考官。”郑嘉禾问,“你们都没发现她的身份吗?”

负责今年春闱的礼部员外郎出列,躬身道:“禀太后,臣等确实不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唔”了一声,问:“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们这么多人,都渎职了?”

她摸了摸下巴,作出思索模样。

渎职一罪,轻则罚俸、贬官,重则可是要杀头的。

太后的意思是,这女状元的案子,要牵扯到他们这么多人?

大臣们脸色一变。

礼部的几个官员慌忙跪了下来,大呼冤枉:“太后娘娘,臣等确实不知啊!是她、她、她瞒得太严了!”

郑嘉禾面色沉了下来:“遇事推诿,你们就是这样做事的?”

几个官员苦着脸,心酸的说不出话。

闵相公又开口为他们求情:“太后,此案根本,还是要从邵煜查起,查她都用了些什么手段瞒天过海,才是要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嘉禾哦了一声,认可地点点头:“她若手段高明,礼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但——国子监那边总该知道吧?”

郑嘉禾扫一眼阶下站立的大臣们,问:“曹应灿呢?”

“国子博士,曹应灿大人到——”

大臣们纷纷转头望去,只见曾经那个屹立在大魏朝堂上,刚正不阿、满头花白的老臣走了进来。

他虽然离开朝廷的政治中心已有将近三年,但他在许多老臣心中,还是那个威望颇重、跺一脚能让长安城抖三抖的曹相公。

郑嘉禾看着曹应灿走到大殿中央,在他作出行礼的动作之前,含笑开口:“曹公免礼。你这学生的事……”

曹应灿依然撩袍跪了下去,脊背挺拔,面色平静道:“臣有罪。”

郑嘉禾意外地挑了挑眉毛:“哦?”

曹应灿道:“在邵煜入国子监之前,臣偶然收她为徒,发现她颇有天分,于是鼓励她入国子监读书。当时她就曾经向臣表明身份,是臣帮她继续隐瞒下去,并让她一路科考入翰林。”

他顿了一下,迎着众大臣或惊讶、或不解的目光,说:“臣不过是想看看她的水平究竟如何,考过便罢,无意于欺瞒朝廷。前些天,臣还与她商量了辞官的事。”

说完,他回头往殿外扫了一眼,那里站着几个与邵煜一同中榜的新科进士,他们官阶不够,不能进殿,只能候在外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是等消息,其实是看热闹居多。他们中许多都是有身份的高官之子,却被邵煜一个无名小卒比下去,如今还爆出这是个女人,这让他们怎么能不愤怒!简直是奇耻大辱。

众人之中,只混了一个张羡之,有些焦灼地望着殿内,在心里期盼着好友邵煜能活下去。

含元殿内,曹应灿又扫视一圈大臣,脸上露出了轻蔑的表情:“臣也没想到,外面这一群男儿,竟然连个女子都不如。”

刹那间,站在门外看热闹的几个人,从头红到了脖子根。

第95章指使?几乎已经只手遮天

趴在地上的邵煜缓缓地抬高身体,转脸看向曹公。

她是没想到曹公会这般爱护她,一力为她承担罪责的。

但曹公声称她要辞官——

不,她拼尽全力考进来,就绝没想过要离开!

邵煜视线有些模糊,她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知道眼下绝不是她开口的最佳时机。她应该先保住命,免掉罪,至于其他的……再做打算。

邵煜心中思绪翻涌,大殿内也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当大臣们神色各异,想要开口的时候,高位之上,传来了太后娘娘的朗声大笑。

“曹公说的,也是朕想说的。”郑嘉禾又把目光投向礼部的几个官员,和带头来求见的闵相公,语气中有些揶揄的味道,“你们当初是怎么阅卷的,怎么这大魏那么多男儿,偏偏选出来一个女状元吗?”

大臣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若说邵煜才不配位,岂不是要承认他们当初阅卷失职?可若说阅卷没有问题,不就是在变着法儿地夸这个犯了欺君之罪的女人吗!

这真是怎么说都有问题。

而太后几次三番把矛头对准他们这些大臣,也让有心之人敏感地察觉到,太后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果不其然,在太后话音刚落没多久,她再次开口了。

“曹公为人端方,教导出的学生,定也是不会差的。”

郑嘉禾站起身,抬步走下御阶,颜慧跟在她身侧扶着她。她缓慢地走到了邵煜身前,唇边弯起淡笑:“一直说任人唯贤,用人唯才,所谓科举之道,便是选贤举能,为大魏择出富有才能的官员。你们既然选出了这么一个状元,又为什么要让她辞官?”

闵相公面色一变,固执道:“她瞒天过海,犯下欺君之罪!”

“君?”郑嘉禾抬目,“你是说皇帝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帝驾崩三年有余,小皇帝也已经五岁了。

但他因为摔下假山伤了脑子,到现在连话还说不利索,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痴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皇帝迟早会被废掉,只是继任的会是谁,从前或许是看那些宗室子,现在,估计要看太后肚子里的这一个了。

说邵煜“欺”这么一个君,着实有些可笑。

闵相公脸上有些挂不住,绷着脸说:“她欺瞒太后,欺瞒朝廷,胆大包天!太后若要容忍这等罪行,请恕老臣不能心服!”

郑嘉禾问:“所以闵公欲意如何处置?”

闵相公又有些卡壳。

他余光瞥见不远处直身跪地的曹公,又扫一眼大殿中心思各异的大臣们,一时下巴紧绷。

在来含元殿要求面见太后之前,他与一众大臣一致认为,这欺君之罪是要斩的。但偏偏曹公站了出来!虽然他对曹公没什么特别的敬服之情,但曹公在朝廷上残存的影响力,让他说不出那个“杀”字。

郑嘉禾又转目望向立在殿中一侧,一直没有说话的郑源。

她笑了笑:“郑公的意思呢?”

邵煜与郑嫣的关系,郑源一直都是清楚的。而此时这个局面,想必他也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是由郑嫣在背后一手策划的。以郑嘉禾对他的了解,不管他内心有多少疑虑、多少不赞同,他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违背她们目的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源顿了一顿,抬步出列。

他身体微微前倾,拱手道:“臣以为太后所言极是。”

此言一出,大臣们脸色都变了。

闵相公脱口而出:“大魏立朝三百余年,哪有女子入朝为官的道理!荒唐!荒唐!”

跪在地上的曹应灿面色也有些变化。

显然,他只想保住邵煜的性命,不想让邵煜继续站在朝堂上。

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既不坏了规矩,又能保住学生性命。

曹应灿沉声道:“臣代这学生多谢太后娘娘看重,只是规矩不可废,她理应辞官归家……”

“为什么不能为官?”郑嘉禾打断了曹相公的话,她看着闵相公,含笑问,“闵公是想说,女子不得干政吗?”

闵相公噎了一下,脸色发青,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这么说不就等于指责太后?但太后是太后,是天家妇!这和女子通过科考为官是一回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点点头:“既然女子可以参与政事,那与为官又有什么区别?闵相公入朝几十年,不会还纠结于这等虚名吧?”

闵相公:“……”

虚名?这怎么会是虚名?

他想反驳,但郑嘉禾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又环视一圈殿内或站或跪,低着头各怀心思的大臣们:“邵煜入翰林院不过半月,各位爱卿急什么?若她真有才能,不负状元之名,难道各位也要因这些迂腐的理由,让大魏失去一个富有才能的良臣吗?”

曹应灿不会想让邵煜死,郑源站在她这边,而这大殿中有些分量的其他大臣,或多或少地都在观望。

郑嘉禾稍顿片刻,目光瞥向邵煜。

“邵爱卿。”她淡声唤道。

邵煜身形一颤,调整姿势跪好,俯身叩拜下去:“太后娘娘。”

“你既然已入翰林,需尽心尽责,做好分内之事。三个月后,朕再看你的表现。”

寥寥几句,直接把对邵煜的处置定下。

反应过来的大臣们对视一眼,顿时有些慌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居然、居然真的让这么个女人继续在翰林院待下去了?!

闵相公立时跪地,大声道:“太后!”

他的声音强烈地传达了他的不满,而那些平时就与他比较亲近的大臣见状,也纷纷跪了下去。

一时间,大殿中跪下了足足有一小半的人。

但今日含元殿这次朝议,本就是因邵煜而起,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对邵煜身份不满,想要给她定罪的大臣。有了曹公、郑公、太后的态度,仍坚持原有态度的,已经不足一半了。

郑嘉禾唇畔勾起微笑:“尔等还有异议,就写个折子送去蓬莱殿吧。”

说完,她径直向前,越过曹相公、邵煜与诸位大臣,脊背挺拔地走出了含元殿。

她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被大臣们在朝堂上质疑弑君,只能苍白着脸力证清白、以求朝臣支持的她了。

……

看见太后走出大殿,一直在门外等待的张羡之立时冲了进去,扶起跪在地上多时的邵煜,急声道:“煜弟!”

他一时没改口,邵煜抬起眼帘,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羡之低下头,扶着邵煜起身,她站稳身体之后,就朝张羡之摆了摆手,踉跄了一下,朝曹应灿走去了。

“学生拜见先生。”邵煜拱手躬身,声音有些沙哑。

曹应灿站在那里,一手背在身后,微眯了眯眼。

“你随我来。”他道了一句,转身抬步向外走去。

邵煜默了默,连忙跟过去,张羡之只得看着二人走远,心中却放下了一口气。

没有性命之忧就行。

邵煜跟着曹应灿出了宫城、皇城,坐上马车,又一路被带到曹府。

直等跟着他入了府中正堂,曹应灿才在椅子上坐下,面色一沉,冷声道:“你这女子,好大的胆子。”

邵煜又跪了下来。

“今日多谢先生替学生解围担责,”邵煜面有愧色,“学生不是有意要欺瞒先生……”

曹应灿冷笑一声,直接问:“是谁指使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煜一愣。

曹应灿道:“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说吧,你身后的人,是谁?”

邵煜脸颊涨红,辩驳道:“此事皆为学生一人所为,我一个人的主意,与我的家人没有关系!”

曹应灿显然不信,他端起手边的凉茶,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突然问:“是太后?”

邵煜抬头,声音中有些疑惑:“太后娘娘怎么了?”

曹应灿看她反应,心中的怀疑稍稍减轻。

他把杯盏放下,道:“过几日就去辞官吧。”

邵煜顿时有些急了:“先生为何一定要学生辞官?太后娘娘都允准学生继续在翰林院待下去……先生,您从前还对学生说,等有朝一日考取功名,定要尽职尽忠,做一个清正廉明、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大魏没这个先例。”曹应灿面无表情地说,“老夫一世清名,不能因为你这个女子,坏了朝廷的规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邵煜眼底有些发红。

曹应灿说:“太后有设立个什么凤仪台,你想为朝廷尽忠,可以去那里。太后欣赏你,你去求,她会答应的。”

“但学生是堂堂正正通过科考入翰林的状元!”邵煜捏紧拳头,抬头盯着曹应灿,声调低了下去,“在先生心中,我的才学,真的不如旁人、不如那些男子吗?”

曹应灿望着她,轻叹一声。

良久,他站起身:“老夫知道,你是个善学的。只是……你为什么是个女子?”

他看着邵煜满脸失望的面色,越过她,背着手走到一侧,面向了墙上的挂画。

“若当今大魏,不是太后当政,老夫或许也会破例,允你入朝为官。”曹应灿说,“但可惜,如今这朝堂上的局面,不适合你再混入其中。”

太后几乎已经只手遮天,她办了凤仪台,怀了帝星,立了蒙川女王,若是再让她捧出来名正言顺的女大臣,开了女子科考为官的口子,那下一步,又该会是什么?

他不能再给太后继续下去的机会。

“先生……”邵煜转头看他,眼中充满不解。

曹应灿却没有给她解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顿了顿,说:“老夫给你三天时间,你若还不辞官,往后就不要再说是我的学生!”

曹应灿声音冷酷,甩袖离开正堂。

第96章目的?你觉得荒唐么?

郑嘉禾离开含元殿,走了没多远,杨昪就过来接她。

他一手扶住她的胳膊,另一手轻轻地环住她的腰身。

“怎么这么久?”杨昪隐约听说了是翰林院的事,似乎那邵煜是个女子。

倒是胆子不小……这般思绪在杨昪心中过了一遭,便很快又被他忽视了。

他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只是郑嘉禾要管,他就总担心她会不会累着,会不会跟那些大臣起争执,从而气到自己。

“嗯。”郑嘉禾应了一声,由他扶着往前走,“我让女子之身的邵煜继续留在翰林院了。”

她说着,微微侧目,去看杨昪的反应。

杨昪只是怔了一下,捏捏她的手臂:“是女子好。要不然,我总担心华阳县主要让她亲近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他就要嫉妒了。

郑嘉禾想起曾经与邵煜同桌吃饭之后,杨昪那小心眼的表现,不由弯起唇角。

“我阿娘呢?”她问。

“似乎是有什么事,出宫去了。”杨昪说。

郑嘉禾便哦了一声,两人回到蓬莱殿,王太医正好在等着,要为她诊平安脉。

郑嘉禾坐在榻边,伸出手腕。

“娘娘脉象平稳,休养得不错。”王太医道,“往后也要多加注意,适当走动,以使生产顺利。”

郑嘉禾点了下头。

王太医收回手:“那臣就告退了。”

也就在一开始,胎象不稳的那段时间,郑嘉禾需要喝安胎药保胎。现在胎象好好的,她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自然不用再喝药。

王太医退出去的时候,正巧看见郑相公前来求见太后,他正站在廊下与那个岳嬷嬷说话,王太医躬身行了一礼,便走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源问:“太后这段时间身体如何?”

岳嬷嬷道:“娘娘身体还算康健,奴婢们时刻都小心照料……”

郑源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问:“能看出来是皇子还是公主吗?”

岳嬷嬷愣了一下,低下头说:“暂时还……还不能。”

郑源眯了眯眼。

“你先下去吧。”他吩咐了一句,抬步走入殿门。

郑嘉禾正舒舒服服地斜靠在软垫上,杨昪坐在一侧给她捏着小腿,瞧见郑源进来了,也没动一下。

“阿公,”郑嘉禾唤道,“你这几日没事多找闵相公吃席喝酒,劝劝他。”

郑源嘴角抽了抽,勉强道:“行。”

他自顾在一侧坐下了,也没看他们二人,平着声道了一句:“你娘这次有些冲动,她有什么打算,也不提前跟我们商量一声。”

郑嘉禾问:“阿公是如何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源撇了撇嘴。他看看郑嘉禾,又望向墙角,声音低了一些:“有些荒唐。”

要不是因为这事是他亲闺女一手策划的,郑嘉禾又是他亲孙女,他才不会在朝堂上赞成这件事。

郑嘉禾笑了一下,对郑源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

邵煜既不是他的学生,又不是郑家亲眷,于他没有利害关系。而他这么多年站在朝堂上,所经历的一切,并没有让他觉得,女子也可以入朝为官。

如果不是因为郑嫣,似郑源这种位高权重的大臣,只会觉得乱了秩序,坏了规矩。

“可正是在您心中荒唐的这件事,才是阿娘回到长安的目的。”郑嘉禾说。

她也就是在刚刚才想明白,为什么郑嫣当初回京,说她最近一两年之内都不会再走了。

她其实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等邵煜科考结束,给大魏送一个女状元。

而她做到了。

郑源沉着脸,默了半晌,嘀咕道:“一个比一个胡闹。她人呢?”

他是以为郑嫣还在郑嘉禾这里,来找她们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道:“早就出宫去了。”

“……那我也先走了。”郑源便匆匆站起身,往房门处去。

郑嘉禾看着房门打开又关好,方收回目光。杨昪停住给她揉捏小腿的动作,一手撑在她的腰侧,上身前倾,看着她问:“腿上舒服了么?”

郑嘉禾掀唇微笑,伸手触碰上他的侧脸。

“舒服了。”

杨昪低下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

郑嘉禾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两人上身相贴,但杨昪怕压住她的肚子,手臂仍用力将身体撑起。

“你觉得荒唐么?”她贴住他温热的唇角,轻轻磨蹭。

“嗯?”杨昪有些不明所以,但他缓了一会儿,明白过来。

“你觉得好,便是好的。”他望着她漆黑的瞳孔,眼眸中倒映出她的影子,“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煜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一直在焦急等待她回来的燕氏连忙拉住她,急声问:“这是怎么了?”

邵煜道:“今日上值办公,我的身份暴露了。”

燕氏大惊失色:“这、这!”

“太后娘娘饶恕了我,而且允准我继续在翰林院为官。”邵煜看着她,唇角蕴起一个略显苍白的笑,“阿娘,我是不是很厉害?”

燕氏捂住嘴,滚烫的热泪流了下来。

她握住邵煜的手腕,把她带到房中,问:“你与娘好生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煜慢条斯理地把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略去了最后曹公把她带到府中,勒令她三天内辞官那一段。

燕氏又是哭又是笑:“你这孩子!既然保住了命,我就想着你辞官回家最好了。我们也没盼着你为家里争什么荣光,从你一出生,我们就想让你平安活着!你一个女人,待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得多危险!”

邵煜摇了摇头:“这是我一直以来追求的东西,既然我已经挺过了这一关,任何人都不能再阻拦我。”

她的家人不可以,曹公也不可以。

邵煜的脸上虽然有些疲惫,但眼神很是坚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燕氏倒有些感慨:“没想到太后娘娘愿意饶你一命,还让你继续做官……”

邵煜道:“太后身边就养了许多女官,她一直很乐意重用女子的。”

“你还是太过大胆!”燕氏心有余悸,“我想想就后怕,万一那曹公没有为你说话呢?万一太后也不肯保你呢?你要我和你爹怎么办?你要我们全家人怎么办?!”

邵煜转目,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燕氏。

她似是想起什么,又顿住了:“……还有我那个兄长。娘,真到了那一步,你还可以去求他。”

燕氏一愣,她立时转过脸,眼神躲闪,有些不敢看自己的女儿。

邵煜道:“你已经来了长安了,真的没想过去找他吗?”

燕氏支吾了一下:“你这孩子,你如何知道的?我都没跟你说过。”

“有一次你和爹说话的时候没关门,我偷听到了。”邵煜道。

“……好的不学净学些坏的!”燕氏啐她一句,转身就走了,那步子急匆匆的,仿佛生怕邵煜再追问什么。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羡之回到翰林院,一眼就看见鬼鬼祟祟、探着头往外张望的王桓。

他面色一冷,疾步走上前去,揪起王桓的衣领,挥过去就是一拳。

“啊啊啊啊哎哟!”王桓痛呼,捂着脸喊道,“打人了打人了!”

张羡之道:“打得就是你!违背信义的小人,无耻之徒!”

王桓瞪着眼:“我做什么了我?!那事儿完全是个意外,又不是我干的……”

张羡之揪着他衣领的手紧了紧,又挥过去一拳。

邵煜女扮男装那么久都没有露出来过破绽,怎么可能因为换衣这种事情暴露身份。一看就是王桓做的,他居然还敢狡辩!

差一点……差一点煜弟就要没命了!

张羡之恨得牙痒:“是你背信弃义在先,你等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好啊,”王桓嗤笑了一下,“我等着。”

他面上没有丝毫害怕。

那天被张羡之放回府,他想了一晚上,才终于想明白。张羡之根本就没有证据,他说那些话完全是在诈他!可恨他还相信了。

但张羡之、邵煜两人为了隐瞒身份,一定会很快行动,努力去抓他的把柄。

王桓不能真等到张羡之两人查到证据之后再动手,那时候就晚了。

于是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尽快揭发邵煜。

就算邵煜当着满朝大臣的面说他舞弊也没关系,反正他们没有证据。

只是他没想到……邵煜瞒天过海,女扮男装,这样居然都没死!

不仅没死,而且会继续留在翰林院,官职还是比他高!

王桓目光一转,看见有人又朝这边走来了,连忙“哎哟哎哟”地痛呼起来。

翰林学士范奚瞧见动静,眉头一皱,大步而来,沉声怒喝:“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桓高声哀呼:“范大人!范大人救救下官!这张羡之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对下官一通打啊!”

张羡之停手,一把松开王桓的衣领,王桓一时没站稳,砰地一声趴在了地上。

范奚眯了眯眼:“来人!都给我带下去。”

第97章野心?只有王爷能阻拦了

蓬莱殿。

郑嘉禾斜靠在榻上,长发轻挽,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袍,莹白圆润的脚趾都从绸做的衣衫下露出来。初夏时节,她并不觉得冷,便这般歪在榻上,拿起一本书翻看。

而杨昪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手中握着狼毫,细心地在纸上描绘出她的模样。

自她公布身孕一事以来,每隔半月,他总要为她绘一幅画像,就好像是一种记录。

午后的蓬莱殿静悄悄的,郑嘉禾看了没一会儿,困意袭来,就闭上眼睡着了。

杨昪画好停笔,上前为她盖好薄毯,然后又出去叫了蓬莱殿的宫人,让她们守在殿内伺候,他才出宫往王府去。

他总想时刻不离郑嘉禾身边,只有在她去见别人、或者是睡着的时候,他才能有空闲,去做自己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路过皇城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迎面而来的闵相公。

闵相公走上前来,躬身行了一礼,问:“王爷这是要回府?”

杨昪嗯了声,没有多言。

闵相公便又问:“不知上午在含元殿发生的事,王爷可有听说?”

“听说了。”杨昪扫一眼闵相公欲言又止的神情,淡声道,“闵公何须阻拦,不过一小事罢了。”

“小事?”闵相公不可置信道,“王爷难道果真认为这只是小事?”

杨昪轻皱了一下眉头。

他们这些反对的大臣,所坚持的,无非也就是规矩、秩序。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杨昪无所谓立场,但郑嘉禾有她的倾向,那便是破坏了所谓的规矩又如何?

“无伤大雅。”杨昪道。

“王爷此言差矣!”闵相公厉声反驳,“若这邵煜果真在翰林院以女子之身继续待下去,那以后的科考,是不是天下女子皆能参加?届时男女同朝为官,这传承了几千年的规矩,就都乱了!”

杨昪继续往前走着,没吭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对这所谓的乱不乱也没什么兴趣,他没工夫考虑这些。他只知道,郑嘉禾有她想要的,她骨子里一直都很执拗,而他喜欢她。

“王爷!”闵相公以为杨昪听了进去,快走几步,跟上他,再接再厉道,“去年的这个时候,王爷身在北地,与北戎人交战,不知可否听说了那蒙川公主的事?太后昔日立南蛮女王,今日再让女子入朝为官,那以后呢?若有朝一日,太后说女子也可为帝为皇呢?”

杨昪步子一顿。

闵相公道:“届时天下大乱,江山易姓,王爷身为宗室,岂能置身事外?!”

杨昪平视前方,目色微沉。

“老臣知道王爷与太后情谊深厚,”闵相公望着他,语调缓了下去,哑着声说,“但如今太后娘娘说一不二,也只有王爷能阻拦了。”

吴王、安王叛乱之后,原本就式微的宗室更加没落下去。察觉到太后心中可能存在的野心,闵相公只能把目光转到秦王身上。

秦王军功卓著,手握兵权,声名显赫。即使他与太后相处亲密,他也不该、更不能放任太后的野心继续膨胀下去。

血缘不可磨灭,天生代表立场,秦王就是宗室最后的希望。

“不会。”

闵相公还沉浸在思绪中,听见秦王这么说了一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愣了一下,然后看见秦王面色微冷,侧目睨了他一眼。

“闵公多虑了。”

杨昪说完这句,大步往前走去,很快便将闵相公落在了身后。

……

杨昪办完事回到蓬莱殿的时候,看到郑嘉禾正站在案边,低头看着他画的那幅画。

“我喜欢这幅,”郑嘉禾轻轻地碰了碰画上已经干掉的颜料,对他道,“你的画技越来越好了,一会儿我要让琉璃把它挂到床头。”

杨昪走过去,伸手扶住她的腰身,问:“那现在挂的那幅呢?”

郑嘉禾转头瞥他一眼,扬了扬下巴:“当然是换着来。”

谁让他画那么多的。

杨昪目中染上轻笑,忍不住轻轻地捏了下她腰上的软肉。

她如今怀有身孕五个月了,腹部有很明显的隆起,杨昪没事的时候总喜欢观察她肚子的形状,看得久了,也会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这会儿他刚捏了一下,郑嘉禾就突然皱起眉头,伸手捂住小腹,把杨昪吓了一跳。

“怎么了?”杨昪问,语气中不觉带了一丝紧张。

郑嘉禾怔了好半天,才迟疑着说:“好像动了一下。”

杨昪一懵:“什么?”

“孩子。”郑嘉禾拉住杨昪的手,引着他的掌心贴在了某处,“就是这里。”

这是郑嘉禾第一次感受到胎动。

而杨昪整个人都愣住,他有些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地把手贴上去,慢慢地蹲下身,把耳朵也贴在了上面。

不知过了多久,他也感觉到了。

他的心剧烈颤动起来,这是比当初得知她怀有身孕,还要让人激动的事。也就是这时候,他更能体会到,他和她之间已经产生了一种联结,他们是这孩子的父母,他们一生都因这孩子而紧密连接,再也没什么能让他们分开。

杨昪本能地排斥、忽略掉闵相公说过的那些话。

那些都不会成真的,他们的孩子才是帝星,帝星会继承皇位,他们永远都不会走到那一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后娘娘!”颜慧立在门外,道,“刑部来人了!”

郑嘉禾回过神来,问:“什么事?”

颜慧道:“说是张羡之与王桓在翰林院大打出手,范学士大怒,当即叫人把他们都抓了起来,扭送到刑部去了。现在刑部那边审了半天,似乎是审出来了什么,要来请太后娘娘示下。”

“王桓。”郑嘉禾本能地皱了皱眉。

她这个爹和这个弟弟,总不让人省心。

她吩咐道:“去侧殿等我吧。”

颜慧应诺。

郑嘉禾坐在了梳妆台前,杨昪伸手,轻轻地为她把发髻重新挽好。

郑嘉禾望着镜子,随口问:“你出宫的时候,是不是碰见闵相公了?”

杨昪动作一顿,轻轻地嗯了一声。

“说什么了啊?”郑嘉禾道,“今天在含元殿的时候,我看他一直都很固执,所以不放心,派了人盯着他,然后就看到他去找你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杨昪不在,而凤仪台负责盯梢闵相公的内官回来禀报,说看见他们走在一起,说了挺久的话,她就想着等杨昪回来问问。

“无非是些迂腐的言论,”杨昪说,“想让我劝你。”

“劝我?”郑嘉禾笑了笑,“劝我别让邵煜留在翰林院吗?”

杨昪停住手上动作,抬目望向镜中她的眼睛:“差不多,我拒绝了。”

郑嘉禾哦了一声,转转脖子,看着镜子里的发髻,觉得可以了,便与杨昪告别,离开内室去见人。

刑部侍郎已经带着两个下属在等着了。

他们行礼之后,刑部侍郎道:“太后娘娘,那张羡之要揭发王桓,说他科考舞弊。”

郑嘉禾面色沉了下去:“……舞弊?有证据么?”

另一个官员拱了拱手:“没有。但张羡之说,王桓曾亲口承认了。”

他们来蓬莱殿禀报太后,也是想探探口风。

毕竟王桓怎么说也与太后有这么一层血缘关系在,张羡之又只是一面之词,查不查,还得根据太后的态度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就去查查吧。”郑嘉禾道,“如果张羡之说的是真的,总能找到破绽。”

她为张羡之的祖父平反,也把他接回长安,送进国子监读书。某种程度上说,她是张羡之的救命恩人。他倒不至于因为她的原因故意构陷王桓。那问题八成就出在王桓身上。

倒是挺会给她找事。

得了太后允准,刑部便吃了一颗定心丸,派了人往礼部,先后调出王桓在秋闱、春闱时的档案、试卷,紧锣密鼓地查了起来。

张羡之与王桓还被关在刑部大牢中,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都不能被放出去。

入夜的时候,王崇智得到消息,紧张地想入宫求见,被郑嘉禾让人挡了回去。

她一手支着额头,有些烦躁。

如果王桓真的做错事,那真是好事没有,坏事一箩筐,只会给她的声望造成影响。

毕竟朝臣可不管他们到底与她关系好不好,来往多不多,他们只看血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而她才刚刚力排众议,将邵煜留在翰林院……

郑嘉禾突然意识到什么,召来颜慧,吩咐道:“到刑部说一下,任何人都不能前去探监。”

颜慧应是。

两刻钟后,颜慧又回来了。

她站在郑嘉禾面前,微微倾身:“禀太后,傍晚的时候,国子博士曹大人已经去牢中看过张羡之了。”

……果然。

郑嘉禾一把抓握住案上的纸团,将其牢牢地攥在了掌心。

张羡之也是曹应灿的学生,他会将所知道的一一说出,不仅是什么所谓的舞弊,还有曾经王桓在国子监读书时的一切表现……这些都将成为把柄,影响的不只是王桓,更是她的名声。

而曹应灿本来就不赞同她强留邵煜在翰林院,说不定还怀疑过邵煜背后是她主使。

他一定会用王桓这个借口,来攻击她的。

第98章漩涡?已经不再是贤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星夜寂寂,一辆古朴素雅的马车在巷子里缓缓驶过,发出咯吱的轻微声响。它摇摇晃晃,最后停在了一扇角门前。

车夫跳下马车,转身掀开车帘,一个头发花白、身形消瘦的老翁便走了下来。

老翁一身布衣,头发简单用布条束着,任谁也想不到,这般朴素打扮的一个老头,会是当朝宰相闵同光,闵相公。

闵同光下车后,左右望望,见四下无人,方才放下心一样,抬步走到角门前,轻轻地敲了敲。

少顷,小厮将门打开,闵同光独自一人走入院内,将车夫留在了外面。

这院子正是曹府,曾经在朝堂上极有分量的曹应灿大人的府邸。

小厮带着闵同光一路往前,拐了几道弯,引到正院,方才躬着身退下了。

借着月辉,闵同光看见坐在石桌旁的昔日同僚。

桌上是美酒与几样小菜,和两副干净的碗筷。曹应灿坐在那儿,两手撑在膝上,听见动静,才撩起眼皮扫过来一眼。

“坐下喝两杯?”

“你倒是好兴致。”闵同光嘴里咕噜一句,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应灿拿起酒壶,分别给两人面前的酒杯满上,悠哉道:“不然能怎么样呢?你深夜跑来老夫这里做客,老夫总得好好招待。”

他们俩从前没多熟。但今日离开含元殿后,闵同光越想,越察觉到曹应灿说辞的矛盾之处。曹应灿不想让邵煜入朝堂,但他却在明知邵煜是女子的情况下,让她去参加科考,考得好了,入朝为官不是理所应当吗?这显然说不通。

而且一贯固执、守旧的曹公竟然会允许一个女子入国子监参加春闱,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唯一的可能,就是曹公事先并不知情,但碍于师徒情分,不得不出面保人。

也仅仅是保人而已,后面曹公坚持让邵煜辞官,被太后驳回。

——曹公,还是记忆里那个曹公。

思来想去,闵同光决定亲自前来拜访。

他端起酒杯,轻轻地叹了口气,仰头一口灌下。

曹应灿提醒道:“慢点喝,这酒后劲儿有些大。”

闵同光摇摇头,把杯子放到石桌上,道:“我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三年前你总是与那位作对,是不是那时候,你就意识到了什么?”

说到“那位”的时候,闵同光顿了一下,目光望了眼皇宫的方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应灿瞥他一眼,再次端起酒壶给他倒酒。

“你是指什么?”曹应灿问,“如果你是说今日这种局面,我并不曾想到。”

“那你又是为什么?”闵同光不解地问,“那时候,朝堂上就属你闹得最凶,咱们这些人,从云贵妃倒台起,就偏向于那位的,我们帮着她站稳脚跟……之后先帝驾崩,那位独揽大权,我们这些人最该是要被重用提拔的时候,你却突然变了。”

曹应灿没应声,自顾端起酒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当时为了扳倒那位,你不惜将弑君的罪名都安到她身上……”闵同光看着他,“如果早知今日,或许当初我也会帮你。”

可惜那时候他交好的是郑源。

曹应灿嗤笑一声:“老夫素来光明磊落,不屑于那些阴谋诡计。”

他要用,也是用阳谋。不至于要凭空捏造一个罪名来诬陷太后。

闵同光意识到什么,瞳孔骤缩:“所以太后弑君是真的!”

曹应灿将杯中酒饮尽,没有应声,却也没有否认。

闵同光心惊肉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时……当时曹应灿乖乖被贬,承认诬告,认罪认罚,所以他们都以为太后果真是清白的,是曹应灿严刑逼供,怀疑错人了!可是现在却告诉他,那不是诬告?

曹应灿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来套老夫话的?闵相公,你孙女不是都嫁去郑家了么,还来找老夫说这些做什么?”

闵同光目光闪烁,道:“我家那孙女定亲之前,我哪里想得到今日!”

曹应灿:“今日如何?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女子入了翰林,何至于让闵相公如临大敌?”

闵同光苦皱着眉头,有口难言。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凉菜送进嘴里,咂摸半天,也没吃出什么滋味。

半晌,他才说:“曹公向来深谋远虑,我不信你想不到。”

他觉得曹应灿大概是因为他与郑家结亲的缘故,从而不信任他,于是自嘲地笑了一下:“曹公戒备心强,我明白。但我也怕啊,我怕变天,更怕变成罪臣。”

那导致一个王朝覆灭的罪臣。

曹应灿微微低头,亦拾起筷子吃了口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夫觉得你真是没事找事。”曹应灿冷淡地说,“你与郑家是姻亲关系,难道不更应该盼着那位扶摇直上?你只管去尽忠,好处少不了你的。”

闵同光面色灰败,被曹应灿这话说得颓然到了极点。

他想,曹应灿大概是不会与他交心了。

闵同光摇摇头,一手扶着桌沿,慢吞吞地站起身打算离开。

曹应灿却又在这时候开口了。

“就算你真的担心,”他顿了顿,说,“也不急于此时。”

闵同光问:“曹公此话怎讲?”

“距离太后娘娘诞下帝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曹应灿说,“这中间会发生什么,还未可知。”

闵同光神色一凛。

其人走后,曹应灿又在院子中独坐了半个多时辰。

他明白闵同光在担心什么,而他之所以坚持让邵煜辞官,正是因为害怕这种担忧成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毕竟……三年前,当那个叫宋婴的年轻人来到府中,劝说他放弃指证,承认诬告,为大魏保留一个有才有能的贤后时,他根本想象不到大魏朝堂会发展成如今这副模样。

小皇帝痴傻了,废太子有罪在身,先帝的血脉注定得不到维护。

而太后逐渐变得雷厉风行,行事愈发专断。不仅在长安城享有盛名,她还收服南蛮,巡游北地诸州,借着秦王的力,令北戎各族再次折服。

她的声望,已经远超当初,大大脱离了他的想象。

更甚至,她与秦王的关系……也让曹应灿觉得震惊。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兢兢业业,只是勤勉政事的摄政太后,她越来越不把规矩放在眼里,暗结珠胎并大肆宣扬,她在挑战大魏朝堂,乃至于整个天下读书人的底线。

如今,她更是公然蔑视这天下传承了几千年的规矩,力排众议,让女人进入朝堂。她还想做什么?

与闵相公一样,曹应灿心中隐隐有些预感,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必将再次在皇城激起漩涡。

贤后,已经不再是贤后。

府中的老仆走上前来,轻声问:“老爷,要休息了吗?”

曹应灿点点头,由着老仆扶他起身,到屋中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的时候,吩咐道:“刑部那边若有消息传过来,记得叫醒我。”

老仆应是。

曹应灿一直在等刑部的调查结果。

傍晚的时候,他听说了张羡之与王桓的事,于是便去了刑部大牢一趟。

那刑部的官员还认得他,对他有些尊重,而且两人是因打架进去的,不是什么大罪,管得不严,因此才给了他见到张羡之的机会。

没想到张羡之告诉他,那王桓竟然是舞弊考上来的。

王桓是太后的亲弟弟,此事如果属实,他就有把握将太后一军。

舞弊是大罪,按律当斩,但王桓又是太后的亲弟弟,她不管怎么选,都会给人留下把柄。

若没有判斩,那便是包庇族亲,德行有失。

若狠心赐死,则是不仁不孝,枉为人女。

朝堂上哪个官员不知道,太后与自己的父族关系不好,届时稍作文章,不说让太后损失什么,让她有些头疼还是做得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应灿盖上薄被,阖目睡下。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等到第二日、第三日,又接连等了近一个月,等来了刑部将王桓无罪释放,并判了张羡之诬告,打了他二十大板、责令禁足一月的消息。

王崇智带着王桓来蓬莱殿求见。

他立在殿中,得意道:“我早就说过,你弟弟是自己考的,怎么会是舞弊呢?”

郑嘉禾盯着他们,默然不语。

张羡之的为人她有些了解,应该不会说谎。

但刑部调查了这么久,居然没找到证据……这其中应该还有些别的原因。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应该让人暗中再查一查。

郑嘉禾把这些心思藏到心里,面上只道:“没做最好。你们回去吧,小心别再让人抓住什么把柄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父子二人应是,一齐退了出去。

转眼到了七月。

邵煜在翰林院待着的这段时间,总体还算顺利。毕竟有太后、曹公亲自保她,张羡之也与她是好友,就算偶尔受了一些冷眼,但邵煜并不放在心上。

今夏多雨,存放在书库的许多书都受了潮,其中有几册大魏国史更是有轻微损毁。

太后索性命人重修国史,挑来挑去,范大人也把她指派到了修史的官员中。

邵煜对翰林院的事务愈发熟悉,渐渐得心应手。而她每日里仍是一身男装,只是不再故意做假喉结、贴假胡子,那些同僚们,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倒也变得习惯。虽然如果可能的话,他们还是不乐意与她共事。

蓬莱殿内,郑嘉禾靠在榻上,眉心轻皱。

她今天不太舒服,而且自从月份大了之后,她不舒服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今晨她醒来时觉得腹痛,连早朝都没有去上。

王太医说,这可能是因为她从前伤了身体,底子有些差的缘故。即使侥幸怀胎,身体也不如那些一直健康的妇人。

第99章想通?还不至于那么不幸

杨昪从王太医手中接过药碗,拿起汤匙轻轻搅拌,觉得差不多了,便送到郑嘉禾唇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由他服侍着喝下药汁,杨昪又拿起帕子,轻轻地为她沾了沾嘴角。

“整个蓬莱殿都排查过了,”杨昪说,“没什么问题,药也让太医院的人轮番看过,都算妥当。”

他看着郑嘉禾,平静幽深的眼眸里,暗含着一丝汹涌的情绪,有些难言。

蓬莱殿的人都是郑嘉禾的心腹宫人,不仅有王太医、颜慧、琉璃时刻照看,郑嫣也送来了岳嬷嬷帮忙看顾,能有人在吃食、汤药、用具上做手脚的可能性很小。

不是外部的原因,那就只能……是郑嘉禾自己身体的原因。

她从前真的伤身伤得太严重了。

杨昪目光微垂,抓握住她依然纤细的指尖。

前段时间她还有些丰腴,但最近可能是难受的次数多了,竟有些清减下来。

杨昪的心中涌上强烈的惶恐和不安,但他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怕让郑嘉禾再多想什么。

“……可能是最近有些累着,”杨昪动了动唇,缓慢道,“你好好养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郑嘉禾身体往后靠了靠,有些无所谓地勾了下唇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也没想到她能这么难受。都说女儿随母,郑嫣当初生她时还挺顺利,没像她这样。

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郑嘉禾道:“你去让颜慧把书房那一摞折子给我送过来。”

杨昪微微蹙眉,有些不赞同道:“你该好好休息,有些事能放的就放一放。”

“不能放,”郑嘉禾说,“朝中那些大臣都看着我呢。我这离生产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若现在就放下,难保不被什么人给钻了空子。”

“阿禾……”

杨昪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握成了拳头。

郑嘉禾推了推他:“你快去,我自己的身体我还是清楚的,真难受了我当然就歇着了。”

早朝没去也就罢了,她不能不理事。

要不然整整几个月的时间,她稍一松懈,可能就都完了。

杨昪拗不过她,他也不想跟她在这上面发生分歧吵架,于是只能起身,走出内殿吩咐了几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闵同光回到府中,往自己居住的正院去时,正看见儿媳叶氏乘坐马车回来。叶氏下车,瞧见他迎上来行礼。

“父亲。”

闵同光点了点头:“去哪了?”

叶氏笑道:“刚从郑家回来,敏敏前几天说想吃我做的核桃酥,我就给她送过去一点儿。”

闵同光“唔”了一声,面色柔和些许:“敏敏现在身体怎么样,还好吧?”

叶氏道:“好着呢,郑家那郎君对她不错,百依百顺的。敏敏现在能吃能睡,大夫说她养得不错,等到下个月生产,保准能顺顺利利的。”

“那就好。”闵同光看着叶氏一脸笑意,又想起跟郑家的那些糟心事,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吩咐道,“你去吧。”

叶氏应了一声,又行一礼,带着丫鬟走了。

闵同光回到住处,过了没多久,长子闵兴来了,叶氏即为他的夫人,嫁去郑家的闵敏,正是他的女儿。

闵兴如今在吏部任职,官位虽然不高,但对于朝堂上的动向,还是能看出来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躬身行礼,又直起身,面上有些焦急,但话到嘴边又停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闵同光见状,轻嗤一声:“有话就直说,别磨磨唧唧的。”

闵兴才拱了拱手,试探着问了一句:“父亲昨夜是不是又去见曹公了?”

闵同光眉头一皱:“听谁说的?你管这个做什么?”

闵兴道:“这段时间父亲每隔几天,总要去找曹公一趟,儿子就算再迟钝,也要发现了。”

闵同光面色冷淡道:“不该你管的你少管。”

“可是父亲就不怕被郑相公发现吗?”闵兴问。

曹公曾诬告太后,他与太后、乃至于郑家不合,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如今闵兴的女儿嫁去了郑家,给郑源做孙媳妇,他的父亲却私下与曹公来往频繁……闵兴实在是不能不多想。

闵同光目色一沉。

闵兴道:“儿子发现您最近与郑公之间的来往也少了……父亲,您到底想做什么啊?”

他说着,有些着急了起来:“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您总要为敏敏想一想吧?我就这么一个女儿,素日她还没出嫁的时候,我们哪个不是可劲儿了疼她。要是让郑公觉出不对,疏远了咱们家,敏敏可该怎么办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闵同光猛然转过身背对他,一手按在桌案上,冷着声音说:“没事少瞎想。”

闵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闵同光脊背一僵。

“其实父亲就算不说,儿子也能猜得出来。”闵兴仰头望着自己父亲的背影,道,“但是父亲想的那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真的比——我们一家人的安危都重要吗?”

闵同光眉头一皱,心中愠怒:“你这混账东西!说的是什么话?老夫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贪生怕死的玩意儿?”

闵兴失望道:“所以父亲就愿意赌上我们一家人的性命,也不顾我们的死活了吗?”

闵同光按在桌子上的手轻轻地颤抖起来,他仰起头,胸膛剧烈起伏。

闵兴声音中带了一点哭腔:“可是儿子是个懦夫,我更不想让敏敏也跟着我们一起陪葬。”

他向前膝行几步,拽住了闵同光的袖子。

“儿子不求您做违背心意的事,只求您……什么都不做,行吗?”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生辰这日,依然如去年一样没有举办宴席,她身子重,甚至连郑家都没去,只在蓬莱殿与杨昪一起吃了顿晚膳。

夜黑风高,杨昪牵着她的手,两人缓缓地走在石子路上。

眼看着离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郑嘉禾行动起来也越发艰难。身边的人无时无刻不小心照看,她自己倒是还算淡然,而杨昪几乎是把担心写在了脸上,只有在郑嘉禾看向他的时候,才会故作镇定,面色如常地与她说话。

郑嘉禾走累了,就坐在宫人们搬来的高凳上休息。

杨昪站在她的身后,将一枚泛着光泽的莹白玉坠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亲手刻的。”杨昪说,“给你做生辰礼物。”

郑嘉禾一愣,她微微垂眸,伸手抚上脖颈上那有些凉意的玉。

“还找永安寺的僧人开了光,护身用。”杨昪顿了顿,又说,“什么时候都别取下来。”

郑嘉禾抿唇笑了。

“去年你生辰的时候,我还送你护身符,怎么你这是跟我学啊?”她仰头望着天上的星星,语气随意,有些揶揄的味道,“都不带思考的。”

杨昪一手覆上她的肩头:“阿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只希望她能平安,顺顺利利地生下这个孩子。

郑嘉禾又怎么会猜不到他心中所想?但她这段时间被折磨来折磨去,早就想通了。

月份都这么大了,现在后悔肯定是来不及,既然来不及,那就只能顺其自然。与其唉声叹气,不如让自己心情好点,到时候还能顺利点。

郑嘉禾语气轻松地说:“我问过王太医了,他说我这种情况,出事的概率有三成。”

杨昪覆在她肩上的指尖一颤。

“但出事也不一定就要命。”郑嘉禾怅然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就看这个孩子听不听话了。”

杨昪猛然拥住了她的肩膀,把下巴都抵在了她的颈侧。

“杨维桢。”郑嘉禾出声唤他。

杨昪忍住心中苦涩:“嗯。”

郑嘉禾动了动唇,她想说什么,最后又放弃了。

其实她在蓬莱殿内室一角的矮柜里给他留了一道密旨,如果她真的出事了,他就可以拿着那道密旨登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怎么说呢,她觉得自己应该还不至于那么不幸。

两人往回走,到蓬莱殿时候,看到薛敬与颜慧站在殿门前,神色凝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郑嘉禾走上前去:“怎么了?”

薛敬转身向二人行礼,抬起头时,神色有些复杂地觑了郑嘉禾一眼。

“是晋州那边传来的消息……晋王世子妃前几日生产,诞下男胎,出生时天空霞光漫布,紫气东来,当地的百姓都在议论这一祥瑞……再结合年初帝星一说,有传言猜测、猜测这晋王孙也有可能是帝星……”

郑嘉禾眯了眯眼。

这生产的时间,的确对得上。

只是……

“晋王世子妃?”郑嘉禾玩味道,“她有身孕,怎么生了才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薛敬道:“晋王那边本来一直是瞒着的,似乎是因为生产时天象过于醒目,才、才瞒不住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帝星一说,就是为太后量身打造的。但凡一个有脑子的宗室,都不会在还未生产的时候,贸然将自家有孕的消息透露出去,与太后相争。

杨昪问:“当地的传言,果真是这么说的?”

薛敬道:“正是。”

郑嘉禾笑了一下:“那就去查查起源吧。”

她才不相信,没个幕后推手,这种流言也能传播得起来。

第100章后路?你不能去赌人心。

次日早朝的时候,大臣们脸上的神情就有些微妙。不过太后娘娘神色如常,根本没提这事,让他们也只好把一些思绪压在了心底。

散朝后,大臣们离开含元殿,闵同光瞥见郑源有些严肃的神情,走上去笑着打了声招呼:“郑相公。”

郑源步子稍顿了一下,侧目应道:“闵相公。”

“有些日子没聚了,”闵同光说,“不知晚上郑相公可有闲暇,我到贵府坐坐?顺便看看敏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般客气做什么,”郑源目中露出一丝笑意,淡淡一哂,“只管来就是。”

闵同光捋了捋胡子,颔首应下。两人一同往前走了会儿,闵同光又道:“晋州的事,郑相公都听说了吧?”

郑源神色稍敛:“听说了。”

他刚刚就一直在想这件事,传言这种事,用得好了是利器,用得不好,就又变成了敌人手中的刀,反会扎向自己。

当初太后公布怀有身孕一事时,其实就已经暗地里排查过一遍了,那些个宗室,并没有同时怀胎的。现在却突然冒出来,让郑源很难不想多。

眼下太后生产将近……以太后的权势和威望,如果说有什么可以动摇太后腹中孩子的帝星地位,那就只有……

郑源眯起眼睛,想起数月之前,去蓬莱殿看望郑嘉禾时,偶遇那王氏父子的事。

如果太后顺利生下皇子,那什么都好说。如果是个公主……再结合晋州那边的流言,恐怕“帝星”一说真的会受到质疑。

而且郑源知道,太后最近这段时间的身体情况,并不太乐观。

——这消息当然是封锁状态,不会让任何外人知道。但郑源是太后的亲祖父,清楚的就多一些。

他不禁想,万一种种意外都碰撞到了一起,那将给朝堂局势带来的,会是何种巨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源看向闵同光,觉出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沉声道:“闵相公有什么想说的,晚上来我府中谈吧。”

闵同光连忙点头,笑道:“行,行。”

……

时至傍晚,闵敏坐在窗边,低头绣着给孩子穿的小衣,光线都有些昏暗了,她不禁把头更低下去,才能勉强看清楚衣服上的针线纹路。

丫鬟走进室内,连忙把案上的灯烛点上,口中责怪道:“夫人怎么还在绣呢?小心毁眼睛。”

闵敏温和地笑了笑:“我怕过些天我就绣不动了,就想着快些赶工。”

丫鬟道:“等郎君回来了,定是要心疼的。”

闵敏嗔怪地看她一眼。

主仆二人随口闲聊几句,却见景竹院那边派人来了,来人是郑源身边的小厮。

闵敏一愣,扬声问道:“可是父亲那边有什么吩咐?”

小厮行了一礼,笑说:“是闵相公来了,老爷让奴来请您到前厅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闵敏面上一喜,连忙由丫鬟扶着起身,随便整理了一下仪容,缓步出了院子。

等她慢吞吞走到前厅的时候,闵同光已经与郑源有说有笑地在屋中坐下,谈天喝酒了。

闵敏上前行礼。

“快坐吧,”郑源说,“过来陪你祖父说说话。”

闵敏柔声应了,丫鬟又搬来一个覆有软垫的凳子,让闵敏坐在了闵同光的身侧。

闵同光看向自己的孙女:“最近觉得如何?身子还爽利么?”

闵敏道:“劳祖父挂念,敏敏一切都好。”

闵同光点点头:“你自己平时也多注意,害怕的话,到时候让你娘来陪你。是快生了么?”

闵敏红着脸说:“大夫说也就是下个月了。”

闵同光“唔”了一声,感叹道:“倒是与太后娘娘的时间差不多。”

郑源正低头抿茶,闻言一顿,瞥了一眼正在说话的祖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听闵敏附和道:“是这样呢。”

她想起了当初太后娘娘来郑府时,她在席上孕吐,把太后也惹吐了的事。那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惶恐不安。现在想来,想必那时候太后就已经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了吧。

闵敏脑中的思绪一闪而过,听见闵同光又问:“大夫看过没有,有说这孩子是男是女么?”

闵敏道:“大夫也不确定,只说看我的反应,八成是个小郎君。”

郑源放下杯盏,捋了捋胡子,笑道:“这是老夫第一个曾孙,不管是郎君娘子都好。”

闵同光与郑源相交多年,当然知道郑源更疼孙女,于是哈哈大笑:“那是自然,我就是好奇嘛。”

……

七月末,王桓的妻子孙氏顺利产下一子,王崇智非常高兴,于是在府里摆了宴席,让王桓请了他在朝中相识的一些同僚过府做客。太后娘娘听说,也赐下了许多财物,命人送到府中,摆了好几箱,看起来很是风光。

一时之间朝臣都有些犯嘀咕,太后娘娘素来与王家不合的,难道这是看前段时间王桓舞弊的风波过去了,打算重用他们父子了?

不管怎么,身份摆在那儿,那些被邀请的人,就还是给足了面子,亲临府中道贺,送上贺礼。

酒过三巡,一轮钩月静静地挂在天空,宾客们三三两两地散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户部侍郎梁远上了马车,朝出来送别的父子摆了摆手:“我这就回去了,王大人不必相送。”

王桓连忙应是,父子二人一齐朝梁远拱了拱手,梁远才放下车窗帘子,让马车调转方向,车轱辘慢悠悠地转着走远了。

等快要到府中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了。

梁远靠在车壁上,闭着眼,有些昏昏沉沉的。

车夫道:“老爷,有人拦车。”

“谁啊。”梁远皱着眉头,有些不悦地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这一下子,却愣住了。

只见在马车前方的不远处,竟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他穿着一身锦袍,背着手立在那儿,身形十分清瘦。

此人正是曹应灿。

梁远眨了眨眼,酒意清醒过来一些,然后连忙扶着车夫的胳膊下了马车,走上前去,嘿笑着微微倾身,礼貌地向曹应灿示意。

——他现在官职比曹应灿高得多,按理说是不用给他行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是曹公。”梁远直起身道,“不知这么晚莅临寒舍,有何指教?”

曹应灿点了下头,他盯着梁远,面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那王家父子进京,是你引见给太后的?”

梁远一愣,然后他笑着点了点头:“是,怎么?”

“那王桓入国子监读书,也是你帮着上下打点的了?”

梁远面色冷淡下来,他觉出曹应灿话中有话,问:“曹公想说什么?”

曹应灿定定看他半晌,没答话,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留下梁远在原地,越想越不对劲,连忙叫来小厮道:“你速去王家传话,就说曹公、曹公……有可能发现证据了。”

……

时间进入八月,临近生产的几天,郑嘉禾连走路都有些艰难了,她只能罢朝,把更多的事交给几位宰相去打理,每日下午,由颜慧亲自把那些事务、决议念给她听。

虽然如此,但大臣们有急事要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会照常见人,留在众人心中的,依然是一个神志清醒、举止如常、说一不二的太后形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颜慧只觉得心疼,服侍太后用药时,劝了一次又一次,也还是劝不动。

郑嘉禾怎么都不会放下手中的权利,自古妇人生产,就是身体最虚弱、最危险的时候,而她只有牢牢把控着一切,才能提防暗处可能存在的杀机。

郑嫣来到蓬莱殿时,看到郑嘉禾躺在榻上,倒是没有理事,一双眼平静地看向房顶的方向,像是在放空思绪。

郑嫣走到她身边坐下。

“这几日我就住在宫里好了,”郑嫣说,“免得你心里害怕。”

“没什么怕的。”郑嘉禾道,“太医说的,我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看天意。”

以前她从不信这东西,但现在,也只能这么说。

“我生你之前也很惶恐,”郑嫣握着她的手说,“但真到了那时候,不还是很顺利地把你生下来了?”

郑嘉禾无所谓地扯了下嘴角。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索性与郑嫣摊牌:“我已经想过最坏的可能。”

郑嘉禾转目望向郑嫣:“这所有的结果,不过是一尸两命、我死它活、它死我活,或者是我们都顺利活了下来。若我活着——不管是哪种情况,我都还能应对。但我若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妇人生产原本就是往鬼门关走一趟,不管她身体状况如何,她都必须考虑这个可能。

“阿娘,”郑嘉禾轻声说,“我给秦王留了一道密旨,就放在墙角的矮柜里。如果我死了,他就会登基。”

郑嫣指尖一颤,抬眼看向郑嘉禾。

郑嘉禾道:“如果这孩子还在,那我倒是能安心些。郑家与他有这个孩子作为纽带,我应该不用太过担心你和阿公。我怕的就是我们都没活下来……”

郑嘉禾顿了顿,把最坏的结果说出来:“那就只能趁着我还有些影响力的时候,迫他对郑家许下书面承诺,永远不能对你们下手。阿娘,如果是这样的情况,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她当然相信现在杨昪对她的感情。但她不认为,当她与他生死分离,他还能始终如一。

毕竟人这一辈子,太漫长了。

郑嫣捏了捏她的手,咬牙斥道:“你就是想太多才会身体不舒服!太医那么费心费力的照顾你,怎么可能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

郑嘉禾道:“习惯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考虑一下最坏的可能,多想想后路,是她自保的本能。

郑嫣朝她翻了个白眼,说:“你可算了吧!我还等着你生完孩子,就回青县去!如今邵煜已经入了朝堂,我还想着在青县开个私塾,再多收几个女学生。这些难道不需要你这个太后的支持么?你要是出事,我找谁说去?”

“回青县?”郑嘉禾愣了一下,然后听清郑嫣说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留给秦王的密旨中还要再加一条,让他不许阻拦女子科考为官。”

只要最近几年他念着她,乖乖听话,那等入朝的女子多了起来之后,他就算想反悔,也要再掂量掂量了。

郑嫣一时生气,松开她的手,朝上点了点她的眉心。

“你留密旨这事,”郑嫣问,“秦王知道吗?”

“不知道,”郑嘉禾说,“我还没告诉他。”

“不能告诉他,”郑嫣神色凝重地说,“你不能去赌人心。”

在唾手可得的帝位面前,难保他不会动了心思。只要郑嘉禾死了他就可以登基……那万一他因此而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呢?

郑嘉禾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郑嫣的意思。

“嗯,”郑嘉禾应了一声,“我不告诉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留密旨的时候颜慧知道,万一有意外,也是颜慧把密旨拿出来。

她虽然应和了郑嫣,但她心里,并不觉得杨昪会留恋帝位。

他喜欢她,事事依着她,更是在当初他们吵架的时候,把所有的筹码和把柄都交给她,在这种事上,她并不想怀疑他。

郑嘉禾有些累了,便闭上眼,郑嫣站起身,拿起薄毯为她轻轻盖上。

今夜郑嫣亲自守在这里,杨昪便宿在了偏殿。

等到后半夜的时候,郑嘉禾便觉得开始腹痛,郑嫣查看过她的情况,高声唤了一句,蓬莱殿的灯便都亮起来了。

杨昪一把推开房门,大踏步朝榻边走了过来。

郑嘉禾转头看见杨昪朝她走来,在她榻边蹲下身,两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指。

“阿禾,”杨昪紧张地手都在颤抖,他低下头,温热的唇吻在了她的指尖,“这是……这是要生了么?”

第101章生产?他们好大的胆子!

“这才刚开始疼,”一阵疼痛传来,郑嘉禾倒吸一口凉气,“太医说等生下来还得几个时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眉头轻皱,空着的手抬起,放在腹部,调笑着说:“倒是挺会折腾人。”

杨昪心中有些苦涩,他沙哑着声音道:“我就在这里陪你。”

郑嘉禾嗯了声,又问:“皇宫各处城门的守卫都安排妥当了吗?你要亲自确认过,我才放心。”

“确认过了,”杨昪握着她腕子的手紧了紧,“这方面不会有问题的,你安心。”

“好。”郑嘉禾半阖起眼,没有再开口。

依照岳嬷嬷的说法,她需要好好休息,保存体力,以便到时候有力气生产。

岳嬷嬷负责为她接生,她经验丰富,是郑家送来的人,自然会尽心侍奉。

郑嫣看殿内有秦王守着,于是走出去,到侧殿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她打算等郑嘉禾生产时再进去照看,却没想到天亮的时候,她的亲信丫鬟急匆匆找来。

“娘子,”丫鬟凑到郑嫣耳边,压低声音道,“那谢娘子出事了!”

郑嫣一愣:“怎么回事?”

“是陈管事传来的消息,说是今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突然听到谢娘子房中传来一声响动,上前敲门没人应,陈管事便连忙让人把门破开,发现谢娘子已经不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嫣蹙起眉头:“不见?谢若娘来长安不过一年时间,她能与人结什么恩怨?”

丫鬟猜测道:“兴许是谢娘子来投奔您之前结的仇家呢?”

郑嫣垂目沉思了片刻,道:“我得去看看。”

万一是结仇了,谢若娘一个在长安没什么背景的平民女子,只怕凶多吉少,她得赶去救人。

但郑嫣又回头望了望蓬莱殿正殿紧闭的殿门,一时嘴唇紧抿。

正这时,丫鬟看见什么,对郑嫣道:“是老爷来了。”

郑嫣微怔,转目望去,就看见郑源大步走入院中。

郑嫣顾不上那么多了,她疾步走上前去,快速说道:“父亲,我有急事要出宫一趟,嘉嘉这里就交给你了。”

郑源一愣,他打量她一眼,点了点头:“你去吧。”

……

杨昪一直守在榻边,等到时近正午的时候,郑嘉禾才突然发动起来。在蓬莱殿守着的医女、宫人顿时忙乱起来,岳嬷嬷指挥着宫人们来回走动,送来水盆、干巾等一应物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左右望望,快步走到榻边,朝杨昪行了一礼。

“秦王殿下,”岳嬷嬷道,“还请您到殿外等候。”

杨昪目色一沉:“本王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岳嬷嬷为难道:“您在这里,奴婢们有些无法施展……”

郑嘉禾撩起眼皮,朝杨昪望过去一眼。

“听岳嬷嬷的吧。”她轻声说。

杨昪看着她有些虚弱的模样,心中一痛:“阿禾。”

“出去吧。”

杨昪又低下头,难忍地在她汗湿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好。”他哑着嗓子说,“我等你生完。”

他凝望着她的眼睛,没说什么,一切又尽在不言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希望她能顺利撑过去。郑嘉禾当然也想,她求生的欲望比任何人都要足,所谓的密旨、后路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要撑过去,这站在最高处、俯瞰苍生的感觉,她还没有享受够,怎么可能栽倒在这种事上?

杨昪看到她眼中燃起的光,一时心神稍定。他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走出大殿时,杨昪看到郑源背着手站在外面,也是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

他眼眸微垂,淡声打了个招呼:“郑公。”

郑源拱了拱手:“秦王殿下。”

宫人们搬来椅子,他们也没心情坐,仍站着在殿外等候,有些紧张地留意着房中传来的动静。

殿内,郑嘉禾转目望向岳嬷嬷,神色平静地道:“其实你可以不用支开他。”

岳嬷嬷顿时有些惶恐,她想说什么,郑嘉禾又道:“秦王与我相交多年,不会害我的。”

岳嬷嬷低垂下头,诺诺应是。

腹部再次传来剧烈的疼痛,郑嘉禾眉头紧皱,身体也不自觉地往上弓起,她咬着牙,闭上了眼,再不能分出心神说一句话。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泡在了水里,这水又是冒着热气的、黏黏糊糊的,还带着一丝难闻的血腥味。

身上的衣服、头发都被汗水浸透,她疼痛到有些麻木,到最后一切只凭本能,耳边岳嬷嬷让她用力的呼喊声也变得模糊,一会儿觉得乱糟糟的吵得慌,一会儿又觉得这些声音都远去,什么都听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感觉到身下猛然一轻,房中响起了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岳嬷嬷惊喜的声音传进了郑嘉禾的耳朵里:“恭喜太后娘娘诞下帝星!是个小皇子呢!”

郑嘉禾脑子有些昏沉。

皇子……么?

“我看看。”郑嘉禾口中发出几声气音。

岳嬷嬷手脚麻利地将小小的婴孩包裹好,抱到郑嘉禾身边,让她看了一眼。

郑嘉禾眼睛眯着,只看到一个皱巴巴的小孩子,连眼睛都没睁开,有些丑。但她来不及细想什么了,沉重的倦意袭来,让她下一瞬就昏睡过去。

……

杨昪听到那声婴儿的啼哭,顿时就要抬步进去,被郑源拦住。

“急什么,”郑源皱着眉说,“等里面收拾好了再说,不要这时候进去添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握了握拳,他心急如焚,但只能生生忍下了。

下一刻,殿中就响起了岳嬷嬷的尖叫声:“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昏过去了!”

杨昪眼皮一跳,他立时抬步上前,再也顾不上郑源会不会阻拦他,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王太医原本就在一墙之隔的侧殿候着,见状立时赶了过来,跪在榻边为太后诊脉。

杨昪在离榻前两步远的距离停住,他看着昏睡过去的郑嘉禾,一时心中惶恐到了极点。

王太医诊完脉,也没说话,直接伸出手,他身侧的帮手立时打开药箱,找出银针递了过去。

王太医安安静静地为太后施针诊治,杨昪就站在榻边死死地盯着他,根本分不出心神去看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岳嬷嬷把孩子抱到侧殿,为其清洗擦身。

郑源在殿外来回走了几步,到侧殿去看孩子。

小小的婴孩又啼哭了几声,岳嬷嬷轻拍着襁褓哄着,察觉到动静,转身看向郑源,屈膝行了一礼:“老爷。”

郑源走上前来,轻轻地掀开婴儿身上裹着的棉被,往里看了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娘娘太过疲累,又因失血过多,这才昏睡不醒。”王太医一根根把银针收起来,道,“好在情况并不严重,臣为娘娘再开副药,等娘娘醒了喝下,好好养些时日,慢慢就没事了。”

杨昪提起的心慢慢放回去,他微一颔首:“有劳太医。”

王太医提起药箱,躬身道:“那臣就去熬药了。”

杨昪应允,等王太医走后,杨昪便在榻边坐了下来,他看着郑嘉禾汗湿的头发、衣衫,从宫人手中接过在热水中沾湿的毛巾,亲自为她擦拭、换衣。

等帮着郑嘉禾收拾好,让她清清爽爽地躺在榻上的时候,杨昪坐在边上,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琉璃走过来,小声问:“王爷要去侧殿看小皇子吗?娘娘这里有奴婢守着。”

杨昪默不作声,没应。

他执拗地要守在郑嘉禾身边,琉璃见状,也只能默默退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直到厨房送了午膳过来,杨昪才勉强起身,到侧殿随意吃了几口,就要返回寝殿去守着郑嘉禾了。

他刚踏出房门,负责今日城门守卫的金吾卫将军就迎了上来:“王爷!”

杨昪抬目看去。

金吾卫将军凑了过来:“臣发现……”

……

郑嘉禾睁开眼睛。

她看到蓬莱殿中熟悉的摆设,难闻的血腥味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殿中好闻的花香。她的身上也干燥清爽,一点黏腻的感觉都没有了。

只是下半身的隐隐作痛和浑身的疲乏还提醒着她,她的孩子已经出生了。

“琉璃。”

郑嘉禾轻声唤了一句,琉璃便立时走了过来,惊喜道:“娘娘醒了!”

郑嘉禾问:“孩子呢?抱过来我看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琉璃欢快地应道:“奴婢这就去找岳嬷嬷。”

郑嘉禾嗯了声,她等了一会儿,便听见房门打开,岳嬷嬷抱着孩子,靠近了她的榻边。

郑嘉禾在琉璃的服侍下抬起上半身,靠在了一个软垫上。

她看到襁褓中小小的婴孩,与刚出生时她模糊看到的那一眼不同,他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圆溜溜的看着郑嘉禾,也不哭也不闹,似乎是对她感到好奇。

郑嘉禾脸色变了。

“这不是我的孩子。”她说。

岳嬷嬷一愣,笑道:“娘娘哪里的话,这就是娘娘生的孩子呀。”

“我看过,”郑嘉禾执拗道,“他不是。”

岳嬷嬷道:“娘娘可能是太过疲累,记错了,他就是……”

“你们把我的孩子换了!”郑嘉禾猛然抬头,眼神中带了一丝厉色,她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岳嬷嬷的衣领。

“我生的是个女儿,对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岳嬷嬷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郑嘉禾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一把推开岳嬷嬷,起身下榻,赤着脚就往外走。

他们好大的胆子!她千防万防,想不到问题出在了郑家人身上!

琉璃惊慌道:“娘娘您还不能下地!”

郑嘉禾充耳不闻,她几步奔至房门处,脚下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摔倒,房门却在这时候开了。

杨昪一手托住了她,另一手抱着一个襁褓,其中是小小的婴儿。

“阿禾,”杨昪低眉看她,语调沉缓,“这才是我们的孩子。”

第102章当诛?传太后娘娘口谕

杨昪大步走在宫道上,沉声问:“情况属实么?”

金吾卫将军道:“千真万确!那内官提着一个食盒,鬼鬼祟祟地往含光门去,在那边值守的禁卫当时就把他给拦下了!他还拿出了蓬莱殿的牌子,说是奉命出宫的,结果往那食盒最底下一看,居然是一个女婴!”

杨昪手指微蜷,握紧了拳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含光门处,两个禁卫按着那个内官,把他压在地上,杨昪不与他多说,直接拿过余和奉上来的吉木剑,刷得一声把剑抽出来,削掉了内官头顶的发髻。

内官一个激灵,头发全散下来,顿时吓得浑身哆嗦,把什么都交代了。

“王爷饶命、饶命!”内官哭着道,“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杨昪冷声问:“奉谁的命?”

内官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只是被吩咐说把这个食盒送出宫,出了含光门自然有人接应……”

杨昪利落地把剑收回去,扔给余和。

“找个人在这儿盯着他,再派人去看看他说的那个接应人。”

他吩咐完禁卫,直接去看那被放在食盒里,扯着嗓子哭喊,看起来格外可怜的女婴。

杨昪伸出手,然后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了起来。

他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因此动作格外笨拙,但神奇的是,当女婴被他抱在怀里,竟渐渐停止了哭喊,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也有些睁开,她看到杨昪,蜷缩在耳边的小手动了动,在襁褓里活动了一下身体。

杨昪满腔的怒火都被她这小小的动作安抚下来,他情绪稍稍平定,抱着这个女婴,抬步往回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路过的宫人们看见秦王一脸阴沉的面色,忍不住都抖了抖身子,连忙避让到一边,生怕倒霉被迁怒。

杨昪在蓬莱宫外停下脚步,这里一如他离开时的样子,他目色微暗,抬步走入宫门。刚走了没几步,迎面就碰上了郑源。

郑源瞧见他也是一愣,然后他看了看杨昪怀中的襁褓,一时面色微变。

杨昪没理会他,上前推开房门,下一瞬,他就看到郑嘉禾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他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

……

郑嘉禾被他托着身体,看到襁褓中的女婴,一时热泪上涌。

她伸出手臂,想接过女婴,双手却颤抖地厉害,怎么也使不上劲。

杨昪握着她的胳膊紧了紧,帮她站稳身体。

“阿禾,你去榻上休息,”杨昪看着她轻声说,“我抱着她给你看。”

郑嘉禾抬起眼帘。她看到他温和的目光,听到他轻柔的语气,有些恍惚地嗯了一声。

杨昪扶着她到榻边坐下,琉璃连忙上前帮忙,让郑嘉禾半坐着靠在了床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这才抱着女婴坐到了郑嘉禾的身边。

郑嘉禾情绪平定一些,低头望去。

女婴的眼睛正好睁开了,还挺圆的,瞳孔也漆黑,正与郑嘉禾的目光对上。

郑嘉禾不禁笑了笑,伸出指尖轻轻地触碰她细嫩的脸颊。

这一下子,女婴却是哭了起来。

郑嘉禾一愣,杨昪连忙摇着她轻哄,哄了一会儿也没哄住,反而把屋中另一个婴孩引得哭了。

——岳嬷嬷一脸惶恐地跪在地上,怀中抱着那个男婴。

听见动静,郑嘉禾转目望去。

岳嬷嬷大着胆子道:“娘娘,小公主这是饿了,得赶紧让奶嬷嬷喂她。”

琉璃连忙上前道:“奴婢这就带小公主去找奶娘。”

蓬莱殿中的几个奶娘,自然是很早就找来待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眼睫微垂,看一眼嗷嗷啼哭的女婴,嗯了一声。

琉璃这才弯腰,把女婴带走。

大殿内便只剩下了那个男婴的哭声,岳嬷嬷不住地拍着他哄,神色间满是惊惶。

“这是我那弟妹闵氏的孩子吧。”郑嘉禾淡淡道,没有看他们。

岳嬷嬷知道是瞒不住了,只得苦笑着道:“是。娘娘恕罪,老奴绝无谋害小公主之心,便是有送走一事,也是要、要……”

“要送到我阿公那里好好养着的。”郑嘉禾轻描淡写地把话接了过去。

岳嬷嬷连忙把头垂得更低了。

杨昪静静地听着她们说话,没吭声,只起身从一侧的架子上拿过一条干净的巾子,在温热的水中浸过,拧干,拿着回到了榻边。

他低下头,仔细地为郑嘉禾擦拭脚底。

——她刚刚赤着脚在地上走,有些脏了。

“带着孩子滚吧。”郑嘉禾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岳嬷嬷身体一僵。

下一瞬,她反应过来太后娘娘说了什么,忙不迭起身,抱着男婴退出了大殿。

杨昪为她擦好脚底,将巾子随手丢到一边,然后把她的脚放回棉被里捂好。

“我让人送膳进来,吃些东西?”杨昪问。

郑嘉禾眉头轻皱,觉得自己确实是没什么力气,也饿了,于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宫人们很快就送了饭食进来,杨昪一一喂她吃下,直到她用得差不多了,又睡下了,才转身走出殿门。

郑源正坐在廊下的长凳上,背靠漆红长柱,闭目养神,面色自然。

杨昪拳头倏地握紧。

他居然还没走,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

杨昪抬了抬手,余和愣了一下,听见杨昪吩咐说:“剑。”

余和肩膀抖了抖,他迟疑片刻,双手举着把吉木剑奉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刷得一声。

杨昪在今天第二次抽出了吉木剑。

然后他大步上前,手腕一转,那剑尖就抵在了郑源的脖子上。

郑源感受到剑风,眉头轻皱了一下,睁开眼睛。

杨昪目如寒冰,冷冷地盯着他。

“秦王殿下这是做什么?”郑源平着声问。

“你胆大包天,混淆皇室血脉,其罪当诛!”他话音刚落,那剑尖就又往前抵了一分,郑源的脖子上顿时刺痛,渗出血珠。

吓得余和连忙跪在了地上,两手拽着杨昪的衣摆,结结巴巴道:“王爷、王爷三思!郑相公可是太后娘娘的亲祖父,实在是杀不得啊!”

郑源闭上了眼,他一脸沉静,丝毫不惧,就像是根本不信杨昪敢杀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杨昪一时怒气更甚,他握紧剑柄,指骨骨节都用力到有些泛白。

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道女声。

“郑相公。”

颜慧走了过来,看一眼当前的形势,又转身朝杨昪行了一礼:“秦王殿下。”

杨昪一动不动,手里的剑并没有收。

“传太后娘娘口谕,”颜慧直起身道,“郑相公最近政事缠身,多有劳累,特许在家休养一月,不必再来上朝。”

杨昪一怔,紧握着剑柄的手松开稍许。

郑源也抬眼看向颜慧:“太后娘娘还说了什么?”

颜慧轻勾了勾唇角,眼底并无笑意:“娘娘还说,郑相公最好不要出门,也不要见其他大臣,免得人多嘈杂,影响休息。”

第103章太羲?但偏偏是个公主。

说完,颜慧转身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睨郑源一眼,把剑收了回来。

郑源带着身边的几个仆役,往蓬莱宫外走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几个大臣。

他们在宫门前站定,向郑源拱手作礼。

闵同光朗声笑道:“今日帝星降世,实乃我朝大喜之事!我看郑公也是春风得意啊!太后娘娘还好吗?”

郑源扫众人一眼,半晌,淡淡道:“太后还在殿中休息。”

然后他什么别的话也没说,绕过眼前这一群大臣,抬步走了。

剩下大臣们面面厮觑。

闵同光敛目,思忖片刻,捋了捋胡子,笑说:“郑相公估计是有事要忙,咱们自己进去吧。”

大臣们纷纷应和,一行人走入蓬莱宫中,正看到太后身边的女官颜慧迎了过来,而她的手中,正举着一道明黄卷轴。

颜慧在众人面前停下脚步,然后气定神闲地将这道谕旨展开。

“太后娘娘有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寝殿内,郑嘉禾眼眸半阖,靠在床头小憩。而她的身边躺着的,是刚刚吃饱喝足、被奶嬷嬷送过来的小公主。

小小的女婴闭着眼,睡得十分香甜。

杨昪推开房门,放轻脚步走近她们,郑嘉禾听见动静,才动了动眉心,抬眸瞥过来一眼。

然后她向靠墙的一侧转过头,低眉去看正在酣睡的女儿。

她伸出手,轻抚了一下女婴的小脸。

那脸还没有她巴掌大。

“我给她拟了封号叫做承天,大名唤作太羲,”郑嘉禾轻声道,“你给她取一个小名吧。”

杨昪眼眸微闪,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女婴。

在这一瞬间,他意识到郑嘉禾的打算。

太,太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羲,伏羲。

上古神皇。

再加上承天做封号……

“阿禾,”杨昪唤她,气息有些不稳,“你……”

“你不是说她是福星吗?”郑嘉禾望着襁褓中那小小的一团,目中流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我既然效仿的是华胥氏,生出来的即使不是紫微星,也该是日月之神,日神羲和这个名字,很配她。我的太羲上承天命而来,注定要为天下带来福祉的,便是名字取得大了一些,又有何妨?”

杨昪在她身边坐下,他望着她柔和的侧脸,不想错过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便只是福星吗?”

“不然还能怎么样?”郑嘉禾转过脸,抬起目光看他。

片刻后,她又弯了弯唇角:“那些好事的大臣应该已经到了,颜慧正在外面宣旨,你替我去看看。”

杨昪一手撑在膝盖上,顿了一顿:“好。”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封承天长公主,钦此。”

清亮的女声念完册封谕旨,跪在地上的大臣们都呆住了。

长公主?不是帝星吗?不是紫微星降世吗?哪里出错了?

跪在最前面的闵同光更是惊诧,他甚至没有掩饰,直接站起身来,道:“当初这司天台算的可是帝星降世,臣等都以为大魏今日会迎来新君,这这这,这怎么不对啊……”

跪在后面的灵台郎起身出列,拱了拱手道:“大人明鉴,当日星象显示,确实是有紫微星降临长安,可这具体是皇子还是公主,下官也不知道。紫微星光照长安,佑我大魏,为帝是一代明君,为主可福泽万民。公主即是主,可护佑百姓,保天下长治久安。”

有人接话道:“你的意思是,承天长公主是福星,是受天命来福佑大魏的?!”

灵台郎朗声道:“正是如此。”

又有人问:“当初你们司天台只是说有紫微星降世,焉知是不是这承天长公主?便是前段时间,那晋王世子妃才诞下一子。”

灵台郎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下官当初在景兰门上就说过了,紫微星光照长安,那晋王世子妃在长安吗?”

一时间,大臣们面面厮觑。

有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你怎么不直接说,紫微星就是降世到了太后的肚子里,长安长安,宗室们都被赶到封地去了,长安城除了太后,还有哪个宗室妇能怀孕?

“也是这个道理,”闵同光两手揣到袖中,看向那个刚刚质疑的大臣,“太后娘娘自然是承天命而受孕,要不然,长公主从何而来?”

大臣们一愣,周遭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这闵相公的话,看起来是在为太后辩驳,神化长公主的出身,但暗里……谁还能不知道太后娘娘这身孕从何而来吗?

原本大家心照不宣,太后娘娘硬要说是承天命也就罢了,他们默契地不提这回事,争两句帝星还是福星,还能怎么办?

但闵相公居然就堂而皇之地把这话说了出来,简直是在提醒众人,这长公主根本不是什么紫微星降世,所谓帝星一说,根本就是假的!

一直站在前面,打量着众人反应的颜慧眸光一沉,转目间,就看见秦王从殿中出来了。

颜慧倾身行礼:“秦王殿下。”

杨昪嗯一声,背过手,眼风一一扫过阶下站立的大臣们。

刚刚那有些质疑的大臣忍不住低下头,有些瑟缩。

说到底,他们再觉得太后生女这件事出格、不妥当,也只敢嘴上质疑两句,不敢当着秦王、甚至是太后的面硬碰硬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王刚刚才面见太后,”杨昪道,“长公主既为福星,理应普天同庆,大赦天下。朝中官员皆赏俸一月,待承天长公主满月之时,再行设宴款待诸位。”

这是刚刚他与郑嘉禾商议的结果。

他们固然可以坚持说太羲是福星,但背地里的议论绝不会少,刚刚闵相公的出言暗讽就是一个例子。而只有让承天长公主的出生,给朝臣、给天下百姓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才会发自真心地认可太羲,从而堵住悠悠众口。

历来大赦就是一个绝佳的收买人心的做法,上一次大赦,还是景宗皇帝刚登基的时候。因此秦王话音刚落,大臣们面上便露出了惊讶、继而激动的神情。

闵相公动了动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抬目时触及秦王看过来的眼神,他立时绷住下巴,下意识低下了头。

“臣等谢太后恩典,恭喜太后,恭喜承天长公主。”

大臣们纷纷躬身,齐声道贺。

……

闵同光低着头往宫外去,一边走,一边眯着眼睛沉思。

居然真的是公主,而且太后还直接公布出来了。

想起他们去蓬莱殿时,碰见面色不太好的郑源时的情形,闵同光问身边跟着的亲信:“去郑府看过了吗?有没有什么异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亲信道:“太后派了武卫守在郑府外面,听说是郑相公不知怎么惹怒了太后,被太后责令在家休养一月,不能出门也不能上朝!”

闵同光捋了捋胡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道:“你速速回府给叶氏递话,让她去郑府看大娘,顺便探探消息。”

亲信应是。

闵同光乘坐马车回了府中,等到晚上的时候,闵敏的母亲叶氏回来了。

“太后娘娘只是不让人去探望郑相公,敏敏那边还是没事的。”叶氏说,“具体的情况敏敏也不清楚,只说今天她格外困得慌,白日里睡了一天,孩子都被郑家那郎君带去别院玩了。父亲是想问什么?”

闵同光若有所思:“没什么,你回去吧。”

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看来他之前去郑府那一趟没有白跑,郑源听懂了他的暗示,并且胆大包天,竟然真的那么做了。

可惜没有成功。

当夜,闵同光再次到访曹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应灿拿出同样的酒招待了他。

“我打听了一下,那郑源原本是要暗中做些操作,公主变皇子,然后被秦王发现了。”闵同光道。

曹应灿挑了下眉毛:“你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

闵同光轻哼一声:“那是自然。郑源若是得手了,过两天我们就可以用混淆皇室血脉的罪名,扳倒郑家了。”

哪怕暂时还不能动摇太后的摄政地位,也可以让太后变得孤立无援。没有亲族做支撑,那些效忠于她的朝臣,反水不是很容易的事?

而秦王必然大怒,太后夹在中间,怎么可能不影响她与秦王之间的关系?

如果再加上一两件别的闹心事……

妇人生产之时,身体虚弱,若不好好休养,落下病根都是轻的。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对付太后的时候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曹应灿抿了口酒,淡淡道:“没这么简单。”

他与太后合作过、斗过、谈心过,知道太后不会这么容易被扳倒。

闵同光叹了口气:“是没想到,居然直接就被秦王发现了。原本我还想着,太后若果真生了个皇子,帝星便帝星,我们一力拥护他登基,维持的还是正统,太后就算再想做什么,也不至于对亲子下手。但……”

“但偏偏是个公主。”曹应灿接话说,“太后既然声称公主是承天命而来,就不会仅仅是让她做一个福星那么简单。”

闵同光道:“是。这个公主……恐怕与太后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饮尽杯中酒,无声长叹。

第104章昌盛?我要自己登基。

“闵同光?曹应灿?”郑嘉禾手里拿着颜慧送过来的密报,有些玩味地勾起了唇角。

密报上说闵同光昨夜在曹府待了很久,夜深人静时才离开。而在当天下午,闵家的掌家夫人还去过郑府。

郑嘉禾竟不知,这两人是从何时起联系变得这般紧密的。

“这么说,他们打算联合起来对付我,朝我动手了?”郑嘉禾自语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她也不觉得奇怪。之前邵煜身份暴露时,闵相公带头反对,她就觉出这个昔日亲附她的老臣起了异心。但闵相公与阿公交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她原本只是打算让阿公多劝他,给他一个自己想明白的机会。

可他没有,昨日太羲出生,在蓬莱殿外质疑的人中,也有他。

颜慧道:“郑府那边也问过了,就在前不久,闵相公还去府中拜访,与郑相公把酒言欢。”

闵同光一边与郑源维持着表面上的关系,一边又暗中交好曹应灿,可真是个两面派。

“而岳嬷嬷等人的证词也表明……”颜慧顿了一下,说,“娘娘,郑相公此举,可能是受了闵相公的影响。”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杨昪走了进来。

颜慧适时住口,她该说的话说得都差不多了,于是起身告退。

郑嘉禾将密报折起,递给杨昪:“帮我烧了吧。”

杨昪眉目不动,既没拆开,也没问她里面写的是什么,径直转身走到灯烛处,任由火舌将那薄薄的信纸席卷。

“太羲又睡着了,”杨昪回身到她身侧落座,与她道,“奶嬷嬷说她能吃能睡,不用操心。”

郑嘉禾有些责怪:“怎么不抱过来我看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在理事,”杨昪握住她的指尖,眉头轻皱,“我想让你早些休息。”

郑嘉禾才动了动脖子,点点头:“是有些累了。”

其实她没干什么,就是让颜慧给她念了念这两日攒下来的折子,处理一些等着她发话的决议。

朝政一直都走在正轨上,让她闹心的是明里暗里的反对。

她接下来想走的路,注定艰难。而她现在身体虚弱,不宜与那些人硬碰硬。

——不然,她是不会采用杨昪之前的说法,称太羲为福星的。

这实在是委屈她的女儿。

琉璃进殿来伺候郑嘉禾洗漱,郑嘉禾想起什么,问:“我阿娘呢?”

昨日她生产时,郑嫣就不在,她知道郑嫣是有急事出宫去了,可她没想到到了今天,还没有进宫看她。

琉璃迟疑了一下,说:“县主确实一直没有传消息进宫。”

郑嘉禾垂眸深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这个娘,素日里散漫惯了,而且一直有自己的事要忙,并不经常与她联系。但最近她临近生产,郑嫣还是很上心的,不该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她。

难道是因为她下旨让阿公闭门思过么?

郑嘉禾道:“派个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琉璃应是。

郑嘉禾收拾完毕,这才躺下。而杨昪就睡在她的身侧,知道她身体还有些不舒服,他也不敢太靠近她。高大的身躯就只占了床边窄窄的一小截地方,郑嘉禾看过去一眼,都忍不住有些想笑。

她轻轻地勾了下唇角,闭上眼陷入沉睡。

次日一早醒来的时候,却触上琉璃紧张的面色。

她凑近郑嘉禾,小声道:“县主那边出事了!”

……

郑嫣听说谢若娘失踪,连忙出宫去寻。

她在长安待着的这几年,好歹是有些经营的,更何况还有郑家暗地里在帮衬,因此她手底下也养着些能人,很快就查到了谢若娘的去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谢若娘不知什么时候与那个秦王旧部刘将军扯上了关系,两人之间有些恩怨纠缠,谢若娘被刘希武带走了。

郑嫣直接带着家丁上门要人,但她女扮男装,明面上只是一个书肆老板的身份,刘希武当然不惧。

不仅不惧,更是直接将郑嫣也“请”进了府中,到现在都没有放人。

昨日郑嫣身边的亲信就曾往宫中传信,但郑嘉禾刚刚生产完,各种事堆叠在一起,下头的人一时疏忽,竟没有将郑嫣的讯息传到蓬莱殿。

琉璃把这些事禀报给郑嘉禾的时候,杨昪就坐在她的身边。

他听到刘希武的名字,面色越来越沉。

等琉璃一五一十地把原委讲完,杨昪直接道:“这件事我去解决。”

没想到这刘希武往岭南去了一遭,还是那副臭德性!

杨昪并不想因为这种事影响他与郑嘉禾的关系。

郑嘉禾点点头,默认了。

杨昪便起身出殿,喊来余和,低声吩咐几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对这件事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只是她比较发愁,郑嫣在刘希武面前露面之后,会不会暴露身份。

秦王出面要人,刘希武一定会怀疑什么,而郑嫣多次出入宫廷,完全不走漏风声是不可能的事。

邵煜已经在翰林院待了几个月,郑嫣回京的目的早已达到,只要不暴露她们之间的关系,那郑嫣就算恢复身份也没什么吧?

……

“不行。”

郑嫣见到郑嘉禾,听到她让自己恢复身份的提议,直接拒绝了。

“刘希武曾看到我与邵煜同行,一旦让朝臣知道邵煜背后的人其实是我,他们一定会有所抗拒的。”郑嫣说,“挑战底线的事,要慢慢来,你才刚刚生了太羲,若是再让曹公知道他是替我抗下邵煜这件事,一定会生气。”

然后就可能会做出什么,来反对她。

“可是阿娘,”郑嘉禾道,“即使他们不知道你的存在,也不打算继续忠于我了。”

他们在暗中筹谋,抓她的把柄,寻机折断她的羽翼。

她不能坐以待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嫣一怔。

郑嘉禾眼睫微垂,敛去眸中变得有些晦暗的颜色。

“这可能是一条洒满鲜血的路。”

……

一个月后。

马车缓缓地停留在郑府门前,琉璃打开车门,请郑嘉禾下车。

如今已是深秋,天气有些寒凉。郑嘉禾在郑府门前站定,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抬步往院中走去。

郑源被软禁一月,今天正是最后一天。

虽然被要求闭门不出,但郑源的地位、他与太后的关系在这里摆着,府中依然跟从前没什么两样,仆婢们尽心伺候,恭敬有加,丝毫不见冷清,就仿佛只是在府中休假。

小舅郑卓满脸堆笑,引着郑嘉禾走入景竹院。

郑嘉禾推开房门,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源正坐在案前,左右手对弈,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郑嘉禾停住脚步,淡声开口:“阿公倒是好兴致。”

郑源抬头看她一眼,又笑着低下头,左手落下一子。

“嘉嘉终于来看我咯。”郑源轻叹出声,“在这景竹院也没个人跟我说话,我不自己找点事干能怎么样呢?”

郑嘉禾默然片刻,提起裙摆,走到郑源对面的位置跪坐下来。

她不说话,郑源笑问:“还生我的气呢?”

“难道阿公觉得自己做得对吗?”郑嘉禾望着他,“我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不接受这种事。”

郑源手腕一顿,把两只手里的棋子都丢在棋盘上,出声长叹。

“是闵相公撺掇你这么做的?”郑嘉禾问。

郑源看她一眼,道:“有他的原因,但归根结底,是我自己害怕。”

郑嘉禾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害怕?就这么害怕我生不出所谓的帝星吗?阿公,从小您就疼我,我原本以为,您是不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源沉默良久。

“是,我做错了。但那时候你身体有些问题,说实在话,我有点担心出意外。”他动了动唇,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但是嘉嘉,如果有意外……我不想看到秦王登基。”

郑嘉禾一怔。

“秦王与你交好,与郑家关系却是一般,甚至说是交恶。”

郑源比谁都清楚,当初郑嘉禾与秦王相交,他们的态度有多冷漠。秦王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记着。如果没有郑嘉禾在中间做调和,秦王绝对不会对他们有好脸色。

如果郑嘉禾出事,秦王上位,那对郑家来说,意味着不可控的将来,意味着有可能的翻脸。真到了那时候,郑家就完了。

而身为家主的郑源,必须考虑这些。

“你现在能护住承天长公主,自然是好的。”郑源说,“可当时,我是真怕……”

作为权臣,郑源有能力拥护刚刚出生的皇子登基,碍于血缘,秦王也不会过于抗拒。这样一来,郑家身为外戚,依然屹立不倒。但如果换成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公主……郑源确实没有那个本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所以他一时冲动,就做出了那种事,让自己一直看重的孙女与自己生分。

这不是他的本意。

郑嘉禾垂眸道:“然后你就被利用了。”

郑源一愣:“利用?”

“你还不知道闵相公早已和你我离心吗?”郑嘉禾说,“他就是下套让你钻,等着你做错事,然后以此为借口打压郑家。你拿闵氏的孩子和我换,难道她会不知道吗?到时候,她就会成为铁证指控你。”

郑源听懂了她的意思,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他应该庆幸这件事被秦王提前发现,并且只是被郑嘉禾软禁了一个月,把后续的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郑源闭了闭眼。

“阿公想通了吗?想通了就回到朝堂上来,你仍然是权倾朝野的郑相公。”郑嘉禾道,“只是你再也不能自作主张瞒着我做事了。”

郑源没吭声,他眉心微蹙,神情有些痛苦。

“阿公,”郑嘉禾放缓了声调,她上身前倾,靠近了他,“只有我才能让郑家百年昌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源动了动眼皮,抬目看她。

“我听说了你给承天长公主取的名字,太羲。”郑源问,“你打算立她为储君吗?”

郑嘉禾笑了。

这大概是所有听到太羲名字的人会有的第一反应。

可能杨昪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不是。

郑嘉禾站起身,衣摆顺从地在身侧垂下,她挺直身躯,垂目望着案几上凌乱的棋局,声音坚定。

“不,我要自己登基。”

第105章成王?我想走的路,谁都不能阻拦。……

郑嘉禾说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的这个念头。或许是在她立蒙川女王的时候,或许是在她登上畅春园阁楼感到不甘的时候,也或许,是在她发现自己怀有身孕,而朝中大臣都一心一意盼着她生个皇子的时候。

掌权的是她、颁布政令的是她,救灾的是她、派兵震慑蛮族的还是她,那为什么她不能登上最高处,像以往的那些皇帝一样,名正言顺地接受朝臣的叩拜?为什么她做了这么多,还是身陷在太后这样一个身份里,只能用天家妇的名义去获得这一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就是她自己,不是什么先帝之妻,不是宗室妇。她承天受命、女主天下。

郑嘉禾已经给了太羲一个天命之女的名分,现在,她也想给自己一个名分了。

郑源有些呆呆地抬头看向郑嘉禾,愣了半晌,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郑嘉禾目中含笑,轻弯了弯唇角。

“阿公,你会帮我的,对吗?”

郑源动了动唇。

“……难。”他出声道,面上还有些回不过神,“朝臣、宗室……”

“再难,朝臣中也总会有支持我的,不听话换掉就是。”郑嘉禾转过身,抬步走到墙边,目光扫过墙面上挂着的题字,“至于宗室,一样的道理,听话便好好荣养,若有叛乱,以谋逆罪论处。”

她想要惊天动地的改变,就没想过能兵不血刃地解决这一切。

“我要为太羲铺路,”郑嘉禾轻声说,“我把血路都蹚过一遍,留给她的,便是一条康庄大道了。”

郑源的目光逐渐汇聚到郑嘉禾的侧脸上,他有些恍惚地发现,郑嘉禾的眉眼间已经多了一丝厉色,她将比从前更加杀伐决断,说一不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源缓了半天,又问:“那秦王……知道吗?”

“他?”郑嘉禾只是怔了一下,笑说,“他现在不知道,但迟早会知道。可那又如何?我想走的路,谁都不能阻拦。”

郑源提醒她说:“涉及宗室,江山易姓,秦王未必还会对你百依百顺。”

郑嘉禾垂下眼睫,语气轻飘飘的。

“他若要反对,那就看成王败寇,鹿死谁手了。”

……

郑嘉禾离开郑府,颜慧正好呈上来一封奏报。

半个多月前,郑嘉禾还不能长时间下地,仍在卧床休养的时候,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王桓先前牵涉到的科考舞弊一案再次被捅到了朝堂上。

不同的是,上一次刑部没有查到证据,这次却有了新的发现。

原来当初王崇智各种打点,疏通关系,被引荐着去见了前年乡试的主考官,一番推杯换盏之下,王崇智打听到了那场考试策问的题目,由此王桓得以提前准备,在考场上写出了令阅卷官们拍案叫绝的文章。

放榜后,王桓高中解元,并因此得以顺利进入国子学中最好的那个学舍,与张羡之、邵煜等人做同窗。父子二人甚至因此被太后亲自召见,赏赐勉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风光是风光,但考中第一名确实太招眼了。后面的会试上,王崇智故技重施,只是稍微收敛了一些。才有了王桓考中第二甲这件事。

而上一次王桓都被下狱了,也没找到他舞弊的证据,是因为他们藏得太深,其背后另有一位高官做庇护。

这个高官就是户部的梁侍郎。

捅出这件事的是曹应灿。

他在一个多月前的深夜故意去找户部侍郎梁远,暗示他自己已经发现了他与王桓勾结舞弊的证据,但其实这只不过是诈他的。梁远一慌,连忙派人去告诉王家父子,之后又采取一系列应对措施,反而让曹应灿真的找到了线索。

事情被捅到太后面前,几位大臣联名上奏,请求彻查,肃清科举不正之风,其矛头直指梁侍郎与王氏父子。梁侍郎素来亲近太后,王氏父子又与太后有着亲密的血缘关系,虽然他们确实犯下大罪,但这事儿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是冲着太后来的。

他们想败坏太后的名声,再顺便多牵扯到几个太后近臣,好蚕食她的势力。

事情捅出来之后的第四天,郑嘉禾直接在蓬莱殿见了梁远。

梁远在牢里待了三天,蓬头垢面,跪倒在地,吓得崩溃大哭。

他犯的是大罪,依照现在朝堂上的风向,太后若想震慑群臣,不杀几个人是不会结束的。而刑部迫于曹公与闵相公的施压,依然在严审这件事,甚至连他们几个罪臣平时交好的同僚都被牵连调查,想再多拉几个大臣下水。

郑嘉禾知道,有人在努力地往她身上泼脏水,就好像是因为她的失德,朝堂上才会出现这种事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看着痛哭流涕、磕头认罪的梁远,倚在榻上淡声问:“想活么?”

梁远连忙道:“想!想!太后娘娘救救罪臣!”

郑嘉禾抬起手指,透过缝隙看到了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

“把闵同光牵连进去,我就让你活。”

……

郑嘉禾从颜慧手中接过奏报。

经过半个月的调查,科举舞弊一案的前因后果基本已经清晰。

风气要正,该判的罪要判,该杀的人也要杀。

首当其冲的,就是她那个血缘上的父亲和弟弟。

之后便是直接参与这件事的大小官员,他们的罪同样重。

最后,则是被梁侍郎牵连的闵相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也没想到,一力向刑部施压,搞得朝中大臣人心惶惶的闵相公,竟然被烧起来的火反噬了。虽然在梁侍郎的口供中,闵相公与此事牵连不算特别深,但在严查重罚的氛围下,他肯定是要从宰相的位置上退下来了。

郑嘉禾坐上马车,随手翻过奏报,吩咐道:“去刑部大牢。”

颜慧应是。

昏暗潮湿的牢房中,郑嘉禾看到了头发花白的闵相公。

狱卒打开锁链,恭敬地请郑嘉禾进去,她微点了下头,走上前,在狱卒搬来的凳子上坐下了。

躺在草席上的闵同光缓慢地坐起身,又动了动腿,跪在了郑嘉禾的面前。

郑嘉禾盯着他问:“后悔么?”

闵同光闭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臣不后悔。”

其实她知道他在这件事中是无辜的,但她一定要借机把他拉下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他胆大包天,撺掇郑卓,想要陷害郑家的时候,她就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她没有耐心再像从前饶过曹应灿一样,试图感化他。有些时候,简单粗暴地把人换掉,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不会用谋害皇嗣的罪名处置闵同光,因为她还不想把那件狸猫换太子的事摆到台面上,牵连郑源。

虽然她也会生郑源的气,从而对他有些防备,但郑家是她背后的依靠,她只对付从旁撺掇的人就好了。

从刑部大牢离开的时候,郑嘉禾让颜慧拟了谕旨,对这个案子中牵扯的人进行了处置。

一直在猜太后会不会对亲族手下留情的大臣,在得知那王氏父子竟被赐死之后,都惊讶了。

而除了王氏父子与直接向他们透露试题的主考官被判死罪之外,其余牵连到的大臣大部分都是被流放去了各个偏远的州县,少部分被外放贬官。

曹应灿得知闵家上下迁出长安,被迫随闵同光流放三千里的时候,生气得手都在颤抖。

他几次上书为闵同光求情,并且想入宫求见太后,都被拒之门外。

太后并不见他。而他清楚,闵同光绝不是因为什么肃清科举不正之风才被牵连,流放偏远之地的!他是被太后报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些如他一样的大臣,都敏感地意识到,太后开始主动出击,处理他们这些有异心的人,闵同光作为一个位高权重的老臣,被太后拉出来树了靶子。

有些人被震慑到,难免害怕,有些人却因此对太后更加不满。

等到了年关,一年一度的大朝会的时候,以郑源为首的几位大臣上疏,称赞太后贤明有加,是承天命、得天眷顾之人,又为天下孕育福星,理应上尊号,受万民朝拜。

太后谦逊地推托几番,直到百官皆在太极殿内外俯首叩拜,她才含笑接受了群臣的好意。

尊号为,圣成天后。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朝臣与宫人不再称呼天后为“娘娘”,改称“陛下”。

郑嘉禾步入蓬莱殿。

杨昪正坐在榻上,与太羲逗着玩。她如今四个多月了,一双眼瞪得大大的,眉眼间隐约有些郑嘉禾的影子,鼻尖与下巴却是随了杨昪。

听到门外宫人们齐声唤的那一句“陛下”时,杨昪愣了一下,转目看到郑嘉禾向他们走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106章改变?杨昪思绪有些飘忽

太羲弯起眼睛,喉间发出一阵咯咯笑声,朝郑嘉禾伸出了手。

郑嘉禾眉目柔和下来,弯腰轻轻地抱起她。

“已经好多了,”杨昪看着太羲伸出小手,搂住郑嘉禾的脖子,说,“一上午都很有精神。”

太羲前两天着凉生病,杨昪就一直照顾她,没有去参加大朝会。

郑嘉禾笑了笑,唇角在太羲的小脸上轻轻地蹭了一下,那小小软软的身体便贴向她,让她心尖都软了起来。

其实她陪太羲的时间并不多,大部分时候,太羲都是由奶嬷嬷照顾,杨昪经常陪着玩的。

郑嫣也经常入宫,她在这方面有些经验,能与太羲处得很好。

只是一来二去,宫城中似乎都知道了她的存在,知道她与天后关系匪浅。

杨昪站起身,轻轻地扶住郑嘉禾的后背,引她坐在榻上。

郑嘉禾道:“过几日我阿公在郑家设宴,我们带着太羲一起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指尖一顿,没有吭声。

郑嘉禾转头看他。

她听颜慧提起过太羲出生那天,发生在蓬莱殿外的事。自从那一天起,杨昪就再也没有与她一同去过郑家了。偶尔杨昪碰上郑源,也是目不斜视,懒得理会的模样。

除了郑嫣。那件事与郑嫣没关系,杨昪对她倒是没什么意见。

“和我阿娘有关,”郑嘉禾说,“他们总归是我的亲人,你总不能这辈子一直不与他们来往吧?”

杨昪绷住脸,倾身靠近她,有些咬牙道:“所以你便不生气么?”

郑嘉禾晃了晃太羲,觉出她有些困了,把她交给上前来的奶嬷嬷。

“我当然生气,”郑嘉禾说,“但罚过气过,也就罢了。于情于理,我都需要阿公站在朝堂上。”

奶嬷嬷抱着太羲退出寝殿,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关上,杨昪目色微暗。

他眸光落在她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那头上还戴着发冠,珠光宝气,看起来尊贵无双。

杨昪伸手把她头上的发冠取下,低头时,鼻尖轻轻剐蹭过她的鬓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就去吧,”他盯着她的面,转了话头,“今日大朝会还顺利吗?”

郑嘉禾嗯一声,顺势往他的肩上靠了靠。

“元日朝会,历年都是一个样,能有什么不顺利的。”她随口说着,伸手划过他的下巴,抚上了他的侧脸,“倒是你,自从有了太羲,我们都许久未曾一同出游了。等过几日去完郑家,我们一同去行宫住几天,我想泡温泉了。”

杨昪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另一手抓握住她的手腕,下巴在她掌心轻蹭。

“好,”他喉结轻滚,凝望着她说,“也让你歇歇。”

他知道她这几个月一直在忙。从王桓那件事案发,到牵连了一大批朝臣,再到如今的大朝会,哪件事都不轻松。他也想让她不要那么累,但他又知道,她不可能放手的。

杨昪思绪有些飘忽,郑嘉禾垂下眼睫,心中也不平静。

其实大朝会不算特别顺利。

今年依然没有外族来朝,当郑源带头跪地,请加尊号的时候,仍有一小部分大臣是有些迟疑的。她站在御阶上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他们最后迫于大势,还是跪下了,但心中如何想,谁又知道?

也罢,总得一步步来。

两人到偏殿去用午膳的时候,杨昪听到宫人唤她“天后”,不免又多看她两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宫人们退下,杨昪才看着她,尾音上挑,有些疑惑:“天后?”

郑嘉禾道:“我生的太羲是天命之女,那我不是天后是什么?”

她撩起眼皮看他,轻挑了下眉梢:“不觉得比太后听起来年轻吗?”

杨昪没料到她会这般问,一时忍笑,将呈好的甜汤放在她面前,绷住脸严肃地看她一眼。

“还有陛下,”杨昪说,“我听到她们这般叫你了。”

郑嘉禾执起汤匙,轻轻地在碗中搅拌了一下。

“自然是好听呀,”郑嘉禾说,“我临朝听政这么多年,早就该让他们改口了。”

杨昪嗯了声,眉头轻皱一下又分开:“你喜欢就好。”

他虽然觉出她行事作风有些变化,但当时她生产面临危险,宛如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之后性情如何改变,他都能理解,并且只会心疼。

郑嘉禾听他语气如常,不再追问,便托起下巴,一手拿汤匙舀着甜汤往嘴里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打量。

虽然她不怕被他知道心思,也迟早瞒不住,但她还是不想让他这么快发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段时间,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想,万一……就是天下人都要反对呢?

身为宗室、将军与王爷,杨昪有很多理由不支持她。而她想让这一天来得再晚一点。他是她喜欢的人,也是她孩子的父亲,她总是想好好与他处下去的。

三日后,郑源在府中宴请朝中许多交好的大臣,天后、秦王与承天长公主也亲临府中做客。宴席上,郑源向众人宣布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当朝天后的生母、早在十一年前“病逝”的华阳县主回来了。

宾客们自然是惊讶,但随即便反应过来,纷纷道贺。天后陛下也满脸喜色,当即封了华阳县主为一品越国夫人。

杨昪坐在郑嘉禾身侧,扫一眼热闹的宾客们,若有所思:“所以越国夫人不走了?”

他记得之前郑嘉禾说过,郑嫣等她生完太羲,就打算离开长安的。

郑嘉禾道:“不走了。等过段时间,我就把阿娘安排去国子监教书。”

她在长安的处境,非常需要亲族。既然郑家只有一个郑源,唯一的小舅顶不上用,她便把生母留在长安。

想来当初曹公拿王氏父子攻击她的时候,也是想剪断与她有亲缘关系的枝丫。但没了不中用的父亲和弟弟,她还有母亲。

再也没有谁比她的阿娘更懂她,更会支持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况且,原本郑嫣回青县就是打算继续教书,她既然想开女学,还有什么是比长安城更好的开始的地方吗?

杨昪离席更衣,往回走的时候,正看到邵煜与张羡之站在廊下说话。

“之前我看到过你和越国夫人走在一起,”张羡之说,“我本来还在心里猜测她的身份,以为是你的远亲,没想到……煜妹,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邵煜面色不自然地看了看宴席的方向,又瞄一眼张羡之,压低声音道:“羡之兄不要乱说,我与越国夫人从前并不认识。”

张羡之一愣,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虽然邵煜否认,但她的神色明显就是承认了。他不禁想到九个多月前的那场风波……如果、如果邵煜早就有这层关系在,那就怪不得在朝堂上天后会偏向邵煜说话了。

张羡之胡思乱想了一下,思维还没发散开,余光就瞥见一个人影向他们走来,两人转目一瞥,连忙拱手作礼。

“秦王殿下。”

杨昪颔首示意,越过他们离开。

人都走出一段距离了,张羡之还忍不住往那边看,感叹道:“王爷与天后陛下的关系倒是真不错。”

他话音落下,却没听到邵煜回答,于是转头看去,只见邵煜也望着秦王消失的方向,神色都有些恍惚,似乎是在发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羡之眉心微蹙:“煜妹。”

邵煜一下子回过神,看向张羡之笑了笑:“羡之兄。”

“你看什么呢?”张羡之怀疑地打量她,“你总不会是……”

邵煜茫然:“什么?”

张羡之语气有些怪异,不放心地说:“秦王骁勇,是长安城许多女子的梦里人。但谁都知道他与天后……你可别糊涂啊。”

邵煜明白过来,顿时拉下脸,生气道:“羡之兄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真是太小看人了。”

张羡之一愣,虽然被骂了,心里却高兴起来。然而他面上还来不及露出微笑,邵煜便瞪他一眼,转身就往席上去了。

张羡之只好摸摸鼻子跟上。

宴席一直持续到傍晚。

郑嘉禾与杨昪坐在马车上回宫时,走到一半,马车却被人拦下了。

颜慧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后,是……是国子博士曹应灿大人。”她的声音有些迟疑。

郑嘉禾目色一沉。

这已经是这几个月以来,曹应灿不知道第多少次求见她了。

她还没说什么,曹应灿那苍老、却依然洪亮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天后明鉴!老臣为闵公求情,闵公是冤枉的!”

郑嘉禾嘴唇紧抿,没有应声。

直到杨昪问她:“不听听他具体说什么吗?我听说,他几次三番求见你,都被挡回去了。”

第107章为君?向前一步,便成了妖妇。……

郑嘉禾方转目看了杨昪一眼,又低垂下眼睫,吩咐道:“请他上来吧。”

颜慧恭声应是。过了一会儿,车门便从外打开,曹应灿扶着随侍内官的手,有些艰难地上了马车。

车内宽敞,摆放有案几、坐凳。几月不见,曹应灿似乎是越发苍老了,他颤颤巍巍地躬身行礼,还没拜下去,郑嘉禾就出声阻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公坐吧,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曹应灿便起身,动作迟缓地在一侧坐下。他抬头,看了一眼静默不语的秦王殿下,一开口就是旧事重提。

“老臣想请天后降旨,重申闵相公一案……”

“曹公,”郑嘉禾打断了他,“闵同光落罪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

曹应灿神色一滞。

郑嘉禾淡淡道:“承天长公主出生那日,宫中究竟发生何事,你应该是清楚的。如今我还留着他的性命,已经是手下留情。”

她在暗示他,即使闵同光在舞弊案中洗刷了冤屈,她还可以用谋害皇嗣的罪名处置他。而真到了那一步,判死罪也使得。

曹应灿一时紧握拳头,无言片刻。

“我也知道,”郑嘉禾打量着曹应灿有些隐忍的表情,“闵同光落罪前,常去曹公府上吃茶饮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没有顾忌身侧还有一个秦王,微微倾身,是敲打也是安抚。

“曹公,我真怀念几年前,你我同心同力,铲奸除佞的时候。”郑嘉禾唇角带了一丝笑意,面色似乎也柔和些许,只目光依然是带着压迫的力道,落在曹应灿的面上。

“那时我险些命丧深宫,是曹公不遗余力地救我、帮我。”她轻声说,“我心里,一直都记着的。”

曹应灿没有附和她,但他紧握的拳头放在膝盖上,轻轻颤抖。他早就后悔当初为郑嘉禾求情了,可他此时面对着她,那难听的话便说不出来,只让他心中涌起无数纠结痛苦。

郑嘉禾直起身,语气中的柔和消失几分。

“所以我一直都敬重你,即使你反驳我、诬告我、甚至想暗害于我,我都没想过对你做什么。”她轻叹出声,“三年前那次,我到贵府拜访,我们把酒言欢。那时候我还在想,等过几年,我一定要把你请回朝堂上。可是曹公,这个机会,你大概是不想给我了。”

曹应灿闭了闭眼。

过了一会儿,他说:“天后,三年前老臣之所以放弃指证,是因为您是贤后。”

郑嘉禾抬起眼皮。

“但如今——”曹应灿对着郑嘉禾的眸光迎视上去,“您还是贤后吗?”

郑嘉禾面色一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贤后。

又是这个词。

杨昪也曾夸过她是贤后。但世人之所以称颂她们,是因为她们上侍君王,下抚儿女,贤良淑德,进退有度。偌大的帝国创造出这样一个美好的幻象,将所有高洁的品质都赋予在她们身上,让她们为君王、为子女、为帝国鞠躬尽瘁。却从来没有人想知道,她们究竟想要什么。

因为是贤后,所以要忠贞不二,贤明大度,忍下丈夫妃妾成群。

因为是贤后,所以即使临朝听政,也迟早要还位正统,不能为自己、为家族谋求一丝一毫的利。

当贤后内心有了自己的欲望,向前一步,便成了妖妇。

当世人只希望她当一个贤后,这曾经给她带来支持、声望的美名,便成了困住她的枷锁。

郑嘉禾当然可以保持现在的局面不动,老老实实做一个太后,为大魏挑选一个合适的储君,等她苍老年迈,安稳地做好权力交接。

但她不想。

她不想为后,她要为君。

“我可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贤后,”郑嘉禾平声开口,有些无所谓地屈起右手指节,搭在了一侧的矮几上,“曹公,既然你教的两个学生都已出山,不如离开国子监,告老归家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应灿神色一动:“天后……”

郑嘉禾扬声道:“颜慧,送曹公回去。”

曹应灿面色彻底变了,他一时激动,忍不住道:“天后一意孤行,可曾想过要面临什么?此举不贤不忠,将会受千夫所指,被天下人唾骂!”

颜慧打开车门,尴尬地站在那里,想请曹应灿下车。

郑嘉禾一手支起下巴,笑了起来:“身后事罢了,何须纠结?”

她用了杨昪曾说过的话来回他。曹应灿不服,即使被内宦拉住衣袖,也挣扎着还想说什么。

一直在身侧坐着的秦王终于开口,他面色微沉:“曹公。”

曹应灿浑身一震,安静下来。

“退下吧。”杨昪道。

曹应灿才放弃挣扎,他看了看秦王,又看看面色冷淡,高不可攀的天后,掩去面上那丝不甘,转身扶着内宦的手下了马车。

天后銮驾继续往宫城的方向行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的一路上,郑嘉禾便托着下巴,闲闲地望向窗外,而杨昪也没开口,他低垂着眉目,端坐在郑嘉禾的身侧,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如今正是冬日,天黑得格外早,等马车到了蓬莱殿外的时候,天色便已经完全昏暗下来。

杨昪先下车,而后转身,握住郑嘉禾搭过来的指尖,扶着她下了马车。

两人先去偏殿看了一会儿太羲,她正熟睡着,奶嬷嬷把她照顾得很好,之后才相携着回到寝殿。

杨昪帮郑嘉禾把身上的披风取下,挂到一边,郑嘉禾伸手解着夹袄上的暗扣时,被杨昪从身后揽住了腰。

郑嘉禾动作一顿。

“阿禾,”杨昪把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微微侧目望着她说,“我们扶太羲登基吧。”

第108章直面?你怎么想的,我们谈谈。

郑嘉禾眼睑低垂,继续将暗扣解开。

寝殿内烧着地龙,没那么冷,她是不喜欢穿那么厚的。

“你在说什么荒唐话?”郑嘉禾转过头,与杨昪双目对视片刻,弯起唇角笑了笑,“太羲才多大,她现在懂什么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望着她,没有应声。他目光中似乎暗含些什么,而他相信,郑嘉禾一定是看懂了。

郑嘉禾推了推他,示意他自己要脱下夹袄,杨昪便默然松开手臂,看着她走到一边,将脱下来的夹袄挂在架子上。

杨昪静立在原地。

郑嘉禾又将头上繁复的钗环取下,放到梳妆台上,然后才回身过来,笑着拉住了杨昪的手。

“走吧,”郑嘉禾说,“还有些事没理完,你再陪我去书房坐一会儿。”

杨昪由她拉住手臂,转出内室。书房昏黄的烛光下,他就坐在郑嘉禾的身边,能看到她线条柔和的侧脸。可他心里又知道,某些方面她有多么倔强,她决定的事,那便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撼动的。

——亦无论是谁。

杨昪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动,缓慢地握成了拳。

郑嘉禾理完最后一道奏折,放下朱笔的时候,转过目光,就看见杨昪眉目低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不禁倾身过去,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轻挑了挑眉梢:“你这是困了?那我们不如早些就寝。”

杨昪回过神来,抬目触上她近在咫尺的精致眉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已经贴上他的耳边,含笑道:“我让人给我们备了水,你抱我去后殿的汤池。”

她用无比轻柔的声音吩咐他,耳边充斥着她温热的气息,若是往常,杨昪心神定然已经乱了。但现在,他只是僵了一下,两手有些不自然地扶上了她的腰肢。

郑嘉禾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杨昪顿了一会儿,手臂穿过她的腿窝,霍然起身,抱着她大步往外走去。

一路上遇到宫人纷纷退避,郑嘉禾搂住他的脖子,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步履稳健,下颔坚毅,目光平视前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还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杨维桢,”郑嘉禾突然出声道,“我们都二十六了。”

杨昪低眉看她一眼:“嗯。”

“你可不能荒废武艺,要不然等过些年老了,你就抱不动我了。”

杨昪猛然停住步子,他看向她,被她这突如其来发散的话题弄得有些不明所以,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捏了捏她身上的软肉。

“不会。”杨昪绷着下巴吐出两个字,抱着她继续往前走,用脚顶开了后殿虚掩的房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手臂用力,抬起上身在他侧脸上轻吻了一下。

“嗯,”郑嘉禾望着他,弯了弯唇角,“虽然我们没有成婚,但我还是想和你长久相处下去的。”

她说着,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杨昪把她放下来,却没再拥着她,也没有去牵她的手。

“你先沐浴吧,”杨昪看着她说,面上似乎在克制些什么,“我等会儿再来洗。”

郑嘉禾神色一变。

杨昪已经转过身,朝外面走了。

“杨维桢!”郑嘉禾立时出声唤他,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胳膊。

“你这是不跟我一起了?”郑嘉禾盯着他的侧脸,问,“你要去做什么?”

杨昪没有看她:“我再去看看太羲,你叫琉璃来伺候你吧。”

说完,他抬步走了。

郑嘉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怔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琉璃带着几个宫人走了过来,她才回神,任由她们服侍着踏入池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有些心神不行,匆匆沐浴完毕,披上外袍去寻杨昪。

杨昪仍然在偏殿。

太羲正在熟睡,殿内一片静谧,光线昏暗,只墙角处点着一盏昏黄的灯。杨昪坐在榻边,垂目看着榻上的女婴,始终默然不语。两个奶嬷嬷袖着手,紧张地站在一侧候着。

郑嘉禾走过去,轻声说:“跟我回去吧。”

杨昪一动不动,郑嘉禾又道:“你怎么想的,我们谈谈。”

杨昪才微微侧目,瞥了她一眼。

少顷,他站起身,与郑嘉禾一同走出偏殿。

冷气扑面而来,杨昪注意到,郑嘉禾穿的不是很多,她刚沐浴过,头发上还带着潮意,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袍就来找他了。

郑嘉禾走了几步,突然被杨昪拽住手腕,拉着她快步走到了寝殿。

他让她坐到榻上,然后又往她怀里递了一个手炉,方在她对面的矮凳上撩袍落座。

“阿禾,”杨昪停顿片刻,“你说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抬眼看他。

其实她一直都看得出来,今晚的杨昪为什么这么不对劲,他们回宫路上遇到曹应灿时说的话,他一定都听进去了。哪怕杨昪除了军务,并不关注其他政事,他也能从两人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郑嘉禾想要什么。

她已经站在了权力之巅,若说还有什么是能再进一步的,那就只有那个实实在在的、被天下人承认的名头了。

历来多少朝代,皇室子弟抢的头破血流,都要得到的位置,如今,郑嘉禾也想染指。

杨昪有一瞬间的茫然,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郑嘉禾道:“不管我是做什么,我都不想与你生分。”

更不想与他为敌。

“但你做决定,”杨昪淡声说,“从不会告诉我,也不会考虑我的意见。”

她已经习惯了他事事都会听从她的决定,按照她的想法做事,就仿佛他永远都不会质疑她、反对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太羲的事是如此,今日若不是碰上曹公……恐怕她还要在他面前继续掩饰下去。

不,她已经在掩饰了。哪怕他已经主动提出让太羲登基,她也要说一些不痛不痒的理由,轻飘飘揭过,再把话题叉开。

如果不是他的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恐怕这会儿他们已经就寝,他又被她稀里糊涂地应付过去了。

她怎么能这样?她到底把他当什么?

杨昪愤怒,不甘,这样的情绪下,他无法再与她如常相处。而郑嘉禾总算是察觉到了这些,来找他直面问题了。

郑嘉禾道:“我也不想瞒你,可我知道,当你察觉我的目的,你不会支持我的,我也不想让你为难。”

“为难?”杨昪气笑了,他目光落在她的面上,“所以你觉得,瞒着我,我就能置身事外了吗?”

郑嘉禾一时无言。

杨昪闭了闭眼。

“那个位置……真的很重要吗?”他问。

郑嘉禾说:“我不想只做一个太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甚至天后也不能满足她。

总归是附属的、非正统的象征。而她汲汲营营,做了所有男皇帝要做的事,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名分?

郑嘉禾上身微微前倾,靠近了杨昪。

“我如今这个身份,百年之后,只能与你的皇兄合葬。而你知道,我是最厌恶他的。”郑嘉禾说,“当我每做一件事,发布一道政令,史官记录下来的时候,也都会说,这是杨绥的皇后做的。我讨厌与他捆绑一生,而只有我摆脱了是他妻子的这个禁锢,我才能自由。到了那时候……维桢,你不想与我成婚、不想光明正大地站在我和太羲身边,听太羲叫你父亲吗?”

杨昪手指微动。

郑嘉禾继续开口:“你说让我扶太羲登基——我当然会把她培养成一个帝国优秀的继承人,不出意外的话,我这辈子,大约也只有太羲这一个孩子了。”

自从太羲足月,他们每次亲密之时,都很注意,确保不会再有“意外”发生。

一方面,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当初生产时的痛苦和危险,另一方面,她已经决心培养太羲,那在天下还是以儿传嗣的情况下,她不会冒险生出一个可能的皇子,来动摇太羲的地位。

郑嘉禾看着杨昪,轻声问:“难道太羲……也是宗室眼中的外人吗?”

杨昪默然。

如今的太羲当然不是。但郑嘉禾若走上帝位,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毕竟不姓杨。

“阿禾,”杨昪哑声开口,“若我身为太|祖,若这天下是我亲手打下来的,那我当然可以不在乎百姓奉谁为主,你想如何,我都会成全你。可大魏立国三百余年,我身为亲王,阿禾……我的背后,还有宗室。”

说到最后,杨昪闭上眼睛,神色有些痛苦。

郑嘉禾看着他,何尝不明白呢?一开始她打算瞒着他,就是不觉得他会同意。

等江山易姓,身为储君的太羲,又怎么可能还会代表杨氏宗亲?世人一贯对这种问题看得很重,皇家更是如此。

但……

郑嘉禾只觉得迂腐。

“你口中的宗室,”郑嘉禾轻轻地弯了下唇角,“是仗势作恶、纵容手下拐卖良家的殷王,还是暗行不轨、私吞军备、被发现后索性直接造反的安王、吴王?亦或是,那个觊觎帝星一说,暗中散布流言的晋王?”

杨昪眉心微皱:“阿禾。”

“或者说是先帝?”郑嘉禾问,“靠着一些不光彩的手段陷害你,把你贬去西北,又用同样的手法排除异己、构陷忠良,靠着我给他出的主意,帮他润色的奏折,又靠着我阿公在朝堂上的影响力,才登上皇位的先帝?”

杨昪眉头皱得更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他就过河拆桥,把朝堂搞得乌烟瘴气。或许该让你猜一猜,如果我被你那皇兄赐死了,郑家倒了,闵公被牵连了,为我说话的曹公也被迁怒了,你那个整日里只知道与云贵妃厮混的皇兄,能坐稳这个江山吗?

“那些不安分的亲王,能忍住不发动战乱吗?”

郑嘉禾讥笑了一下:“然后天下都陷入混乱的局势里。或许你——或许你这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就该出面平乱,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了。”

郑嘉禾分析了一通,喃喃自语道:“你们宗室里,似乎也只剩下你一个说得过去的亲王了。”

第109章冷静?仔细地想一想

杨昪两手搭在膝上,拳头紧握又松开。

“所以……”他问,“你还是丝毫不会改变主意吗?”

郑嘉禾抿住嘴唇,一时不言。

须臾,他站起身道:“阿禾,你先休息吧,我去沐浴。”

郑嘉禾抬头看他。

杨昪转身,大踏步出了殿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方躺倒在榻上,她脑子里仍装着事,一时仍清醒着。她不知道杨昪最后的态度会是如何,也不知道,如果他一意反对,他们又会面临何种局面。

过了许久,她才睡着了。

次日一早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身边床榻是空的,不仅如此,摸上去也很凉。郑嘉禾骤然变色,她坐起身,扬声唤了琉璃进来。

“秦王昨晚没有回来?”郑嘉禾问。

琉璃茫然道:“回、回来了啊。”

郑嘉禾眯起眼睛。

然后她目光微转,看到了不远处放置的矮榻,那上面有些凌乱的痕迹,看来杨昪昨夜回来,只是没有来找她,而是一个人睡到榻上了。

琉璃顺着郑嘉禾的目光看过去,一瞬间意识到什么,连忙垂下头。

难怪她昨夜就觉得天后与秦王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呢。

“他人呢?”郑嘉禾问。

“就在您醒来不久之前,已经出宫去了。”琉璃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从秦王与天后相交以来,他一直都是自由出入蓬莱殿的,因此他要出宫,也没人会阻拦,都是觉得秦王是有什么事要办。

郑嘉禾沉默下来,片刻后,她吩咐道:“梳洗吧。”

琉璃应是。

接下来整整半天的时间,杨昪都没有入宫,甚至连早朝都没来上。

直到中午的时候,杨昪才又回到蓬莱殿,却并没有在这里用膳,只是去偏殿看了看太羲,就又打算离开了。

“杨维桢,”郑嘉禾叫住他,她站在房门处,一手扶着门框,看着他的背影,平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又打算与她结束了吗?

杨昪停下步子,微微侧目,道:“阿禾,我需要冷静下来,仔细地想一想。”

郑嘉禾盯着他走远。

琉璃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天后……”

“布膳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神色冷淡地吩咐一句,转身入了殿门。

杨昪回到王府。

相比于以往的冷清,今日府上倒有些人气。他的二舅赵复先不远千里,携妻从并州来到长安。据赵复先说,是杨昪的二舅母陶氏近来身体不好,两人才带着零星的几个仆婢,轻车简从上京求医的。

赵家在长安没什么根基,他们上京,也只能投奔秦王。

听说秦王从宫里回来了,赵复先连忙赶过来求见,拱了拱手:“王爷……”

杨昪指了指身后跟过来的太医,与赵复先说:“这是太医院的院丞,一会儿先让他为舅母看看。”

赵复先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杨昪又让人准备午膳,与赵家人一同坐下来享用。

他与赵家关系一般,也就与这个二舅关系还好些。赵复先是赵家家中唯一一个与他母妃赵淑仪关系还不错的,杨昪也愿意好好招待。

下午的时候,太医先为陶氏看诊,杨昪交代几句,便往宫中去了。

赵复先站在一边,紧张地看着太医,等到太医把完脉,连忙把他叫到一边,问:“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医道:“是有些棘手,不过也不是不能治,待老夫先开一副药,吃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再说。”

赵复先喜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太医捋了捋胡子,客气地点了点头,便去开药了。

赵复先从并州来,还带了许多礼物。他服侍妻子喝完药,就想着等秦王回来,再好好谢他一番。却直等到日落西山,秦王也没有从宫中回来的迹象。

赵复先仰头望了望天,觉得有些奇怪,于是问:“王爷还不从宫中回来吗?”

王府的小厮道:“大人有所不知,王爷很少在府中,大部分时间,王爷都是直接宿在宫里的。”

赵复先愣了一下,想起天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杨昪的确在宫中。

不过他依然没有去找郑嘉禾,而是在偏殿照看太羲。

平日里,他白天总要陪太羲玩上一两个时辰,上午若不是要安置赵复先,他是不会出宫的。

虽然他需要冷静,也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处理与郑嘉禾之间的关系,但他不想因此而耽误了与太羲的相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站在屏风后,目色沉静,她看了他们父女一会儿,转身离开。

“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送到书房。”郑嘉禾轻声吩咐,“过一会儿去告诉秦王,我这段时间都宿在书房,让他夜里不必再睡矮榻了。”

琉璃恭声应道:“诺。”

过了几日,郑嘉禾出宫去往曹府。

自从曹应灿求见郑嘉禾,两人不欢而散之后,曹应灿回府就病了。

这一病似乎还有些严重,很快就传到了郑嘉禾的耳中,有大臣听说曹公是求见天后之后才病的,一时难免议论。

为了表示慰问,郑嘉禾赐下了许多补品、财物,源源不断地送到曹府,又请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过府为他诊治。

天后銮驾更是亲至曹府门前,看望曹公。

郑嘉禾步入府门,由曹府的小厮领着往正院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院中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药味,郑嘉禾看到曹应灿的两个儿子出门迎她,他们拱着手向她行礼,神色中满是敬畏。郑嘉禾扫他们一眼,莫名地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惧怕。

——倒也正常,毕竟把曹公贬去国子监的是她,如今发话索性让曹公告老归家的也是她。

而曹公的两个儿子,还在朝中任职,虽然官职不高,但他们也害怕,会不会被天后一并处置。

曹应灿的长子曹延把她引到屋中,凑到曹应灿的床榻前,低声唤了几句。

“父亲,父亲。”

曹应灿原本正在浅眠,听到唤声,他动了动眼皮,睁开眼睛。

郑嘉禾走上前去,曹延躬身告退。

“我听说曹公病了,因此来看看你。”郑嘉禾唇角弯着温和的笑,在床榻一侧的矮凳上坐下。

曹应灿别过脸,语气冷淡道:“天后怕是早就对老臣恨之入骨了,何必再来看望。”

郑嘉禾道:“我说过,曹公于我有救命之恩,不管怎样,我总是敬重您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应灿与闵同光不同。当闵同光背叛她,她只是失去了一个可用的大臣。而曹应灿于她而言就要复杂得多,哪怕两人闹得再不愉快——她也不希望他出事的。

曹应灿嗤笑一声,他想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挺起上半身,头偏到一边,喘着大粗气,一咳就怎么也止不住。

长子曹延连忙冲了进来,扶住曹应灿,帮他顺气,等好不容易缓和一些,他喂曹应灿喝了几口水,看到曹应灿摆了摆手,才把他放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郑嘉禾,躬着身退出去了。

郑嘉禾看着曹应灿苍老枯败的脸,轻轻地叹了口气。

“曹公这是何苦呢?你置气,反倒是把自己气病了。”

曹应灿动了动嘴角:“臣这一把老骨头,若是撑不住了,岂不是正合天后的意?再也不能说难听话冒犯你了。”

郑嘉禾目色一沉。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驳面子,她当然是有些不悦的。但她还是忍住这些情绪,缓着声道:“曹公,前几日你去找朕时说的事,朕考虑好了。”

曹应灿面色一动,总算露出了几分感兴趣的神色。他沉默着,等郑嘉禾开口。

“闵同光一案,没什么缓和余地。”郑嘉禾看着他,续道,“但曹公所说另一事,朕答应你,不再继续往前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语气轻飘飘的,却让曹应灿整个人都愣住。他瞪大眼,转头看向坐在他榻边的天后陛下,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曹应灿忍不住抓了抓身下的床褥,枯败病容的脸也因此焕发出一丝光彩。

“天后此话当真?”曹应灿声音沙哑,语调颤抖。

郑嘉禾弯了弯唇角:“当真。”

只要曹应灿在一天,她总要给他几分薄面的。

郑嘉禾毕竟才处置了闵同光不久,若是曹应灿也因为她而气病,最后气出什么好歹,出了事,可是要算在她头上的。

反正登基一事,不能操之过急,她参与政事、掌权掌了这么多年,也不过刚刚自封一个天后。以后的日子还长,而反对她的大部分都是先帝朝时期就在的老臣……哪怕再多花几年时间,慢慢把人都换掉、清洗,她也等得起。

前段时间,是她有些着急了。

与杨昪聊的那一次,反而让她冷静下来。手段只柔和不行,只强硬也不行,轮番交替着使,先迷惑住他们,一步一步,总能达到目的。

曹应灿又长呼几口气,道:“老臣……老臣多谢天后深明大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面容温和,含笑站起身来。

“我来也不过为了告知曹公一声,这就回宫去了。你记得好好养病,等痊愈后,我再请曹公入宫喝茶。”

郑嘉禾转身,裙摆擦过床榻的边缘,抬步走了。

曹应灿盯着天后离开的背影,看着房门被关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喘着粗气,扬声唤了长子的名字。

曹延应一声,连忙走了进来。

曹应灿抓握住长子的手,说道:“快去让郎中给我熬药,快去!”

曹延一愣,连忙应是。

父亲这病完全是由心病引发的,前两天他躺在榻上,两个儿子伺候他吃药,他都有些不太配合的样子,看在曹延眼里,便是觉得父亲似乎有一点丧失斗志了,连带着求生的欲望也有些低。可这会儿见过天后,他整个人都有精神了,还吩咐曹延赶紧去熬药,实在是让曹延又惊又喜。

曹延退出去,曹应灿平躺在床榻上,呼吸急促。

他不信天后会这么容易放弃登基,以他对天后的了解,她决定的事,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达到的,如果说非要放弃,也只有在评估利弊,或者说是付出惨痛的代价之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得出来,天后之所以应承了他,说不会再往前继续,只不过是为了迷惑他的缓兵之计。

或者说,天后愿意给他一个薄面,在他活着的时候,不逆天而行,那有朝一日他闭眼了呢?

曹应灿深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年逾七十,根本活不了多少年了。天后的收手只是暂时的,她根本没有放弃!

可是那些会与他有着一样坚持的老臣,要么告老致仕,要么前两年已经驾鹤西去,再就是如闵公这样,被天后抓住把柄外贬流放……

曹应灿双眼一眨不眨,看着房顶,眼角淌下了一颗有些浑浊的泪。

他有些绝望地想,难道……难道天后真的要得偿所愿了吗?

郑嘉禾离开正院,往前走了没几步,曹应灿的二儿子曹禺快步跟了上来。

“陛下留步!陛下留步!”

郑嘉禾停住步子,看到曹禺小跑着转到了她的面前。

郑嘉禾几乎没见过他,只知道他似乎是在门下省做一个小官,大约因为曹应灿曾经被贬的缘故,过得也不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禺在郑嘉禾面前两步的距离站定,然后撩袍跪地,郑重其事地向郑嘉禾行了大礼。

郑嘉禾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曹禺朗声道:“臣,门下省录事曹禺,参见天后陛下。”

“起来吧,”郑嘉禾语气平淡,“什么事?”

“家父正在病中,天后驾临寒舍,实在招待不周。”曹禺陪着笑站了起来,示意身后的两个仆从抬过来一个大箱子,“但有一物,臣日前所得,正欲献与天后。十日前陛下登临太极殿,承天受命,顺应民心,受百官朝拜。臣也就是前几天才得知,正是元日那天,臣的家乡颖县惊现神迹,冰雪消融,绿柳生芽,水面之上,更是浮现出一条巨大的神鱼,口中衔玉,玉上有字,上曰:‘天下兴,女主昌。’”

郑嘉禾目中露出一丝意味不明地笑意,曹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他示意仆从把箱子打开,露出了里面被上好的木架托着的莹白暖玉,玉上的确有字,而且还是金色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闪亮。

“这就是神玉,还请天后赏鉴。”

曹禺压下心中忐忑,后退一步,做出恭敬的姿态。

郑嘉禾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收回目光:“你说是神迹就是神迹了?不过是拿块刻好字的玉糊弄我,谁会相信?”

曹禺脸色一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往前走了两步,打算离开曹府时,又微微侧目,意味深长地看了曹禺一眼。

“我怎能只听你一人之言?”

说完,她不等曹禺反应,回过身快步离开了。

她是没想到,一直与她作对、古板顽固的曹应灿,生出来的小儿子,居然还挺圆滑。不知道那曹禺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来讨好她的,或许是怕了?怕她对曹家下手,满门下场凄惨?

郑嘉禾坐上马车,透过车窗,最后看了一眼曹府府门上的牌匾。

她喉间发出一声轻笑。

就说嘛,总会有人做那个识时务的俊杰的。

……

转眼到了上元节。往年的这个时候,郑嘉禾都会与杨昪一同去街上看花灯,但眼下,两人的关系还有些僵着,郑嘉禾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没出来,杨昪迟疑了一下,推开了书房的门。

他已经很多天没有主动找过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听见响动,还以为是琉璃来给她添茶,于是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吩咐道:“不要茶了,换成白水。”

回答她的只有一阵静默。

郑嘉禾察觉到不对劲,方抬起头,看到是杨昪进来,她忍不住愣了一下。

“阿禾,”杨昪朝她看来,幽深的黑眸里一片沉静,“今晚要出宫吗?”

郑嘉禾垂下眼睫。

她以为他们今晚不会一起去看花灯了,没想到杨昪还是来找她了。

郑嘉禾问:“你想好了吗?”

是因为想清楚了才来找她?

杨昪听她这么问,顿了一下:“没有。”

郑嘉禾眼皮一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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