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昪嘴唇翕动,颤着声唤:“阿禾……”
少女调皮地从团扇后探出了头,朝他眨了下眼。
只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杨昪的心骤然软了下去。
他抬步上前,不顾一切地张开手臂,想环抱住她,却一下子扑了个空。
转瞬间,所有的场面都消失了,没有喜服、没有唢呐、没有宾客,也没有她,有的只是空洞的黑暗,和无边无际的静默。
一片混沌中,杨昪恍惚地意识到,他这是要死了。
可他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她了,不知道她在长安过得好不好,每天累不累,到底有没有想他。
罢了……还是不要想了,幸好她没有多喜欢他,他不希望自己的死讯再给她带来太多烦恼。
一点烦恼或许还是有的,她可能又要头疼,对北戎的战争要怎么打了。
他这次打了败仗,大魏损失不小,希望她不要怪他。
罢了,怪也没用,反正他也不会知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还是好想她啊,想见她一面,想再听听她的声音,想再抱抱她。
阿禾……
等他死了,尸身会被运回长安吗?
到那时候,她会愿意去看他一眼吗?
算了,还是别看了,那时候他一定很丑。
阿禾……
她要是能在这时候来边关看看他就好了。
杨昪逐渐失去意识,陷入黑暗,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是趴在一张矮榻上,背部的伤口有着涂药的痕迹。而这里的摆设不像是一个房屋,像是帐篷。
杨昪愣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自己没死,反而得救了的事实。
边境地带,除了北戎这种游牧民族一直住帐篷之外,就是来往的商队常就地扎营了。
杨昪正思索着,就听见帐篷外传来脚步声,有人停在了外面,说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语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边关多年,杨昪能听懂大部分的北戎语,但外面传来的说话声既不是汉文,也不是北戎语。那救他的是什么人?
杨昪思索片刻,在帐篷外动静消失的时候,强撑着起身,踉跄着往门帘处走了几步,掀开帘子的一角往外看。
果然是一个营地。
看样子像是一个规模挺大的商队,营地中有来往的男男女女,女人大多是提着水桶、端着木盆在干活,男人则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有的还在一边清点货物。
看他们的穿着,倒是与汉人一般无二。
杨昪的背部受了重伤,又从那么高的陡坡上滚下去,此刻浑身就像散了架一般的剧烈疼痛。他一手撑着门帘边放置东西的木架,单膝跪地,闭上眼轻轻喘息。
昏睡过去之前,他身上穿的是作战用的铠甲,头戴铁盔,手里还握着郑嘉禾送他的那把匕首。
但现在,这些东西都不见了,显然是被这个商队里的人拿去的。
凭借这些东西,他们就可以确认他大魏将士的身份。
而他不知道这支商队到底是不是善意,当务之急,他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并州去。
杨昪手上微微使力,扶着木架站起身,但他背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刚走没两步,他就踉跄了一下,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人一把掀开门帘跑了进来,看见他的模样,赶紧过来扶他,同时嘴里还叽里呱啦说着一堆杨昪听不懂的话。
杨昪只是侧目盯着他,从他的神态中,推断他在说什么。
那人大概是在责怪他为什么要下床乱跑,说了半天,看杨昪没有反应,陡然反应过来,一拍脑门,改了汉话。
“大夫说,你这个伤很重,没事不要下床。”
这一口汉话虽然有些蹩脚,但还算语句通畅,吐字清晰。
杨昪坐回床边,目光微垂。
穿着汉人服饰,还会说汉话,他们这支商队是要往大魏去的?
杨昪问:“你们商队的主人呢?”
“你等着。”那人转身跑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杨昪才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相貌有些粗犷而又衣着华贵的壮年男子走了进来。
而在他的身侧,还站着一个穿着汉人服饰的年轻女子,她挽着商队主人的胳膊,二人举止亲密。
杨昪抬目看去,有些随意地向那女子瞥过去一眼,却猛然愣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不是姚老太妃牵挂多年、郑嘉禾派人来找了许久、他也曾到北戎找过多次的长宁公主吗?
第78章象征?接他回长安。
杨昪还来不及说什么,长宁公主杨平莹就朗声开口:“这就是你救下的那个大魏人?”
她说的虽是汉话,但语气疏远,就好像是从不认识他一样。
这让杨昪瞬间意识到不对,他收回目光,坐在榻上静默下去。
听得那胡商大笑:“是他!魏军这一战实在惨烈,听说无一活口,没想到在西山脚下的水潭里,倒让我发现了他。”
杨昪神色一凝。
紧接着,那胡商就往前走了一步,抬了抬下巴:“欸。”
杨昪抬目,无波无澜地向他看去。
胡商道:“我也不白救你,只是过几日我们打算去并州。如今战事正酣,边境戒严,外族商队都不能进。听我夫人说,看你的装束,在大魏军中少说也是个副官,我们把你送到并州,你想办法,把我们商队放进去如何?”
杨昪眼角余光瞥过长宁公主,知道这胡商口中的“夫人”就是她,不动声色地问:“这种时候,你们去并州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商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做生意!我辛苦跑这一趟,运了几大车的兽皮裘衣,再不进城,这批货就要败在手里了!”
杨昪压下心底的怀疑,嗯了声:“我的东西呢?”
胡商顿了一下,转过头,对候在一侧的仆役用外族语说了些什么,那仆役便退出去,把杨昪的甲胄、匕首都送了过来。
杨昪目光微转,看到自己原本布满血污的铠甲、铁盔和匕首都被擦拭干净,摆放整齐。
胡商大喇喇坐在椅子上,出声询问:“所以你在魏军之中……是什么身份?”
杨昪自然不可能跟他说实话。他只是随便编造了一个身份,然后试探这支商队的来历。
胡商自称是世世代代住在北戎与大魏交界处的商人,常年往返于两地做些生意。
杨昪打量了他一下,若有所思。
胡商很快又带着长宁公主离开了,留杨昪一人住在这个营帐里休息。
到了夜间,杨昪阖目睡下,正有些昏沉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轻微响动。
向来警觉的杨昪迅速睁开了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宁公主杨平莹很快走了过来,蹲在杨昪的榻边,小声道:“是我!”
杨昪坐起了身。
“长宁皇姐,”黑暗中,他借着月辉,能隐约看到杨平莹的轮廓,“什么情况?”
杨平莹快速说道:“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但你千万不能让他们进入大魏境内!他们是西域来的,根本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为了打探消息!”
杨昪目中划过一丝了然:“这些年你果然身在西域。”
杨平莹没有回答他的话,自顾道:“等过几天,你的伤养的差不多了,我找机会放你走,你自己回并州去!这里离并州也不远,只有一百多里。”
杨昪问:“那你呢?”
杨平莹道:“你暂时不用管我,三弟,战事要紧。”
杨昪眸色一暗:“姚母妃一直在等你。”
杨平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知道,我还知道如今的长安,是阿禾妹妹主政,她不会薄待我母妃的。等战事平定,你若是回长安见了她们,记得替我问好。”
杨昪刚嗯一声,杨平莹就又匆匆站了起来:“我得走了,待太久怕被发现。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我的身份,接下来几天,你也千万别露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悉心叮嘱几句,见到杨昪点头,正要放心离去时,杨昪又叫住了她。
“我出事的消息传到并州,大魏必然军心大乱,”杨昪说,“得先想办法,把我还活着的消息透露出去。”
杨平莹一怔,点了点头:“我来想办法。”
她转过身,如同来时那样,静悄悄地离去了。
……
秦王战败,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北地各州,对各州守兵的士气都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雍州城内,安王府也笼罩在一片阴沉的气氛中。
王府长史匆匆走到正堂,对屋中负手而立的安亲王一揖到底:“王爷!”
安亲王转过身:“怎么样?”
长史道:“北戎大军趁乱又偷袭我军几座大营,如今玄甲军群龙无首,照这个势头下去,我大魏边境防线崩溃,北戎人不日即可打到雍州!”
“荒唐!”安亲王握紧了拳头,“少在这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史小心翼翼,意有所指:“这么大的事,朝廷肯定会派人来查的。”
安亲王猛然转头,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并州城外河谷一役,是秦王冒失了,便是查,又能查出来什么?”
长史额上渗出冷汗,连连应是。
安亲王背过手,默了好一会儿,又问:“做得干净吗?”
长史略有迟疑,苦笑着道:“王爷,当时战事胜利在即,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转折……何况咱们做了手脚的根本就只有那一批,不会真有那么巧,就是那一批军备的问题吧?”
安亲王瞳孔一缩,眉头皱了起来。
还真说不准。
而这一役直接导致秦王战死,凭借太后与秦王的关系,太后可不得命人彻查?若真是深究下去,当初他让人做的那些手脚……可就瞒不住了。
安亲王心中有些烦躁,他眉心一拧,吩咐道:“速速去信给吴王,让他按最坏的情况,准备起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
自秦王战败身死,边境的战况是一日比一日严峻,消息经过层层传递,传到皇城,让繁华太平的长安都笼罩上了一层浓重而挥散不去的乌云。
刑部、大理寺与兵部几位官员在并州查到的证据、证词很快传回长安,得知竟然是军备在押送的路上出了问题,而且在其中动手脚、以次充好的人竟然是当朝安亲王时,整个朝野上下都颇为震惊。
太后娘娘亦是震怒,当即下旨将安亲王等牵连到的一众官员押送回京,却没想到,紧接着就传来了安亲王所在的雍州、吴王所在的兖州相继叛乱的消息。
朝廷派去的人还没拿到安亲王,反被安亲王养的私兵包抄反杀。
也就是这时候,朝臣们才意识到,原来养在封地里的这些亲王,早就有不臣之心。
郑嘉禾与一众大臣们议完事,颇觉疲惫。
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把头发梳成了高马尾,带着少数的几个随从,骑马出了宫门。
她本是漫无目的,马蹄却不听使唤,不知不觉来到了秦王府。
郑嘉禾仰头看着府门上硕大的牌匾,发怔了好一会儿。
她派去北地的人找到了秦王落在战场上的吉木剑,他的坐骑雪球马,而在那些东西旁边,尽是一具具经过灼烧、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尸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她不想相信那些人里面有他。
他是勇猛的,他是大魏的神话,他不该死在这种阴谋算计里。
然而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她没有得到任何他可能还活着的消息。
颜慧骑着马跟在郑嘉禾的身后,看她神态,不想让她太过伤心,犹豫了一会儿,道:“府中没人,娘娘还是继续往前走吧,这会儿还未闭市,街上正是热闹。”
郑嘉禾没有应声。
过了一会儿,她翻身下马,径直往府门走去。
颜慧见状,也只好无奈地跟下马,快步走到郑嘉禾的身前,敲了敲门。
——王府中还是守着些小厮仆役的。
没过多久,门就开了。那开门的小厮不太认得颜慧,还有些不耐烦:“谁啊?”
颜慧直接亮出了手里的符牌。
那小厮才猛然精神一震,觑了一眼颜慧身后不远处的郑嘉禾,认出来这是太后,连忙侧过身,哈着腰道:“不知是太后娘娘驾临,多有得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抬步向前走去,小厮一边跟在旁边跑,一边问:“娘娘是想……”
郑嘉禾步子走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杨昪居住的正院。
颜慧向小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退下去。
小厮弯了下腰,正要应是,却听见太后开口了。
“这是……”郑嘉禾望着正院中喜庆的大红色,一时怔住了,“什么?”
小厮一愣:“哈?”
郑嘉禾快速走进院子,更清晰地看到了院中的摆设布置。
小厮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她问什么,挠挠头,回忆着道:“这是年初的时候,王爷吩咐奴婢们布置的,说是要与……要与娘娘您举行婚仪。”
郑嘉禾站在一张石桌旁,恍然想起来,在过年的那段时间,杨昪帮她向那些宗亲们要了钱,她曾答应过杨昪,说要应他一个要求。
就是这个婚仪吗?
可是他们不可能成婚的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站了一会儿,明白过来。他要的也不是真的成婚,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没有纳彩问吉、没有长辈、没有宾朋,而只是想与她有这样一个简单的仪式,就仿佛是一种象征。
毕竟她亲口应承过他,她是他的妻子。
他是真的在把她当妻子一样的对待。
郑嘉禾让随从们留在外面,一个人走进正堂。
即使主人不在,屋中也有杂役们时时打扫,干净整洁。
郑嘉禾看到案上摆放的红烛,墙上贴着的大红双喜,然后她又转入内室,看到被精心布置过的床榻。
他是那么想与她有一个这样的仪式,而又用心地布置了这一切——
可惜,还没等到他要求她兑现承诺,他就离开了长安,踏上出征的路。
如今更是在战场上失踪,生死不知。
郑嘉禾掀开床帐,看到床尾处挂着的她的画像,那画上不再是单纯娇俏的少女,而是她的如今。
年轻的妇人一身正红宫装,发髻高挽,不怒自威。她坐在朝堂之上,身体微微侧着,那双美目,却朝画外人盈盈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把捂住了唇。这段时间压抑的情绪终于有了出口,她肩膀颤抖着,那滚烫的热泪从眼眶滑落,滴在了大红色的鸳鸯锦被上,很快就洇湿了一片。
颜慧候在门外。
她听着内室传来的压抑哭声,一时心中感慨,想进去劝,却又知道,在这种时候,留太后一人发泄情绪才是好的。
颜慧不知在门外等着站了多久,那哭声才停了。她迟疑了一下,轻轻地打开了房门,正看到太后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后,把颜慧吓了一跳。
颜慧连忙低下头,出声轻唤:“太后娘娘……”
“召集兵部、户部与几位相公入宫议事。”郑嘉禾声音平静,却步履匆匆。
颜慧不得不加快步子,才能勉强跟在她的身侧。
“是,”颜慧应道,“还有呢?”
“我要去边关。”郑嘉禾说。
不管他是生是死,她都要亲眼看到他,接他回长安。
第79章支援?猛然松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得知太后娘娘打算亲至边关,大臣们纷纷前来劝阻。
“太后娘娘三思!”宋婴道,“且不说朝政如何处理,边关凶险,连身经百战的秦王殿下都遇此劫难,万一……”
郑嘉禾道:“如今大魏遭遇外敌,城池陷落,我当与边关将士同进退,共生死。”
郑源问:“那安王、吴王叛乱呢?前有外敌,后有内贼,太后理当坐镇长安,把控全局!”
大臣们纷纷附和。
郑嘉禾扫视他们一眼,微扬了扬眉梢:“叛贼打出的旗号是什么?”
大臣们迟疑了一下,郑源脸色不太好看地道:“杀太后,还政宗室。”
一时,大臣们都低下了头。
安亲王宣称太后对他的定罪是一场污蔑,太后先前就对宗室不满,不仅手起刀落杀了殷王,还把他们的子孙押在长安城当人质,而且削减宗室用度,先前更是借着雍州灾情,对他的亲王府进行了一场掠夺。
“谁都知道安亲王是因偷换军备、私养兵马一事败露,方才联合吴王叛乱。这样的叛军何足畏惧?”郑嘉禾道,“但他们打出反对我的旗号,我就不得不正面应对。”
郑嘉禾示意颜慧呈上大魏地图,在长案上摊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大臣们纷纷凑到了地图周围。
郑嘉禾手中拿着一根长棍,指了指地图上雍州、兖州的位置:“同样是在北地,离边境不远。我此去并州,不仅是要亲临战场,对阵北戎,同样是告诉安王、吴王,他们不足为惧。”
几位相公对视一眼,神色上有些微妙。
其实,如果是皇帝御驾亲征,对士气怎么说都是一个极大的鼓舞,说不定就能扭转现如今大魏的劣势局面。
但太后只是太后……
而且,她还是一个女人。
哪有女人上战场的?确定她去了边关,是帮忙不是添乱吗?
有这种心思的大臣不少,他们低着头暗自思量,都有心里的小算盘,但谁也不会把这样的想法说出来,惹太后不愉快。
郑嘉禾等了一会儿,抬头打量了一下神色各异的大臣们,心中有些了然。
就好像当初郑嫣问她,就是去了边关又能怎么样一样,大臣们也不相信她。
但郑嘉禾知道,哪怕是先帝——杨绥那种不善骑射,又不懂什么谋略的人站在这里,说要御驾亲征,大臣们都只会从他的安危考虑,劝他三思,而不是在猜疑着他去到底有什么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么她比起先帝,又差在了哪里?
先帝的骑射还不如她。
正当大殿内一片沉默,郑嘉禾眯起眼睛,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宋婴拱了拱手,说出了一贯支持她的话:“臣以为,太后娘娘此去并州,定能鼓舞我方士气,一举击退北戎。”
郑源迟疑了一下,也跟着拱了拱手。
有人带头,剩下的大臣们,就算心里还有些小九九,也纷纷低头附和了。
“好,”郑嘉禾垂下眉眼,看着长案上的地图,“再拨七万兵马随我去往北地,前阵子武举选出来的几个人,也该历练历练了。”
大臣们恭声应是。
……
郑嘉禾回蓬莱殿的时候,没走几步路,看到郑源站在前面等她。
郑嘉禾步子顿了一下,走上前去。
“阿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源向她躬身行礼:“太后娘娘。”
郑嘉禾继续往前走去,道:“阿公还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还要赶着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出发。”
其实她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郑源道:“太后有些莽撞了。”
郑嘉禾面不改色:“不,我想了很久了。”
她早就有这种冲动,只是一直被现实拖累着,她的理智压制着她,才让她隔了这么久才把想法付诸行动。
郑源默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太后,扪心自问,难道你真的是为了鼓舞士气才去边关的吗?”
他看得出来,她是想去找秦王!他不信别的大臣也看不出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真的荒谬!甚至是胡闹!
郑源感到非常失望:“你要知道,什么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郑嘉禾停住了步子。
她顿了顿,转过身看向郑源:“我知道。”
但杨昪也很重要。
郑源不可思议地笑了一下:“你知道?你知道你这一去,少说一两个月,等你回来的时候,长安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郑嘉禾眼眸微垂:“这段时日就有劳阿公多多操劳,六部各司其职,若是因为少了一个我就无法运转,岂不可笑?”
郑源瞪眼:“你以为我是说这个?”
他指的分明是权势!偌大一个帝国,这么多宰相站在朝堂上,哪怕皇帝昏聩,日日流连后宫不上朝,都不会影响整个帝国的运转。
但权势人心如何变化,就不是那个皇帝能控制的了。
郑嘉禾以一个太后的身份临朝称制本就艰难,她还敢这么长时间远离长安,在郑源看来,真的是脑子糊涂得不得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心念微转,瞬间便想明白了郑源的意思。
“阿公说的,我也有考虑。”郑嘉禾说,“目前朝中大部分大臣都是听我号令,却难保不会在我离开长安的时候出什么变故,尤其是如今叛军作乱,若有别有用心之人混入长安,买通那些有可能倾向宗室的大臣……”
郑源见她明白,神色才一点点缓和下去。
郑嘉禾却又话锋一转,道:“所以就有劳阿公,若有紧要之事,只管送急信给我。目前大魏绝大部分的兵马都在北地,我若找到秦王,那些兵马自然忠心于我,哪怕是有心之人想乱,也要顾及到这一点。倘若秦王果真出了意外……阿公,那我更要去边关,以防玄甲军落入他人之手。”
“……”郑源吹了吹胡子,“所以你就铁了心要去是吧?”
郑嘉禾点头。
郑源气道:“刀剑无眼,你可小心点!到时候受了伤,回来别跟我和你娘哭!”
郑嘉禾莞尔:“好。”
她向郑源告别,继续往蓬莱殿走了。
……
杨昪在西域胡商的商队里休养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养得差不多,虽然背部的伤口仍然没有好全,但已经能灵活地下地走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试了一下那把匕首,确认自己还能使刀,身手还算灵活之后,找了个机会,暗示了一下长宁公主杨平莹。
当夜,商队驻扎的营地里闹腾起来,一角显出耀眼的火光,伴随着营地内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杨昪听到外面有很多人在跑动,他们大约是在喊着“走水了”、“走水了”,拎着水桶向那火光而去。
杨昪手里握着匕首,走到帐篷的门帘处,悄悄往外看了一眼。
——负责看管他的两个杂役仍然在门口守着,没有离开。
杨昪微微低头,正盘算着自己要如何在极短时间内将这两人解决掉的时候,杨平莹突然从他的身后出现,一把把他拽到了帐篷的另一边。
“从这里走!”杨平莹用气音说话,身手指了指这边帐篷下面露出的一个洞。
“……”杨昪扫过去一眼,脸色有些难看。
“不要惊动他们,”杨平莹说,“我看过了,你从这里出去往左边一直走,那里的人大部分都去救火了,你肯定走得掉。”
杨昪还是不放心:“那你呢?”
杨平莹道:“你带着我就走不掉了,那个胡商很喜欢我,我不会有事的。”
“……”杨昪握了握拳头,到底有些不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可是堂堂大魏的公主,当初屈辱下嫁北戎不说,如今竟委身于一个胡商身边,简直就是天大的耻辱。
杨平莹催促道:“你快走!今晚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他不会怀疑到我身上。你若再拖下去,就真的会牵连到我了。”
杨昪只得弯下腰,按照她的说法离开,正要走的时候,杨平莹又突然想起什么,唤了一声:“三弟。”
杨昪身形一顿。
杨平莹道:“你还活着的消息,我没有散布出去。毕竟魏军全军覆没,如果大家都知道你还活着,那胡商肯定很容易就猜到你的身份了。如今外面正在疯传你已经死了,魏军……魏军的形势很不乐观。”
杨昪猛然转过头去,有些震惊地看着杨平莹。
他想知道,这个所谓的不乐观,是怎样的不乐观。
杨平莹扭过头不再看他:“你快走吧。”
……
大魏太后亲率七万大军,支援并州。
让并州守将惊奇的是,太后竟然不是坐着鸾车来的,而是与身后的将士们一样,骑在马上,一路风尘仆仆而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继成得到消息,连忙带着部下前去迎接。
郑嘉禾免去了他们那些繁琐的礼仪,直接跟着并州刺史到城门下的营帐休息。
——这段时间北戎大军每天都在攻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来,朱继成等将军们都是在这里休息的。
郑嘉禾从长安到并州一路上没有坐车,一直都是骑马,这会儿到了营帐,她在榻上坐下来,才感觉到大腿内侧全是被磨出来的红痕,起了泡还带了血。
颜慧拿出药膏,撩起她的裙摆,小心翼翼地给她涂药。
郑嘉禾蹙眉忍着,她看着颜慧也是疲惫不堪的面色,道:“我自己来吧,你也去休息一会儿。”
这段时间她骑马行了多久,颜慧就跟着她骑马骑了多久。
至于琉璃,体质弱又不善骑射,郑嘉禾直接没带她过来。
颜慧连忙摇头:“奴婢没事。”
正这事,营帐外传来哭喊声:“太后!”
郑嘉禾一愣,那声音又喊道:“太后娘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余和的声音!
郑嘉禾神色一凛,颜慧连忙为她整理好衣服,郑嘉禾在榻上坐好,扬声命余和进来。
余和乍一进门,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
“求太后娘娘救救我家王爷吧!”余和哭道,“我家王爷一定没死!”
郑嘉禾一时心尖也涌上来些酸涩的感觉,但她在人前向来不会展露这些,于是她生生忍住了。
“起来说话,”郑嘉禾道,“我来边关,其中之一的目的,就是为了找秦王的。”
也是她最主要的目的。
余和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在颜慧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你说秦王一定没死?”郑嘉禾看向他问,“你如何笃定?”
余和道:“我亲自去那个河谷看过了,里里外外都搜查过。我对王爷太熟悉了!王爷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那些烧焦的人里面,到底有没有王爷,我还能不知道吗?”
郑嘉禾听他这么说,一时猛然松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这一路上跑了那么多天,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当她抱着希望来到这里,看到的还是他再也不能说话、不能喊她阿禾、不能抱她的样子。
余和抹抹眼泪,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木盒。
郑嘉禾定睛看去,看到正是她之前专门去永安寺给杨昪求的平安符,她把符放在木盒里,是作为他的生辰礼物给他的。
却没想到他根本没戴在身上。
余和捧着盒子,低头哭道:“太后娘娘的平安符送到并州的时候,王爷已经去了战场了,根本没见着……”
这些天余和的心情也非常难过,所有人都在告诉他王爷已经没了,只有他不相信。好不容易太后来了并州,他当时就想着,太后是不是为了王爷来的,于是他就紧赶慢赶过来求见。
太后果然跟他一样,都不相信秦王殿下已经死了。
这让余和纠结、压抑了这么久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安慰。
“太后娘娘,”余和抬起头,有些期盼地看着她道,“您现在要带人去找王爷吗?”
郑嘉禾还未回答,一声尖利的哨声就从不远处响了起来,营帐外的士兵立时动作,有人大喝一声:“北戎人攻城了!”
城门上传来急促的鼓点声,郑嘉禾蹭地一下子从榻上站了起来,由于站得太急,还牵扯到了大腿内侧的伤口,让她踉跄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后!”颜慧连忙扶住她。
“上城门!”郑嘉禾快速地说了一句,也来不及吩咐更多的什么,拿起杨昪送她的长弓就出了营帐。
第80章回来?你糊弄本王
这是郑嘉禾第一次直面战场。
数不清的北戎大军从天边奔腾而来,混合着千万铁骑踏在地面的马蹄声,北戎人挥舞着战旗,呼啸着向并州城门奔涌。天色都变得阴沉起来,大地也为之震颤,远处尘土飞扬。一片昏暗中,领头的乌兰王子抬了抬手,北戎大军便都静默下来,在离并州城门约有三百步的位置停下了。
郑嘉禾踏上城门,朱继成快步迎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其他将领。
“此地危险!太后还是去营帐暂避!”朱继成在离郑嘉禾还有几步的位置站定,拱了拱手,大声劝阻。
郑嘉禾一边由颜慧服侍着穿上铠甲,一边朗声回道:“朱将军不必管我!我就在此处,与诸将士同进退!”
城墙下传来北戎人的高呼声,数不清的箭矢射上城门,有大魏士兵应声倒地。朱继成见太后拒绝,也就没有再劝,他只是拱了拱手,转身就往城墙边上指挥去了。
将士们各司其职,都在忙着应付北戎人的进攻,偶有一两个想来太后面前露脸,说上几句话的,很快也被郑嘉禾赶开了。
郑嘉禾站在不起眼的位置,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嗖的一声流矢划过高空,朱继成一时不慎,被射入肩膀。他顿时闷哼一声,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咬着牙伸手把那箭矢拔了出来。
身旁的士兵惊道:“将军!”
朱继成摆了摆手。
射中大魏主将,北戎军队里又发出几声奇异的欢呼,他们兴奋起来。乌兰王子吹了几声长哨,北戎士兵迅速动了起来,变换阵法队形。
朱继成却转身,看一眼站在城墙上,丝毫不为眼前的凶险所动,仍气定神闲的太后,举起了手臂。
“将士们!”朱继成大声喝道,“我大魏太后就在此处,并且为我们带来了七万援军!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赢?”
他屈起手臂,又再次抬高:“击退敌军!为秦王报仇!”
“击退敌军!为秦王报仇!”
大魏军队震天的呼喊声,冲击着郑嘉禾的耳膜,让她一时也有些心潮澎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忘记了危险,站到城墙边,看到北戎大军中,那为首的、异常高调的乌兰王子,他骑着高头大马,身边围了一圈的亲兵,高抬着下巴,神情非常放肆。
奇怪的是,那乌兰王子的左眼上却蒙了一个眼罩。
朱继成握了握拳,道:“听说是被秦王弄伤的。这蛮贼,估计早就想对王爷下手了。”
他心里生气,没有说出来那个更可怕的猜测。依照乌兰王子的脾气和与秦王之间的恩怨,秦王好不容易败一次,落在他手里,真不知道会遇到怎么样的对待。
乌兰王子用剩下的右眼往并州城墙上一瞥,顿时浑身一震,那不是大魏太后吗?
一时间,他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乌兰王子也抬起了手臂,仅剩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儿郎们!给我杀!打下并州,把大魏太后给我夺过来!”
战争仍在激烈地进行着,北戎大军发现大魏太后出现在城墙上,更是兴奋起来,喊出了“打并州、夺太后”的口号。
北戎人骨子里的本能就是掠夺,争夺土地、车马、牛羊,其中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争夺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魏太后这种尊贵的身份,无疑更是给这种掠夺添上了一层筹码,让这些北戎士兵,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激发了他们血液里自带的卑劣欲望。
郑嘉禾目光冷了起来。
她抬了抬手,从颜慧手中接过箭矢。
没有人把她手里的长弓当回事,不管是北戎人,还是大魏人。甚至有大魏将领想来劝她回去,但看到她所在的地方比较安全之后,也放弃了劝说。
郑嘉禾找了一个极佳的角度,张开长弓,缓慢地瞄准。
她用墙垛掩盖住身形,集中精神,在城墙下那么多交战的士兵中,看到了那个狂妄至极的乌兰王子。
她练了这么久的骑射,终于在这时派上用场。
围猎时射杀奔跑的猛兽,与战场上射杀狡诈的敌军,有什么区别?
郑嘉禾不知道。
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出,转瞬之间,就钉在了乌兰王子的眼罩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全军哗然。
待发现这一箭竟是由太后娘娘射出之后,大魏将士更是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朱继成趁机率领骑兵打了上去,北戎大军顿时大乱。
乌兰王子的眼罩之下,再次流出了血迹,他疼得破口大骂:“又来——怎么又来?谁?谁射的?”
亲兵道:“是大魏太后。”
乌兰王子:“……”
乌兰王子龇牙咧嘴,已经说不出话了。
有毛病吧这是!一个个的都往他左眼上戳!不过幸亏这大魏太后力道不够,那箭没有再深一点,要是再往里一点,他可不就完犊子了?
战场上形势骤转,大魏这边本来就因为来了援军而士气高涨,乌兰王子又被太后射中左眼,一时间魏军的情绪都到达顶峰。
朱继成并不恋战,看到北戎大军开始撤退,他带着人追了一段就返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前秦王出事就是因为追击敌军,朱继成这段时间打仗作风都保守得多。
垛口旁,郑嘉禾放下长弓,一时感到有些虚脱。
她这些天路上都没怎么休息,刚刚又射出那一箭,几乎是花光了她全部的力气。
可惜还是射偏了,她原本是瞄准了乌兰王子另一只完好的右眼的。
颜慧弯腰伸手扶她,郑嘉禾借了下力站起身,往城墙下走去。
……
杨昪手里握着匕首,怀里揣着杨平莹给他的几块碎银,借着夜色的掩护,连夜逃出商队。
商队在离大魏边境防线有百十里的地方扎营,杨昪走出去,发现是大片的荒原,毫无人烟,而他没有地图,只能凭借天上的星辰来辨别方向,循着直觉往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远,商队的人就发现了他逃跑的踪迹,追了上来。
杨昪此时身手已经足够灵活,只是会时不时牵扯到背上的伤口,但他从前就经常受伤,完全可以忽略掉这些疼痛,怎么会被一个商队抓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趁机抢了那些人一匹马、一把刀,双腿一夹马腹,低伏着身体纵马而去。
这些人无功而返,胡商自然大怒,他一甩袖子,气道:“早知大魏人如此狡猾,我就不该听信莹娘的话,去什么河谷救人!”
是莹娘给他出主意,说是找个城内有些权势的人贿赂一下,就能通融着让他们进城。可是他们连城都进不去,边境正打仗,他去哪儿找有些权势的大魏官员?
他是不得已才去的河谷搜救,却没想到那人如此狡猾,还是走了。
亲信苦着脸:“这下那个大魏人走了,咱们怎么进城?”
胡商干瞪着眼,一脸“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的神情。
……
郑嘉禾下了城墙,非常疲惫,直接一头扎进营帐休息,连朱继成朱将军处理完后续事宜,赶来求见,都被颜慧挡了回去。
颜慧道:“太后娘娘说,如今天色已晚,夜里什么也看不清,打算明日一早再出城去往河谷,太后要亲自带人去寻秦王殿下。”
朱继成忙道:“微臣这就安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离开营帐的时候,有几个将领迎了上来。
“朱将军,”一人问,“太后娘娘可有吩咐什么?”
朱继成摇了摇头:“邢烨,明日一早,你带太后出城,再探一遍河谷。”
邢烨应是。
那人忍不住道:“这么长时间了,太后竟还未放弃。”
他们这些人自然也是跟随秦王征战多年的部下,无一不对秦王深深敬服。但他们都有些接受现实了,没想到太后居然亲自来了边关。
一开始,他们都觉得太后来这里有些胡闹。战场上多么凶险,他们哪里能分出心神保护她?万一出了什么事,不是更坏了军心吗?
但他们没想到,太后居然练得一身好箭法。
那准头,就是跟秦王殿下比,也是不差的。虽说于力道上有所欠缺,但太后毕竟不是武将出身,已经足够了。
邢烨道:“太后射出那一箭后,就回营帐休息了,连我们都被挡回来,可见是不想居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个让他们恭维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点头,一开始对太后来到这里的那点担忧和轻视,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看太后还是为了找秦王来的,”一开始说话的那人道,他看了看朱继成,压低声音,“欸,朱将军,你跟着王爷在长安那么久,这传言……是真的么?”
在长安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的宫廷秘闻,在边关只是零星一点。军营里的将士们大多操心战事,也没有太多人谈论主将的私密之事。因此他们到现在,也只是知道一个模糊的大概。
朱继成扫他们一眼,面色深沉地点了点头。
众人恍然大悟。
……
河谷一役之后,单是魏军就来了许多次,他们清理战场,整理掩埋并肩作战的士兵们的遗体,里里外外找了多次。郑嘉禾再去河谷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被清理之后的模样了。
“当初就是在这里发现的秦王坐骑,”邢烨一边走,一边把那些地点指给郑嘉禾看,“许多士兵都死在这里……”
邢烨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他领着郑嘉禾一路往前:“还有一些士兵是在这里被发现……臣猜测,当时大军已经被北戎人包围,是秦王殿下带着少量亲随从这里突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尽量地为郑嘉禾还原当初河谷一战的激烈场景,直到在山坡下停住步子。
“这里发现了秦王殿下的佩剑,”邢烨说,“最后的打斗痕迹还要再往上走一段距离,太后还要去看看吗?”
郑嘉禾抬目望向山坡,眸光坚定:“当然。”
……
据邢烨所说,山坡上并未发现尸身,这让郑嘉禾紧绷的情绪有所缓解。
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烧焦的树枝,心中对北戎人燃起强烈的恨意。
乌兰王子当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他留下。
不过这也正常,战场上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拼的就是谁更狠。
邢烨又带着士兵们四处查看了一下,突然开口道:“太后,这里有一处暗流。”
郑嘉禾一愣,顺着邢烨的目光看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见他站在一侧的陡坡上,视线往下,郑嘉禾连忙起身,往坡下走了几步。
她扶着陡坡上伸出来的树枝,堪堪站稳身形。
只见那坡上乱石堆叠,草木横出,在邢烨所指的位置,竟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洞口。
洞内是山体留下的暗流,被冲刷着竟也形成了一处不小的空间,能容纳一人通过。而顺着暗流往下,又不知通向何方。
邢烨探查半晌,不仅在洞内发现了有人停留的痕迹,而且在洞口的石头上,还有匕首划过的裂痕。
邢烨激动道:“说不定王爷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这的确有可能。郑嘉禾送给杨昪的匕首,应该也被他带在身上,但魏军来搜查了几次,都没有见到那把匕首。这只能说明,杨昪还好好的活着,把匕首带在身上。
郑嘉禾心尖亦是一颤,她定了定神,强自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快去查一下,看看这暗流通往何处,然后再打听一下,除了北戎人与魏军,还有没有旁人来过这附近。”
他们从前都想得狭隘了,如果杨昪还活着,那他不只是自己逃出去和被北戎人抓到两种可能,他或许是被另一波人给救了。
邢烨拱手应道:“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清晨,北戎大军的营帐一片混乱。
乌兰王子坐在榻边,由军医躬着身子给他换药。他疼得龇牙咧嘴,骂骂咧咧,偏偏亲信还在一边站着给他念叨北戎六部可汗传来的急信。
“可汗说,要是五日之内还拿不下并州,就要换人来前线了。”亲信额上渗了冷汗,悄悄觑一眼乌兰王子,续道:“可汗嫌您这一战打得太久了。”
乌兰王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肯定是我那个王兄又在背后捣鬼了!”
一屋子的人顿时都低下头,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乌兰王子默了默,又道:“不过这次战线的确拉得有些太长……”
一开始是秦王不好对付,好不容易收拾了秦王,眼看着大魏乱了起来,胜利在望,谁知道大魏太后又带来了援军!
而且他一开始根本没将那个太后看在眼里,结果就是因为这份轻视,他竟被那太后一箭射中旧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好不容易养的差不多的眼伤又加重了,这让他怎么打仗?
身体上的疼痛加上心里的烦躁,让乌兰王子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不好惹了。
“吩咐下去,全军戒备——”乌兰王子面色阴郁地开口,“准备今夜再次……”
“起火了!起火了!”
营帐外突然传来北戎士兵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乌兰王子紧皱眉头,紧接着就有小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王子,咱们的粮草着火了!”
乌兰王子瞳孔骤缩,他一把抓住手边的刀,大踏步出了营帐。
……
杨昪抢了商队的马,又沿着一个方向跑了许久,没看到城池,倒是先看见了北戎军队驻扎的大营。
他们似乎是刚刚攻完城回来的样子,杨昪把马栓到一边,一个人潜伏过去,偷听到了那些士兵用北戎语说的对话。
乌兰王子好像又受伤了,而且似乎刚刚受挫打了败仗,整个军营里都有些乱。
杨昪观察了一会儿,就悄悄绕到后方,仿照杨平莹的方法,也向北戎军营的粮草营里丟了把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做完这些,他才又骑上马,往并州的方向去了。
并州守将一开始看到一人一骑从远处而来,还以为是敌人来刺探消息的,他们顿时戒备起来,直到看见那人停在离城门百步的距离,仰头向他们望了过来。
守将一愣,又定睛看去,不知是谁说了一声:“看着像是秦王。”
那守将才骤然反应过来,高声道:“快!快去禀告朱将军!秦王殿下回来了!”
城墙上顿时热闹起来,士兵们快速跑动,有的去禀朱将军,有的守在城门边上,就等着朱将军一声令下,他们就开门。
众人虽然激动,但没有主将的吩咐,谁也不敢轻易开门。
杨昪面色倒是平静,他就骑着马在那里慢慢等着,不一会儿,城门就开了,朱继成带着人快步迎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王爷!”朱继成抬头,眼眶中有些热泪浮动。
“起来吧。”杨昪轻挑了下眉毛,催动着胯|下的马往城中去,淡淡道:“这段日子辛苦了,具体都发生了什么,等进城再慢慢说。”
朱继成大声应了句“是”,起身跟着杨昪往城中去。
他面上神情非常激动,是掩饰不住的喜色。他一边走一边道:“太后娘娘今晨才出了城门,带着人去河谷找您了。若是她知道了您回来的消息,一定非常高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漫不经心地往里走,自动把朱继成的话理解成了太后在派人找他。
朱继成道:“下官这就派人去告诉太后娘娘这个好消息。”
“嗯。”
杨昪应了声,过了会儿,又猛然反应过来,调转马头看着朱继成:“你说什么?”
“……?”朱继成懵了一瞬。
杨昪死死地盯着他:“太后……太后来并州了?”
朱继成连忙点头:“昨日来的!今天一早就带着人出城去找您了!”
杨昪眉目稍冷:“老朱,你糊弄本王。”
长安离并州这么远,怎么可能?
朱继成道:“是真的!太后娘娘不仅来了并州,还带了七万援军!不信您去问别人!”
杨昪握着缰绳的手猛然就颤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81章见面?让我好好看看你。
胡商正指挥着杂役收拾东西,打算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整个营地被大魏派来的军队包围了。
郑嘉禾穿着一身骑装,外头罩着大魏将士的铠甲,从马背上下来,带头走入营地。
胡商一脸谄笑着走上前来,哈腰道:“军爷……”
待得近前,看清郑嘉禾是一名女子时,他顿时住口,却不知道怎么称呼,于是只笑着道:“敢问这是什么意思?”
郑嘉禾开门见山:“大约一个月前,你们商队是不是去过并州城外的那个河谷?”
胡商愣了一下,顿时心里有了猜测。
郑嘉禾看他反应,心中了然,问:“救过人吗?”
胡商试探着往郑嘉禾身后看了一眼:“你们是……”
“巴卡伦!”
郑嘉禾正要开口,一道响亮的女声插了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平莹挤开围成一圈的人群,走到胡商的身边:“这是发生什……”
她眸光一扫,视线顿时落在了一身男装的郑嘉禾面上,整个人都定住了。
郑嘉禾亦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从小就入宫做长宁公主的伴读,一起长到大的,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郑嘉禾惊讶地看着杨平莹,根本就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出现。
不过她迅速反应过来,看眼左右,道:“拿下吧。”
转身就要离开营地,她微微侧头,杨平莹迅速会意,跟了上去。
留下胡商一脸懵然,他看看左右,怎么都不明白,自己的夫人,为什么跟着另一个人走了。
不过大魏士兵很快过来,把他们看管起来,远远地缀在了太后后面。
郑嘉禾与杨平莹各骑了一匹马,肩并着肩。
“杨维桢是你救的?”郑嘉禾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几乎是在看到杨平莹的那一瞬间,就确认了,杨昪必然与这个商队产生过关联。要不然不会那么巧,那个商队在那几天恰巧去过河谷附近。
“算是吧。”杨平莹道,“巴卡伦急于进城,我就哄骗他说,让他去看看能不能救出来几个大魏武将,挟恩图报。谁知道就那么巧?魏军全军覆没,竟然只有三弟活了下来。”
郑嘉禾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她问:“那他人呢?”
“昨夜被我放走了。”杨平莹眉头轻皱,“你来得真是不巧,若是早来一天,也能与他碰上了。”
郑嘉禾道:“那他定然是已经回到了并州!”
杨平莹斜她一眼,慢悠悠地说:“应该是。那你乖乖在并州等着,这会儿也能见到他了。”
郑嘉禾双腿更是夹紧了马腹,心脏都剧烈跳动了起来。
杨平莹瞥见她的小动作,揶揄道:“可你要是在并州等着,你就见不到我了呀。”
郑嘉禾说:“维桢会告诉我你的消息,然后我照样可以派人来找你。”
杨平莹摇了摇头:“没用,我们今天正准备离开那个营地,之后你再找就找不到了。”
说着,她长叹一声:“好呀,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女人,是不是恨不得现在赶紧策马回去见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被她说的脸颊有些发烧,抿了抿唇道:“我还是先安顿好你——”
杨平莹仰头大笑了起来。
或许是离乡多年,终于见到旧友,又能回到大魏故土,她非常开心,笑得胸腔都在震动,眼泪都流了出来。
一时间,广袤的荒原上,隔很远都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
笑够了,杨平莹才在马背上直起身,望着远方,收拾好情绪道:“我们要叙旧说话,等等也来得及。我知道你还是不放心三弟,不如我们快些回城——”
郑嘉禾赶到商队这边都已经下午了,等回城又要到傍晚。
郑嘉禾问:“怎么快些?”
杨平莹眨了眨眼:“把后面那些人都甩掉,我们骑快马回城。”
郑嘉禾点了点头:“随从还是要带的,免得碰上北戎流兵……”
她勒紧缰绳,转头朝邢烨招了招手。
邢烨迅速驱马过来,侧耳倾听她的吩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道:“你带二百人随我快马回城,剩下的负责押送那些胡商。”
邢烨拱手应是。
……
时至傍晚,火红的晚霞笼罩住整个并州城门。
朱继成背靠城墙,双手抱臂,看到速来沉稳的秦王殿下又从眼前走过去,忍不住望天翻了个白眼。
至于吗?都说了太后出去找他了,那坐着等就是了,王爷偏不!就站在城门上,一眼可以望到城外来人的地方,一下午都没挪地儿。
偏偏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着急似的,绕着城墙上面的瞭望台走了一圈又一圈。
跟随王爷身边多年,他什么时候见到过王爷这么不稳重的样子?身为一军主将,像话吗这?
余和站在朱继成身侧,视线也紧紧落在秦王身上不挪开,他道:“王爷与太后许久未见,他这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什么形象,通通不在乎。
朱继成一脸冷漠:“……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余和叹气:“其实我也没想到太后娘娘会亲自来边关,我从前一直以为,王爷就是一头热……”
余和抹了抹眼泪:“如今看来,王爷付出那么多,总算不太亏。”
“……”朱继成心说,王爷要知道你背后这么想他,可能要给你一军棍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门处依然没有太后带人回来的迹象,余和正打算上去劝秦王先用些晚饭,就看到秦王脚步一转,向他们走了过来。
“王爷。”余和连忙站正,等候吩咐。
“派一队人出去看看,”杨昪眉头轻皱,吩咐,“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朱继成嘴角抽了抽,拱手应道:“下官这就去安排。”
然而比太后先来的,是北戎人的铁骑。
谁也没想到,北戎人昨夜才被打得落荒而逃,乌兰王子还受了伤的这种情况下,他们会这么快卷土重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但秦王已经回到并州,一时大魏军队都觉得找到了主心骨,因此他们并没有慌张。营帐内,几位主将都眼神热切地盯着杨昪,等着这位不死归来的战神发出号令。
杨昪只好暂时收起那些旖旎的心思,把注意力集中到战事上来。
他摸了摸袖口里放的余和下午才给他的平安符,说是一个多月前太后为他求的,顿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
郑嘉禾与杨平莹还没进城的时候,就发现并州正北面城门迎来了北戎大军。
那乌兰王子竟然又来攻城。
郑嘉禾眯了眯眼,道:“我们从另一侧城门进去。”
杨平莹点了点头,她对这边地形都不熟悉,还是要听郑嘉禾的。
郑嘉禾由于昨日才看过并州城外的地形图,而且身边跟着邢烨,才算不慌不忙。
二百人的队伍调转马头,向并州的另一个城门方向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了不惊动北戎人,他们并没有跑那么快,路上小心了许多。也因此在入城之后,守城之战已经打响了好久了。
并州刺史赶来迎她,兴奋道:“太后娘娘!秦王回来了!如今正在带领将士们应对北戎蛮贼!真是天佑大魏,天佑大魏啊!”
郑嘉禾瞬间在马背上直起身体,一时说不出话。
尽管早有猜测,但得到并州刺史的亲口证实之后,她还是很开心。
离开胡商的商队不算安全,只有回到大魏境内,才算让她安心。
并州刺史又道:“王爷得知太后娘娘今晨带人出城寻他,也在城墙上等了您一个下午呢!微臣这就将您回城的消息告诉秦王……”
“等等,”郑嘉禾打断了他,“先不要告诉他。”
她看着并州刺史有些不理解的神情,唇角掀起微笑:“让他专心作战吧。”
她不能让他分心。
并州刺史反应过来,连连应是,走在路上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他怎么忘了?以秦王殿下与太后娘娘的关系,这要让秦王在战场上得知太后回来,哪还能专心打仗?
……
北戎大军,包括乌兰王子在内,都没有想到,他们再次准备好,信心满满地来攻城的时候,会遇到“死而复生”的大魏秦王。
秦王一身玄色战袍,手握长|枪,带领着大魏军队冲出来,转瞬间就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一般杀掉他们几百个前锋士兵,并迅速冲散了他们列的攻击阵法。
数不清的北戎士兵死在秦王的长|枪之下,但秦王本人身上,却是滴血不沾。
夜光下,秦王那双深沉幽黑的眼眸,衬着那俊美的面容,如修罗降世。他平静地扫过面前的北戎士兵,让他们俱是心神一颤。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见鬼了啊啊啊啊啊!”
北戎军队内顿时起了一阵骚乱。
他们害怕了秦王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以为他死了,没想到又活了,怎能不让他们害怕,继而自乱阵脚?
这一战,因为秦王的出现,北戎人再次败退,而且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撤兵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短时间内,北戎人应该不敢再来攻城了。
杨昪调转马头,带着将士们进入城门。
刚一下马,身边就立即围上来许多将军,他们走在他的身侧,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刚刚的战况,一时间,众将军都觉得充满了信心。
毕竟秦王回来了!
杨昪忽视掉身后那些或敬服或崇拜的目光,抬步走入营帐。
“余和。”
他唤了一声,自己取下头盔,然后张开手臂,等着余和来帮他卸下铠甲。
身后却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脚步声。
有些轻盈,又……有些熟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脊背一僵,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郑嘉禾挑了挑眉:“等着我伺候你呢?”
杨昪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手上用力,把她带到了怀里。
郑嘉禾惊呼一声。
杨昪身上的铠甲还未卸下,有些咯人,但她一时也在乎不了那么多,只是仰起头,望向了他的面容。
“刚刚你出城迎战时,我已经站在城墙上看过你了。”
郑嘉禾伸出手指,轻轻地抚过他的下巴。
“你很勇猛,”她含笑说,“这很好。”
杨昪猛然低下头去,含住了她的唇。
他热情而急切,抱着她的手也不断用力。大半年未见,他真的太想她了。身体的每一处肌肤都在叫嚣着,想要拥抱她,想要亲吻她,还想听她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他借着昏黄的烛光,用视线在她的面部轮廓上轻轻描摹,这让郑嘉禾有些不习惯,忍不住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亲就亲,为什么要睁眼?
杨昪离开了她的唇。
“让我好好看看你。”杨昪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诱哄她说。
郑嘉禾这才松开捂着他眼睛的手,眉梢上扬着道:“你先把铠甲脱下来……身上还有血腥味儿呢。”
杨昪突然反应过来一样,猛然后退一步,面上闪过一丝懊恼。
肯定是熏到她了。
郑嘉禾又笑着凑近了他。
“别躲呀,”她一手勾住了他铠甲上的系带,“刚刚不是还让我伺候你脱衣么?”
杨昪道:“我那是以为你是余和……刚从战场上下来,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回来了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低声说着,又忍不住抓住她的手。
郑嘉禾空出另一只手,点了点他的胸膛:“是我让他们先不告诉你我回来的消息的。你在打仗,怕你分心。”
杨昪嗯一声,又说:“我下午等了你半天。”
郑嘉禾笑意更深:“我知道。”
刺史都告诉她了。
她手上用力,拉开了杨昪腰上铠甲的系带,杨昪见她愿意,便也张开手,由着她一番动作。
郑嘉禾把从他身上脱掉的铠甲放到一边,回过头来抓他的手。
杨昪低眉望她,一时只觉整个心都被什么东西包裹着,软绵绵的。
“阿禾,”杨昪目中隐约有些高兴的味道,“我没想到你会来并州。”
郑嘉禾撩起眼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问:“你是来找我的吗?”
他尽量没有让自己显得太开心,而是面上端着,选择先问她要一个答案。
郑嘉禾扬眉道:“我是看军情恶化,又有叛军作乱,不得已亲临并州。”
杨昪薄唇轻抿。
“不过这些事,我在长安也可以指挥。”郑嘉禾望着他,觉得自己不必再逗他,说出了他想听的那个答案,“我就是来找你的。”
杨昪一下子把她抱在了怀里。
昔日杨昪在并州守城时,并不是每日都住营帐,刺史专门为他安排了一座宅院,在军情并没有那么紧急、他需要好好沐浴休息的时候,就会去那个宅子里。
杨昪把郑嘉禾带去了那座宅子。
余和去张罗着为他们二人备了热水,坐在木桶里的时候,郑嘉禾才看清,杨昪背上的伤,究竟有多么严重。
杨昪站在木桶边上,褪去衣衫,并没有急着踏入水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让他背对着她,借着烛光仔细看他后背的伤。
有刀伤、箭伤,还有长|□□入的伤。新旧交织在一起,不过最多的、也是最显眼的,就是一个月前那一战留下来的刀伤。
郑嘉禾伸出手指,在他伤口的边缘轻轻触碰,她都不敢用力,只害怕弄疼他。
“这伤口好不容易养得差不多,”郑嘉禾眉心微蹙着道,“你今晚这一上战场,直接又让它们崩裂开了。”
北地天冷得早,九月份也与长安初冬的天差不多,她怕冷都早早穿上裘衣。
天寒伤口本来就好得慢,郑嘉禾不知道这次他还要养多久。
杨昪微微侧目,安慰她说:“小伤,我都习惯了。”
“……”这话还不如不说。
郑嘉禾让他把药膏拿过来,小心翼翼地给他涂好。
“你这伤不能沾水,”郑嘉禾说,“一会儿不要整个人泡水里了,我帮你擦一擦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语气非常满足:“好。”
能让她这么心疼他,他多受点伤也没关系。
郑嘉禾看出他的小心思,不由轻哼一声,在他没受伤的地方掐了一把:“出去等着!我先洗好了叫你。”
杨昪自然不想,他披上外袍,转身握住了她的指尖,眉目低垂:“我就在这里等你。”
郑嘉禾挑了挑眉:“你确定?”
杨昪:“……嗯。”这有什么不能确定的?
郑嘉禾便不理他了。
直到杨昪在哗啦的水声中,看到她向他扬起笑脸,又时不时伸出手臂触碰他,却在他靠近时拒绝他的时候,杨昪才知道,她的笑容背后,究竟蕴含着怎样的深意。
床帐低垂,郑嘉禾看着满脊背的伤口,只能趴在榻上睡的杨昪,轻笑着低伏下|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早说了让你不要待在那里等我,你偏要,这怪谁啊?”
又不是她故意挑逗他的。
第82章埋怨?都不管我了。
杨昪面上神色有些不悦。
郑嘉禾已经吹熄了烛,躺倒在他身边了。
杨昪顺势侧过身,长臂一伸把她揽在怀里。
他轻嗅着她发上好闻的香气,低声与她商量:“我小心点,不会让伤口裂开的。”
一晚上了,她都以他背上的伤为借口,怎么都不让他更进一步。
郑嘉禾摇摇头,刚沐浴过的脑袋在他的肩颈处蹭了几下:“今天好好休息,别的养几天再说。”
杨昪一时不语,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甘。他手掌从她的后背处轻轻滑下,触到她腰部窈窕的曲线,稍顿了顿,又游移着往下,不料却听到郑嘉禾“嘶”了一声,他连忙停住动作:“怎么了?”
郑嘉禾抬头,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从长安过来这一路上都没怎么休息,一直都在骑马,腿上的皮都磨破了。”她眉头轻皱着说,“都说了要休息几天了,我也累着呢。”
杨昪之前没想到这层,一时呆了一下,然后问:“涂药了吗?刚刚怎么不说……”
“我不想涂,黏黏糊糊的。”郑嘉禾动了动脑袋,“养几天就行了。”
杨昪却不放心,他坐起身,掀开被子:“让我看看——”
郑嘉禾按住他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杨昪挣扎了两下,低声哄道:“阿禾……让我看看。”
他一再坚持,郑嘉禾便随他了。
原本熄灭的烛又燃了起来,光线昏暗,杨昪伸手轻轻撩开她的衣摆,郑嘉禾稍抬了抬腰,由着他手指捏住她中裤的裤腰。
郑嘉禾一臂伸在头顶,臂肘微弯,整个人平躺着,一条腿屈起,是非常放松的姿势。
她已经许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这会儿倦意袭来,让她都有些快睡着了。
杨昪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伤处,他伸出手,指尖在渗着血丝的皮肤边缘轻轻触碰,一时心潮翻涌,生出无尽的心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原本可以在锦绣太平的长安,一直养尊处优下去。
可她却甘愿忍受这种痛苦,不远千里来到边关,只为了找他。
——这就够了,这已经非常足够。
他不想让她付出那么多的,他只要她得偿所愿,过得舒心就好。
杨昪低下头去,温热的薄唇落在了她的伤处,又四处游移,直到原本已经眼皮打架的郑嘉禾猛然瞪大眼睛,浑身一个哆嗦,抓住了身侧的锦被。
杨昪攥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把她摁在了床榻上。
“阿禾……”他低声说,“不会碰到你的伤口的。”
这的确不会。
郑嘉禾也许久未曾与他亲密,很快就被他撩拨地失了阵地。直到绚烂的白光从脑中划过,郑嘉禾绷起脚背,更加浓重的倦意向她袭来,她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面朝外侧躺着,杨昪就在她身后抱着她,似乎还在熟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稍微动了一下,杨昪就醒了。
他的唇贴着她光滑的后颈,不安分地动了动。
郑嘉禾说:“该起了。”
“你昨夜那么快睡着,”杨昪盯着她的目光还有些没睡醒的迷离,哑声开口,“都不管我了。”
他语气中有点小小的埋怨,但又不是真的不高兴,温热的鼻息在她后颈处缭绕,蹭着她,磨着她。
弄得郑嘉禾都有点心虚:“我那是想让你早些休息——”
她说着,索性直接转过身,一手抚住他的侧脸,仰头咬上他的下巴。
“那我现在管你。”
她眸中带了丝引诱的意味,指尖一挑,从他敞开的领口探了进去。
……
鸡鸣破晓,并州刺史候在院外,看到长宁公主杨平莹走过,忙不迭迎了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昨日杨平莹与郑嘉禾一同进城的时候,郑嘉禾向并州刺史交代过她的身份,随后郑嘉禾就去城墙上看秦王作战了,长宁公主的一应安置、以及对那些随后被押送进城的胡商的处置,都是由并州刺史管的。
杨平莹声称那胡商是西域叶罗国国王派来大魏刺探消息的细作,并州刺史便下令把他们关押起来审问,这审问了一个晚上,倒也审出来点东西,并州刺史就赶紧过来汇报了。
“微臣参见公主……”
并州刺史刚一躬身行礼,杨平莹就打断他的话,目光望向庭院,挑了挑眉:“太后与我三弟还没出来?”
并州刺史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神色:“是还没有……”
杨平莹哦了声,点点头:“那你这是来干什么的?”
她转转眼珠,又问:“那些胡商审出来了?”
并州刺史道:“正是。他们的确是由叶罗国国王派来的,只不过那商队首领声称他们是带着叶罗国国王的礼物来与大魏交好的,没有丝毫刺探情报的意思。”
杨平莹嗤笑一声,刚要说什么反驳,就听见吱呀一声,房门开了,郑嘉禾与杨昪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并州刺史立时转身,躬身行礼:“太后,王爷。”
“西域商队的事,进来说吧。”郑嘉禾目光微转,看到长宁公主,添了句,“平莹,你也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平莹点点头,走上前去。杨昪扫她们一眼,与郑嘉禾道:“那我先去军营。”
郑嘉禾嗯了一声。
秦王既然归来,边境战事,便还是交给他全权应对。
并州刺史进入房中,把审问结果简单地向郑嘉禾说了一遍。
早在去年夏天,古丽尔发现西域公主的游记上出现了有关长宁公主的线索时,郑嘉禾就派人出使西域了。只是一年多过去,那些人到现在都没有音讯传回来。
这也正常,毕竟大魏与西域断交百年有余,路途遥远,中间随便有什么事耽搁,都要耗费数月甚至上年的时间。
胡商交代,大魏派出的使臣已于数月前到达叶罗国,但是因为不慎触犯了叶罗国的律法,被叶罗国国王下令抓了起来。
而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叶罗国王室远亲,王庭重臣,奉命来大魏求见天子,以结两国之好的。
杨平莹道:“什么交好?如果是为了交好,何不堂堂正正地亮明身份出使?为何要假扮成商队的样子?”
并州刺史道:“正是这个道理,不过那胡商解释说,他们一开始的确是想暗中搜罗一些消息,好摸清大魏派人去西域的目的。而且这一路上经过北戎各部,扮成商队,会更方便隐匿。”
百年之前,西域曾臣服大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断交,在西域人的眼中,就是摆脱大魏,挺起腰板的百年。
乍一听闻大魏又派了人去他们的地盘,他们当然会心生警惕。
杨平莹插话道:“当初叶罗国公主是在靠近北戎的边境救的我,她一直以为我是被北戎抢去的普通汉女。西域诸国对汉女的态度很奇怪……又是害怕,又是憎恶。而且西域与大魏断交,我摸不清他们的态度,不敢暴露身份。”
她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对她有些兴趣的叶罗国重臣,于是引诱了他,并唆使他带她来大魏。
来了之后发现大魏边境戒严,她还有些放松。她只想自己进入大魏,并不想让巴卡罗那些人也跟来——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思。
所以她一直在寻找甩开巴卡罗的方法,没想到先被郑嘉禾找到了。
并州刺史点头道:“那胡商也说了,大魏使臣去叶罗国说要找什么公主,叶罗国国王自然是听不明白的。恐怕这其中,也有什么误解。他都是昨天被审问的时候,才知道……才知道长宁公主的真实身份的。”
郑嘉禾思忖片刻,问:“他手中有叶罗国的文书么?”
“有的,”并州刺史说着,脸上有些为难,“但他说,要亲自呈给大魏天子……”
大魏天子只是一个四岁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任他费了几番口舌与他解释,说呈给太后是一样的,他都不听。
杨平莹一拍桌子,气得站了起来:“这傻子!我去与他说。”
郑嘉禾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长宁公主能平安就是好的。若能借此机会与西域建交、恢复往来,就更好了。
杨平莹随并州刺史去找西域使臣,郑嘉禾则起身出门,打算去军营找杨昪。
刚一到门口,就看见几辆马车停在府门处,一个须发半白、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面上带了丝笑意,与门房说话。
瞧见郑嘉禾,门房赶紧低伏下身:“太后娘娘。”
中年男子一愣,也跟着躬身作礼:“草民赵复翰,参见太后。”
他觑一眼郑嘉禾面上有些疑惑的神情,解释道:“秦王殿下的生母赵淑仪,正是家中五妹。草民听闻殿下回到并州,因此特来探望……”
郑嘉禾了然,这是杨昪的母家舅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差点忘了,赵淑仪的出身,就是并州赵家。
郑嘉禾和颜悦色地嗯了声,点点头:“秦王去军营了,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吧。”
她说完,就抬步离开府门。
赵复翰连忙弯腰恭送,等郑嘉禾的背影消失,他才直起身,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头。
太后居然与秦王住同一个宅子里啊。
第83章风光?杨昪忍不住捏了捏。
赵家如今的家主赵复翰只是一个白身,此外有两个弟弟在并州府衙任职,又因着秦王这一层关系,在城中倒也算得上大户。
秦王生母赵淑仪故去后,赵家这些年一直都很低调,以至于在长安城没什么存在感。哪怕是秦王已经有了如今的声望和地位,世人乃至朝臣也常常会忘了秦王的生母出身于并州赵家。
不过如今秦王就在并州,府衙那些官员当然会好好招待赵家族人。赵复翰带着几个亲族前来拜见,被好生迎进了府中,好吃好喝地供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嘉禾在军营大帐外逛了一圈,杨昪仍在里面与那些将领议事,她便没有进去打扰。
等杨昪出来时,看见郑嘉禾与几个随行的官员站在树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杨昪走上前去。
“太后。”他微微躬身,行了常礼。
那些大臣们也纷纷转过身拜见他。
郑嘉禾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待得那几个大臣告退之后,郑嘉禾转目望向杨昪。
“吴王、安王叛乱,我调了六万兵马前去平乱。刘希武为主将,今年新中的两个武进士为副将。依你之见,”郑嘉禾语调平静地说,“你觉得多久能平定?”
杨昪在昨天下午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关于吴王、安王叛乱的事,亦从中得知,河谷一役之所以如此惨烈,就是因为安王暗中豢养私兵不说,还胆大包天,以次充好调换军备。
任何一个了解真相,有血有肉的大魏人,都不会对这种叛贼产生一丝一毫的同情。
杨昪微微垂目,思忖片刻,道:“不出三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顿了顿,又补充说:“这是彻底平定要花的时间。但不出一月,他们就会显出颓势,无力回天。”
郑嘉禾挑起眉梢:“当真吗?”
杨昪道:“你随我来。”
他领着她步入中军大帐,走到案边,上面还摊着一幅没有收起来的舆图。
“并州离雍州不过三百里,”杨昪在地图上指给她看,“只要北戎这边情势稍缓,我们随时都可以掉头去打安王。即使不去,他也有所顾忌。再者——”
他掀起眼帘,平声道:“阿禾,雍州的民心在你这里。”
上半年才经历过灾情的雍州,由太后指派官员坐镇救灾,无论是粮食、棉衣,还是房屋重建,都是朝廷一手接管的,反观雍州刺史等大大小小的官员,被问责了一大片。而享受着雍州供奉的安王,要不是被朝廷派去的人逼着放血,恐怕会一毛不拔。
这些事,都会被记在当朝掌权的太后身上。
郑嘉禾问:“那吴王呢?”
杨昪又看向地图上兖州的位置,微微蹙眉。
“兖州与雍州并不相邻,吴王是作为响应,来附和安王的。”杨昪沉吟片刻,“吴王那一支,从百年前就在兖州,用心经营之下,恐怕比雍州难以对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说:“兖州周围还有几个其他的宗室旁支,我总怕他们也被策反,响应吴王。”
杨昪屈起食指,轻点了点舆图:“不会。”
郑嘉禾:“何以见得?”
杨昪:“除非他们活够了。”
郑嘉禾一愣,随即露出微笑。
如果说杨昪刚开始出事、安王刚要被定罪的时候,这些宗室还留有一些侥幸心理,觉得可以趁乱自立,博一把前程的话,现在杨昪已经回来了,加上郑嘉禾前前后后派来北地的兵力,足有三十万人马,那些宗室不怕才怪。
郑嘉禾抬手,轻轻刮蹭过杨昪的下巴:“北方有你坐镇,我总是放心的。可他们也是你的皇叔、你的堂兄弟,你真的不会有所顾忌吗?”
杨昪握住她的指尖,眸色微深了些:“纵使血脉相连,基本的善恶我还是分的。安王害我大魏那么多将士,死不足惜,响应他的那些宗亲,更是荒谬,反而颠倒黑白,责怪你祸国乱政……阿禾,我知你不是那样,你称得上是贤后。”
郑嘉禾眼眸微垂。
贤后?这样的美名固然对她有利,但她的初衷真不是这样。她只是站到高位之后,自然而然担了许多责任,而为了维护这份地位,又不得不考虑很多事。
郑嘉禾有些漫不经心地想,这种称呼,听下面的人夸两句也就算了。单她弑君这一条,就绝不是贤后所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她亦知,叛军打出的杀太后、还政宗室的旗号,怕是早就有人想过了。只不过阴差阳错——这次的叛军,手上有那么多御敌将士的性命,她便可以借着这一点道德高地,收拢所有人心,声势赫赫地平乱。
乌兰王子在两日后退兵了,打了并州城几个月没打下来,秦王还又“复活”了,北戎六部联军都有些气势颓靡。
刚回并州没几天的杨昪很快又离开,与他的亲随部下趁机对其他地方的北戎兵马进行了击退绞杀。
一个多月过去,并州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北戎的铁骑彻底消失在大魏边境,比从前的边界天云山,更往北撤退了很远。
这段日子,郑嘉禾去过边境各州,亦到过雍州前线,她见各州官员,作战的将士,鼓励他们,并发给他们恩赏。将士们得到鼓舞,竟果真在一月之内平定雍州,又半月,占领兖州。
安王、吴王以及牵连到的大小官员都被关押起来,将会被押送回长安,等待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的三司会审。
太后銮驾又回了并州,与秦王汇合。
城中百姓都沉浸在获胜的喜悦中,气氛轻快,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脸。只不过这次,除了秦王殿下的战神威名,他们还多知道了太后。
临回长安前一晚,赵家家主赵复翰在府中设宴为秦王送行,太后也会亲临府中,此外,州刺史与府衙中其他官员、太后随行大臣也都将到场。
赵家迎来了二十多年以来,自上次景宗皇帝下榻之后的再一次风光。
杨昪轻轻地为郑嘉禾披上斗篷,戴上帽子,系好上面的带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不舒服地动了动腿,嘟囔道:“穿太厚了。”
杨昪说:“外面还在下雪,冷着呢。”
郑嘉禾不开心:“我真不冷。”
“……”杨昪抬目看她一眼,不赞同道,“以往你在长安穿得比这个还厚,这可是在并州,比长安冷多了。”
郑嘉禾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你摸啊,我手都不凉。”
杨昪一把抓住。
嗯,的确不凉,还挺温热的……
杨昪忍不住捏了捏。
郑嘉禾道:“你让我脱一件。”
杨昪蹙眉:“不行。”
郑嘉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像个啰嗦的老太监似的,语重心长道:“不能因为有一点好转就掉以轻心,小心再冻着,之前的药又白吃了。”
郑嘉禾用空着的手抓了抓额前碎发。
她知道杨昪说的有道理,但真是……
好吧,厚点就厚点吧。
等到了赵家,她感觉热了就去更衣。反正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多人,他想不赞同也没办法。
郑嘉禾摇了摇他的手臂:“那我们走吧。”
杨昪见她不再想着减衣,目色温和下来,牵住她的手:“好。”
马车缓缓驶向赵府,穿过几条街,在薄薄的雪地上碾压出一道道车轮的痕迹。
赵家家主带着两个弟弟,与并州府衙官员一同站在门外等候,终于看见马车来了,他们连忙躬身,做出行礼的姿势。
然后就看见车门打开,一双黑靴先踩在了地面上,而后黑靴的主人转身,将衣着尊贵、举止优雅的太后娘娘迎了下来。
第84章疲累?王太医额角冷汗流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扶着杨昪的手下了马车。
赵家家主低垂着眉目,眼不斜视,行礼寒暄几句之后,就引着二人及身后的随从入了赵府。
杨昪在郑嘉禾下车之后就松开了手,走在她身侧,微微落后半步的距离。
如果说从前他们二人在人前还会掩饰一番,那么现在的话,几乎已经可以说是明目张胆了。
赵家很有眼色地将秦王的位置安排在了离太后不远的地方。
席上觥筹交错,曲乐不绝。郑嘉禾坐了一会儿,领着颜慧离席,到后面的屋舍中更衣。
她还是觉得有些热,就把紧挨着中衣裹着的御寒小衣脱掉了——这是杨昪盯着她穿上的。为了不让杨昪发现再跟她啰嗦,等到宴席快结束的时候,她还要出来一趟穿上。
郑嘉禾换好衣服,走出房门。
这里离宴席不远,只是要经过一条石子小路,再穿过一道月门。
郑嘉禾刚走了没几步,看到杨昪站在月门下,微微侧身,和另一个人说着什么。
郑嘉禾辨认了一下,发现是赵家的二房老爷,杨昪二舅赵复先。他正乐呵呵地与杨昪说话,看到郑嘉禾走过去,却噤声了,连忙拱着手向郑嘉禾行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点了点头,赵复先道:“那微臣先行告退——”
他躬着身,绕过二人走了。郑嘉禾随口问:“在聊什么?”
杨昪道:“闲说几句罢了。”
郑嘉禾本也不在意,她抬步往宴席走去,一边走一边问:“你从前与赵家联系多么?”
杨昪跟在她身侧,平声道:“从前不多,也就二舅父偶尔会送些礼物到长安。我与赵家的联系,是从我到边关之后,才频繁起来的。”
郑嘉禾有些惊奇:“是你先来拜访的赵家吗?”
杨昪默然片刻,嗯了一声。
郑嘉禾怪道:“你这些舅舅倒真是低调。一般人家家里出了后妃,总要常送些礼物维持关系,甚至再谋求一些前程的。他们倒好,还要你上门拜见。”
她想了半天,也只能得出一个赵家人不慕权贵,淡泊名利的结论。
杨昪淡淡一哂:“除了二舅父,他们与母妃关系都一般。”
郑嘉禾一愣,转头看向杨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但从他语气中,也能窥见一丝他对赵家人的态度。
郑嘉禾想起关于赵淑仪的那些事。
当年景宗皇帝巡游并州,下榻赵家,说得好听是与赵家五娘有了一段情,说得不好听,就是景宗皇帝在赵家睡了他们家娘子,还连个名分都没给。
——要不然,也不会有什么所谓,景宗皇帝知道赵五娘怀有身孕,才把她迎入宫城。
赵家是并州有名的大户人家,景宗皇帝再怎么荒唐,也不至于这般玩弄他们家娘子。只有可能是赵家本身就没把赵五娘当回事,他们眼睁睁看着景宗皇帝离开并州,都不敢去为赵五娘讨要一个名分。
郑嘉禾如此这般猜测了一番,听见杨昪补充说:“倒也不是低调。母妃没有身故的时候,他们还是很经常往长安送信送礼的。”
郑嘉禾点点头:“听说那时候赵淑仪还挺受宠。”
不当回事不代表不想利用赵淑仪平步青云。
毕竟当时景宗皇帝膝下的皇子中,活下来的也就先帝和秦王这两个儿子,谁不想赌一把将来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后来赵淑仪染了疫病殁了,杨昪在宫里没了靠山,并州又离长安那么远,赵家大约是觉得杨昪登基无望,更害怕以后夺嫡牵连本家,索性冷落下来。
杨昪眉头一皱,不想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转目看向郑嘉禾,顿了顿:“你刚刚去换衣了?”
他扫一眼郑嘉禾身上的衣服,已经与来的时候不一样,是颜慧带着备用的那身。
郑嘉禾立时警觉起来,神态自若道:“是啊,刚刚那身不小心溅了油滴。”
杨昪不由分说直接拉住她的手,摸到她掌心还是热的,才算松了口气。
“你不冷就行,”杨昪眉心微蹙着说,“你从前没来过这边,我就是怕你冻着。”
郑嘉禾转转眼珠,“哦”了一声。
听杨昪这语气,总感觉他已经看出来她把里面的衣服脱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席上。知道了杨昪对赵家人的态度,郑嘉禾在接下来的宴席上,就没怎么尽心了。
次日太后銮驾率先启程去往长安,秦王率领大军跟随其后。大军行进缓慢,而郑嘉禾还要赶着回长安,因此当天两人就又分别了。
比来时好的一点是,郑嘉禾回去坐的是马车,车里铺了厚厚的毛毯垫子,还烧着暖炉,郑嘉禾一路上没有再入城休整,几乎都是在马车上睡过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一月末,太后銮驾抵达长安。
以郑源为首的几位大臣在城门处迎接,郑嘉禾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入了宫城。
铺天盖地的奏折送到蓬莱殿,堆积在书房的桌案上。饶是郑嘉禾感觉到非常疲惫,她也不得不强撑起精神,挑几件紧要的事先处理了。
她离开长安有三个月,这段日子以来,朝中诸事都是由几位宰相共同决议,有议不准的,紧急的就送到边关交给郑嘉禾过目,不紧急的就一件件积压起来,等着郑嘉禾回来统一处理。
她在桌案前坐了一个下午,实在是倦意袭来,忍不住就去榻上躺了一会儿。
长宁公主杨平莹来蓬莱殿求见。
“太后在休息么?”杨平莹站在廊下,问颜慧。
颜慧应道:“正是。要不公主晚些再来?一会儿等太后娘娘醒了,奴婢会向太后通禀。”
杨平莹点了点头:“我也没什么事,就在这儿等着吧。”
于是颜慧把她引到偏殿落座。
当初杨平莹到并州没几天,就与太后、秦王一同离开。只不过秦王去打仗、太后去巡视北地各州了,她则由人护送着回到了长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直到晚饭时间才醒过来,她披上外袍,随便挽了一下头发就去见杨平莹。
“你怎么来了?”她坐在椅子上,以手掩唇打了个呵欠。
“还不是你回来了,我总要来见见你。”杨平莹斜看了一眼自己的婢女,示意她捧着盒子上前,“这是我母妃非要让我过来送给你的,说是要谢谢你把我送回来。”
郑嘉禾清醒了一些,坐正身体,让颜慧把盒子接过来。
“多谢姚母妃。”郑嘉禾笑道。
杨平莹问:“叶罗国那几个使臣还在驿馆里关着,你打算如何处置?”
郑嘉禾“唔”了一声,挑眉看向杨平莹:“我这才刚回来,你就来催我?”
杨平莹不自在道:“都关了快两个月了。”
她踌躇了一下,索性直接说明白:“我是利用巴卡伦回到大魏,但巴卡伦这段时间对我也挺好的,我总要问清楚你的意思,也好心中有个谱。”
郑嘉禾点点头,正色道:“平莹,你离开长安时,我还是太子妃,如今我已经是太后了,你也该是大长公主。我打算等过些天为你举办册封礼,把叶罗国那些使臣也请过来。再之后,我会放他们回国,同时也会再派些人马出使西域,打通大魏与西域之间的商贸往来。”
杨平莹迟疑道:“可是西域封闭多年,对大魏戒备心很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掀唇一笑:“你带来的那个,不是王庭重臣吗?你去说服他。”
杨平莹:“……”又要被她使唤了。
尽管表现得再不情愿,杨平莹还是去了驿馆一趟,不知道说了什么,第二日,那叶罗国使臣就同意把大魏太后的意思转达给叶罗国国王,并承诺会尽力劝说国王答应大魏的邀请。
只是有一个条件,他希望大魏的长宁大长公主能出现在使臣团中。
杨平莹久离故土,郑嘉禾无意让她再颠沛流离下去,本要拒绝,她却自己答应了。
姚老太妃哭着喊着不想让她再次离开,她索性跟郑嘉禾商量了一下,要把自己的母亲也带走。
“母妃身体康健,精神头也好,我正好带她四处走走。”杨平莹看着郑嘉禾,笑道,“你不会不同意吧?”
以往那些老太妃,大多也都是跟自己儿子去往封地荣养,长宁虽是公主,但在郑嘉禾眼里是一样的。
于是她很快就答应了,并让人为她们准备了许多随行的物品、仆役,务必要确保她们一路平安。
十二月上旬的时候,叶罗国使臣与大魏使臣队伍一同离开长安。
秦王带领的大军还在路上没有归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自城门送别杨平莹一行人,下楼的时候,突然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颜慧眼疾手快扶住她,关心道:“娘娘这段日子太累了,等回宫还是让王太医来请个平安脉。”
郑嘉禾伸手轻柔额角,缓和了一会儿,颔首道:“好。”
蓬莱宫中。
王太医手提药箱,步履匆匆来到太后寝殿,正看见太后侧卧在矮榻上,闭着眼,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
王太医行了礼走上前去,放下药箱,问:“娘娘是怎么了?”
“最近有些疲累,你看看吧。”郑嘉禾说着,伸出了手腕。
王太医小心翼翼地把指尖覆上去,凝神细细体会,突然,他神色一凛。
“老毛病又加重了?”郑嘉禾问,“前阵子回京,路上一直颠簸,确实有些磨人。”
王太医额角冷汗流了下来,明明是寒冬的天,他却觉得贴身的中衣都湿透了。
王太医手指哆嗦,眼神躲闪,猛地一下子跪倒在地,额头抵住地面:“太后娘娘……您,您这是喜脉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85章瞒下?管好你的嘴
说着是喜脉,王太医面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色。
他脑子里的弦正在疯狂乱跳,太后居然有了身孕?
明明之前用过那么多伤身的药,他都断定太后这辈子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是他为太后调理的太好了吗?
一时王太医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太后刚从边关回来……是秦王的孩子吗?
但太后可是太后!不管是谁的,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那他这个知情人不是完了?
王太医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当初牵扯进先帝驾崩案,被迫在外逃窜了那么久不说,好不容易危机解除回到太医院任职,居然又让他碰上了太后有孕这种事。如果太后要瞒着朝臣,瞒着天下人,那他还能活么?
王太医忍不住身体发抖,额头都把冰凉的地面暖热了,太后娘娘竟然还没发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也懵了。
这么多年以来,她早就接受了自己不可能怀有身孕的事实。可这所谓“喜脉”是怎么回事?
郑嘉禾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太医,神情有些飘忽:“你确定?”
王太医猛地抖了一下,结结巴巴道:“确……确定,应是确定。”
郑嘉禾沉默不语。
她这个月的月事好像确实迟了好久了,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大老远从并州回来,水土不服的缘故。
“你不是说我不可能有孕?”郑嘉禾声音平淡,辨不出喜怒。
王太医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从前娘娘身子伤得太厉害,的确是这样……可是经过这些年的调理,娘娘身体有些恢复,若说是有孕……也、也是可能的。”
“那你怎么不把这种可能告诉我?”郑嘉禾声音陡然变厉,她有些生气。
自从与先帝关系恶化以来,她走的哪一步不是一板一眼按计划走的?她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种“意外”?
她是太后!她掌管着整个大魏江山!平日里与当朝亲王有些亲密也就罢了,可她有了身孕,就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要如何向朝臣交代?事情传出去,百姓会如何看她?
孩子呢?孩子又该是何种身份?
“臣有罪——”王太医说,“之前,臣也是有些疏忽……”
郑嘉禾不说话,只目光盯着墙角发呆,脸上的神情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意思,让王太医的心情越来越是忐忑。
终于,王太医壮了壮胆子,问:“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处置?
郑嘉禾想,难道这也是能随便处置的事吗?
王太医试探着说:“娘娘现在月份小,也就一个多月,要是吃药还……还容易些,等月份大了,就不方便了。”
郑嘉禾看向他:“你说落胎?”然后把这件事瞒下来?
王太医应了一声:“是。”
郑嘉禾绷起下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得轻巧,落胎就能瞒得死死的?伤身体的难道不还是她?
良久开口:“先不管它。”
王太医脸上神色变得古怪,他又忍不住提醒道:“娘娘若是要落胎,还是早下决定,越早越好。”
郑嘉禾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王太医连忙接着说:“娘娘没有别的事的话,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郑嘉禾嗯了声:“走吧。”
王太医才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药箱,正要退出殿外的时候,听见太后又幽幽道了一句:“管好你的嘴。”
“微臣……微臣明白!”王太医双腿骤然一软,踉跄了一下,匆匆退下了。
颜慧端着热茶进来,回头看了看王太医惊惶的神情,疑惑道:“娘娘看完脉了?王太医如何说?”
“没什么大碍,养一养就好。”郑嘉禾扫一眼颜慧放到手边的热茶,顿了顿,“不要茶,换成白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虽然她没问王太医关于身孕有什么注意事项,但刘太妃当年怀小皇帝的时候,她是见识过的。怀孕的妇人忌讳很多,这不能吃那不能喝的。
颜慧一愣,躬身应是。
室内陷入寂静,偌大的殿宇中只郑嘉禾一个人。
她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小腹还非常平坦,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她产生了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仿佛有一颗种子生长在那里,即将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
北戎战事刚刚平定,南蛮又在上半年经历了一场大清洗,如今整个地界都处在大魏官员的监管之下,因此今年的大朝会,没有外族来到长安。
太后有令,因战事初平,大朝会期间宴饮一切从简,与民修养生息为佳。
在距离大朝会还有七八日的时候,秦王殿下终于率领大军凯旋。
郑嘉禾登上临街而设的茶馆,再一次感受到了上次秦王回京时的热闹之景。
杨昪骑在高头大马上,夹道两侧是热情向行军队伍挥舞着手臂和绢帕的百姓,杨昪目不斜视,径直往前行去,经过一处茶馆时,他却似有所觉,抬头望去,正与一双精致的眉眼相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怔了一下。
郑嘉禾掀唇微笑,手臂探出栏杆,向他轻轻地摇了摇。
转瞬间的功夫,杨昪就随着队伍走远了。
秦王带领亲随部下,同上次回京时一样来到皇城外。
不同的是,上次她把他拦在外面没有见他,这次,则是由御前大总管薛荣薛公公亲至皇城城门处相迎,将秦王及其部下亲随迎到宫中含元殿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了一道道加封、赏赐的谕旨。
杨昪撩袍跪地,双手高举,接过那予他称号、封地、荣耀的诏书,站了起来。他看到殿中站满的大臣,微微上前一步,小声问:“薛公公,太后呢?”
薛荣满脸堆笑,眼皮笑成了一道褶子:“娘娘在蓬莱殿等您呢。”
杨昪眉目一动,瞬间就想移开步子去蓬莱殿找她,却又顾忌着还有这么多大臣在场,生生忍住,直等那些大臣迎上来称赞他、恭贺他,他一一寒暄谢过,方离开含元殿,大步往蓬莱殿去。
杨昪入得殿中,闻到一股药味儿。
他微微一愣,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郑嘉禾不答话,只是摇了摇头,轻轻往手里的药碗中吹气。她吹了几下,才试探着尝了一口热度,感觉着合适,便仰头一饮而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太医开的安胎药,倒是挺苦的。
她一直没有决定如何处理这个意外,王太医只能先为她保胎。
她瞒着所有人,连颜慧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还以为她是老毛病又犯了,方才喝药。
颜慧还按照王太医的指点,把整个蓬莱宫用的香料与太后的饮食茶点都换了一遍。
“我不是一直喝药吗?”郑嘉禾淡声回答,把药碗放下。
杨昪蹙眉轻嗅片刻,说:“感觉味道不太一样。”
“王太医调整了一下,”郑嘉禾转目看向他,神色无比自然,“前段时间从并州回来,路上赶得急,有点累着了。”
杨昪不疑有他,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点点头:“那是要好好养养。你刚回来?”
郑嘉禾嗯了声:“我看你经过长安街,就回宫了。”
她笑着,伸手抚上他的肩膀:“好多人看你啊,可真威风。”
杨昪回身搂住她,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没想到你竟然去长安街上见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低头望她,一双漆黑的眼眸中似有星光:“阿禾,我真高兴。”
郑嘉禾弯了弯唇角。她在想她上次去同样的位置看他是什么心情,那时候他们多年未见,大概在她心中,也存有一些对旧人的怀念与好奇吧。
一双温热的薄唇覆了上来,亲昵地在她唇角辗转触碰。郑嘉禾轻柔地回吻他,揽住他的脖子,两人温存了一会儿,郑嘉禾突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我表弟前两个月成婚了。”
杨昪嗯了一声,不太明白她提起这个是干什么。
郑嘉禾的表弟郑逸,与闵相公的小孙女早就定亲了。这事他有所耳闻。
郑嘉禾道:“然后前几天我听母亲说,表弟妹有孕了。之前他成婚的时候,我不在长安就没去。这次府里办了宴席,说是要喊我过去吃席,顺便见见人。”
杨昪问:“什么时候?”
“今晚,”郑嘉禾说,“你要与我一起去吗?”
杨昪颔首道:“可以。”
郑嘉禾指尖挠了一下他的后颈,唇角微微勾起,没有再说什么。
下午的时候,杨昪离开蓬莱宫,着人去准备了一下今晚要带到郑家的贺礼,再回来接郑嘉禾一起出宫时,正看到王太医端着药碗准备进殿,脸上还有些黑灰,像是厨房烧火时熏上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太医没看见杨昪,他躬着身,径直入了殿中。杨昪紧随其后,看到郑嘉禾接过药碗服下,又往嘴里丢了颗蜜饯含着。
杨昪走过去。
王太医余光瞥见他,顿时浑身一震,转过身来行礼:“微臣参见王爷……”
杨昪嗯了声:“你亲自熬药?”
王太医下意识看一眼郑嘉禾,应道:“是,这次给太后娘娘的药复杂了些,旁的人微臣不放心。”
杨昪眉心轻皱:“太后的身体情况严重么?”
王太医连忙道:“不严重不严重。”
说完他又怕自己说错话,赶紧闭住嘴巴。
郑嘉禾慢悠悠道:“王太医,你下去吧。”
王太医应声是,退出去之后,一溜烟儿地跑了。
郑嘉禾站起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原本就是收拾好的,鬓发梳得整整齐齐,披风也好好地裹着,就等着杨昪回来,两人就要出发了。
杨昪想起刚刚王太医的异样,不放心道:“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不要瞒着我。”
“真没有。”郑嘉禾推了推杨昪的胳膊,直把人推出了殿门。
杨昪看她精神头还好,才把担心按捺下来些许,与她一同上了停在蓬莱宫门口的马车。
等到了郑府的时候,天都黑了。
两人来得不算早,宴席正要开始。又因着他们二人身份最高,所以一大家子人都在等着他们。
郑嘉禾拉着杨昪在上首的位置落座,表弟郑逸带着新婚妻子闵敏上前拜见,向他们行礼。
众人客套寒暄几句,宴席便开始了。
因是家宴,没什么丝竹歌舞助兴,大家只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宴席过半的时候,厨房端上来一份山楂糕,郑嫣笑着为郑嘉禾夹了一小块,道:“我记得你以前就喜欢吃这个,你尝尝,比你常爱吃的那家酒楼的味道还好。”
郑嘉禾嗯了声,拿起筷子,正要把糕点夹起来,看见郑嫣又瞧一眼闵敏,笑说:“敏敏就别吃了,这东西能活血,对有身孕的人来说不太好。”
郑嘉禾握着筷子的指尖一顿,动作迟缓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瞧见她小动作,凑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郑嘉禾摇摇头:“我想起来王太医也让我别乱吃东西……”
她话音刚落,闵敏那边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东西觉得恶心,突然趴在一边干呕起来。她看起来难受急了,脸色也苍白,却因为一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酸水,一股难闻的味道弥漫开来。
郑逸连忙轻拍她的脊背给她顺气,又端过杯盏,等着让她漱口。
郑嘉禾的舅母何氏尴尬地笑了一下,觑一眼坐在上首的太后娘娘,柔声解释道:“敏敏刚怀胎,身子有些娇弱,还望太后娘娘见谅……”
她心里有些不安,原本是想着凑凑近乎才办的家宴,可别让太后娘娘不喜了,尴尬不说,还有可能给太后造成不好的印象,于他们一家有害无利。不然一会儿干脆让敏敏回房算了。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太后皱了皱眉头,猛然推开一旁碍事的秦王,“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第86章天命?假的也变成了真的
何氏与郑源、郑卓几个一起站在门外,手里绞着手帕,一脸焦灼。
怎么会这样呢?早知道闵敏反应这么强烈,她就不该安排她也出来吃席——把太后都恶心吐了,太后还不得记住这件事,此后对他们都没什么好印象?
太后的随行宫人送了换洗的衣物进去,华阳县主与秦王殿下也在里面陪着太后。何氏与郑卓对视一眼,都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等太后出来了,他们该怎么赔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漱了口换好衣服,觉得好些了,她长舒一口气,道:“没事了。”
杨昪眉头紧皱:“你是不是这几日药喝多了,胃不太舒服?”
郑嘉禾点点头:“我也没想到我能吐出来,等回去还要让王太医给我调整一下药方……”
她说着,郑嫣却站在一侧,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直像要把她看穿一样。
片刻后,郑嫣看向杨昪:“秦王殿下。”
杨昪一怔。
郑嫣道:“我有话想单独和太后说。”
杨昪看一眼郑嘉禾,颔首道:“好。”
杨昪退出去,关上房门,给母女二人说话留足了空间。
郑嫣径直走过去把门栓插好,然后才回身过来,坐到郑嘉禾的身侧,开口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郑嘉禾一愣,莞尔道:“阿娘是指什么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嫣皱了皱眉,索性直接点破:“你的反应,很像是有了身孕。”
郑嘉禾抿住嘴唇,一时不言。
郑嫣观其反应,就明白了。
她顿时有些生气:“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郑嘉禾道:“我谁都没告诉。”
郑嫣扯了扯嘴角,笑一声:“我看出来了,连秦王都被你蒙在鼓里。这倒是稀奇……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件事。”郑嘉禾转目看向郑嫣,面无波澜,“我不想让任何人影响我的决定。”
杨昪也不行。
她很清楚,杨昪有多希望与她像普通人家的男女一样成婚,组成一个家,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果他知道她怀有身孕,那他一定是高兴的、激动的,她不用猜都知道他一定想要这个孩子。
——但说得轻巧。
且不说朝臣和天下人如何看待这件事,孩子生下来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还是说,让孩子随杨昪去秦王府,入他的族谱,然后写上“生母不详”几个字,让她一样见不得光吗?
他们这样的身份,就不应该有孩子。
这个意外打得郑嘉禾措手不及,让她所有的计划都乱了。
郑嫣愣了半晌:“什么决定?”
“留还是不留。”
“好,”郑嫣道,“我不影响你的决定,我只想听一听,你是怎么想的。”
郑嘉禾把她的想法说了一遍。
“我觉得我可能要让他失望了,”她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与其到最后还是决定不留,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让他知道。”
郑嫣问:“那你为何不直接让太医给你开药?你要知道,拖得越久,胎越难落,不但有可能失败,还会更伤身,古往今来死在这上面的妇人更不知有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垂下眼睫:“我问过太医了,两个月以内的都可以,也就这几天吧。”
郑嫣想了一下:“也行。到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入宫陪你,千万不能再拖了。”
郑嘉禾听郑嫣这么快定下了这件事,一时也有些发怔。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席卷了她的胸口,让她情不自禁地再次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这些天,她都不知道摸了它多少回了。
郑嫣打量她一会儿,眉梢微挑:“又犹豫了?”
郑嘉禾抿唇不言。
郑嫣想了想,道:“抛开所有刚刚你说的那些问题,也不用考虑我们任何人的意见,我就问你,你想要它么?”
郑嘉禾迟疑了一下。
她的手伸进厚厚的夹袄,隔着一层中衣,摸到自己仍然平坦无比的小腹。她的掌心能感觉到腹部皮肤传来的温热,在这一刻,她又感受到了那一丝奇妙的感觉。
虽然现在月份还小,按理说腹部应该什么也摸不到。但就是奇异地,郑嘉禾似乎感觉到其中有什么东西与自己产生了联结。
如果说平心而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是想要的。
当初在得知自己被先帝下药伤了身体,这辈子再也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她愤怒、不甘,憎恨于先帝,为什么要剥夺她成为母亲的权利。
她想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然后呵护它,疼爱它。
这份渴望与任何人都无关,与孩子的父亲也无关,是她想要一个孩子。
郑嘉禾嘴唇翕动,道:“阿娘,我想要。”
郑嫣望着她,目中露出一丝了然。
“可是我难道要让它生来就有一个尴尬的身份,承受别人的冷眼和指点,活在流言蜚语中吗?”郑嘉禾茫然道,“瞒不住的,我如今的身份,根本就瞒不住,大臣们都会知道它是谁的孩子。”
她如今有权有势还好,一旦有一天她出了什么意外,或是失权、或是薨逝,她都不敢想象这样一个孩子会面临什么。
所以她要思考怎么让孩子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吗?
郑嘉禾指尖微动,突然间想到曾经她与杨昪闹得很不愉快的时候,杨昪说过的话。
太后的确不能下嫁亲王,但她可以效仿羊皇后二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他们成婚,有了夫妻的名分,自然可以生下孩子。
——但她挣扎了这么久,绝不是为了回到原点。
郑嘉禾纠结着,她紧皱着眉头,面上的神情满是痛苦。
她慢吞吞地想,或许她这些天瞒着杨昪这件事,也有害怕他旧事重提的意思。
万一他因为这个孩子,又动了当初的那份心思呢?
郑嫣一直看着郑嘉禾,把她所有的表情都收在眼底。
然后她问:“就只是担心名分、担心不能向世人交代吗?”
郑嘉禾道:“是。”
郑嫣笑了笑。
“我问你,”郑嫣说,“如今国子监旁边新建了个学堂,里面都是些什么人?”
“是宗室之子,”郑嘉禾说,“去年年初我让各地的亲王、郡王送进长安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中还有吴王和安王的两个子孙,但是他们当初造反,似乎根本就没有在乎自己孙辈血亲的死活。
郑嫣又问:“你收拢他们,是为了干什么?”
郑嘉禾道:“为了挑选下一任皇帝。”
郑嫣目光落在了郑嘉禾的小腹上。
“是,小皇帝痴傻,一年多了,也没什么好转的迹象。”郑嫣看了一会儿,说,“所以你需要另外从宗室中选人。可你腹中这一个,难道没有流着皇室的血吗?”
郑嘉禾一愣,她猛然抬起头,不确定道:“阿娘的意思是……”
“谁都知道你与秦王交好,相处亲密。”郑嫣说,“但你们若突然有了孩子,朝臣之中,怕也是不接受的居多。所以问题就在于,如何找到一个理由,掩盖掉这个孩子是你们二人亲生的事实。理由能不能让人信服不重要,说得过去就行。只要朝臣愿意相信,假的也变成了真的。”
“孩子不是我们二人亲生的,”郑嘉禾感到有些迷惑,“又是谁亲生的?我是曾经想过偷偷生下来,然后把孩子交给别人抚养——但是阿娘,我不能接受这样。”
“不是说这个。”郑嫣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郑嘉禾的面上,眸中流露出一丝明媚的笑意,“你是太后,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当然应该是皇室血脉。古有华胥氏,踏雷神脚印,感而有孕,生伏羲与女娲。今皇室子嗣凋零,帝位后继无人,太后上承天命,孕育龙子,又有何不可?”
郑嘉禾面上猛然呆住,她望着郑嫣,久久说不出话。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在门外等了许久,才等到郑嘉禾与郑嫣相携着出来。
她们二人神态自然,步伐轻松,看起来没什么难受和生气的样子,这让等在外面的何氏等人心中松了口气。
何氏动了动,正要与郑卓一同上前赔罪,却见秦王先走了上去,她只好生生停下步子。
郑嘉禾站定,目光掠过杨昪,扫了一圈站在那里等着她的郑家人。
“舅舅舅母不必担忧,也不用怪弟妹,我已经没事了。”
她现在还没什么强烈的孕吐反应,之前会吐,确实是因为闵氏的反应传染了她。
但她现在想明白这些天一直压抑在心中的那件事,一时只觉轻快,面上神情便也和煦,不会计较那么多。
何氏松了口气,连忙道:“多谢太后娘娘体谅。”
郑嘉禾点了点头,向杨昪示意一下,两人便离开了。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杨昪问:“华阳县主与你说了什么?”
郑嘉禾斜他一眼,慢悠悠地说:“我们母女之间的私房话,你也要问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不说便不说。”
他本就是随口问问。
郑嘉禾轻笑着,靠在了他的肩上。
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了,等她安排好,朝臣知道的时候,他自然也会知道。
第87章帝星?上承天命,福泽万民
郑嘉禾与杨昪回到蓬莱殿。
她在郑家吃饭吃到一半吐了,这会儿倒是觉得腹中空空,于是唤了琉璃,让厨房准备了些饭食端上来。
杨昪为她盛了一碗清淡的素汤,看她小口喝着,忍不住说:“你只吃这些么?我不过是一个月没见你,怎么感觉你口味都变了。”
从前她口味虽然说不上有多重,但这么素淡的食物,她是绝对吃不下的。
杨昪又联想到今日见她时的种种怪异,一时心中升起疑虑。
直觉告诉他,郑嘉禾应该是瞒了他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想不明白,他们已经这般亲密了,她甚至为了他远赴边关——还有什么事,是让她不信任他,以至于瞒着他的?
郑嘉禾面上仍然是那一副坦荡自然的模样:“药吃得多了,胃里不舒服嘛。”
杨昪打量她片刻,暂时把疑惑压在心底:“……嗯。”
他深知郑嘉禾的脾性,她不想说的事,再怎么问也不会有答案。那不如等他自己发现。
郑嘉禾喝完一碗素汤,又吃了几口饼,方才把碗筷放下,由着宫人们收去。
然后她坐在梳妆镜前,杨昪站在她的身后,轻柔地为她卸下头上的钗环。
“维桢。”郑嘉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常地唤了他一声。
杨昪掀起眼皮:“嗯?”
“我这段时间吃药,王太医说不能有房事。”郑嘉禾望着镜子里他的眼睛,“要不……”
杨昪动作一顿。
他心里的怀疑越来越重,但他什么多余的也没说,只嗯了一声:“你好好养身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朝他笑了笑。
夜里的时候,杨昪趁她睡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后半夜,才拥紧她,闭上了眼睛。
杨昪害怕郑嘉禾身体情况恶化,但他观察了好些天,发现她只是在吃穿用度上面与之前有些不同,也没有什么特别虚弱的地方——除了偶尔会肠胃不适,犯恶心以外。
大朝会那日,郑嘉禾还穿着一身玄色礼服,登上太极殿的高台,接受了百官朝拜。
同时,她宣布要在上元节再登景兰门城楼,与民同乐。
杨昪去蓬莱殿的时候,看到司天台的几个官员从里面出来,一边走一边小声议论着什么。
这些个观天的大臣,无事总爱故弄玄虚。杨昪从来不爱信这个,他没放在心上,径直越过他们走入殿中,正看到郑嘉禾歪在榻上,闭眼小憩。
这段时间,她好像一直挺嗜睡的。
杨昪坐在她的身侧,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又睡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嘉禾喉咙里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他,又闭上了。
杨昪轻叹:“今天的药吃了吗?”
郑嘉禾含糊地嗯了一声。
杨昪默坐了一会儿,说:“你先睡着,我晚点再来找你。”
郑嘉禾没理他,似乎是又睡着了。
杨昪看她一眼,起身离开。
他去了蓬莱宫中自有的厨房。这会儿不是用膳的时间,厨房只有零星的宫人守着。杨昪从后面绕到窗边,看见屋中一角的小炉。
——他留意过,王太医给郑嘉禾熬药,就是在这个炉子上熬的。
而现在,那炉子上放着一个空的药锅,被洗刷的干干净净,根本不知道药渣被倒在了哪里。
杨昪想了想,直接出宫去了医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孕?”杨昪听了郎中的话,整个人愣在原地。
老郎中抬了抬眼皮,道:“听你的描述,就是妇人怀胎的症状。”
“可是,可是——”杨昪顿了半天,说,“她不可能有身孕的。”
老郎中打量了他一下,笑了。
“你凭什么替她断言?”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老夫我行医多年,还没看错过。你拿药不?不拿的话让让,该下一个了。”
……
郑嘉禾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看到杨昪坐在榻边,安静地看着她。
她怔了一下,笑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杨昪默然,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指尖,轻声道:“来了有一会儿了,是你睡得太熟。”
郑嘉禾懊恼道:“是我最近太能睡了。”
杨昪看着她依然灵动鲜活的表情,微微垂眸,眼底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郎中的诊断应该没有错。
可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这种事她要瞒着他。
他在入宫的路上想了半天,才终于想明白。
她大约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不告诉他,她要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落胎,这样他才不会干扰她的计划,不能站出来阻拦她。
但她其实不用瞒着他的,他能理解她为什么不想要。
他是那么的喜欢她,只要她好好与他说明白,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听的。
郑嘉禾挣了挣手指,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杨昪回过神来,轻弯了下唇角,拉起她的指尖在唇边印下一吻:“没什么。”
不想让他知道就不知道吧,他安静地陪着她,把这件事悄无声息地结束。
至于以后——以后他多多注意,再不让这种意外发生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转眼就到了上元节。
天还没黑的时候,景兰门外的长街上就聚集了百姓。
这已经不是太后第一次要登城门与民同庆了,每一次太后都会往城楼下挥洒铜钱、银钱和金币,要是谁抢到了,能足足吹嘘一辈子。
因此好多百姓都提早来了,就为了能抢占个好位置,一会儿方便抢钱不说,还能近距离目睹太后芳容。
长街上也热闹,不仅聚集了许多小摊小贩,还有朝廷专门请的杂耍班子沿街表演。
未婚男女出街玩乐,在这一天也不用避讳别人的目光。
随着烟花在景兰门上空炸开,太后娘娘登临城楼,更是将气氛推至顶峰。
长街上,人声、烟花声、表演的器乐声混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却突然听得一声巨响,城楼上的灯俱都灭了下来,原本被灯火照得亮堂的天际瞬间漆黑,把正在享乐的百姓们唬了一跳。
幸而长街上的灯还燃着,禁卫们分立在道路两侧维持秩序,人群骚乱了一瞬又安静下来。
大家抬头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漆黑的天幕上,几颗星子悬挂着,其中有一颗格外明亮。
不知是谁的声音高喊了一句:“帝星朗朗,光照长安!”
“紫微星光芒大盛,这是有帝星降世啊!天佑大魏!天佑大魏!”
城楼上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司天台的灵台郎激动大叫,他匍匐跪地,形似癫狂。
有大臣问:“帝星降世?敢问这是何意?”
灵台郎道:“天子!我大魏的天子!上承天命,福泽万民!将是一位千古帝君!”
大臣们对视一眼,人群中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又有人问:“敢问这帝星现在何处?”
灵台郎一愣,然后茫然地摇了摇头。
有人唏嘘一声。灵台郎仰起了脖子,脸颊涨红:“去查宗室,宗室里一定已经出现了妇人怀有身孕,就是我说的帝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臣们迟疑了一下,然后就看见原本好好站着的太后娘娘突然一个踉跄,向一旁倒了下去。
守在太后身侧的女官连忙扶住她,焦急地唤了两声:“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走上前来。
大臣们面面厮觑,下意识让开道路。
片刻后,太医松开手,震惊道:“太后娘娘这是,是喜脉……”
城楼上一片寂静。
还是灵台郎率先反应过来,再次俯首叩拜下去。
“太后娘娘德行深厚,得以天命眷顾,孕育帝星,实乃大魏之福啊!”
第88章成舟?孩子是王爷的么?
在灵台郎之后,率先反应过来的郑源、闵同光几位相公也跪了下去。
有人牵头,那些平日里就比较亲附太后的大臣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跟着就跪地附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转瞬间,城楼上的大臣们就跪倒了一大半。
而五步之外的距离,秦王殿下立在那里,目光望着由女官搀扶的太后娘娘,一时神色莫名。
朱继成、刘希武几位将军对视一眼,感到茫然。
——什么情况?太后有孕了?
——看样子是的,孩子是王爷的么?
朱继成偷瞄了一眼秦王殿下,又看向同僚,无声开口。
——王爷都傻了,看着不像啊。
刘希武眼珠乱瞟了几处,紧张得很。
——那怎么办?跪还是不跪?都看着咱们呢。
一片寂静中,秦王殿下突然撩袍跪地,沉声道:“臣……恭喜太后。”
朱继成拽拽刘希武的袖子,两人赶紧跟着跪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太后銮驾缓缓地驶入宫城,郑嘉禾掀开车帘一角,望了眼外面通明的灯火,又神色平静地收回目光。
到了明日,关于帝星的传言就会传遍整个长安城。只要朝中这些大臣都站在她这一边,那她就敢生下这个孩子。
有了这个传言,她的孩子能名正言顺地出生,并享受所有皇子皇女生来都不能享受的待遇。
她让它万众瞩目,也一定会保护好它。
至于孩子的生父是谁,重要吗?
重要,也不重要。
这份重要性仅仅体现在,这个孩子是否具备皇室血脉,具备成为“天命之子”、“帝星降世”的资格上。
在这一点上,大臣们与郑嘉禾心照不宣。
而秦王在景兰门城楼上那么一跪,更是坐实了这份默认,让不少原本观望的大臣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如今太后势力太盛,只要不混淆皇室血脉,他们有什么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了这个前提,孩子的具体生父是谁,又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反正是龙子,是紫微星降世,十有八九是这天下未来的主人,他们只需要神话它的出身,三跪九叩即可。
在此之前,灵台郎曾建议郑嘉禾假装先帝托梦,将这个孩子记在先帝名下。
但郑嘉禾拒绝了。她不喜欢先帝,她最讨厌的就是先帝。她的孩子既为天子,天命即为生父,这个身份已经足够让它堂堂正正,何至于再纠结是不是先帝血脉?反倒让她厌恶。
郑嘉禾下了马车,回头望去,正看到杨昪骑着一匹马,不远不近地缀在她的后面。
见她望过来,杨昪顿了一下,亦翻身下马,向她走来。
宫人们识趣后退。郑嘉禾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于是抬步向殿中走去,打算进屋再与他说话。
她瞒了他这么久,突然炸出来这样一件事,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甚至是生气,她都是能理解的。
郑嘉禾跨过门槛,不小心被裙摆拌了一下。虽然她很快反应过来扶住了一侧的门框,但杨昪速度更快,在那一瞬间就托住了她的手臂。
杨昪恍惚发现,这段时间,她似乎是丰腴了一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嘉禾侧目看他。
杨昪垂下眼睫,喉结轻滚:“……都是有身孕的人了,走路当心。”
郑嘉禾盯着他,没有移开目光。
良久,她语气笃定地说:“你早就知道了。”
要不然他反应不会是这样,有些太平淡了。
他会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要把他蒙在鼓里。
杨昪抿唇不言,像是默认。
他扶着她的手臂进屋,把她安置在矮榻上,在她面前蹲下了身。
“我以为你会落胎,”杨昪单膝跪地,他握着她的手,轻声说,“可直到今晚,我才明白你的打算。”
郑嘉禾说:“给它一个令世人景仰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出生,难道不好吗?”
“好,”杨昪说着,目中有些笑意,“你的安排是很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他心底有些他自己都说不明白的苦涩。
她瞒着他,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却也把他排除在外了。
他将是这所谓帝星见不得光的生父,一辈子活在阴暗里,卑微地看着她们,甚至不能听自己的亲生孩子在人前叫他一句父亲。
可他又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
她不可能嫁给他,他们两人,注定有一个人要成为见不得光的那个。
人不能太贪心,既然这样,那还是让她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吧。
杨昪收敛心神,捏了捏她的掌心:“接下来几个月,你就好好养胎吧。”
不管怎么,她愿意留下这个孩子,他还是很高兴的。
郑嘉禾“噢”了一声,摇着他的手臂:“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我能生什么气,”杨昪站起身,弯腰为她把披风解下来,又空出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后脑,“我一直都是向着你的。”
只是她什么时候做决定前,能多跟他说一声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郑源回到家中,背着手在屋中转来转去,眉头紧皱,口里念叨着:“真是胡闹!这么大的事,她就这样胡来?而且也不跟我说一声,简直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郑嫣坐在一侧,手里捧着一杯白水,闻言看向了自己的父亲:“是我给她出的主意。”
郑源一甩袖:“你?你就由着她乱来!”
他气得吹了吹胡子:“从前她有什么事还会跟我商量,现在什么事都不问我了!”
南蛮的事是这样,这次的事又是这样。她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说干就干了,都不管旁人会如何想。
“父亲,”郑嫣唤了一句,“她现在可是太后。哪怕专断独行一点,不也很正常吗?”
郑源怒:“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好了父亲,”郑嫣弯起唇角,轻轻地笑了笑,“您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就跟我说一声。我正好明日要入宫找她,帮您传个话呗?”
……
郑嫣带了个经验老道的婆子入宫,说是让她帮忙照看郑嘉禾的生活起居,帮她接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年我怀着你的时候,就是她照顾的。”郑嫣说,“你只管还用着太医院那些太医,只是也让她跟在身边照顾,多留个心眼。毕竟你这怀胎的消息才放出去,明面上大臣们不敢多说什么,但难保没有人背地里使坏。”
跟在郑嘉禾身边伺候的人,要更用心才是。
郑嘉禾打量了一眼那个婆子,无所谓地点了下头:“行。”
琉璃带着那婆子下去安置。郑嫣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水,小口抿着,说:“昨儿夜里你阿公回府,可把他气的够呛。”
她为了及时知道景兰门的情况,所以才留在郑府等候,谁知道就让她看见郑源发火。
郑嘉禾:“怎么了?”
郑嫣摇了摇头:“说咱们胡闹呢。本来你跟秦王处得那么亲密,他就不高兴,现在又怀了胎,他就觉得这种事捂着最好,你怎么还能大张旗鼓地宣布出来,而且冠上一个那么荒唐的理由呢。”
郑嘉禾“哦”了一声:“阿公是这样想的啊。”
“不过我觉得不用管他。”郑嫣无所谓地说,“他虽然这么想,可昨夜那种形势下,他不还得先带头承认你这种说法?木已成舟,他再怎么想也改变不了了。”
郑嘉禾抿唇轻笑:“要是阿公听见你这么说他,估计又要跟你吵起来。”
郑嫣大笑:“随他去!他自然是不能理解你我为人母的心情的。那天我看着你摸自己的小腹,我就知道,你是狠不下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眉目低垂下去,她看了眼隐在宫装下的小腹,那里其实已经有一点点隐约的拢起了,只是穿上衣服就看不出来。
她看了一会儿,眉眼间映上一丝温柔的神色。
郑嫣又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
杨昪来到蓬莱殿的时候,看见一个陌生的、从没见过的婆子在寝殿里帮着收拾东西。
瞧见他回来了,郑嘉禾朗声唤了一句:“岳嬷嬷,你先下去吧。”
岳嬷嬷应是,停下手里的活,躬身退了出去。
杨昪向郑嘉禾走来。
郑嘉禾仰头看着他有些疑惑的目光,笑着解释说:“我阿娘送过来的人。听说我当年就是被她接生的,经验老道着呢。”
杨昪听得这是华阳县主送来的人,才算松口气。但他坐在郑嘉禾身边,低头搂住她的肩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叮嘱:“这些个月要格外小心些。”
他决定好了,除了她与人议事不让他在场的时候,他要每时每刻都陪在她身边。
第89章不敬?一开始还面色平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希武脸色阴沉,来到一家书肆门前,抬步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柜台前自己要找的人。
谢若娘正站在那里,拿着一块抹布擦拭桌面。
刘希武顿时眉头一皱,大踏步走了过去,一巴掌按在了桌面上。
“若娘!”他眼中满是不解,“我已经为你在长安置办了一处宅子,你只管待在那里,吃住都有仆婢伺候,想看书也可以让人送过去,不好吗?为什么要在这里?”
谢若娘已经在长安待了有半年的时间。
原本她是跟着刘希武来的,但是刘希武回来没多久就被派去镇压叛军,谢若娘就趁机离开了刘希武为她买的宅院,自己在这家书肆找了个活儿干。
老板人不错,包食宿,每个月还有点钱拿,不仅如此,书肆中的书可以随便看。
谢若娘就是看中这些条件,才来的。
刘希武却非常生气,他回来后四处寻找谢若娘的下落,今天终于让他找到。
谢若娘平静道:“谢谢你把我带到长安,你该报的恩已经报完了。”
她只是动作迟疑了一下,就又低头继续擦拭柜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希武倏地握紧拳头:“你明知道我带你来长安是为了什么!”
他忘不了他在青县那个小村庄,死里逃生,是她救了他。
他说:“你母亲之前一直想……”
“一直想让我嫁给你。可是刘将军,我不是她。”谢若娘打断了他的话,“你的宅子就是你的宅子,我住在那里只会不清不楚、让人闲话。从前在青县,就是这种流言蜚语一直在伤害我和我母亲,如今到了长安,我不想再经受这些了。”
刘希武绷紧下巴。
可他喜欢她!
他真不懂她为什么看不上他,难道是听说了他以前和吴氏的事,嫌弃他了?可是他们一个鳏夫,一个寡妇,不是刚好凑一对儿么?
刘希武正阴沉着脸不说话,突然书肆另一角的门开了,一个伙计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哈腰笑道:“关老板慢走!”
谢若娘浑身一震。
郑嫣点点了头,对伙计说:“我半个月后再来,到时候你们可一定得把我要的那一批书给我印好。”
伙计连连应是,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若娘盯着那“关老板”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里,她才猛然反应过来,丢下手里的抹布就转过柜台冲了出去。
“关先生!”
谢若娘急奔到书肆门口,却还是来迟了,只看到了远去的马车。
谢若娘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满是懊恼。
都怪她刚刚人傻了,反应太慢,以至于错失了面见关先生的机会。
伙计跟出来,挠了挠头疑惑道:“你认识关老板?”
谢若娘连忙转过身,急速说道:“对!我以前认识他,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认识他你还问我?”伙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解释道:“他是长康书肆的老板,那家书肆开了没多久,但是生意还挺好,最近是跟我们书肆合作印了一批书,来找我们老板谈事的。”
他顿了顿,神神秘秘地凑近谢若娘说:“我们老板猜,那关老板背后肯定有人。要不然就凭他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长康书肆做的这么大。”
谢若娘脑子里快速转动,含糊地点了点头。
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得找到关先生,找个时间去长康书肆一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希武面色不善地走出书肆,正看到谢若娘满脸喜色,低着头盘算着什么,显然早把他给忘了。
他捏了捏拳头,指关节咔嚓作响。
关先生?关老板?他倒要查查,这关焉到底是何许人物。
……
郑嘉禾怀胎四月,胎象逐渐稳定下来,原本有的那些不适的症状也有所缓解,只是身子一天天笨重起来。
杨昪一直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寸步不离。饶是这样,她仍坚持每日早起参加小朝会,从不缺席,作息十分规律。
在这样的悉心照顾中,三年一度的春闱开始了。
本次会试仍由礼部主持,在贡院举行,前前后后共三场,历时九天。在最后一场考策问时,却出了事。
这次策问的题目是几位宰相商议着出的,问的是大魏对周边各族的处置问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有一个叫邱俊喆的年轻举子,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文章,前半段都还是比较中规中矩的分析,到了中间却笔锋一转,将过去一年与外族的战乱全部归咎于太后身上,文笔之中不乏对太后的辱骂、责怪,最后更是指出太后荒淫,以帝星之说愚弄世人,实为一己私欲,如果任由这件事荒唐下去,大魏江山危矣。
礼部的那些考官阅卷时,被这篇文章中大胆的言论吓了一大跳。如果这份考卷被太后看到,太后肯定是要生气的。
但太后如今这种情况,要是一不小心身体气出什么毛病,他们岂不是要担责?
犹豫来犹豫去,礼部考功员外郎先去请教了礼部侍郎的意思,然后礼部侍郎又往上传,不知怎么,一来二去的,就传到了闵相公耳朵里。
皇帝年幼或体弱不能亲政时,由太后代为掌权在大魏史上已有诸多先例。过去几年,当今太后执政也没做出什么特别惹天下文人众怒的事,因此这些年在民间威望稳步上升。
除了上次叛乱的安王、吴王是别有用心,指责太后大肆揽权之外,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有文人这般辱骂太后。
而且这个邱俊喆还是国子监太学的学生。
他敢把这种话毫不留情地写在考卷中,足以证明,这种声音已经不是一点点了。
闵相公一手拿着那份考卷,眉头微皱着说:“这种东西还不赶紧烧掉,留着做什么?至于那个举子,不录就是了。”
礼部侍郎正要躬身应是,太后从一侧走了过来,瞧见闵相公手里的东西,眉梢微挑:“这是什么?”
闵相公连忙躬身行礼:“参见太后娘娘,这不过是臣随手记录的一些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都看见了,是今年春闱的一篇策论,”郑嘉禾伸出了手,“什么东西让闵公这么宝贵?拿来吧。”
闵相公犹豫片刻,只好硬着头皮把东西递了上去。
郑嘉禾一页页翻过去,一开始还面色平静,看到中间时,她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然后她面色无波,安安稳稳地把这篇策论还给了闵相公。
闵相公道:“此人是国子监太学的学生,他父亲是陇州司马……”
他简单把这人的情况介绍了一遍,然后不确定地问:“娘娘预备如何处置?”
郑嘉禾睨他一眼,淡淡反问:“对皇帝不敬,该如何处置?”
第90章交代?滚出去。
闵相公神色一凛。
其实这个举子骂的是太后,当然不是皇帝。但太后如今正孕育帝星,如果硬要往这上面扯,那这个举子就是大不敬之罪,几个脑袋都不够他砍的。
糊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又道:“我刚刚似乎听见闵公说,要把这试卷烧了,不录用,就算揭过?”
闵相公脊背上泛起一阵凉意。
他是这么打算的,毕竟……毕竟太后此举确实有些出格,好多大臣就是嘴上不说,心里也绝不会少犯嘀咕。因此这举子这般胆大把那种话说出来,他内心总想帮着遮掩一二。
在他看来,这位举子只是莽撞了点,冒失了点,但罪不至死。
闵相公额上渗出冷汗,拱了拱手道:“太后娘娘息怒,此人年轻气盛,一时冲动也是有的,臣以为,只要多加训诫,定能悔过。”
郑嘉禾盯着闵相公看了半晌,又扫一眼紧张地立在一侧的礼部侍郎,突然笑了。
“此人文章虽逻辑不通,但文笔尚可。”郑嘉禾漫不经心地开口,“他前两场考卷看了么,如何?”
礼部侍郎冷汗涔涔:“当属……当属上乘。”
郑嘉禾“唔”了一声:“既然如此,为何不录?”
两人诧异抬眼。
郑嘉禾道:“正好让他去做个校书郎。”抬步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放榜后过了没几日就是新科进士们的踏青交游宴,宴席同往年一样设在畅春园,所有此次新中的进士都会参加。
邵煜、张羡之作为国子博士曹应灿大人的得意门生,在此次会试中分别高中了状元、探花。
一连好几日,曹应灿大人脸上的笑意就没收起来过。这次宴席,他也过来了。
说实话,邵煜这样的成绩,倒是让郑嘉禾有些意外。
不过他若没点才能,还真不容易被曹公放在眼里,收为学生。
郑嘉禾站在两层高的阁楼上,从窗口往下望去。
园中百花盛开,新科进士与官员们人来人往,走动攀谈。一旁的湖上停了一艘船,船上有乐姬演奏,婉转清妙的曲声从湖上传来,时而高扬,时而低吟,为整个畅春园增添了一丝不一样的色彩。
郑嫣走到郑嘉禾的身侧,随着她的目光向下看。
“你教出来的学生还不错。”郑嘉禾看见邵煜、张羡之两人跟在曹公身后,由曹公带着引见给了许多大臣,“曹公也欣赏他。日后如无意外,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郑嫣笑了笑:“我初见他时,就觉得他一定能考个好名次,他果然不负我所望。我一开始还觉得,能考个探花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是状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惜阿娘不肯公开露面,如今这皇城之中,朝臣只知道邵煜师从曹公,却不知在曹公之前,他还是你的学生。”郑嘉禾转目看向郑嫣,“阿娘,你没有不甘吗?”
郑嫣一怔,旋即弯了弯唇角。
“曹公德高望重,阴差阳错入了国子监,谁都知道他得罪过你。”郑嫣低眉,目光轻飘飘掠过走远的邵煜等人,“他作为将邵煜领入朝堂的引路人,将会是邵煜最强的靠山。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郑嘉禾眸光在郑嫣的面上转了一圈,又回头看向窗外。
她看见湖中船上那些乐姬,或坐或立,身披纱衣与彩绸,身段婀娜。
“阿娘没有不甘,我却替阿娘觉得可惜。你既然能指点出邵煜这样的学生,那你若亲自来参加科举,又会如何?”郑嘉禾望着那群乐姬,目光有些飘忽,“可你不能。我已是太后,但我站在这里,来畅春园参宴的,还是那些已有的大臣、新中的进士,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男子。而女子入园,却只能是侍女、乐姬,或是作为女眷,被家中男子带进来。”
从前她深陷宫廷,自身难保,脑中便只有将所有敌人踩在脚下,独揽大权这一个目标。
但近些年她的地位一步步巩固,她立在高处,掌控着所有朝臣,就越发能感受到这种不甘。
凭什么呢?
郑嘉禾没有想太多,郑嫣就笑着接话道:“有什么办法呢?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
郑嘉禾眉心轻拢,还没说什么,郑嫣已经换了话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朝着湖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想不到你爹那个儿子还挺厉害,这次科考也中了二甲。”
郑嘉禾瞥过去一眼,默了默:“是还不错。”
郑嫣说:“往后你要是觉得他用着顺手,倒也不必顾忌我。你爹在长安没什么基础,他能靠的只有你,你只需稍加利诱,自然会对你忠心。”
郑嘉禾转身离开窗边,走到榻边坐下休息。
“知道了。”
她背靠着软垫,有些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
郑嫣站在窗边看了会儿,跟着走到郑嘉禾身边,低眉看向她微微拢起的小腹。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郑嫣问。
“累,”郑嘉禾眉头轻皱着说,“还有些腰酸,反正不太舒服。”
“就是这样的。”郑嫣说,“你现在还不到五个月,往后月份越来越大,你也会越来越难受。一会儿没什么事了,就早点回宫休息。”
郑嘉禾嗯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半阖着眼,昏昏欲睡。
郑嫣见状,便也不打扰她,悄悄地离开了阁楼。
郑嘉禾醒来的时候,颜慧来报说新科进士王桓求见。
郑嘉禾这会儿乏得很,实在是没什么精力。于是随口道:“回了吧,就说我改日再见他。”
颜慧应是。
王桓听见自己的求见被拒绝,有些失望地低下头,躬身应了一声。
他托着缓慢又沉重的步子往外面走去,有路过的同一批新科进士瞧见他,热络地跟他打招呼,他心不在焉地回了个点头,又与他们擦肩而过了。不知怎么,他感觉这些人都好像在笑话他一样。
王桓走了一段路,看见了前面走着的邱俊喆,顿时眼睛一眯。
这邱俊喆,就是在此次考试中,大胆在策问的卷子上写文章辱骂当今太后的人!那篇文章不知怎么流传了出来,几乎传遍了长安城。在没有放榜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个邱俊喆凶多吉少,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更何况是中进士了。
谁知道新科进士的名单出来,这个邱俊喆居然与他一样是二甲,名次还在他前面!
这样一来,原本因为那篇文章,心中对太后私德也有些犯嘀咕的人,反而会震惊于太后的宽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邱俊喆本人都是惊讶的,听说他在得知自己中榜之后,把自己关在房中几天没有出门。反而是他的父亲,得知他在考场上做了什么,气得动用了家法,打了他好几棍。
在王桓看来,太后就是在作秀。
可她连一个辱骂她的人都能容下,还予他功名、给他授官,怎么对着他这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亲弟弟,就这么刻薄呢?连想见一面都难!
王桓握了握拳头,匆匆离开畅春园。
……
畅春园宴席结束之后的几天,朝廷陆陆续续给这批进士授了官。
下午的时候,王崇智带着王桓入宫求见。
郑嘉禾在书房见了他们,她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她那血缘上的弟弟向她行礼下拜,眼眸微垂:“都坐吧。”
两人应了声是,在宫人们搬过来的矮凳上落座了。
“这次考得不错,”郑嘉禾惯常勉励一句,“先在翰林院待一段时间,做得好了,再说后面的事。”
王桓恭敬应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崇智看一眼郑嘉禾,笑道:“他学问做的还是不错的,也不亏我当初想方设法,把他塞进国子监。”
他想想当初刚到长安有多难,他就难受得慌!自己的亲生女儿当了太后,执掌大权,结果他想把儿子送进国子监,还得去跟那些大臣说好话、奉承他们?
这简直让他觉得就像是没生过这个女儿。
不过谁让他拗不过她呢,还不得咬咬牙捏捏鼻子忍了。
郑嘉禾抬目,不咸不淡地睨了他一眼。
“朝中官员子孙自然可以入国子监读书,”郑嘉禾道,“可惜你是个白身,当然艰难一点。”
王崇智面上一滞,有些被驳了面子。
“我虽为太后,也不能坏了规矩。”郑嘉禾道。
王崇智心中更是不服气。规矩?她都敢跟秦王苟且,还弄出一个孩子来了,她怎么好意思说出来规矩这个词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但他显然不敢得罪郑嘉禾,于是只僵硬着笑脸道:“我知道,嘉嘉你向来不是徇私之人。”
郑嘉禾嗯了声,轻一点头:“不过你放心,我这弟弟考得不错,按规矩,他也是要做官的。以后只要不出差错,我还是很乐意提拔他的。”
王崇智要的就是这句话,他这才放下心,脸上的笑弧更大了。
几人寒暄了一会儿,王崇智见郑嘉禾露出疲态,于是向王桓使了个眼色,让王桓退出去,等屋里没人之后,他才上前一步,靠近了郑嘉禾。
“嘉嘉。”
郑嘉禾眼风落在他身上:“父亲还有什么事?”
王崇智道:“我是来关心你。前段时间上元节的时候,景兰门上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
郑嘉禾淡淡地:“嗯。”
王崇智踮着脚,觑了一眼她隐在书案下的腹部,又道:“你能得上苍眷顾,孕育帝星,自然是好事。等帝星一出生,那司天台的预言成真,你的声望,定会更高。”
郑嘉禾盯着他,等他继续。
“可是……”王崇智被她目光所慑,一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说,“万一生下来的不是帝星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长眉一挑。
王崇智把头一低,索性直接说明:“万一生下来的是个公主,不是皇子呢?”
郑嘉禾面色冷淡下来。
王崇智说:“万一是个公主,那之前在景兰门发生的一切……可就都不作数了。司天台的预言是假的,帝星是假的,那你要如何再次向世人交代?”
郑嘉禾苦心积虑想到的借口、理由,都变得荒谬可笑。既然孩子不是帝星,那她就不是天命之子。朝臣和天下人会再次把目光聚集在孩子的生父上,而太后与秦王的关系几乎是人尽皆知……到那时候,她和这个孩子,都会沦为百姓口中的笑柄,文人笔下太后荒淫的罪证。
郑嘉禾看着王崇智:“所以父亲的意思是?”
“狸猫换太子。”王崇智道,“你弟弟去年八月娶妻孙氏,如今孙氏有孕,月份与你差不多。先前已经找郎中看过了,说是个儿子……若是你需要的话,到时候……”
“滚。”
王崇智话没说完,就听见这句,不由愣了一下。
下一瞬,郑嘉禾端起案上的瓷杯,向他砸了过来,正砸到他的眼睛上,痛得他“哎哟”一声。
“滚出去。”郑嘉禾冷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91章麻烦?她早已无法回头了。
郑源走到蓬莱殿的时候,正看到王崇智灰头土脸地从里面出来,额头上冒了血迹,王桓跟在一侧扶着他。
看到郑源,王崇智下意识浑身一震,低下头带着王桓避让到一边,连开口都没敢。
郑源打量了他们父子一眼,收回目光,走进殿中。
“他们做什么了惹你动怒?”郑源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问。
郑嘉禾觉得可笑:“他胆大包天,给我出什么狸猫换太子的主意,说若是我生下了个公主,就用我那弟妹生的儿子来换。简直荒谬。”
郑源一愣,他垂目思索片刻,道:“也不是没有道理。”
郑嘉禾诧异抬眼,眉心一皱就要动怒。
听得郑源续道:“如今这种形势,最好的情况就是你生下皇子,这样朝臣自然无话可说,帝星一说也无可辩驳。立这个孩子为皇帝,你就依然是执掌大权的太后,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如果是公主的话……就麻烦了。”
郑嘉禾面色一沉:“阿公。”
郑源道:“我知你不爱听这些,但事实就是这样。不要说什么公主也是帝星,哪个大臣会认?若激起舆论反噬,再起叛乱,你该如何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若是愿意用这种鬼主意,让我的亲女离我而去,一辈子不能与我相认,”郑嘉禾目中略带了一丝嘲讽,讥诮道,“那我直接偷偷生下来送去秦王府就好了,秦王自然会疼她,何必再费心让司天台的人陪我在景兰门上演那出戏?”
“偷?如何偷生?”郑源道,“你贵为太后,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怎么可能不让人知道?”
郑嘉禾道:“届时找个借口去别宫休养就是了。”
就算有风声传出去,但皇室秘闻,谁也不敢大肆宣扬。
这是她考虑过的一种可能。
可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她早已无法回头了。
郑源叹气:“我也只是与你分析分析罢了,你不愿意,我们自然没办法强逼你做什么。只是你要想好了,万一那种可能发生,你的这种固执,会为你、甚至我们郑家带来多大的隐患。”
郑嘉禾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端起瓷杯,缓慢地抿了一口白水。
郑源见状,知道她是不会改变主意了,于是站起身,拱了拱手,要告退时,又想起什么,道:“不过你也放宽心,万一事情如预想一般顺利呢?”
郑嘉禾依然没吭声。
郑源步子稍顿,继续往前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岳嬷嬷端着木制托盘走来,上面还有一碗冒着热气、黑乎乎的药汁。
岳嬷嬷屈膝行礼:“老爷。”
郑源点了下头,抬步走远了。
郑嘉禾在岳嬷嬷的服侍下喝了药,刚拿起蜜饯吃了一口,杨昪就进来了。
他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看她一会儿,问:“心情不好?”
郑嘉禾望他一眼,自顾嚼着口中的蜜饯,没有应声。
杨昪握住她的手,问:“是你父亲与你说什么了?还是郑公?”
郑嘉禾摇了摇头,把口中的蜜饯咽了下去,道:“左右不过是些琐事,没什么意思。”
杨昪微微垂目,想着她在孕期,情绪本就多变一些,便没有多想。
“不舒服的话,我们挑个时间去游湖。”杨昪说,“或者你想去哪儿逛逛?去行宫住上几日也行。”
郑嘉禾有些懒,她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杨昪的腿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行,”她一臂搭在眼睛上,遮住了白日亮堂的光线,闭着眼说,“你安排吧。”
……
张府。
张羡之、邵煜、王桓几人喝得微醺,邵煜起身道:“张兄,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张羡之连忙跟着站起来,道:“我送送你们。”
邵煜并不拒绝,三人便一同走出院落,来到府门外。
晚风吹过,张羡之混沌的脑子突然清醒了一些,问:“煜弟,你住哪?”
张羡之祖父由太后娘娘为其平反之后,张府的家产就都落到了他的手上,他自然是有地方住。王桓身为太后的亲弟弟,也有住处。那邵煜呢?
据他所知,邵煜出身寒微,家在临县,父亲只是临县府衙中一个小官。
而邵煜来长安这么久,也没有见他跟家中人联系过。张羡之大概能推断出,邵煜读书,家里人是没有太支持他的,起码在财物上没有给他许多支撑。在长安读书的这段时间,全是靠着国子监发下来的补贴勉强过活。
现在他虽中了状元,朝廷也有发些赏银,但离置办宅院,还是有不少距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在宣平坊租了个院子,先安置下。”邵煜笑道,“羡之兄放心,我还是过得下去的。”
张羡之哈哈大笑,拍了拍邵煜的肩膀:“若是无处可去,便是住我这里都行!以你我的交情,不用跟我客气!”
邵煜点头应下,余光瞥见王桓立在一侧,有些不舒服的神情之后,朗声道:“羡之兄醉了,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与桓兄这就回了。”
张羡之挥了挥手臂:“走吧!”
王桓家中派来接他的马车驶了过来,他一脚踩上去,转头看向邵煜:“煜弟也一起上车,我送你回去吧。”
邵煜一个人住,家中清贫,连仆役都没有,更不可能买得起马车。
邵煜略一思忖,没有拒绝,点头笑道:“那就多谢桓兄了。”
王桓面上浮起淡笑,倒也有一丝温文儒雅的味道。
两人坐上车,马车缓缓开动,邵煜打开车窗,最后向张羡之挥了挥手,马车便载着他们走远了。
“桓兄把我放到宣平坊门处就可以,”邵煜笑着说,“不能耽误你回府。”
王桓道:“无妨,顺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煜便不再客气。马车行驶在寂静的长安城中,又过了约莫有两刻钟的距离,邵煜到家了。
他谢过王桓,等他离去后,拿出钥匙正要打开院门,却发现院门上的锁竟然是开着的。
——被人损毁,强力破开的。
邵煜瞳孔一缩,小心翼翼地推开院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切陈设都如他离开时那样,丝毫未动。
不是贼?那是谁?
邵煜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抄起在那里放着的一个铁锹,悄悄地靠近了正堂。
然后他屏息凝神,酝酿片刻,猛然抬脚踹开房门。
砰的一声。
正堂内点着烛,一片亮堂,而邵煜在看见堂屋中正襟危坐、面色十分不善、死死地盯着他的妇人,忍不住浑身一抖。
“阿、阿娘……”邵煜关上房门,又是惊讶、又是紧张、又是害怕,结结巴巴道,“您……怎么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妇人冷笑一声:“我再不来长安找你,你就要翻天了!”
邵煜肩膀下意识一缩,捏着铁锹上木棍的手动了又动,不安地活动了一下,口中嘀咕:“哪里会翻天……”
“哪里?”妇人火气更盛,音调陡然升高,“你都来考状元了,朝廷都派人去家中报喜了!这还不算翻天?!怨不得之前一直找不到你,原来你是来了长安。你真是长大了,胆子肥了——”
邵煜梗着脖子,不服道:“我光耀门楣,难道不是大喜事吗?如今曹公都收我做学生,就连……”
邵煜顿了下,到底把郑嫣的存在咽下去了,续道:“我这次考得这么好,曹公都很高兴!以后更有锦绣前程!你、我爹、还有叔父一家,都能跟着我享受荣华富贵,难道不好吗?”
妇人眼前一黑,听他还是不认错,差点昏过去。
她站起身,伸出食指,颤抖地指向邵煜。
“你不听话……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妇人厉声,“前程算什么?荣华富贵算什么?你可知道,你若是暴露了身份,带给我们的将会是灭顶之灾!到时候命都没了,你去哪里享受?!”
邵煜眸光微闪,他抿住唇,转脸瞥向别处,下巴还是紧绷着,一脸倔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煜娘……”
妇人上前一步,眼神哀哀切切,看着邵煜。
“你刚出生时身子不好,我和你爹找了道士给你算命,说你活不过十五,只有把你当男儿养着,才能破劫。所以这么多年,我们也都这样过来了……可是煜娘,你不能因此就忘了,你是女儿身啊。”
说到最后,妇人低低呜咽,已有泣声。
邵煜看着墙角跳动的蜡烛,一时神色恍惚,喉头微哽,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微声响。
邵煜神色一凛,与妇人对视一眼,一手握着铁锹,转身快速打开了房门。
只见站在门外,呆呆地看着她们的,竟然是刚刚送邵煜回来的王桓。
他一定听见了!
转瞬间,王桓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站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煜立时去追,她满脑子都是不能让王桓跑了,不能让他出去乱说!
她举着手里的铁锹,用木棍那一头,狠狠地朝王桓的后脑砸了过去。
咚地一声!
王桓身子晃了晃,向一边栽倒下去。
邵煜的母亲燕氏快步追了上来,看见握着铁锹,茫然站立的女儿,又看看倒地不醒的王桓,一时大惊失色。
第92章福星?可是她不甘心。
“你、你你……”燕氏语无伦次,吓得眼泪都掉出来,“你杀人了!”
邵煜定了定心神,往前走到倒地的王桓身边,蹲下身,把铁锹放到地上,然后探了探王桓的鼻息。
“还有气,也没流血。”她松了口气,“我没用多大力,应该只是昏过去了。”
燕氏擦擦眼泪:“这,这可怎么办啊?”
长安城天子脚下,若出了命案,她的女儿还不得偿命?可这人要是活过来,不也得告发她们一家,把她们送上断头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真是活也不是,死也不是。
燕氏站在那儿,一头乱麻。
邵煜道:“娘,你帮我一起把他抬进屋里,用绳子绑起来。”
燕氏瞠目:“你要做什么?”
邵煜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她眸光清明,望着倒地不起的王桓,道:“一会儿等他醒了,跟他谈判。”
燕氏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却到底还是选择先听话,弯腰和邵煜搭手,两人使出力气,废了好大劲儿才把王桓抬进屋。邵煜又找出来一根手指粗的麻绳,绑住了王桓的双腿与双脚。
可能是动作太大,刚把王桓绑好,他人就醒了。
他先是懵了一瞬,看看房中陌生的摆设,又看看坐在他身前不远处的邵煜,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顿时激动起来,他挣扎道:“煜、煜弟!”
唤了一声又觉得不对,但他无暇顾及更多,只快速说道:“我什么都没听见!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了我!”
邵煜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王桓吓得哭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放了我吧……求求你了。”他后悔极了,刚刚为什么要跑,如果不跑,他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让她放下戒心。等离开这里,他再去揭发……根本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邵煜冷静地问:“我放了你,你要如何保证你不会说出去?”
王桓竖起手指,道:“我对天发誓!我不会往外说的!真的!你相信我!”
邵煜道:“你会说,要不然你也不会心虚,刚刚看见我开门根本不会跑。”
王桓被她揭穿心思,一时无言以对,绵密的冷汗从额头渗了出来,他动了动嘴唇,颤着声音,苍白又无力地重复道:“我真的不会说出去的……真的,你信我……”
邵煜摇了摇头:“不够。”
王桓茫然地看着她:“那你要如何?”
邵煜顿了片刻,还没开口,门外就传来脚步声。
王桓立时精神一振,是不是他的家仆来找他了?
邵煜也在看到王桓反应的那一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脸色一变,倏地站起身,迅速将虚掩的房门关紧,插上了插销。
王桓大声道:“救我!救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门外的声音静默了片刻,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煜弟,是我。”张羡之道。
邵煜一愣,隔着房门,她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你的腰牌落在我家了,我看到就赶紧给你送过来。走到胡同里的时候,正好看到王桓的车夫鬼鬼祟祟地往外跑。”张羡之停顿片刻,续说,“我猜是发生了什么事,就拦住他,来找你了。”
邵煜一把打开房门。
只见张羡之的身后,站着一个仆役,而他正使力押着的,正是给王桓驾车的车夫。
邵煜看着这场面,不由眸光微闪。
张羡之扫一眼王桓:“这是怎么了?”
邵煜道:“是我与桓兄有些误会,我正在与他说明。”
王桓面色有些扭曲,但他也不敢反驳。这一年多以来,他腆着脸混进他们二人中间,却始终都知道,他们两个关系有多好。他根本不敢把自己听到的事说出来,更何况,万一张羡之本身就知道呢?
张羡之嗯一声,垂着眼若有所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会儿,他问邵煜:“所以你现在是打算如何?”
邵煜握了握拳,转身看向王桓。
“我今晚不会让你回家的。”邵煜说,“让你的车夫回去告诉你父亲,就说你与我们吃酒吃得晚了,跟我们一起歇下了。”
正好明天休沐,等她拖过明天,把后续的事宜安排好,就算放王桓回去,她也不怕了。
王桓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我把他带回张府吧。”张羡之道,“我直接差人去王家说一声,至于他的车夫,还是跟着我们。”
免得回去胡说八道。
张羡之祖父的身份摆在那儿,朝中许多大臣都会给他几分薄面,由他出面,王崇智不但不会质疑,还会非常乐意。
邵煜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她微微抬目,看向这个好友、同窗兼同僚,有些感谢于他们之间的默契。
“那就多谢羡之兄了。”邵煜不动声色地为自己可能暴露的身份做辩解,“刚刚我与桓兄吵得太厉害,把他气急了。一会儿他跟你回去,可能会说胡话,还望羡之兄不要在意。有什么问题,明日我会亲自登门解释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羡之含笑点头:“行。那我等着你明日上门。”
……
深夜的张府亮起了灯,王桓被安置在厢房,他手脚被缚,口中也被塞了布条。看见张羡之走过来,他惊恐地瞪大眼,“唔唔”地叫了两声。
张羡之拿开了他口中的布条,声音轻柔,却在寂静的黑夜显得格外渗人。
“告诉我,你发现了煜弟的什么秘密?”
王桓咽了咽口水,不敢说。
谁知道张羡之是不是在诈他。他梗着脖子,虚张声势:“你们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保证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太后娘娘可是我亲姐姐!”
张羡之笑了一下。
“我不对你做什么,我只是前几天去礼部送东西时,偶然发现了一点……你的把柄。”他语气轻飘飘的,“你文章什么水平国子监的夫子们都知道,可你上次秋闱还中了解元。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要是捅出去,你猜太后娘娘会不会大义灭亲?这种事向来重罪……死的人估计不止你一个啊。”
王桓蓦然睁大眼睛。
“看来我说对了。”张羡之道,“我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你也把煜弟的秘密烂在肚子里,行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桓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张羡之转身便走:“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
他抬步离去,走到房门处时,王桓突然反应过来,大声道:“你果然早就知道她是女子!你们联合起来犯了欺君之罪!真是好大的胆子!”
张羡之踉跄一下,左脚绊住门槛,差点摔倒。
他险险扶着门框站稳,面上满是错愕。
煜弟……
女子?
果然如煜弟所说的一样,这王桓开始胡说八道了。
……
郑嘉禾与杨昪一同来到蕖山行宫,小住了几天。
原本这里是皇族狩猎之用,但郑嘉禾现在不方便骑射,因此他们只在山上的林子里逛了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下,每走一会儿,怕她累着,都要让身后跟着的宫人拿出被褥软垫,铺在石头上、草地上,由他亲自确认过柔软暖和了,才让郑嘉禾坐上去休息。
郑嘉禾一边走,一边望着蕖山上初夏的景色。
绿树葱郁,野花芬芳。
“原本去年打算来这里秋猎,但是那时候我去并州找你了。”郑嘉禾开口,语气有些遗憾,“所以这事又被耽误下来。等到今年八九月……我又恐怕刚刚生产完,更不能来了。”
杨昪捏了捏她的掌心,说:“你的箭术,已经在并州城门上展示过了。”
提起这个,郑嘉禾更是生气:“我都许久没练骑射了!”
肯定又要倒退。
怀有身孕的这几个月,比她从前想象的还要辛苦。
杨昪微微垂目:“阿禾,对不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果他能早些发现她的身体情况,多注意一些,或许就不会让她经历今天这些了。
郑嘉禾扫他一眼,轻动了动唇角,道:“是我要留下的。”
她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他的意思。
抱怨归抱怨,如果让她重来一次,她可能还是一样的选择。
她是用心地想呵护这个孩子,让它堂堂正正地出生。
可是……她本身当然可以不在乎是皇子还是公主,但她无法忽视天下人的目光。
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准备好诋毁她,挑她的错处。
郑嘉禾想到前些天阿公说过的话,一时有些沉默。
坐在石头上铺着的软垫里的时候,郑嘉禾侧目看向杨昪,问:“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孩子会是公主,还是皇子?”
杨昪伸手把她揽在怀里,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没想过,”他亦转过头,低了下巴,薄唇在她额发上亲昵地蹭了蹭,“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问:“如果是女儿呢?”
“女儿怎么?”
郑嘉禾道:“大臣们会质疑我,质疑帝星一说。”
杨昪低眉望她:“那就是大魏的福星,能为大魏带来福祉,照样要让他们三跪九叩的。”
郑嘉禾怔了怔。
所以他的意思是到时候换种说法,改变舆论走向吗?
可是她不甘心。
她靠在杨昪的肩膀上,没有应他,缓缓地垂下了眼。
就只能做福星吗?
第93章败露?所谓鱼死网破
邵煜先来到郑嫣的住处,没见到人,门房说是出门去了,于是她思忖片刻,转了步子去了东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郑嫣把她带到长安的,她还是太后娘娘的生身母亲……她一定可以救自己!
邵煜一路疾赶,到得长康书肆门外时,身上的中衣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她定了定神,深呼一口气,抬步走入书肆。
书肆中有几个零零星星的来客,正站在书架前翻看着什么。
邵煜上前,转到柜台处,正看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裳、头发挽起的年轻妇人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支笔在写东西。
这妇人正是谢若娘。
邵煜不认识她,便只是张了张唇,嗓音带着些干涩的沙哑:“请问,关老板在这里吗?”
谢若娘抬目看她一眼,点头道:“在,你有什么事?”
邵煜递出去一个腰牌:“你把这个给她看看,就说我有急事找她。”
谢若娘接过来,没说什么,起身往后院去了。没多久她就折身回返,淡淡道:“你随我过来吧。”
邵煜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些许,连忙应了一声,跟着谢若娘去往后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嫣正坐在房中靠窗的位置,翻看账册。
谢若娘把邵煜送过来,便细心地关好房门离开。
郑嫣问:“有什么急事,让你找到这里?”
邵煜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王桓……王桓知道我的身份了!”
郑嫣握着账册的手微微一顿,抬目望向邵煜。
邵煜:“……他知道了我是女子。”
她把昨夜发生的事,以及后面张羡之赶来之后两人的处置都说了一遍。
“现在人还在羡之兄那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跟羡之兄透露什么。”邵煜说。
郑嫣神色还算平静,只眉头轻皱:“怎么知道的?我行走在外多年,从未暴露过身份。你亦是自小女扮男装,没道理这时候被人发现。”
邵煜这下有些窘迫,她抓了抓袖子,说:“是我娘来找我了,当时她来的突然,我没反应过来,还让她说了许多话,谁知道王桓在外面听见了。”
郑嫣道:“太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煜低着头,有些恹恹。
“虽然我从未想过让你一辈子都以男装示人,”郑嫣道,“但眼下这个时间,你才刚刚走入朝堂,时机根本就不成熟。”
她静默了一会儿,说:“你先回去吧,我会想办法的。”
邵煜应是,迟疑了一下,又问:“那王桓……”
郑嫣轻挑了下眉毛:“他?等晚些时候,你放他回家,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敢不敢说出去。”
邵煜看郑嫣这般不惧的模样,不由放下心。
反正天塌下来,还有郑嫣顶着。这件事上,她们可是同盟。
邵煜拱了拱手,转身离开。郑嫣正好也要到前面的书肆去,便与她一起。
邵煜随口问:“先生何时换了个掌柜?”说的是谢若娘。
郑嫣道:“她是我从前在外面教书时认识的,也算我半个学生。不知道怎么跑到长安来了,前段时间找到我,我就让她来书肆干活。”
邵煜问:“那她知道先生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嫣摇头:“不知道。”
关于她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邵煜便放下心,她走到书肆,礼貌地向谢若娘拱手示意了一下,抬步离开了。
书肆正对面是一家茶馆。大堂内,奉命盯着长康书肆的男子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他怎么觉得刚刚那个从书肆出来,跟书肆老板有说有笑的人那么眼熟?是不是前阵子状元郎打马游街,他还见过来着?
……
邵煜来到张府,看到王桓坐在那里,束缚在他身上的绳子已经解开了,而他只是安静地坐着,没有要跑的意思,也没有任何攻击性。
这让邵煜感到有些惊奇。
她跟着张羡之到了另一间房,悄声问:“羡之兄,你做了什么?”
张羡之心情复杂,但他面上却未显,努力让语气像以往一样正常:“我和他做了一个交易。煜弟,你不用担心他乱说话了。”
邵煜心里咯噔一下:“你知道他要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羡之摇了摇头:“不知。不过我清楚你们之间定是起了些矛盾,凭他的身份,若是闹大,对你没什么好处。所以我就诈了他一下。”
邵煜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诈?”
张羡之看看关好的房门,低声说:“我怀疑他科考的名次有问题。”
邵煜惊讶道:“这次吗?”
张羡之摇头:“不止,还有上次的秋闱。当时他考中解元写的那篇文章,我们都看过了,的确让人惊叹,可是后来我们与他相交,也见过他写的别的文章。”
张羡之意有所指,邵煜仔细回想了一下,点头道:“好像还真是。”
张羡之道:“但我只是猜测,没有证据。昨夜把他带回来,为了保你,我就诈他说我发现了证据,他果然相信了。”
邵煜怔怔道:“这种事……一直是杀头的重罪。”
怪不得王桓变得那么老实。
邵煜神色复杂。他们身为朝廷命官,发现这种事,当然应该禀报上去彻查,维护朝堂清明、科考清明才是正道。但现在为了瞒住她的秘密,他们却不得不把王桓的事也瞒下来,这实在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不管怎么,能暂时稳住王桓,不把她的事捅出去,邵煜还是放下了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过张羡之后,邵煜又一路匆匆,去找郑嫣。
郑嫣亦在思考应对之法。
眼下这个情况,估计是瞒不住了,与其等事情败露仓皇应对,不如她先下手为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知道秘密的王桓、甚至是王崇智无法揭发。
这当然不是说她要杀人。让人闭嘴的方法有很多种,直接让他们远离长安,一路上派专人看管、不许他们与外界通信也是一种方法。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当今太后。
郑嫣一边在心里思索着等一会儿见了郑嘉禾的说辞,一边让仆役备马,准备直接去行宫找她。
她应该想好一个理由,既能达到让王氏父子远离长安的目的,又能不让郑嘉禾发现到底出了什么事。
——现在还不是让她知道的时候。
刚一出门,邵煜就来了。
她看见郑嫣,眼前一亮:“郑先生!”
郑嫣步子一顿:“怎么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煜把在张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一时半会儿他应该是不敢往外乱说了。”
郑嫣若有所思:“既然这样,我就不着急去找太后了。”
郑嘉禾好不容易去行宫休养几天,她不想拿这事烦她。
熬过这几天,她再想办法把王桓调出长安,那邵煜的身份就能暂时瞒下,熬到年底,时机兴许就到了。
郑嫣道:“你回去吧,这几日我会多派几个人盯着王家的动静,不会让他有机会去告密。”
邵煜拱手应是。
郑嫣笑了一下,眼眸微眯:“谅他也不敢。”
如果他真的去做不该做的事,那她不介意用一些比邵煜更狠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所谓鱼死网破,郑嫣从来就没有怕过。她相信张羡之与邵煜两人不是平白无故怀疑王桓,只要深入查下去,总能找到他舞弊的证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但现在既然有缓和的余地,就还是尽量去弥补,她不想把人逼急。
……
郑嘉禾与杨昪回宫的第二天,郑嫣入宫。
眼下不过四月初,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园子里花团锦簇,绿树成荫。郑嫣陪着郑嘉禾走在石子路上,倒也算舒心惬意。
一阵微风拂过,郑嫣侧目,看见郑嘉禾额角被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不禁弯了弯唇角。
“去行宫待得怎么样?”郑嫣问,“没再生气吧?”
郑嘉禾道:“没有。除了我那个不会说话、不会办事的生父,还有谁敢惹我不高兴?”
郑嫣轻挑了下眉梢。
“既然嫌他碍事,”她顺着郑嘉禾的话说,“不如把他们父子调离长安,等你生产完再放回来也行。”
郑嘉禾诧异,不禁侧目打量了一下郑嫣。
“阿娘,”郑嘉禾怀疑道,“他们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这是怎么又得罪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嫣笑了笑:“哪能呢?我还不是怕他们再闹出来什么幺蛾子,惹你不愉快。你在孕期,往后身子越来越重,稍有差池,就是要命的事。”
郑嘉禾垂眸思量。
郑嫣说的也有道理,但……只要她不见王崇智,他还能怎么样?王崇智再怎么八面玲珑,讨好一些官员,也危害不了她分毫。
她没太放在心上:“等等再说吧。”
郑嫣蹙眉:“嘉嘉……”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薛荣小跑着从二人身后追了上来。
郑嫣只得把即将出口的劝说咽回去,打算等等再提。二人转身,郑嘉禾看向薛荣,问:“怎么了?”
薛荣跑到郑嘉禾面前,弯着腰,喘了口气道:“出事了!是翰林院那边……原来邵、邵邵大人是个女人!”
郑嘉禾一愣。
郑嫣面色沉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回事?”郑嘉禾问。
“是今日有个内侍奉茶的时候,不小心泼了邵大人一身,邵大人就找了个屋子去换衣,结果换到一半,有人进去了,正好看、看见了……”
薛荣一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似乎是这件事带给他的冲击太大。
而郑嘉禾站在日光下,神色也开始恍惚。
薛荣立在那里道:“现在许多大人都知道了,邵大人被几个武卫押了起来,翰林院那些官员也都来了,要求见太后……哦,这事儿还惊动了几位宰相,他们、他们也……”
“你先下去。”郑嘉禾道。
薛荣一懵,但还是听话的弯了弯腰,告退。
郑嘉禾这才侧眸,看向站在一边,已经许久没有说话的郑嫣。
“阿娘,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第94章规矩?别有用心
郑嫣默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便明白了,她顿了许久,问:“你想做什么?”
“她是个好苗子,”郑嫣笑了笑,凝望着郑嘉禾说,“所以我带她来长安,希望她能考取功名。成为你的得力臂膀。”
既然邵煜身份已经暴露,那郑嫣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
她索性走近郑嘉禾,轻声道:“我不觉得她与其他的新科进士有什么区别,你也不觉得吧?”
郑嘉禾抿唇:“阿娘,那些大臣会因为这件事闹起来的。”
郑嫣弯了弯唇角。
“可你不在乎不是吗?”郑嫣说,“就在畅春园的时候,你还亲口告诉我,你不甘心。只是那时候我还不想告诉你邵煜的事,就随便与你含混过去。可我知道,我做的这件事,一定是你想要的。不然,你在凤仪台养那些女官做什么?她们握着或多或少的实权,但到底差一个名分。一个堂堂正正,出现在皇城机要之处的名分。”
郑嘉禾被郑嫣说中,一时敛眸深思。
郑嫣缓着声调:“只要邵煜渡过这次难关,你想要的,就成了一大半。”
“那些老顽固不会认可的。”郑嘉禾说,“我虽是女子,但我有太后之名。邵煜却不一样,她是以平民之身,通过科考一路上来。在那些老顽固的眼里,一旦这个口子开了,天下的规矩就乱了。”
“规矩?”郑嫣嗤笑了一下,说,“规矩不过是人定的罢了,只要你站在最高处,拥有绝对的权力,你就是规矩。至于那些大臣,我问你,你觉得谁是最顽固的那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思索片刻,说出了几个人的名字:“闵相公、关尚书……他们虽然看着和善,也好说话,但牵扯到有些原则问题,他们不会让步的。”
郑嫣道:“你还漏了一个人。”
郑嘉禾微怔:“谁?”
郑嫣道:“曹公。”
这个一身正派、历经三朝的老臣,曾为了郑嘉禾能保住后位而顶撞先帝,亦曾为了先帝之死而与郑嘉禾作对,差点把她拉下台。之后郑嘉禾亲自去曹府拜访,二人和解,曹公就安心在国子监教书至今。
郑嘉禾眼皮一跳,转瞬间,她心中掠过许多念头,答案呼之欲出:“所以你让邵煜拜他为师,你是故意的!”
这简直是在给曹应灿挖坑。
他有多欣赏自己的学生邵煜,畅春园那天的宴席上,朝臣们都见识过了。可是现在,居然爆出来邵煜是一个女人,这让他怎么能不震惊?
而以他对规矩、正统的维护程度,他又怎么能不生气?
一时间,郑嘉禾有些好奇他最后的选择。
是为了心中那份执拗,手刃爱徒,还是忍痛接受这一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嫣颔首:“我说过,出了事,曹公就是她最强的靠山。”
“那阿娘呢?你迟迟不肯露面,也是害怕有一天邵煜暴露?”郑嘉禾道,“她暴露了,就会牵连到你。”
郑嫣说:“我的确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有我在背后推波助澜,但我不是怕死。”
她伸手轻轻地将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目光沉静:“因为我与你的关系,一旦我暴露了,朝臣就会认为这件事是你所为。而你身在高处,贵为太后,一举一动都有人揣摩分析,他们会觉得你别有用心。”
郑嘉禾玩味道:“别有用心?”
郑嫣拍了拍郑嘉禾的肩膀:“总之,在这件事上,你作为一个局外人,才能将你太后的身份最大利用。”
否则,她就是邵煜的同谋,还怎么为邵煜说话呢?
郑嘉禾带着宫人们往含元殿去。
太后娘娘迟迟未到,含元殿的大臣们已经焦急地等待了好久了。
他们三三两两地站在一处,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有些老臣脸上挂不住的,直呼成何体统!
这样一个女人,居然在国子监读书读了那么久,整日与一群男人厮混在一处,竟还混到朝堂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幸亏发现得早,要是让她一直混下去,往后高升、位极人臣,简直荒唐!
邵煜被几个武卫押在大殿的正中央,伏跪在地,胳膊以一种非常不适的姿势扭曲着。她的脸部几乎挨到地面,面色有些苍白。
一定是王桓搞得鬼!
没想到他忍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遵守信用。难道他就真不害怕她把他舞弊的事捅出去吗?
这些大臣就跟疯了一样,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就对她极尽羞辱,与前些天因她是曹公学生而客客气气的态度判若两人。
曾经在国子监一同读书的同窗,这次一同中榜的新科进士,也纷纷对她露出了鄙夷、气愤,又觉得有些羞辱的神情。
有人道:“她可真是大胆,居然骗过了曹公。这下曹公可要被她气得狠了!”
另一人咂摸了两下:“都这会儿了,曹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估计要入宫求见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而邵煜也跪在冰凉的地面上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太后出面。
她的心一点点凉下去,就在她觉得脑子发昏,实在支撑不住的时候,大殿的高台之上,响起了御前大总管那尖锐的唱礼声。
“太后娘娘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大臣们纷纷转身朝向阶上御座,躬身下拜:“臣等参见太后。”
郑嘉禾在高位上坐下来,一臂搁在椅子扶手上,支起了下巴。
“平身吧。”她扫一眼跪趴在地上,身体有些瘫软的邵煜,没有说话。
大臣们直起了腰,少顷,闵相公带头上前一步,拱了拱手:“禀太后,邵煜以女子之身混入国子监,又先后参加秋闱、春闱,并成功混入翰林院,瞒天过海,犯下欺君之罪,按律当斩,其族中众人亦该一并株连。”
郑嘉禾以手掩唇,打了个呵欠。
“急什么?”她轻飘飘道,“这审都没审,闵公就急着给人定罪、株连了?”
闵相公一愣,道:“这邵煜女子之身证据确凿……”
还有什么可审的?
郑嘉禾伸出食指,轻轻地摇了摇。
“除了她的族人,还有她入国子监之后的同门、夫子,以及秋闱、春闱的礼部考官。”郑嘉禾问,“你们都没发现她的身份吗?”
负责今年春闱的礼部员外郎出列,躬身道:“禀太后,臣等确实不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唔”了一声,问:“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们这么多人,都渎职了?”
她摸了摸下巴,作出思索模样。
渎职一罪,轻则罚俸、贬官,重则可是要杀头的。
太后的意思是,这女状元的案子,要牵扯到他们这么多人?
大臣们脸色一变。
礼部的几个官员慌忙跪了下来,大呼冤枉:“太后娘娘,臣等确实不知啊!是她、她、她瞒得太严了!”
郑嘉禾面色沉了下来:“遇事推诿,你们就是这样做事的?”
几个官员苦着脸,心酸的说不出话。
闵相公又开口为他们求情:“太后,此案根本,还是要从邵煜查起,查她都用了些什么手段瞒天过海,才是要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嘉禾哦了一声,认可地点点头:“她若手段高明,礼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但——国子监那边总该知道吧?”
郑嘉禾扫一眼阶下站立的大臣们,问:“曹应灿呢?”
“国子博士,曹应灿大人到——”
大臣们纷纷转头望去,只见曾经那个屹立在大魏朝堂上,刚正不阿、满头花白的老臣走了进来。
他虽然离开朝廷的政治中心已有将近三年,但他在许多老臣心中,还是那个威望颇重、跺一脚能让长安城抖三抖的曹相公。
郑嘉禾看着曹应灿走到大殿中央,在他作出行礼的动作之前,含笑开口:“曹公免礼。你这学生的事……”
曹应灿依然撩袍跪了下去,脊背挺拔,面色平静道:“臣有罪。”
郑嘉禾意外地挑了挑眉毛:“哦?”
曹应灿道:“在邵煜入国子监之前,臣偶然收她为徒,发现她颇有天分,于是鼓励她入国子监读书。当时她就曾经向臣表明身份,是臣帮她继续隐瞒下去,并让她一路科考入翰林。”
他顿了一下,迎着众大臣或惊讶、或不解的目光,说:“臣不过是想看看她的水平究竟如何,考过便罢,无意于欺瞒朝廷。前些天,臣还与她商量了辞官的事。”
说完,他回头往殿外扫了一眼,那里站着几个与邵煜一同中榜的新科进士,他们官阶不够,不能进殿,只能候在外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是等消息,其实是看热闹居多。他们中许多都是有身份的高官之子,却被邵煜一个无名小卒比下去,如今还爆出这是个女人,这让他们怎么能不愤怒!简直是奇耻大辱。
众人之中,只混了一个张羡之,有些焦灼地望着殿内,在心里期盼着好友邵煜能活下去。
含元殿内,曹应灿又扫视一圈大臣,脸上露出了轻蔑的表情:“臣也没想到,外面这一群男儿,竟然连个女子都不如。”
刹那间,站在门外看热闹的几个人,从头红到了脖子根。
第95章指使?几乎已经只手遮天
趴在地上的邵煜缓缓地抬高身体,转脸看向曹公。
她是没想到曹公会这般爱护她,一力为她承担罪责的。
但曹公声称她要辞官——
不,她拼尽全力考进来,就绝没想过要离开!
邵煜视线有些模糊,她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知道眼下绝不是她开口的最佳时机。她应该先保住命,免掉罪,至于其他的……再做打算。
邵煜心中思绪翻涌,大殿内也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当大臣们神色各异,想要开口的时候,高位之上,传来了太后娘娘的朗声大笑。
“曹公说的,也是朕想说的。”郑嘉禾又把目光投向礼部的几个官员,和带头来求见的闵相公,语气中有些揶揄的味道,“你们当初是怎么阅卷的,怎么这大魏那么多男儿,偏偏选出来一个女状元吗?”
大臣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若说邵煜才不配位,岂不是要承认他们当初阅卷失职?可若说阅卷没有问题,不就是在变着法儿地夸这个犯了欺君之罪的女人吗!
这真是怎么说都有问题。
而太后几次三番把矛头对准他们这些大臣,也让有心之人敏感地察觉到,太后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果不其然,在太后话音刚落没多久,她再次开口了。
“曹公为人端方,教导出的学生,定也是不会差的。”
郑嘉禾站起身,抬步走下御阶,颜慧跟在她身侧扶着她。她缓慢地走到了邵煜身前,唇边弯起淡笑:“一直说任人唯贤,用人唯才,所谓科举之道,便是选贤举能,为大魏择出富有才能的官员。你们既然选出了这么一个状元,又为什么要让她辞官?”
闵相公面色一变,固执道:“她瞒天过海,犯下欺君之罪!”
“君?”郑嘉禾抬目,“你是说皇帝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帝驾崩三年有余,小皇帝也已经五岁了。
但他因为摔下假山伤了脑子,到现在连话还说不利索,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痴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皇帝迟早会被废掉,只是继任的会是谁,从前或许是看那些宗室子,现在,估计要看太后肚子里的这一个了。
说邵煜“欺”这么一个君,着实有些可笑。
闵相公脸上有些挂不住,绷着脸说:“她欺瞒太后,欺瞒朝廷,胆大包天!太后若要容忍这等罪行,请恕老臣不能心服!”
郑嘉禾问:“所以闵公欲意如何处置?”
闵相公又有些卡壳。
他余光瞥见不远处直身跪地的曹公,又扫一眼大殿中心思各异的大臣们,一时下巴紧绷。
在来含元殿要求面见太后之前,他与一众大臣一致认为,这欺君之罪是要斩的。但偏偏曹公站了出来!虽然他对曹公没什么特别的敬服之情,但曹公在朝廷上残存的影响力,让他说不出那个“杀”字。
郑嘉禾又转目望向立在殿中一侧,一直没有说话的郑源。
她笑了笑:“郑公的意思呢?”
邵煜与郑嫣的关系,郑源一直都是清楚的。而此时这个局面,想必他也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是由郑嫣在背后一手策划的。以郑嘉禾对他的了解,不管他内心有多少疑虑、多少不赞同,他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违背她们目的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源顿了一顿,抬步出列。
他身体微微前倾,拱手道:“臣以为太后所言极是。”
此言一出,大臣们脸色都变了。
闵相公脱口而出:“大魏立朝三百余年,哪有女子入朝为官的道理!荒唐!荒唐!”
跪在地上的曹应灿面色也有些变化。
显然,他只想保住邵煜的性命,不想让邵煜继续站在朝堂上。
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既不坏了规矩,又能保住学生性命。
曹应灿沉声道:“臣代这学生多谢太后娘娘看重,只是规矩不可废,她理应辞官归家……”
“为什么不能为官?”郑嘉禾打断了曹相公的话,她看着闵相公,含笑问,“闵公是想说,女子不得干政吗?”
闵相公噎了一下,脸色发青,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这么说不就等于指责太后?但太后是太后,是天家妇!这和女子通过科考为官是一回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点点头:“既然女子可以参与政事,那与为官又有什么区别?闵相公入朝几十年,不会还纠结于这等虚名吧?”
闵相公:“……”
虚名?这怎么会是虚名?
他想反驳,但郑嘉禾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又环视一圈殿内或站或跪,低着头各怀心思的大臣们:“邵煜入翰林院不过半月,各位爱卿急什么?若她真有才能,不负状元之名,难道各位也要因这些迂腐的理由,让大魏失去一个富有才能的良臣吗?”
曹应灿不会想让邵煜死,郑源站在她这边,而这大殿中有些分量的其他大臣,或多或少地都在观望。
郑嘉禾稍顿片刻,目光瞥向邵煜。
“邵爱卿。”她淡声唤道。
邵煜身形一颤,调整姿势跪好,俯身叩拜下去:“太后娘娘。”
“你既然已入翰林,需尽心尽责,做好分内之事。三个月后,朕再看你的表现。”
寥寥几句,直接把对邵煜的处置定下。
反应过来的大臣们对视一眼,顿时有些慌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居然、居然真的让这么个女人继续在翰林院待下去了?!
闵相公立时跪地,大声道:“太后!”
他的声音强烈地传达了他的不满,而那些平时就与他比较亲近的大臣见状,也纷纷跪了下去。
一时间,大殿中跪下了足足有一小半的人。
但今日含元殿这次朝议,本就是因邵煜而起,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对邵煜身份不满,想要给她定罪的大臣。有了曹公、郑公、太后的态度,仍坚持原有态度的,已经不足一半了。
郑嘉禾唇畔勾起微笑:“尔等还有异议,就写个折子送去蓬莱殿吧。”
说完,她径直向前,越过曹相公、邵煜与诸位大臣,脊背挺拔地走出了含元殿。
她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被大臣们在朝堂上质疑弑君,只能苍白着脸力证清白、以求朝臣支持的她了。
……
看见太后走出大殿,一直在门外等待的张羡之立时冲了进去,扶起跪在地上多时的邵煜,急声道:“煜弟!”
他一时没改口,邵煜抬起眼帘,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羡之低下头,扶着邵煜起身,她站稳身体之后,就朝张羡之摆了摆手,踉跄了一下,朝曹应灿走去了。
“学生拜见先生。”邵煜拱手躬身,声音有些沙哑。
曹应灿站在那里,一手背在身后,微眯了眯眼。
“你随我来。”他道了一句,转身抬步向外走去。
邵煜默了默,连忙跟过去,张羡之只得看着二人走远,心中却放下了一口气。
没有性命之忧就行。
邵煜跟着曹应灿出了宫城、皇城,坐上马车,又一路被带到曹府。
直等跟着他入了府中正堂,曹应灿才在椅子上坐下,面色一沉,冷声道:“你这女子,好大的胆子。”
邵煜又跪了下来。
“今日多谢先生替学生解围担责,”邵煜面有愧色,“学生不是有意要欺瞒先生……”
曹应灿冷笑一声,直接问:“是谁指使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煜一愣。
曹应灿道:“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说吧,你身后的人,是谁?”
邵煜脸颊涨红,辩驳道:“此事皆为学生一人所为,我一个人的主意,与我的家人没有关系!”
曹应灿显然不信,他端起手边的凉茶,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突然问:“是太后?”
邵煜抬头,声音中有些疑惑:“太后娘娘怎么了?”
曹应灿看她反应,心中的怀疑稍稍减轻。
他把杯盏放下,道:“过几日就去辞官吧。”
邵煜顿时有些急了:“先生为何一定要学生辞官?太后娘娘都允准学生继续在翰林院待下去……先生,您从前还对学生说,等有朝一日考取功名,定要尽职尽忠,做一个清正廉明、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大魏没这个先例。”曹应灿面无表情地说,“老夫一世清名,不能因为你这个女子,坏了朝廷的规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邵煜眼底有些发红。
曹应灿说:“太后有设立个什么凤仪台,你想为朝廷尽忠,可以去那里。太后欣赏你,你去求,她会答应的。”
“但学生是堂堂正正通过科考入翰林的状元!”邵煜捏紧拳头,抬头盯着曹应灿,声调低了下去,“在先生心中,我的才学,真的不如旁人、不如那些男子吗?”
曹应灿望着她,轻叹一声。
良久,他站起身:“老夫知道,你是个善学的。只是……你为什么是个女子?”
他看着邵煜满脸失望的面色,越过她,背着手走到一侧,面向了墙上的挂画。
“若当今大魏,不是太后当政,老夫或许也会破例,允你入朝为官。”曹应灿说,“但可惜,如今这朝堂上的局面,不适合你再混入其中。”
太后几乎已经只手遮天,她办了凤仪台,怀了帝星,立了蒙川女王,若是再让她捧出来名正言顺的女大臣,开了女子科考为官的口子,那下一步,又该会是什么?
他不能再给太后继续下去的机会。
“先生……”邵煜转头看他,眼中充满不解。
曹应灿却没有给她解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顿了顿,说:“老夫给你三天时间,你若还不辞官,往后就不要再说是我的学生!”
曹应灿声音冷酷,甩袖离开正堂。
第96章目的?你觉得荒唐么?
郑嘉禾离开含元殿,走了没多远,杨昪就过来接她。
他一手扶住她的胳膊,另一手轻轻地环住她的腰身。
“怎么这么久?”杨昪隐约听说了是翰林院的事,似乎那邵煜是个女子。
倒是胆子不小……这般思绪在杨昪心中过了一遭,便很快又被他忽视了。
他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只是郑嘉禾要管,他就总担心她会不会累着,会不会跟那些大臣起争执,从而气到自己。
“嗯。”郑嘉禾应了一声,由他扶着往前走,“我让女子之身的邵煜继续留在翰林院了。”
她说着,微微侧目,去看杨昪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