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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臣(皇嫂) 第83节(1 / 2)

('如果他知道她怀有身孕,那他一定是高兴的、激动的,她不用猜都知道他一定想要这个孩子。

——但说得轻巧。

且不说朝臣和天下人如何看待这件事,孩子生下来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还是说,让孩子随杨昪去秦王府,入他的族谱,然后写上“生母不详”几个字,让她一样见不得光吗?

他们这样的身份,就不应该有孩子。

这个意外打得郑嘉禾措手不及,让她所有的计划都乱了。

郑嫣愣了半晌:“什么决定?”

“留还是不留。”

“好,”郑嫣道,“我不影响你的决定,我只想听一听,你是怎么想的。”

郑嘉禾把她的想法说了一遍。

“我觉得我可能要让他失望了,”她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与其到最后还是决定不留,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让他知道。”

郑嫣问:“那你为何不直接让太医给你开药?你要知道,拖得越久,胎越难落,不但有可能失败,还会更伤身,古往今来死在这上面的妇人更不知有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垂下眼睫:“我问过太医了,两个月以内的都可以,也就这几天吧。”

郑嫣想了一下:“也行。到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入宫陪你,千万不能再拖了。”

郑嘉禾听郑嫣这么快定下了这件事,一时也有些发怔。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席卷了她的胸口,让她情不自禁地再次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这些天,她都不知道摸了它多少回了。

郑嫣打量她一会儿,眉梢微挑:“又犹豫了?”

郑嘉禾抿唇不言。

郑嫣想了想,道:“抛开所有刚刚你说的那些问题,也不用考虑我们任何人的意见,我就问你,你想要它么?”

郑嘉禾迟疑了一下。

她的手伸进厚厚的夹袄,隔着一层中衣,摸到自己仍然平坦无比的小腹。她的掌心能感觉到腹部皮肤传来的温热,在这一刻,她又感受到了那一丝奇妙的感觉。

虽然现在月份还小,按理说腹部应该什么也摸不到。但就是奇异地,郑嘉禾似乎感觉到其中有什么东西与自己产生了联结。

如果说平心而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是想要的。

当初在得知自己被先帝下药伤了身体,这辈子再也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她愤怒、不甘,憎恨于先帝,为什么要剥夺她成为母亲的权利。

她想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然后呵护它,疼爱它。

这份渴望与任何人都无关,与孩子的父亲也无关,是她想要一个孩子。

郑嘉禾嘴唇翕动,道:“阿娘,我想要。”

郑嫣望着她,目中露出一丝了然。

“可是我难道要让它生来就有一个尴尬的身份,承受别人的冷眼和指点,活在流言蜚语中吗?”郑嘉禾茫然道,“瞒不住的,我如今的身份,根本就瞒不住,大臣们都会知道它是谁的孩子。”

她如今有权有势还好,一旦有一天她出了什么意外,或是失权、或是薨逝,她都不敢想象这样一个孩子会面临什么。

所以她要思考怎么让孩子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吗?

郑嘉禾指尖微动,突然间想到曾经她与杨昪闹得很不愉快的时候,杨昪说过的话。

太后的确不能下嫁亲王,但她可以效仿羊皇后二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他们成婚,有了夫妻的名分,自然可以生下孩子。

——但她挣扎了这么久,绝不是为了回到原点。

郑嘉禾纠结着,她紧皱着眉头,面上的神情满是痛苦。

她慢吞吞地想,或许她这些天瞒着杨昪这件事,也有害怕他旧事重提的意思。

万一他因为这个孩子,又动了当初的那份心思呢?

郑嫣一直看着郑嘉禾,把她所有的表情都收在眼底。

然后她问:“就只是担心名分、担心不能向世人交代吗?”

郑嘉禾道:“是。”

郑嫣笑了笑。

“我问你,”郑嫣说,“如今国子监旁边新建了个学堂,里面都是些什么人?”

“是宗室之子,”郑嘉禾说,“去年年初我让各地的亲王、郡王送进长安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中还有吴王和安王的两个子孙,但是他们当初造反,似乎根本就没有在乎自己孙辈血亲的死活。

郑嫣又问:“你收拢他们,是为了干什么?”

郑嘉禾道:“为了挑选下一任皇帝。”

郑嫣目光落在了郑嘉禾的小腹上。

“是,小皇帝痴傻,一年多了,也没什么好转的迹象。”郑嫣看了一会儿,说,“所以你需要另外从宗室中选人。可你腹中这一个,难道没有流着皇室的血吗?”

郑嘉禾一愣,她猛然抬起头,不确定道:“阿娘的意思是……”

“谁都知道你与秦王交好,相处亲密。”郑嫣说,“但你们若突然有了孩子,朝臣之中,怕也是不接受的居多。所以问题就在于,如何找到一个理由,掩盖掉这个孩子是你们二人亲生的事实。理由能不能让人信服不重要,说得过去就行。只要朝臣愿意相信,假的也变成了真的。”

“孩子不是我们二人亲生的,”郑嘉禾感到有些迷惑,“又是谁亲生的?我是曾经想过偷偷生下来,然后把孩子交给别人抚养——但是阿娘,我不能接受这样。”

“不是说这个。”郑嫣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郑嘉禾的面上,眸中流露出一丝明媚的笑意,“你是太后,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当然应该是皇室血脉。古有华胥氏,踏雷神脚印,感而有孕,生伏羲与女娲。今皇室子嗣凋零,帝位后继无人,太后上承天命,孕育龙子,又有何不可?”

郑嘉禾面上猛然呆住,她望着郑嫣,久久说不出话。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在门外等了许久,才等到郑嘉禾与郑嫣相携着出来。

她们二人神态自然,步伐轻松,看起来没什么难受和生气的样子,这让等在外面的何氏等人心中松了口气。

何氏动了动,正要与郑卓一同上前赔罪,却见秦王先走了上去,她只好生生停下步子。

郑嘉禾站定,目光掠过杨昪,扫了一圈站在那里等着她的郑家人。

“舅舅舅母不必担忧,也不用怪弟妹,我已经没事了。”

她现在还没什么强烈的孕吐反应,之前会吐,确实是因为闵氏的反应传染了她。

但她现在想明白这些天一直压抑在心中的那件事,一时只觉轻快,面上神情便也和煦,不会计较那么多。

何氏松了口气,连忙道:“多谢太后娘娘体谅。”

郑嘉禾点了点头,向杨昪示意一下,两人便离开了。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杨昪问:“华阳县主与你说了什么?”

郑嘉禾斜他一眼,慢悠悠地说:“我们母女之间的私房话,你也要问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不说便不说。”

他本就是随口问问。

郑嘉禾轻笑着,靠在了他的肩上。

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了,等她安排好,朝臣知道的时候,他自然也会知道。

第87章帝星?上承天命,福泽万民

郑嘉禾与杨昪回到蓬莱殿。

她在郑家吃饭吃到一半吐了,这会儿倒是觉得腹中空空,于是唤了琉璃,让厨房准备了些饭食端上来。

杨昪为她盛了一碗清淡的素汤,看她小口喝着,忍不住说:“你只吃这些么?我不过是一个月没见你,怎么感觉你口味都变了。”

从前她口味虽然说不上有多重,但这么素淡的食物,她是绝对吃不下的。

杨昪又联想到今日见她时的种种怪异,一时心中升起疑虑。

直觉告诉他,郑嘉禾应该是瞒了他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想不明白,他们已经这般亲密了,她甚至为了他远赴边关——还有什么事,是让她不信任他,以至于瞒着他的?

郑嘉禾面上仍然是那一副坦荡自然的模样:“药吃得多了,胃里不舒服嘛。”

杨昪打量她片刻,暂时把疑惑压在心底:“……嗯。”

他深知郑嘉禾的脾性,她不想说的事,再怎么问也不会有答案。那不如等他自己发现。

郑嘉禾喝完一碗素汤,又吃了几口饼,方才把碗筷放下,由着宫人们收去。

然后她坐在梳妆镜前,杨昪站在她的身后,轻柔地为她卸下头上的钗环。

“维桢。”郑嘉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常地唤了他一声。

杨昪掀起眼皮:“嗯?”

“我这段时间吃药,王太医说不能有房事。”郑嘉禾望着镜子里他的眼睛,“要不……”

杨昪动作一顿。

他心里的怀疑越来越重,但他什么多余的也没说,只嗯了一声:“你好好养身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朝他笑了笑。

夜里的时候,杨昪趁她睡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后半夜,才拥紧她,闭上了眼睛。

杨昪害怕郑嘉禾身体情况恶化,但他观察了好些天,发现她只是在吃穿用度上面与之前有些不同,也没有什么特别虚弱的地方——除了偶尔会肠胃不适,犯恶心以外。

大朝会那日,郑嘉禾还穿着一身玄色礼服,登上太极殿的高台,接受了百官朝拜。

同时,她宣布要在上元节再登景兰门城楼,与民同乐。

杨昪去蓬莱殿的时候,看到司天台的几个官员从里面出来,一边走一边小声议论着什么。

这些个观天的大臣,无事总爱故弄玄虚。杨昪从来不爱信这个,他没放在心上,径直越过他们走入殿中,正看到郑嘉禾歪在榻上,闭眼小憩。

这段时间,她好像一直挺嗜睡的。

杨昪坐在她的身侧,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又睡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嘉禾喉咙里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他,又闭上了。

杨昪轻叹:“今天的药吃了吗?”

郑嘉禾含糊地嗯了一声。

杨昪默坐了一会儿,说:“你先睡着,我晚点再来找你。”

郑嘉禾没理他,似乎是又睡着了。

杨昪看她一眼,起身离开。

他去了蓬莱宫中自有的厨房。这会儿不是用膳的时间,厨房只有零星的宫人守着。杨昪从后面绕到窗边,看见屋中一角的小炉。

——他留意过,王太医给郑嘉禾熬药,就是在这个炉子上熬的。

而现在,那炉子上放着一个空的药锅,被洗刷的干干净净,根本不知道药渣被倒在了哪里。

杨昪想了想,直接出宫去了医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孕?”杨昪听了郎中的话,整个人愣在原地。

老郎中抬了抬眼皮,道:“听你的描述,就是妇人怀胎的症状。”

“可是,可是——”杨昪顿了半天,说,“她不可能有身孕的。”

老郎中打量了他一下,笑了。

“你凭什么替她断言?”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老夫我行医多年,还没看错过。你拿药不?不拿的话让让,该下一个了。”

……

郑嘉禾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看到杨昪坐在榻边,安静地看着她。

她怔了一下,笑说:“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杨昪默然,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指尖,轻声道:“来了有一会儿了,是你睡得太熟。”

郑嘉禾懊恼道:“是我最近太能睡了。”

杨昪看着她依然灵动鲜活的表情,微微垂眸,眼底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郎中的诊断应该没有错。

可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这种事她要瞒着他。

他在入宫的路上想了半天,才终于想明白。

她大约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不告诉他,她要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落胎,这样他才不会干扰她的计划,不能站出来阻拦她。

但她其实不用瞒着他的,他能理解她为什么不想要。

他是那么的喜欢她,只要她好好与他说明白,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听的。

郑嘉禾挣了挣手指,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杨昪回过神来,轻弯了下唇角,拉起她的指尖在唇边印下一吻:“没什么。”

不想让他知道就不知道吧,他安静地陪着她,把这件事悄无声息地结束。

至于以后——以后他多多注意,再不让这种意外发生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转眼就到了上元节。

天还没黑的时候,景兰门外的长街上就聚集了百姓。

这已经不是太后第一次要登城门与民同庆了,每一次太后都会往城楼下挥洒铜钱、银钱和金币,要是谁抢到了,能足足吹嘘一辈子。

因此好多百姓都提早来了,就为了能抢占个好位置,一会儿方便抢钱不说,还能近距离目睹太后芳容。

长街上也热闹,不仅聚集了许多小摊小贩,还有朝廷专门请的杂耍班子沿街表演。

未婚男女出街玩乐,在这一天也不用避讳别人的目光。

随着烟花在景兰门上空炸开,太后娘娘登临城楼,更是将气氛推至顶峰。

长街上,人声、烟花声、表演的器乐声混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却突然听得一声巨响,城楼上的灯俱都灭了下来,原本被灯火照得亮堂的天际瞬间漆黑,把正在享乐的百姓们唬了一跳。

幸而长街上的灯还燃着,禁卫们分立在道路两侧维持秩序,人群骚乱了一瞬又安静下来。

大家抬头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漆黑的天幕上,几颗星子悬挂着,其中有一颗格外明亮。

不知是谁的声音高喊了一句:“帝星朗朗,光照长安!”

“紫微星光芒大盛,这是有帝星降世啊!天佑大魏!天佑大魏!”

城楼上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司天台的灵台郎激动大叫,他匍匐跪地,形似癫狂。

有大臣问:“帝星降世?敢问这是何意?”

灵台郎道:“天子!我大魏的天子!上承天命,福泽万民!将是一位千古帝君!”

大臣们对视一眼,人群中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又有人问:“敢问这帝星现在何处?”

灵台郎一愣,然后茫然地摇了摇头。

有人唏嘘一声。灵台郎仰起了脖子,脸颊涨红:“去查宗室,宗室里一定已经出现了妇人怀有身孕,就是我说的帝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臣们迟疑了一下,然后就看见原本好好站着的太后娘娘突然一个踉跄,向一旁倒了下去。

守在太后身侧的女官连忙扶住她,焦急地唤了两声:“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走上前来。

大臣们面面厮觑,下意识让开道路。

片刻后,太医松开手,震惊道:“太后娘娘这是,是喜脉……”

城楼上一片寂静。

还是灵台郎率先反应过来,再次俯首叩拜下去。

“太后娘娘德行深厚,得以天命眷顾,孕育帝星,实乃大魏之福啊!”

第88章成舟?孩子是王爷的么?

在灵台郎之后,率先反应过来的郑源、闵同光几位相公也跪了下去。

有人牵头,那些平日里就比较亲附太后的大臣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跟着就跪地附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转瞬间,城楼上的大臣们就跪倒了一大半。

而五步之外的距离,秦王殿下立在那里,目光望着由女官搀扶的太后娘娘,一时神色莫名。

朱继成、刘希武几位将军对视一眼,感到茫然。

——什么情况?太后有孕了?

——看样子是的,孩子是王爷的么?

朱继成偷瞄了一眼秦王殿下,又看向同僚,无声开口。

——王爷都傻了,看着不像啊。

刘希武眼珠乱瞟了几处,紧张得很。

——那怎么办?跪还是不跪?都看着咱们呢。

一片寂静中,秦王殿下突然撩袍跪地,沉声道:“臣……恭喜太后。”

朱继成拽拽刘希武的袖子,两人赶紧跟着跪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太后銮驾缓缓地驶入宫城,郑嘉禾掀开车帘一角,望了眼外面通明的灯火,又神色平静地收回目光。

到了明日,关于帝星的传言就会传遍整个长安城。只要朝中这些大臣都站在她这一边,那她就敢生下这个孩子。

有了这个传言,她的孩子能名正言顺地出生,并享受所有皇子皇女生来都不能享受的待遇。

她让它万众瞩目,也一定会保护好它。

至于孩子的生父是谁,重要吗?

重要,也不重要。

这份重要性仅仅体现在,这个孩子是否具备皇室血脉,具备成为“天命之子”、“帝星降世”的资格上。

在这一点上,大臣们与郑嘉禾心照不宣。

而秦王在景兰门城楼上那么一跪,更是坐实了这份默认,让不少原本观望的大臣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如今太后势力太盛,只要不混淆皇室血脉,他们有什么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了这个前提,孩子的具体生父是谁,又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反正是龙子,是紫微星降世,十有八九是这天下未来的主人,他们只需要神话它的出身,三跪九叩即可。

在此之前,灵台郎曾建议郑嘉禾假装先帝托梦,将这个孩子记在先帝名下。

但郑嘉禾拒绝了。她不喜欢先帝,她最讨厌的就是先帝。她的孩子既为天子,天命即为生父,这个身份已经足够让它堂堂正正,何至于再纠结是不是先帝血脉?反倒让她厌恶。

郑嘉禾下了马车,回头望去,正看到杨昪骑着一匹马,不远不近地缀在她的后面。

见她望过来,杨昪顿了一下,亦翻身下马,向她走来。

宫人们识趣后退。郑嘉禾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于是抬步向殿中走去,打算进屋再与他说话。

她瞒了他这么久,突然炸出来这样一件事,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甚至是生气,她都是能理解的。

郑嘉禾跨过门槛,不小心被裙摆拌了一下。虽然她很快反应过来扶住了一侧的门框,但杨昪速度更快,在那一瞬间就托住了她的手臂。

杨昪恍惚发现,这段时间,她似乎是丰腴了一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嘉禾侧目看他。

杨昪垂下眼睫,喉结轻滚:“……都是有身孕的人了,走路当心。”

郑嘉禾盯着他,没有移开目光。

良久,她语气笃定地说:“你早就知道了。”

要不然他反应不会是这样,有些太平淡了。

他会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要把他蒙在鼓里。

杨昪抿唇不言,像是默认。

他扶着她的手臂进屋,把她安置在矮榻上,在她面前蹲下了身。

“我以为你会落胎,”杨昪单膝跪地,他握着她的手,轻声说,“可直到今晚,我才明白你的打算。”

郑嘉禾说:“给它一个令世人景仰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出生,难道不好吗?”

“好,”杨昪说着,目中有些笑意,“你的安排是很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他心底有些他自己都说不明白的苦涩。

她瞒着他,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却也把他排除在外了。

他将是这所谓帝星见不得光的生父,一辈子活在阴暗里,卑微地看着她们,甚至不能听自己的亲生孩子在人前叫他一句父亲。

可他又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

她不可能嫁给他,他们两人,注定有一个人要成为见不得光的那个。

人不能太贪心,既然这样,那还是让她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吧。

杨昪收敛心神,捏了捏她的掌心:“接下来几个月,你就好好养胎吧。”

不管怎么,她愿意留下这个孩子,他还是很高兴的。

郑嘉禾“噢”了一声,摇着他的手臂:“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我能生什么气,”杨昪站起身,弯腰为她把披风解下来,又空出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后脑,“我一直都是向着你的。”

只是她什么时候做决定前,能多跟他说一声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郑源回到家中,背着手在屋中转来转去,眉头紧皱,口里念叨着:“真是胡闹!这么大的事,她就这样胡来?而且也不跟我说一声,简直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郑嫣坐在一侧,手里捧着一杯白水,闻言看向了自己的父亲:“是我给她出的主意。”

郑源一甩袖:“你?你就由着她乱来!”

他气得吹了吹胡子:“从前她有什么事还会跟我商量,现在什么事都不问我了!”

南蛮的事是这样,这次的事又是这样。她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说干就干了,都不管旁人会如何想。

“父亲,”郑嫣唤了一句,“她现在可是太后。哪怕专断独行一点,不也很正常吗?”

郑源怒:“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好了父亲,”郑嫣弯起唇角,轻轻地笑了笑,“您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就跟我说一声。我正好明日要入宫找她,帮您传个话呗?”

……

郑嫣带了个经验老道的婆子入宫,说是让她帮忙照看郑嘉禾的生活起居,帮她接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年我怀着你的时候,就是她照顾的。”郑嫣说,“你只管还用着太医院那些太医,只是也让她跟在身边照顾,多留个心眼。毕竟你这怀胎的消息才放出去,明面上大臣们不敢多说什么,但难保没有人背地里使坏。”

跟在郑嘉禾身边伺候的人,要更用心才是。

郑嘉禾打量了一眼那个婆子,无所谓地点了下头:“行。”

琉璃带着那婆子下去安置。郑嫣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水,小口抿着,说:“昨儿夜里你阿公回府,可把他气的够呛。”

她为了及时知道景兰门的情况,所以才留在郑府等候,谁知道就让她看见郑源发火。

郑嘉禾:“怎么了?”

郑嫣摇了摇头:“说咱们胡闹呢。本来你跟秦王处得那么亲密,他就不高兴,现在又怀了胎,他就觉得这种事捂着最好,你怎么还能大张旗鼓地宣布出来,而且冠上一个那么荒唐的理由呢。”

郑嘉禾“哦”了一声:“阿公是这样想的啊。”

“不过我觉得不用管他。”郑嫣无所谓地说,“他虽然这么想,可昨夜那种形势下,他不还得先带头承认你这种说法?木已成舟,他再怎么想也改变不了了。”

郑嘉禾抿唇轻笑:“要是阿公听见你这么说他,估计又要跟你吵起来。”

郑嫣大笑:“随他去!他自然是不能理解你我为人母的心情的。那天我看着你摸自己的小腹,我就知道,你是狠不下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眉目低垂下去,她看了眼隐在宫装下的小腹,那里其实已经有一点点隐约的拢起了,只是穿上衣服就看不出来。

她看了一会儿,眉眼间映上一丝温柔的神色。

郑嫣又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

杨昪来到蓬莱殿的时候,看见一个陌生的、从没见过的婆子在寝殿里帮着收拾东西。

瞧见他回来了,郑嘉禾朗声唤了一句:“岳嬷嬷,你先下去吧。”

岳嬷嬷应是,停下手里的活,躬身退了出去。

杨昪向郑嘉禾走来。

郑嘉禾仰头看着他有些疑惑的目光,笑着解释说:“我阿娘送过来的人。听说我当年就是被她接生的,经验老道着呢。”

杨昪听得这是华阳县主送来的人,才算松口气。但他坐在郑嘉禾身边,低头搂住她的肩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叮嘱:“这些个月要格外小心些。”

他决定好了,除了她与人议事不让他在场的时候,他要每时每刻都陪在她身边。

第89章不敬?一开始还面色平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希武脸色阴沉,来到一家书肆门前,抬步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柜台前自己要找的人。

谢若娘正站在那里,拿着一块抹布擦拭桌面。

刘希武顿时眉头一皱,大踏步走了过去,一巴掌按在了桌面上。

“若娘!”他眼中满是不解,“我已经为你在长安置办了一处宅子,你只管待在那里,吃住都有仆婢伺候,想看书也可以让人送过去,不好吗?为什么要在这里?”

谢若娘已经在长安待了有半年的时间。

原本她是跟着刘希武来的,但是刘希武回来没多久就被派去镇压叛军,谢若娘就趁机离开了刘希武为她买的宅院,自己在这家书肆找了个活儿干。

老板人不错,包食宿,每个月还有点钱拿,不仅如此,书肆中的书可以随便看。

谢若娘就是看中这些条件,才来的。

刘希武却非常生气,他回来后四处寻找谢若娘的下落,今天终于让他找到。

谢若娘平静道:“谢谢你把我带到长安,你该报的恩已经报完了。”

她只是动作迟疑了一下,就又低头继续擦拭柜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希武倏地握紧拳头:“你明知道我带你来长安是为了什么!”

他忘不了他在青县那个小村庄,死里逃生,是她救了他。

他说:“你母亲之前一直想……”

“一直想让我嫁给你。可是刘将军,我不是她。”谢若娘打断了他的话,“你的宅子就是你的宅子,我住在那里只会不清不楚、让人闲话。从前在青县,就是这种流言蜚语一直在伤害我和我母亲,如今到了长安,我不想再经受这些了。”

刘希武绷紧下巴。

可他喜欢她!

他真不懂她为什么看不上他,难道是听说了他以前和吴氏的事,嫌弃他了?可是他们一个鳏夫,一个寡妇,不是刚好凑一对儿么?

刘希武正阴沉着脸不说话,突然书肆另一角的门开了,一个伙计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哈腰笑道:“关老板慢走!”

谢若娘浑身一震。

郑嫣点点了头,对伙计说:“我半个月后再来,到时候你们可一定得把我要的那一批书给我印好。”

伙计连连应是,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若娘盯着那“关老板”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里,她才猛然反应过来,丢下手里的抹布就转过柜台冲了出去。

“关先生!”

谢若娘急奔到书肆门口,却还是来迟了,只看到了远去的马车。

谢若娘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满是懊恼。

都怪她刚刚人傻了,反应太慢,以至于错失了面见关先生的机会。

伙计跟出来,挠了挠头疑惑道:“你认识关老板?”

谢若娘连忙转过身,急速说道:“对!我以前认识他,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认识他你还问我?”伙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解释道:“他是长康书肆的老板,那家书肆开了没多久,但是生意还挺好,最近是跟我们书肆合作印了一批书,来找我们老板谈事的。”

他顿了顿,神神秘秘地凑近谢若娘说:“我们老板猜,那关老板背后肯定有人。要不然就凭他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长康书肆做的这么大。”

谢若娘脑子里快速转动,含糊地点了点头。

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得找到关先生,找个时间去长康书肆一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希武面色不善地走出书肆,正看到谢若娘满脸喜色,低着头盘算着什么,显然早把他给忘了。

他捏了捏拳头,指关节咔嚓作响。

关先生?关老板?他倒要查查,这关焉到底是何许人物。

……

郑嘉禾怀胎四月,胎象逐渐稳定下来,原本有的那些不适的症状也有所缓解,只是身子一天天笨重起来。

杨昪一直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寸步不离。饶是这样,她仍坚持每日早起参加小朝会,从不缺席,作息十分规律。

在这样的悉心照顾中,三年一度的春闱开始了。

本次会试仍由礼部主持,在贡院举行,前前后后共三场,历时九天。在最后一场考策问时,却出了事。

这次策问的题目是几位宰相商议着出的,问的是大魏对周边各族的处置问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有一个叫邱俊喆的年轻举子,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文章,前半段都还是比较中规中矩的分析,到了中间却笔锋一转,将过去一年与外族的战乱全部归咎于太后身上,文笔之中不乏对太后的辱骂、责怪,最后更是指出太后荒淫,以帝星之说愚弄世人,实为一己私欲,如果任由这件事荒唐下去,大魏江山危矣。

礼部的那些考官阅卷时,被这篇文章中大胆的言论吓了一大跳。如果这份考卷被太后看到,太后肯定是要生气的。

但太后如今这种情况,要是一不小心身体气出什么毛病,他们岂不是要担责?

犹豫来犹豫去,礼部考功员外郎先去请教了礼部侍郎的意思,然后礼部侍郎又往上传,不知怎么,一来二去的,就传到了闵相公耳朵里。

皇帝年幼或体弱不能亲政时,由太后代为掌权在大魏史上已有诸多先例。过去几年,当今太后执政也没做出什么特别惹天下文人众怒的事,因此这些年在民间威望稳步上升。

除了上次叛乱的安王、吴王是别有用心,指责太后大肆揽权之外,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有文人这般辱骂太后。

而且这个邱俊喆还是国子监太学的学生。

他敢把这种话毫不留情地写在考卷中,足以证明,这种声音已经不是一点点了。

闵相公一手拿着那份考卷,眉头微皱着说:“这种东西还不赶紧烧掉,留着做什么?至于那个举子,不录就是了。”

礼部侍郎正要躬身应是,太后从一侧走了过来,瞧见闵相公手里的东西,眉梢微挑:“这是什么?”

闵相公连忙躬身行礼:“参见太后娘娘,这不过是臣随手记录的一些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都看见了,是今年春闱的一篇策论,”郑嘉禾伸出了手,“什么东西让闵公这么宝贵?拿来吧。”

闵相公犹豫片刻,只好硬着头皮把东西递了上去。

郑嘉禾一页页翻过去,一开始还面色平静,看到中间时,她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然后她面色无波,安安稳稳地把这篇策论还给了闵相公。

闵相公道:“此人是国子监太学的学生,他父亲是陇州司马……”

他简单把这人的情况介绍了一遍,然后不确定地问:“娘娘预备如何处置?”

郑嘉禾睨他一眼,淡淡反问:“对皇帝不敬,该如何处置?”

第90章交代?滚出去。

闵相公神色一凛。

其实这个举子骂的是太后,当然不是皇帝。但太后如今正孕育帝星,如果硬要往这上面扯,那这个举子就是大不敬之罪,几个脑袋都不够他砍的。

糊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又道:“我刚刚似乎听见闵公说,要把这试卷烧了,不录用,就算揭过?”

闵相公脊背上泛起一阵凉意。

他是这么打算的,毕竟……毕竟太后此举确实有些出格,好多大臣就是嘴上不说,心里也绝不会少犯嘀咕。因此这举子这般胆大把那种话说出来,他内心总想帮着遮掩一二。

在他看来,这位举子只是莽撞了点,冒失了点,但罪不至死。

闵相公额上渗出冷汗,拱了拱手道:“太后娘娘息怒,此人年轻气盛,一时冲动也是有的,臣以为,只要多加训诫,定能悔过。”

郑嘉禾盯着闵相公看了半晌,又扫一眼紧张地立在一侧的礼部侍郎,突然笑了。

“此人文章虽逻辑不通,但文笔尚可。”郑嘉禾漫不经心地开口,“他前两场考卷看了么,如何?”

礼部侍郎冷汗涔涔:“当属……当属上乘。”

郑嘉禾“唔”了一声:“既然如此,为何不录?”

两人诧异抬眼。

郑嘉禾道:“正好让他去做个校书郎。”抬步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放榜后过了没几日就是新科进士们的踏青交游宴,宴席同往年一样设在畅春园,所有此次新中的进士都会参加。

邵煜、张羡之作为国子博士曹应灿大人的得意门生,在此次会试中分别高中了状元、探花。

一连好几日,曹应灿大人脸上的笑意就没收起来过。这次宴席,他也过来了。

说实话,邵煜这样的成绩,倒是让郑嘉禾有些意外。

不过他若没点才能,还真不容易被曹公放在眼里,收为学生。

郑嘉禾站在两层高的阁楼上,从窗口往下望去。

园中百花盛开,新科进士与官员们人来人往,走动攀谈。一旁的湖上停了一艘船,船上有乐姬演奏,婉转清妙的曲声从湖上传来,时而高扬,时而低吟,为整个畅春园增添了一丝不一样的色彩。

郑嫣走到郑嘉禾的身侧,随着她的目光向下看。

“你教出来的学生还不错。”郑嘉禾看见邵煜、张羡之两人跟在曹公身后,由曹公带着引见给了许多大臣,“曹公也欣赏他。日后如无意外,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郑嫣笑了笑:“我初见他时,就觉得他一定能考个好名次,他果然不负我所望。我一开始还觉得,能考个探花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是状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惜阿娘不肯公开露面,如今这皇城之中,朝臣只知道邵煜师从曹公,却不知在曹公之前,他还是你的学生。”郑嘉禾转目看向郑嫣,“阿娘,你没有不甘吗?”

郑嫣一怔,旋即弯了弯唇角。

“曹公德高望重,阴差阳错入了国子监,谁都知道他得罪过你。”郑嫣低眉,目光轻飘飘掠过走远的邵煜等人,“他作为将邵煜领入朝堂的引路人,将会是邵煜最强的靠山。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郑嘉禾眸光在郑嫣的面上转了一圈,又回头看向窗外。

她看见湖中船上那些乐姬,或坐或立,身披纱衣与彩绸,身段婀娜。

“阿娘没有不甘,我却替阿娘觉得可惜。你既然能指点出邵煜这样的学生,那你若亲自来参加科举,又会如何?”郑嘉禾望着那群乐姬,目光有些飘忽,“可你不能。我已是太后,但我站在这里,来畅春园参宴的,还是那些已有的大臣、新中的进士,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男子。而女子入园,却只能是侍女、乐姬,或是作为女眷,被家中男子带进来。”

从前她深陷宫廷,自身难保,脑中便只有将所有敌人踩在脚下,独揽大权这一个目标。

但近些年她的地位一步步巩固,她立在高处,掌控着所有朝臣,就越发能感受到这种不甘。

凭什么呢?

郑嘉禾没有想太多,郑嫣就笑着接话道:“有什么办法呢?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

郑嘉禾眉心轻拢,还没说什么,郑嫣已经换了话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朝着湖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想不到你爹那个儿子还挺厉害,这次科考也中了二甲。”

郑嘉禾瞥过去一眼,默了默:“是还不错。”

郑嫣说:“往后你要是觉得他用着顺手,倒也不必顾忌我。你爹在长安没什么基础,他能靠的只有你,你只需稍加利诱,自然会对你忠心。”

郑嘉禾转身离开窗边,走到榻边坐下休息。

“知道了。”

她背靠着软垫,有些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

郑嫣站在窗边看了会儿,跟着走到郑嘉禾身边,低眉看向她微微拢起的小腹。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郑嫣问。

“累,”郑嘉禾眉头轻皱着说,“还有些腰酸,反正不太舒服。”

“就是这样的。”郑嫣说,“你现在还不到五个月,往后月份越来越大,你也会越来越难受。一会儿没什么事了,就早点回宫休息。”

郑嘉禾嗯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半阖着眼,昏昏欲睡。

郑嫣见状,便也不打扰她,悄悄地离开了阁楼。

郑嘉禾醒来的时候,颜慧来报说新科进士王桓求见。

郑嘉禾这会儿乏得很,实在是没什么精力。于是随口道:“回了吧,就说我改日再见他。”

颜慧应是。

王桓听见自己的求见被拒绝,有些失望地低下头,躬身应了一声。

他托着缓慢又沉重的步子往外面走去,有路过的同一批新科进士瞧见他,热络地跟他打招呼,他心不在焉地回了个点头,又与他们擦肩而过了。不知怎么,他感觉这些人都好像在笑话他一样。

王桓走了一段路,看见了前面走着的邱俊喆,顿时眼睛一眯。

这邱俊喆,就是在此次考试中,大胆在策问的卷子上写文章辱骂当今太后的人!那篇文章不知怎么流传了出来,几乎传遍了长安城。在没有放榜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个邱俊喆凶多吉少,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更何况是中进士了。

谁知道新科进士的名单出来,这个邱俊喆居然与他一样是二甲,名次还在他前面!

这样一来,原本因为那篇文章,心中对太后私德也有些犯嘀咕的人,反而会震惊于太后的宽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邱俊喆本人都是惊讶的,听说他在得知自己中榜之后,把自己关在房中几天没有出门。反而是他的父亲,得知他在考场上做了什么,气得动用了家法,打了他好几棍。

在王桓看来,太后就是在作秀。

可她连一个辱骂她的人都能容下,还予他功名、给他授官,怎么对着他这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亲弟弟,就这么刻薄呢?连想见一面都难!

王桓握了握拳头,匆匆离开畅春园。

……

畅春园宴席结束之后的几天,朝廷陆陆续续给这批进士授了官。

下午的时候,王崇智带着王桓入宫求见。

郑嘉禾在书房见了他们,她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她那血缘上的弟弟向她行礼下拜,眼眸微垂:“都坐吧。”

两人应了声是,在宫人们搬过来的矮凳上落座了。

“这次考得不错,”郑嘉禾惯常勉励一句,“先在翰林院待一段时间,做得好了,再说后面的事。”

王桓恭敬应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崇智看一眼郑嘉禾,笑道:“他学问做的还是不错的,也不亏我当初想方设法,把他塞进国子监。”

他想想当初刚到长安有多难,他就难受得慌!自己的亲生女儿当了太后,执掌大权,结果他想把儿子送进国子监,还得去跟那些大臣说好话、奉承他们?

这简直让他觉得就像是没生过这个女儿。

不过谁让他拗不过她呢,还不得咬咬牙捏捏鼻子忍了。

郑嘉禾抬目,不咸不淡地睨了他一眼。

“朝中官员子孙自然可以入国子监读书,”郑嘉禾道,“可惜你是个白身,当然艰难一点。”

王崇智面上一滞,有些被驳了面子。

“我虽为太后,也不能坏了规矩。”郑嘉禾道。

王崇智心中更是不服气。规矩?她都敢跟秦王苟且,还弄出一个孩子来了,她怎么好意思说出来规矩这个词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但他显然不敢得罪郑嘉禾,于是只僵硬着笑脸道:“我知道,嘉嘉你向来不是徇私之人。”

郑嘉禾嗯了声,轻一点头:“不过你放心,我这弟弟考得不错,按规矩,他也是要做官的。以后只要不出差错,我还是很乐意提拔他的。”

王崇智要的就是这句话,他这才放下心,脸上的笑弧更大了。

几人寒暄了一会儿,王崇智见郑嘉禾露出疲态,于是向王桓使了个眼色,让王桓退出去,等屋里没人之后,他才上前一步,靠近了郑嘉禾。

“嘉嘉。”

郑嘉禾眼风落在他身上:“父亲还有什么事?”

王崇智道:“我是来关心你。前段时间上元节的时候,景兰门上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

郑嘉禾淡淡地:“嗯。”

王崇智踮着脚,觑了一眼她隐在书案下的腹部,又道:“你能得上苍眷顾,孕育帝星,自然是好事。等帝星一出生,那司天台的预言成真,你的声望,定会更高。”

郑嘉禾盯着他,等他继续。

“可是……”王崇智被她目光所慑,一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说,“万一生下来的不是帝星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长眉一挑。

王崇智把头一低,索性直接说明:“万一生下来的是个公主,不是皇子呢?”

郑嘉禾面色冷淡下来。

王崇智说:“万一是个公主,那之前在景兰门发生的一切……可就都不作数了。司天台的预言是假的,帝星是假的,那你要如何再次向世人交代?”

郑嘉禾苦心积虑想到的借口、理由,都变得荒谬可笑。既然孩子不是帝星,那她就不是天命之子。朝臣和天下人会再次把目光聚集在孩子的生父上,而太后与秦王的关系几乎是人尽皆知……到那时候,她和这个孩子,都会沦为百姓口中的笑柄,文人笔下太后荒淫的罪证。

郑嘉禾看着王崇智:“所以父亲的意思是?”

“狸猫换太子。”王崇智道,“你弟弟去年八月娶妻孙氏,如今孙氏有孕,月份与你差不多。先前已经找郎中看过了,说是个儿子……若是你需要的话,到时候……”

“滚。”

王崇智话没说完,就听见这句,不由愣了一下。

下一瞬,郑嘉禾端起案上的瓷杯,向他砸了过来,正砸到他的眼睛上,痛得他“哎哟”一声。

“滚出去。”郑嘉禾冷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91章麻烦?她早已无法回头了。

郑源走到蓬莱殿的时候,正看到王崇智灰头土脸地从里面出来,额头上冒了血迹,王桓跟在一侧扶着他。

看到郑源,王崇智下意识浑身一震,低下头带着王桓避让到一边,连开口都没敢。

郑源打量了他们父子一眼,收回目光,走进殿中。

“他们做什么了惹你动怒?”郑源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问。

郑嘉禾觉得可笑:“他胆大包天,给我出什么狸猫换太子的主意,说若是我生下了个公主,就用我那弟妹生的儿子来换。简直荒谬。”

郑源一愣,他垂目思索片刻,道:“也不是没有道理。”

郑嘉禾诧异抬眼,眉心一皱就要动怒。

听得郑源续道:“如今这种形势,最好的情况就是你生下皇子,这样朝臣自然无话可说,帝星一说也无可辩驳。立这个孩子为皇帝,你就依然是执掌大权的太后,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如果是公主的话……就麻烦了。”

郑嘉禾面色一沉:“阿公。”

郑源道:“我知你不爱听这些,但事实就是这样。不要说什么公主也是帝星,哪个大臣会认?若激起舆论反噬,再起叛乱,你该如何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若是愿意用这种鬼主意,让我的亲女离我而去,一辈子不能与我相认,”郑嘉禾目中略带了一丝嘲讽,讥诮道,“那我直接偷偷生下来送去秦王府就好了,秦王自然会疼她,何必再费心让司天台的人陪我在景兰门上演那出戏?”

“偷?如何偷生?”郑源道,“你贵为太后,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怎么可能不让人知道?”

郑嘉禾道:“届时找个借口去别宫休养就是了。”

就算有风声传出去,但皇室秘闻,谁也不敢大肆宣扬。

这是她考虑过的一种可能。

可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她早已无法回头了。

郑源叹气:“我也只是与你分析分析罢了,你不愿意,我们自然没办法强逼你做什么。只是你要想好了,万一那种可能发生,你的这种固执,会为你、甚至我们郑家带来多大的隐患。”

郑嘉禾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端起瓷杯,缓慢地抿了一口白水。

郑源见状,知道她是不会改变主意了,于是站起身,拱了拱手,要告退时,又想起什么,道:“不过你也放宽心,万一事情如预想一般顺利呢?”

郑嘉禾依然没吭声。

郑源步子稍顿,继续往前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岳嬷嬷端着木制托盘走来,上面还有一碗冒着热气、黑乎乎的药汁。

岳嬷嬷屈膝行礼:“老爷。”

郑源点了下头,抬步走远了。

郑嘉禾在岳嬷嬷的服侍下喝了药,刚拿起蜜饯吃了一口,杨昪就进来了。

他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看她一会儿,问:“心情不好?”

郑嘉禾望他一眼,自顾嚼着口中的蜜饯,没有应声。

杨昪握住她的手,问:“是你父亲与你说什么了?还是郑公?”

郑嘉禾摇了摇头,把口中的蜜饯咽了下去,道:“左右不过是些琐事,没什么意思。”

杨昪微微垂目,想着她在孕期,情绪本就多变一些,便没有多想。

“不舒服的话,我们挑个时间去游湖。”杨昪说,“或者你想去哪儿逛逛?去行宫住上几日也行。”

郑嘉禾有些懒,她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杨昪的腿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行,”她一臂搭在眼睛上,遮住了白日亮堂的光线,闭着眼说,“你安排吧。”

……

张府。

张羡之、邵煜、王桓几人喝得微醺,邵煜起身道:“张兄,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张羡之连忙跟着站起来,道:“我送送你们。”

邵煜并不拒绝,三人便一同走出院落,来到府门外。

晚风吹过,张羡之混沌的脑子突然清醒了一些,问:“煜弟,你住哪?”

张羡之祖父由太后娘娘为其平反之后,张府的家产就都落到了他的手上,他自然是有地方住。王桓身为太后的亲弟弟,也有住处。那邵煜呢?

据他所知,邵煜出身寒微,家在临县,父亲只是临县府衙中一个小官。

而邵煜来长安这么久,也没有见他跟家中人联系过。张羡之大概能推断出,邵煜读书,家里人是没有太支持他的,起码在财物上没有给他许多支撑。在长安读书的这段时间,全是靠着国子监发下来的补贴勉强过活。

现在他虽中了状元,朝廷也有发些赏银,但离置办宅院,还是有不少距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在宣平坊租了个院子,先安置下。”邵煜笑道,“羡之兄放心,我还是过得下去的。”

张羡之哈哈大笑,拍了拍邵煜的肩膀:“若是无处可去,便是住我这里都行!以你我的交情,不用跟我客气!”

邵煜点头应下,余光瞥见王桓立在一侧,有些不舒服的神情之后,朗声道:“羡之兄醉了,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与桓兄这就回了。”

张羡之挥了挥手臂:“走吧!”

王桓家中派来接他的马车驶了过来,他一脚踩上去,转头看向邵煜:“煜弟也一起上车,我送你回去吧。”

邵煜一个人住,家中清贫,连仆役都没有,更不可能买得起马车。

邵煜略一思忖,没有拒绝,点头笑道:“那就多谢桓兄了。”

王桓面上浮起淡笑,倒也有一丝温文儒雅的味道。

两人坐上车,马车缓缓开动,邵煜打开车窗,最后向张羡之挥了挥手,马车便载着他们走远了。

“桓兄把我放到宣平坊门处就可以,”邵煜笑着说,“不能耽误你回府。”

王桓道:“无妨,顺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煜便不再客气。马车行驶在寂静的长安城中,又过了约莫有两刻钟的距离,邵煜到家了。

他谢过王桓,等他离去后,拿出钥匙正要打开院门,却发现院门上的锁竟然是开着的。

——被人损毁,强力破开的。

邵煜瞳孔一缩,小心翼翼地推开院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切陈设都如他离开时那样,丝毫未动。

不是贼?那是谁?

邵煜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抄起在那里放着的一个铁锹,悄悄地靠近了正堂。

然后他屏息凝神,酝酿片刻,猛然抬脚踹开房门。

砰的一声。

正堂内点着烛,一片亮堂,而邵煜在看见堂屋中正襟危坐、面色十分不善、死死地盯着他的妇人,忍不住浑身一抖。

“阿、阿娘……”邵煜关上房门,又是惊讶、又是紧张、又是害怕,结结巴巴道,“您……怎么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妇人冷笑一声:“我再不来长安找你,你就要翻天了!”

邵煜肩膀下意识一缩,捏着铁锹上木棍的手动了又动,不安地活动了一下,口中嘀咕:“哪里会翻天……”

“哪里?”妇人火气更盛,音调陡然升高,“你都来考状元了,朝廷都派人去家中报喜了!这还不算翻天?!怨不得之前一直找不到你,原来你是来了长安。你真是长大了,胆子肥了——”

邵煜梗着脖子,不服道:“我光耀门楣,难道不是大喜事吗?如今曹公都收我做学生,就连……”

邵煜顿了下,到底把郑嫣的存在咽下去了,续道:“我这次考得这么好,曹公都很高兴!以后更有锦绣前程!你、我爹、还有叔父一家,都能跟着我享受荣华富贵,难道不好吗?”

妇人眼前一黑,听他还是不认错,差点昏过去。

她站起身,伸出食指,颤抖地指向邵煜。

“你不听话……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妇人厉声,“前程算什么?荣华富贵算什么?你可知道,你若是暴露了身份,带给我们的将会是灭顶之灾!到时候命都没了,你去哪里享受?!”

邵煜眸光微闪,他抿住唇,转脸瞥向别处,下巴还是紧绷着,一脸倔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煜娘……”

妇人上前一步,眼神哀哀切切,看着邵煜。

“你刚出生时身子不好,我和你爹找了道士给你算命,说你活不过十五,只有把你当男儿养着,才能破劫。所以这么多年,我们也都这样过来了……可是煜娘,你不能因此就忘了,你是女儿身啊。”

说到最后,妇人低低呜咽,已有泣声。

邵煜看着墙角跳动的蜡烛,一时神色恍惚,喉头微哽,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微声响。

邵煜神色一凛,与妇人对视一眼,一手握着铁锹,转身快速打开了房门。

只见站在门外,呆呆地看着她们的,竟然是刚刚送邵煜回来的王桓。

他一定听见了!

转瞬间,王桓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站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煜立时去追,她满脑子都是不能让王桓跑了,不能让他出去乱说!

她举着手里的铁锹,用木棍那一头,狠狠地朝王桓的后脑砸了过去。

咚地一声!

王桓身子晃了晃,向一边栽倒下去。

邵煜的母亲燕氏快步追了上来,看见握着铁锹,茫然站立的女儿,又看看倒地不醒的王桓,一时大惊失色。

第92章福星?可是她不甘心。

“你、你你……”燕氏语无伦次,吓得眼泪都掉出来,“你杀人了!”

邵煜定了定心神,往前走到倒地的王桓身边,蹲下身,把铁锹放到地上,然后探了探王桓的鼻息。

“还有气,也没流血。”她松了口气,“我没用多大力,应该只是昏过去了。”

燕氏擦擦眼泪:“这,这可怎么办啊?”

长安城天子脚下,若出了命案,她的女儿还不得偿命?可这人要是活过来,不也得告发她们一家,把她们送上断头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真是活也不是,死也不是。

燕氏站在那儿,一头乱麻。

邵煜道:“娘,你帮我一起把他抬进屋里,用绳子绑起来。”

燕氏瞠目:“你要做什么?”

邵煜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她眸光清明,望着倒地不起的王桓,道:“一会儿等他醒了,跟他谈判。”

燕氏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却到底还是选择先听话,弯腰和邵煜搭手,两人使出力气,废了好大劲儿才把王桓抬进屋。邵煜又找出来一根手指粗的麻绳,绑住了王桓的双腿与双脚。

可能是动作太大,刚把王桓绑好,他人就醒了。

他先是懵了一瞬,看看房中陌生的摆设,又看看坐在他身前不远处的邵煜,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顿时激动起来,他挣扎道:“煜、煜弟!”

唤了一声又觉得不对,但他无暇顾及更多,只快速说道:“我什么都没听见!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了我!”

邵煜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王桓吓得哭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放了我吧……求求你了。”他后悔极了,刚刚为什么要跑,如果不跑,他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让她放下戒心。等离开这里,他再去揭发……根本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邵煜冷静地问:“我放了你,你要如何保证你不会说出去?”

王桓竖起手指,道:“我对天发誓!我不会往外说的!真的!你相信我!”

邵煜道:“你会说,要不然你也不会心虚,刚刚看见我开门根本不会跑。”

王桓被她揭穿心思,一时无言以对,绵密的冷汗从额头渗了出来,他动了动嘴唇,颤着声音,苍白又无力地重复道:“我真的不会说出去的……真的,你信我……”

邵煜摇了摇头:“不够。”

王桓茫然地看着她:“那你要如何?”

邵煜顿了片刻,还没开口,门外就传来脚步声。

王桓立时精神一振,是不是他的家仆来找他了?

邵煜也在看到王桓反应的那一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脸色一变,倏地站起身,迅速将虚掩的房门关紧,插上了插销。

王桓大声道:“救我!救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门外的声音静默了片刻,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煜弟,是我。”张羡之道。

邵煜一愣,隔着房门,她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你的腰牌落在我家了,我看到就赶紧给你送过来。走到胡同里的时候,正好看到王桓的车夫鬼鬼祟祟地往外跑。”张羡之停顿片刻,续说,“我猜是发生了什么事,就拦住他,来找你了。”

邵煜一把打开房门。

只见张羡之的身后,站着一个仆役,而他正使力押着的,正是给王桓驾车的车夫。

邵煜看着这场面,不由眸光微闪。

张羡之扫一眼王桓:“这是怎么了?”

邵煜道:“是我与桓兄有些误会,我正在与他说明。”

王桓面色有些扭曲,但他也不敢反驳。这一年多以来,他腆着脸混进他们二人中间,却始终都知道,他们两个关系有多好。他根本不敢把自己听到的事说出来,更何况,万一张羡之本身就知道呢?

张羡之嗯一声,垂着眼若有所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会儿,他问邵煜:“所以你现在是打算如何?”

邵煜握了握拳,转身看向王桓。

“我今晚不会让你回家的。”邵煜说,“让你的车夫回去告诉你父亲,就说你与我们吃酒吃得晚了,跟我们一起歇下了。”

正好明天休沐,等她拖过明天,把后续的事宜安排好,就算放王桓回去,她也不怕了。

王桓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我把他带回张府吧。”张羡之道,“我直接差人去王家说一声,至于他的车夫,还是跟着我们。”

免得回去胡说八道。

张羡之祖父的身份摆在那儿,朝中许多大臣都会给他几分薄面,由他出面,王崇智不但不会质疑,还会非常乐意。

邵煜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她微微抬目,看向这个好友、同窗兼同僚,有些感谢于他们之间的默契。

“那就多谢羡之兄了。”邵煜不动声色地为自己可能暴露的身份做辩解,“刚刚我与桓兄吵得太厉害,把他气急了。一会儿他跟你回去,可能会说胡话,还望羡之兄不要在意。有什么问题,明日我会亲自登门解释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羡之含笑点头:“行。那我等着你明日上门。”

……

深夜的张府亮起了灯,王桓被安置在厢房,他手脚被缚,口中也被塞了布条。看见张羡之走过来,他惊恐地瞪大眼,“唔唔”地叫了两声。

张羡之拿开了他口中的布条,声音轻柔,却在寂静的黑夜显得格外渗人。

“告诉我,你发现了煜弟的什么秘密?”

王桓咽了咽口水,不敢说。

谁知道张羡之是不是在诈他。他梗着脖子,虚张声势:“你们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保证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太后娘娘可是我亲姐姐!”

张羡之笑了一下。

“我不对你做什么,我只是前几天去礼部送东西时,偶然发现了一点……你的把柄。”他语气轻飘飘的,“你文章什么水平国子监的夫子们都知道,可你上次秋闱还中了解元。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要是捅出去,你猜太后娘娘会不会大义灭亲?这种事向来重罪……死的人估计不止你一个啊。”

王桓蓦然睁大眼睛。

“看来我说对了。”张羡之道,“我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你也把煜弟的秘密烂在肚子里,行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桓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张羡之转身便走:“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

他抬步离去,走到房门处时,王桓突然反应过来,大声道:“你果然早就知道她是女子!你们联合起来犯了欺君之罪!真是好大的胆子!”

张羡之踉跄一下,左脚绊住门槛,差点摔倒。

他险险扶着门框站稳,面上满是错愕。

煜弟……

女子?

果然如煜弟所说的一样,这王桓开始胡说八道了。

……

郑嘉禾与杨昪一同来到蕖山行宫,小住了几天。

原本这里是皇族狩猎之用,但郑嘉禾现在不方便骑射,因此他们只在山上的林子里逛了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昪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下,每走一会儿,怕她累着,都要让身后跟着的宫人拿出被褥软垫,铺在石头上、草地上,由他亲自确认过柔软暖和了,才让郑嘉禾坐上去休息。

郑嘉禾一边走,一边望着蕖山上初夏的景色。

绿树葱郁,野花芬芳。

“原本去年打算来这里秋猎,但是那时候我去并州找你了。”郑嘉禾开口,语气有些遗憾,“所以这事又被耽误下来。等到今年八九月……我又恐怕刚刚生产完,更不能来了。”

杨昪捏了捏她的掌心,说:“你的箭术,已经在并州城门上展示过了。”

提起这个,郑嘉禾更是生气:“我都许久没练骑射了!”

肯定又要倒退。

怀有身孕的这几个月,比她从前想象的还要辛苦。

杨昪微微垂目:“阿禾,对不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果他能早些发现她的身体情况,多注意一些,或许就不会让她经历今天这些了。

郑嘉禾扫他一眼,轻动了动唇角,道:“是我要留下的。”

她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他的意思。

抱怨归抱怨,如果让她重来一次,她可能还是一样的选择。

她是用心地想呵护这个孩子,让它堂堂正正地出生。

可是……她本身当然可以不在乎是皇子还是公主,但她无法忽视天下人的目光。

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准备好诋毁她,挑她的错处。

郑嘉禾想到前些天阿公说过的话,一时有些沉默。

坐在石头上铺着的软垫里的时候,郑嘉禾侧目看向杨昪,问:“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孩子会是公主,还是皇子?”

杨昪伸手把她揽在怀里,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没想过,”他亦转过头,低了下巴,薄唇在她额发上亲昵地蹭了蹭,“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问:“如果是女儿呢?”

“女儿怎么?”

郑嘉禾道:“大臣们会质疑我,质疑帝星一说。”

杨昪低眉望她:“那就是大魏的福星,能为大魏带来福祉,照样要让他们三跪九叩的。”

郑嘉禾怔了怔。

所以他的意思是到时候换种说法,改变舆论走向吗?

可是她不甘心。

她靠在杨昪的肩膀上,没有应他,缓缓地垂下了眼。

就只能做福星吗?

第93章败露?所谓鱼死网破

邵煜先来到郑嫣的住处,没见到人,门房说是出门去了,于是她思忖片刻,转了步子去了东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郑嫣把她带到长安的,她还是太后娘娘的生身母亲……她一定可以救自己!

邵煜一路疾赶,到得长康书肆门外时,身上的中衣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她定了定神,深呼一口气,抬步走入书肆。

书肆中有几个零零星星的来客,正站在书架前翻看着什么。

邵煜上前,转到柜台处,正看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裳、头发挽起的年轻妇人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支笔在写东西。

这妇人正是谢若娘。

邵煜不认识她,便只是张了张唇,嗓音带着些干涩的沙哑:“请问,关老板在这里吗?”

谢若娘抬目看她一眼,点头道:“在,你有什么事?”

邵煜递出去一个腰牌:“你把这个给她看看,就说我有急事找她。”

谢若娘接过来,没说什么,起身往后院去了。没多久她就折身回返,淡淡道:“你随我过来吧。”

邵煜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些许,连忙应了一声,跟着谢若娘去往后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嫣正坐在房中靠窗的位置,翻看账册。

谢若娘把邵煜送过来,便细心地关好房门离开。

郑嫣问:“有什么急事,让你找到这里?”

邵煜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王桓……王桓知道我的身份了!”

郑嫣握着账册的手微微一顿,抬目望向邵煜。

邵煜:“……他知道了我是女子。”

她把昨夜发生的事,以及后面张羡之赶来之后两人的处置都说了一遍。

“现在人还在羡之兄那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跟羡之兄透露什么。”邵煜说。

郑嫣神色还算平静,只眉头轻皱:“怎么知道的?我行走在外多年,从未暴露过身份。你亦是自小女扮男装,没道理这时候被人发现。”

邵煜这下有些窘迫,她抓了抓袖子,说:“是我娘来找我了,当时她来的突然,我没反应过来,还让她说了许多话,谁知道王桓在外面听见了。”

郑嫣道:“太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煜低着头,有些恹恹。

“虽然我从未想过让你一辈子都以男装示人,”郑嫣道,“但眼下这个时间,你才刚刚走入朝堂,时机根本就不成熟。”

她静默了一会儿,说:“你先回去吧,我会想办法的。”

邵煜应是,迟疑了一下,又问:“那王桓……”

郑嫣轻挑了下眉毛:“他?等晚些时候,你放他回家,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敢不敢说出去。”

邵煜看郑嫣这般不惧的模样,不由放下心。

反正天塌下来,还有郑嫣顶着。这件事上,她们可是同盟。

邵煜拱了拱手,转身离开。郑嫣正好也要到前面的书肆去,便与她一起。

邵煜随口问:“先生何时换了个掌柜?”说的是谢若娘。

郑嫣道:“她是我从前在外面教书时认识的,也算我半个学生。不知道怎么跑到长安来了,前段时间找到我,我就让她来书肆干活。”

邵煜问:“那她知道先生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嫣摇头:“不知道。”

关于她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邵煜便放下心,她走到书肆,礼貌地向谢若娘拱手示意了一下,抬步离开了。

书肆正对面是一家茶馆。大堂内,奉命盯着长康书肆的男子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他怎么觉得刚刚那个从书肆出来,跟书肆老板有说有笑的人那么眼熟?是不是前阵子状元郎打马游街,他还见过来着?

……

邵煜来到张府,看到王桓坐在那里,束缚在他身上的绳子已经解开了,而他只是安静地坐着,没有要跑的意思,也没有任何攻击性。

这让邵煜感到有些惊奇。

她跟着张羡之到了另一间房,悄声问:“羡之兄,你做了什么?”

张羡之心情复杂,但他面上却未显,努力让语气像以往一样正常:“我和他做了一个交易。煜弟,你不用担心他乱说话了。”

邵煜心里咯噔一下:“你知道他要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羡之摇了摇头:“不知。不过我清楚你们之间定是起了些矛盾,凭他的身份,若是闹大,对你没什么好处。所以我就诈了他一下。”

邵煜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诈?”

张羡之看看关好的房门,低声说:“我怀疑他科考的名次有问题。”

邵煜惊讶道:“这次吗?”

张羡之摇头:“不止,还有上次的秋闱。当时他考中解元写的那篇文章,我们都看过了,的确让人惊叹,可是后来我们与他相交,也见过他写的别的文章。”

张羡之意有所指,邵煜仔细回想了一下,点头道:“好像还真是。”

张羡之道:“但我只是猜测,没有证据。昨夜把他带回来,为了保你,我就诈他说我发现了证据,他果然相信了。”

邵煜怔怔道:“这种事……一直是杀头的重罪。”

怪不得王桓变得那么老实。

邵煜神色复杂。他们身为朝廷命官,发现这种事,当然应该禀报上去彻查,维护朝堂清明、科考清明才是正道。但现在为了瞒住她的秘密,他们却不得不把王桓的事也瞒下来,这实在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不管怎么,能暂时稳住王桓,不把她的事捅出去,邵煜还是放下了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过张羡之后,邵煜又一路匆匆,去找郑嫣。

郑嫣亦在思考应对之法。

眼下这个情况,估计是瞒不住了,与其等事情败露仓皇应对,不如她先下手为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知道秘密的王桓、甚至是王崇智无法揭发。

这当然不是说她要杀人。让人闭嘴的方法有很多种,直接让他们远离长安,一路上派专人看管、不许他们与外界通信也是一种方法。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当今太后。

郑嫣一边在心里思索着等一会儿见了郑嘉禾的说辞,一边让仆役备马,准备直接去行宫找她。

她应该想好一个理由,既能达到让王氏父子远离长安的目的,又能不让郑嘉禾发现到底出了什么事。

——现在还不是让她知道的时候。

刚一出门,邵煜就来了。

她看见郑嫣,眼前一亮:“郑先生!”

郑嫣步子一顿:“怎么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煜把在张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一时半会儿他应该是不敢往外乱说了。”

郑嫣若有所思:“既然这样,我就不着急去找太后了。”

郑嘉禾好不容易去行宫休养几天,她不想拿这事烦她。

熬过这几天,她再想办法把王桓调出长安,那邵煜的身份就能暂时瞒下,熬到年底,时机兴许就到了。

郑嫣道:“你回去吧,这几日我会多派几个人盯着王家的动静,不会让他有机会去告密。”

邵煜拱手应是。

郑嫣笑了一下,眼眸微眯:“谅他也不敢。”

如果他真的去做不该做的事,那她不介意用一些比邵煜更狠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所谓鱼死网破,郑嫣从来就没有怕过。她相信张羡之与邵煜两人不是平白无故怀疑王桓,只要深入查下去,总能找到他舞弊的证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但现在既然有缓和的余地,就还是尽量去弥补,她不想把人逼急。

……

郑嘉禾与杨昪回宫的第二天,郑嫣入宫。

眼下不过四月初,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园子里花团锦簇,绿树成荫。郑嫣陪着郑嘉禾走在石子路上,倒也算舒心惬意。

一阵微风拂过,郑嫣侧目,看见郑嘉禾额角被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不禁弯了弯唇角。

“去行宫待得怎么样?”郑嫣问,“没再生气吧?”

郑嘉禾道:“没有。除了我那个不会说话、不会办事的生父,还有谁敢惹我不高兴?”

郑嫣轻挑了下眉梢。

“既然嫌他碍事,”她顺着郑嘉禾的话说,“不如把他们父子调离长安,等你生产完再放回来也行。”

郑嘉禾诧异,不禁侧目打量了一下郑嫣。

“阿娘,”郑嘉禾怀疑道,“他们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这是怎么又得罪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嫣笑了笑:“哪能呢?我还不是怕他们再闹出来什么幺蛾子,惹你不愉快。你在孕期,往后身子越来越重,稍有差池,就是要命的事。”

郑嘉禾垂眸思量。

郑嫣说的也有道理,但……只要她不见王崇智,他还能怎么样?王崇智再怎么八面玲珑,讨好一些官员,也危害不了她分毫。

她没太放在心上:“等等再说吧。”

郑嫣蹙眉:“嘉嘉……”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薛荣小跑着从二人身后追了上来。

郑嫣只得把即将出口的劝说咽回去,打算等等再提。二人转身,郑嘉禾看向薛荣,问:“怎么了?”

薛荣跑到郑嘉禾面前,弯着腰,喘了口气道:“出事了!是翰林院那边……原来邵、邵邵大人是个女人!”

郑嘉禾一愣。

郑嫣面色沉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回事?”郑嘉禾问。

“是今日有个内侍奉茶的时候,不小心泼了邵大人一身,邵大人就找了个屋子去换衣,结果换到一半,有人进去了,正好看、看见了……”

薛荣一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似乎是这件事带给他的冲击太大。

而郑嘉禾站在日光下,神色也开始恍惚。

薛荣立在那里道:“现在许多大人都知道了,邵大人被几个武卫押了起来,翰林院那些官员也都来了,要求见太后……哦,这事儿还惊动了几位宰相,他们、他们也……”

“你先下去。”郑嘉禾道。

薛荣一懵,但还是听话的弯了弯腰,告退。

郑嘉禾这才侧眸,看向站在一边,已经许久没有说话的郑嫣。

“阿娘,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第94章规矩?别有用心

郑嫣默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便明白了,她顿了许久,问:“你想做什么?”

“她是个好苗子,”郑嫣笑了笑,凝望着郑嘉禾说,“所以我带她来长安,希望她能考取功名。成为你的得力臂膀。”

既然邵煜身份已经暴露,那郑嫣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

她索性走近郑嘉禾,轻声道:“我不觉得她与其他的新科进士有什么区别,你也不觉得吧?”

郑嘉禾抿唇:“阿娘,那些大臣会因为这件事闹起来的。”

郑嫣弯了弯唇角。

“可你不在乎不是吗?”郑嫣说,“就在畅春园的时候,你还亲口告诉我,你不甘心。只是那时候我还不想告诉你邵煜的事,就随便与你含混过去。可我知道,我做的这件事,一定是你想要的。不然,你在凤仪台养那些女官做什么?她们握着或多或少的实权,但到底差一个名分。一个堂堂正正,出现在皇城机要之处的名分。”

郑嘉禾被郑嫣说中,一时敛眸深思。

郑嫣缓着声调:“只要邵煜渡过这次难关,你想要的,就成了一大半。”

“那些老顽固不会认可的。”郑嘉禾说,“我虽是女子,但我有太后之名。邵煜却不一样,她是以平民之身,通过科考一路上来。在那些老顽固的眼里,一旦这个口子开了,天下的规矩就乱了。”

“规矩?”郑嫣嗤笑了一下,说,“规矩不过是人定的罢了,只要你站在最高处,拥有绝对的权力,你就是规矩。至于那些大臣,我问你,你觉得谁是最顽固的那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思索片刻,说出了几个人的名字:“闵相公、关尚书……他们虽然看着和善,也好说话,但牵扯到有些原则问题,他们不会让步的。”

郑嫣道:“你还漏了一个人。”

郑嘉禾微怔:“谁?”

郑嫣道:“曹公。”

这个一身正派、历经三朝的老臣,曾为了郑嘉禾能保住后位而顶撞先帝,亦曾为了先帝之死而与郑嘉禾作对,差点把她拉下台。之后郑嘉禾亲自去曹府拜访,二人和解,曹公就安心在国子监教书至今。

郑嘉禾眼皮一跳,转瞬间,她心中掠过许多念头,答案呼之欲出:“所以你让邵煜拜他为师,你是故意的!”

这简直是在给曹应灿挖坑。

他有多欣赏自己的学生邵煜,畅春园那天的宴席上,朝臣们都见识过了。可是现在,居然爆出来邵煜是一个女人,这让他怎么能不震惊?

而以他对规矩、正统的维护程度,他又怎么能不生气?

一时间,郑嘉禾有些好奇他最后的选择。

是为了心中那份执拗,手刃爱徒,还是忍痛接受这一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嫣颔首:“我说过,出了事,曹公就是她最强的靠山。”

“那阿娘呢?你迟迟不肯露面,也是害怕有一天邵煜暴露?”郑嘉禾道,“她暴露了,就会牵连到你。”

郑嫣说:“我的确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有我在背后推波助澜,但我不是怕死。”

她伸手轻轻地将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目光沉静:“因为我与你的关系,一旦我暴露了,朝臣就会认为这件事是你所为。而你身在高处,贵为太后,一举一动都有人揣摩分析,他们会觉得你别有用心。”

郑嘉禾玩味道:“别有用心?”

郑嫣拍了拍郑嘉禾的肩膀:“总之,在这件事上,你作为一个局外人,才能将你太后的身份最大利用。”

否则,她就是邵煜的同谋,还怎么为邵煜说话呢?

郑嘉禾带着宫人们往含元殿去。

太后娘娘迟迟未到,含元殿的大臣们已经焦急地等待了好久了。

他们三三两两地站在一处,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有些老臣脸上挂不住的,直呼成何体统!

这样一个女人,居然在国子监读书读了那么久,整日与一群男人厮混在一处,竟还混到朝堂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幸亏发现得早,要是让她一直混下去,往后高升、位极人臣,简直荒唐!

邵煜被几个武卫押在大殿的正中央,伏跪在地,胳膊以一种非常不适的姿势扭曲着。她的脸部几乎挨到地面,面色有些苍白。

一定是王桓搞得鬼!

没想到他忍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遵守信用。难道他就真不害怕她把他舞弊的事捅出去吗?

这些大臣就跟疯了一样,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就对她极尽羞辱,与前些天因她是曹公学生而客客气气的态度判若两人。

曾经在国子监一同读书的同窗,这次一同中榜的新科进士,也纷纷对她露出了鄙夷、气愤,又觉得有些羞辱的神情。

有人道:“她可真是大胆,居然骗过了曹公。这下曹公可要被她气得狠了!”

另一人咂摸了两下:“都这会儿了,曹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估计要入宫求见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而邵煜也跪在冰凉的地面上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太后出面。

她的心一点点凉下去,就在她觉得脑子发昏,实在支撑不住的时候,大殿的高台之上,响起了御前大总管那尖锐的唱礼声。

“太后娘娘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大臣们纷纷转身朝向阶上御座,躬身下拜:“臣等参见太后。”

郑嘉禾在高位上坐下来,一臂搁在椅子扶手上,支起了下巴。

“平身吧。”她扫一眼跪趴在地上,身体有些瘫软的邵煜,没有说话。

大臣们直起了腰,少顷,闵相公带头上前一步,拱了拱手:“禀太后,邵煜以女子之身混入国子监,又先后参加秋闱、春闱,并成功混入翰林院,瞒天过海,犯下欺君之罪,按律当斩,其族中众人亦该一并株连。”

郑嘉禾以手掩唇,打了个呵欠。

“急什么?”她轻飘飘道,“这审都没审,闵公就急着给人定罪、株连了?”

闵相公一愣,道:“这邵煜女子之身证据确凿……”

还有什么可审的?

郑嘉禾伸出食指,轻轻地摇了摇。

“除了她的族人,还有她入国子监之后的同门、夫子,以及秋闱、春闱的礼部考官。”郑嘉禾问,“你们都没发现她的身份吗?”

负责今年春闱的礼部员外郎出列,躬身道:“禀太后,臣等确实不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唔”了一声,问:“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们这么多人,都渎职了?”

她摸了摸下巴,作出思索模样。

渎职一罪,轻则罚俸、贬官,重则可是要杀头的。

太后的意思是,这女状元的案子,要牵扯到他们这么多人?

大臣们脸色一变。

礼部的几个官员慌忙跪了下来,大呼冤枉:“太后娘娘,臣等确实不知啊!是她、她、她瞒得太严了!”

郑嘉禾面色沉了下来:“遇事推诿,你们就是这样做事的?”

几个官员苦着脸,心酸的说不出话。

闵相公又开口为他们求情:“太后,此案根本,还是要从邵煜查起,查她都用了些什么手段瞒天过海,才是要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嘉禾哦了一声,认可地点点头:“她若手段高明,礼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但——国子监那边总该知道吧?”

郑嘉禾扫一眼阶下站立的大臣们,问:“曹应灿呢?”

“国子博士,曹应灿大人到——”

大臣们纷纷转头望去,只见曾经那个屹立在大魏朝堂上,刚正不阿、满头花白的老臣走了进来。

他虽然离开朝廷的政治中心已有将近三年,但他在许多老臣心中,还是那个威望颇重、跺一脚能让长安城抖三抖的曹相公。

郑嘉禾看着曹应灿走到大殿中央,在他作出行礼的动作之前,含笑开口:“曹公免礼。你这学生的事……”

曹应灿依然撩袍跪了下去,脊背挺拔,面色平静道:“臣有罪。”

郑嘉禾意外地挑了挑眉毛:“哦?”

曹应灿道:“在邵煜入国子监之前,臣偶然收她为徒,发现她颇有天分,于是鼓励她入国子监读书。当时她就曾经向臣表明身份,是臣帮她继续隐瞒下去,并让她一路科考入翰林。”

他顿了一下,迎着众大臣或惊讶、或不解的目光,说:“臣不过是想看看她的水平究竟如何,考过便罢,无意于欺瞒朝廷。前些天,臣还与她商量了辞官的事。”

说完,他回头往殿外扫了一眼,那里站着几个与邵煜一同中榜的新科进士,他们官阶不够,不能进殿,只能候在外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是等消息,其实是看热闹居多。他们中许多都是有身份的高官之子,却被邵煜一个无名小卒比下去,如今还爆出这是个女人,这让他们怎么能不愤怒!简直是奇耻大辱。

众人之中,只混了一个张羡之,有些焦灼地望着殿内,在心里期盼着好友邵煜能活下去。

含元殿内,曹应灿又扫视一圈大臣,脸上露出了轻蔑的表情:“臣也没想到,外面这一群男儿,竟然连个女子都不如。”

刹那间,站在门外看热闹的几个人,从头红到了脖子根。

第95章指使?几乎已经只手遮天

趴在地上的邵煜缓缓地抬高身体,转脸看向曹公。

她是没想到曹公会这般爱护她,一力为她承担罪责的。

但曹公声称她要辞官——

不,她拼尽全力考进来,就绝没想过要离开!

邵煜视线有些模糊,她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知道眼下绝不是她开口的最佳时机。她应该先保住命,免掉罪,至于其他的……再做打算。

邵煜心中思绪翻涌,大殿内也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当大臣们神色各异,想要开口的时候,高位之上,传来了太后娘娘的朗声大笑。

“曹公说的,也是朕想说的。”郑嘉禾又把目光投向礼部的几个官员,和带头来求见的闵相公,语气中有些揶揄的味道,“你们当初是怎么阅卷的,怎么这大魏那么多男儿,偏偏选出来一个女状元吗?”

大臣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若说邵煜才不配位,岂不是要承认他们当初阅卷失职?可若说阅卷没有问题,不就是在变着法儿地夸这个犯了欺君之罪的女人吗!

这真是怎么说都有问题。

而太后几次三番把矛头对准他们这些大臣,也让有心之人敏感地察觉到,太后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果不其然,在太后话音刚落没多久,她再次开口了。

“曹公为人端方,教导出的学生,定也是不会差的。”

郑嘉禾站起身,抬步走下御阶,颜慧跟在她身侧扶着她。她缓慢地走到了邵煜身前,唇边弯起淡笑:“一直说任人唯贤,用人唯才,所谓科举之道,便是选贤举能,为大魏择出富有才能的官员。你们既然选出了这么一个状元,又为什么要让她辞官?”

闵相公面色一变,固执道:“她瞒天过海,犯下欺君之罪!”

“君?”郑嘉禾抬目,“你是说皇帝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帝驾崩三年有余,小皇帝也已经五岁了。

但他因为摔下假山伤了脑子,到现在连话还说不利索,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痴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皇帝迟早会被废掉,只是继任的会是谁,从前或许是看那些宗室子,现在,估计要看太后肚子里的这一个了。

说邵煜“欺”这么一个君,着实有些可笑。

闵相公脸上有些挂不住,绷着脸说:“她欺瞒太后,欺瞒朝廷,胆大包天!太后若要容忍这等罪行,请恕老臣不能心服!”

郑嘉禾问:“所以闵公欲意如何处置?”

闵相公又有些卡壳。

他余光瞥见不远处直身跪地的曹公,又扫一眼大殿中心思各异的大臣们,一时下巴紧绷。

在来含元殿要求面见太后之前,他与一众大臣一致认为,这欺君之罪是要斩的。但偏偏曹公站了出来!虽然他对曹公没什么特别的敬服之情,但曹公在朝廷上残存的影响力,让他说不出那个“杀”字。

郑嘉禾又转目望向立在殿中一侧,一直没有说话的郑源。

她笑了笑:“郑公的意思呢?”

邵煜与郑嫣的关系,郑源一直都是清楚的。而此时这个局面,想必他也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是由郑嫣在背后一手策划的。以郑嘉禾对他的了解,不管他内心有多少疑虑、多少不赞同,他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违背她们目的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源顿了一顿,抬步出列。

他身体微微前倾,拱手道:“臣以为太后所言极是。”

此言一出,大臣们脸色都变了。

闵相公脱口而出:“大魏立朝三百余年,哪有女子入朝为官的道理!荒唐!荒唐!”

跪在地上的曹应灿面色也有些变化。

显然,他只想保住邵煜的性命,不想让邵煜继续站在朝堂上。

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既不坏了规矩,又能保住学生性命。

曹应灿沉声道:“臣代这学生多谢太后娘娘看重,只是规矩不可废,她理应辞官归家……”

“为什么不能为官?”郑嘉禾打断了曹相公的话,她看着闵相公,含笑问,“闵公是想说,女子不得干政吗?”

闵相公噎了一下,脸色发青,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这么说不就等于指责太后?但太后是太后,是天家妇!这和女子通过科考为官是一回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点点头:“既然女子可以参与政事,那与为官又有什么区别?闵相公入朝几十年,不会还纠结于这等虚名吧?”

闵相公:“……”

虚名?这怎么会是虚名?

他想反驳,但郑嘉禾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又环视一圈殿内或站或跪,低着头各怀心思的大臣们:“邵煜入翰林院不过半月,各位爱卿急什么?若她真有才能,不负状元之名,难道各位也要因这些迂腐的理由,让大魏失去一个富有才能的良臣吗?”

曹应灿不会想让邵煜死,郑源站在她这边,而这大殿中有些分量的其他大臣,或多或少地都在观望。

郑嘉禾稍顿片刻,目光瞥向邵煜。

“邵爱卿。”她淡声唤道。

邵煜身形一颤,调整姿势跪好,俯身叩拜下去:“太后娘娘。”

“你既然已入翰林,需尽心尽责,做好分内之事。三个月后,朕再看你的表现。”

寥寥几句,直接把对邵煜的处置定下。

反应过来的大臣们对视一眼,顿时有些慌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居然、居然真的让这么个女人继续在翰林院待下去了?!

闵相公立时跪地,大声道:“太后!”

他的声音强烈地传达了他的不满,而那些平时就与他比较亲近的大臣见状,也纷纷跪了下去。

一时间,大殿中跪下了足足有一小半的人。

但今日含元殿这次朝议,本就是因邵煜而起,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对邵煜身份不满,想要给她定罪的大臣。有了曹公、郑公、太后的态度,仍坚持原有态度的,已经不足一半了。

郑嘉禾唇畔勾起微笑:“尔等还有异议,就写个折子送去蓬莱殿吧。”

说完,她径直向前,越过曹相公、邵煜与诸位大臣,脊背挺拔地走出了含元殿。

她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被大臣们在朝堂上质疑弑君,只能苍白着脸力证清白、以求朝臣支持的她了。

……

看见太后走出大殿,一直在门外等待的张羡之立时冲了进去,扶起跪在地上多时的邵煜,急声道:“煜弟!”

他一时没改口,邵煜抬起眼帘,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羡之低下头,扶着邵煜起身,她站稳身体之后,就朝张羡之摆了摆手,踉跄了一下,朝曹应灿走去了。

“学生拜见先生。”邵煜拱手躬身,声音有些沙哑。

曹应灿站在那里,一手背在身后,微眯了眯眼。

“你随我来。”他道了一句,转身抬步向外走去。

邵煜默了默,连忙跟过去,张羡之只得看着二人走远,心中却放下了一口气。

没有性命之忧就行。

邵煜跟着曹应灿出了宫城、皇城,坐上马车,又一路被带到曹府。

直等跟着他入了府中正堂,曹应灿才在椅子上坐下,面色一沉,冷声道:“你这女子,好大的胆子。”

邵煜又跪了下来。

“今日多谢先生替学生解围担责,”邵煜面有愧色,“学生不是有意要欺瞒先生……”

曹应灿冷笑一声,直接问:“是谁指使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煜一愣。

曹应灿道:“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说吧,你身后的人,是谁?”

邵煜脸颊涨红,辩驳道:“此事皆为学生一人所为,我一个人的主意,与我的家人没有关系!”

曹应灿显然不信,他端起手边的凉茶,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突然问:“是太后?”

邵煜抬头,声音中有些疑惑:“太后娘娘怎么了?”

曹应灿看她反应,心中的怀疑稍稍减轻。

他把杯盏放下,道:“过几日就去辞官吧。”

邵煜顿时有些急了:“先生为何一定要学生辞官?太后娘娘都允准学生继续在翰林院待下去……先生,您从前还对学生说,等有朝一日考取功名,定要尽职尽忠,做一个清正廉明、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大魏没这个先例。”曹应灿面无表情地说,“老夫一世清名,不能因为你这个女子,坏了朝廷的规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邵煜眼底有些发红。

曹应灿说:“太后有设立个什么凤仪台,你想为朝廷尽忠,可以去那里。太后欣赏你,你去求,她会答应的。”

“但学生是堂堂正正通过科考入翰林的状元!”邵煜捏紧拳头,抬头盯着曹应灿,声调低了下去,“在先生心中,我的才学,真的不如旁人、不如那些男子吗?”

曹应灿望着她,轻叹一声。

良久,他站起身:“老夫知道,你是个善学的。只是……你为什么是个女子?”

他看着邵煜满脸失望的面色,越过她,背着手走到一侧,面向了墙上的挂画。

“若当今大魏,不是太后当政,老夫或许也会破例,允你入朝为官。”曹应灿说,“但可惜,如今这朝堂上的局面,不适合你再混入其中。”

太后几乎已经只手遮天,她办了凤仪台,怀了帝星,立了蒙川女王,若是再让她捧出来名正言顺的女大臣,开了女子科考为官的口子,那下一步,又该会是什么?

他不能再给太后继续下去的机会。

“先生……”邵煜转头看他,眼中充满不解。

曹应灿却没有给她解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顿了顿,说:“老夫给你三天时间,你若还不辞官,往后就不要再说是我的学生!”

曹应灿声音冷酷,甩袖离开正堂。

第96章目的?你觉得荒唐么?

郑嘉禾离开含元殿,走了没多远,杨昪就过来接她。

他一手扶住她的胳膊,另一手轻轻地环住她的腰身。

“怎么这么久?”杨昪隐约听说了是翰林院的事,似乎那邵煜是个女子。

倒是胆子不小……这般思绪在杨昪心中过了一遭,便很快又被他忽视了。

他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只是郑嘉禾要管,他就总担心她会不会累着,会不会跟那些大臣起争执,从而气到自己。

“嗯。”郑嘉禾应了一声,由他扶着往前走,“我让女子之身的邵煜继续留在翰林院了。”

她说着,微微侧目,去看杨昪的反应。

杨昪只是怔了一下,捏捏她的手臂:“是女子好。要不然,我总担心华阳县主要让她亲近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他就要嫉妒了。

郑嘉禾想起曾经与邵煜同桌吃饭之后,杨昪那小心眼的表现,不由弯起唇角。

“我阿娘呢?”她问。

“似乎是有什么事,出宫去了。”杨昪说。

郑嘉禾便哦了一声,两人回到蓬莱殿,王太医正好在等着,要为她诊平安脉。

郑嘉禾坐在榻边,伸出手腕。

“娘娘脉象平稳,休养得不错。”王太医道,“往后也要多加注意,适当走动,以使生产顺利。”

郑嘉禾点了下头。

王太医收回手:“那臣就告退了。”

也就在一开始,胎象不稳的那段时间,郑嘉禾需要喝安胎药保胎。现在胎象好好的,她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自然不用再喝药。

王太医退出去的时候,正巧看见郑相公前来求见太后,他正站在廊下与那个岳嬷嬷说话,王太医躬身行了一礼,便走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源问:“太后这段时间身体如何?”

岳嬷嬷道:“娘娘身体还算康健,奴婢们时刻都小心照料……”

郑源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问:“能看出来是皇子还是公主吗?”

岳嬷嬷愣了一下,低下头说:“暂时还……还不能。”

郑源眯了眯眼。

“你先下去吧。”他吩咐了一句,抬步走入殿门。

郑嘉禾正舒舒服服地斜靠在软垫上,杨昪坐在一侧给她捏着小腿,瞧见郑源进来了,也没动一下。

“阿公,”郑嘉禾唤道,“你这几日没事多找闵相公吃席喝酒,劝劝他。”

郑源嘴角抽了抽,勉强道:“行。”

他自顾在一侧坐下了,也没看他们二人,平着声道了一句:“你娘这次有些冲动,她有什么打算,也不提前跟我们商量一声。”

郑嘉禾问:“阿公是如何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源撇了撇嘴。他看看郑嘉禾,又望向墙角,声音低了一些:“有些荒唐。”

要不是因为这事是他亲闺女一手策划的,郑嘉禾又是他亲孙女,他才不会在朝堂上赞成这件事。

郑嘉禾笑了一下,对郑源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

邵煜既不是他的学生,又不是郑家亲眷,于他没有利害关系。而他这么多年站在朝堂上,所经历的一切,并没有让他觉得,女子也可以入朝为官。

如果不是因为郑嫣,似郑源这种位高权重的大臣,只会觉得乱了秩序,坏了规矩。

“可正是在您心中荒唐的这件事,才是阿娘回到长安的目的。”郑嘉禾说。

她也就是在刚刚才想明白,为什么郑嫣当初回京,说她最近一两年之内都不会再走了。

她其实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等邵煜科考结束,给大魏送一个女状元。

而她做到了。

郑源沉着脸,默了半晌,嘀咕道:“一个比一个胡闹。她人呢?”

他是以为郑嫣还在郑嘉禾这里,来找她们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嘉禾道:“早就出宫去了。”

“……那我也先走了。”郑源便匆匆站起身,往房门处去。

郑嘉禾看着房门打开又关好,方收回目光。杨昪停住给她揉捏小腿的动作,一手撑在她的腰侧,上身前倾,看着她问:“腿上舒服了么?”

郑嘉禾掀唇微笑,伸手触碰上他的侧脸。

“舒服了。”

杨昪低下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

郑嘉禾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两人上身相贴,但杨昪怕压住她的肚子,手臂仍用力将身体撑起。

“你觉得荒唐么?”她贴住他温热的唇角,轻轻磨蹭。

“嗯?”杨昪有些不明所以,但他缓了一会儿,明白过来。

“你觉得好,便是好的。”他望着她漆黑的瞳孔,眼眸中倒映出她的影子,“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煜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一直在焦急等待她回来的燕氏连忙拉住她,急声问:“这是怎么了?”

邵煜道:“今日上值办公,我的身份暴露了。”

燕氏大惊失色:“这、这!”

“太后娘娘饶恕了我,而且允准我继续在翰林院为官。”邵煜看着她,唇角蕴起一个略显苍白的笑,“阿娘,我是不是很厉害?”

燕氏捂住嘴,滚烫的热泪流了下来。

她握住邵煜的手腕,把她带到房中,问:“你与娘好生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煜慢条斯理地把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略去了最后曹公把她带到府中,勒令她三天内辞官那一段。

燕氏又是哭又是笑:“你这孩子!既然保住了命,我就想着你辞官回家最好了。我们也没盼着你为家里争什么荣光,从你一出生,我们就想让你平安活着!你一个女人,待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得多危险!”

邵煜摇了摇头:“这是我一直以来追求的东西,既然我已经挺过了这一关,任何人都不能再阻拦我。”

她的家人不可以,曹公也不可以。

邵煜的脸上虽然有些疲惫,但眼神很是坚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燕氏倒有些感慨:“没想到太后娘娘愿意饶你一命,还让你继续做官……”

邵煜道:“太后身边就养了许多女官,她一直很乐意重用女子的。”

“你还是太过大胆!”燕氏心有余悸,“我想想就后怕,万一那曹公没有为你说话呢?万一太后也不肯保你呢?你要我和你爹怎么办?你要我们全家人怎么办?!”

邵煜转目,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燕氏。

她似是想起什么,又顿住了:“……还有我那个兄长。娘,真到了那一步,你还可以去求他。”

燕氏一愣,她立时转过脸,眼神躲闪,有些不敢看自己的女儿。

邵煜道:“你已经来了长安了,真的没想过去找他吗?”

燕氏支吾了一下:“你这孩子,你如何知道的?我都没跟你说过。”

“有一次你和爹说话的时候没关门,我偷听到了。”邵煜道。

“……好的不学净学些坏的!”燕氏啐她一句,转身就走了,那步子急匆匆的,仿佛生怕邵煜再追问什么。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羡之回到翰林院,一眼就看见鬼鬼祟祟、探着头往外张望的王桓。

他面色一冷,疾步走上前去,揪起王桓的衣领,挥过去就是一拳。

“啊啊啊啊哎哟!”王桓痛呼,捂着脸喊道,“打人了打人了!”

张羡之道:“打得就是你!违背信义的小人,无耻之徒!”

王桓瞪着眼:“我做什么了我?!那事儿完全是个意外,又不是我干的……”

张羡之揪着他衣领的手紧了紧,又挥过去一拳。

邵煜女扮男装那么久都没有露出来过破绽,怎么可能因为换衣这种事情暴露身份。一看就是王桓做的,他居然还敢狡辩!

差一点……差一点煜弟就要没命了!

张羡之恨得牙痒:“是你背信弃义在先,你等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好啊,”王桓嗤笑了一下,“我等着。”

他面上没有丝毫害怕。

那天被张羡之放回府,他想了一晚上,才终于想明白。张羡之根本就没有证据,他说那些话完全是在诈他!可恨他还相信了。

但张羡之、邵煜两人为了隐瞒身份,一定会很快行动,努力去抓他的把柄。

王桓不能真等到张羡之两人查到证据之后再动手,那时候就晚了。

于是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尽快揭发邵煜。

就算邵煜当着满朝大臣的面说他舞弊也没关系,反正他们没有证据。

只是他没想到……邵煜瞒天过海,女扮男装,这样居然都没死!

不仅没死,而且会继续留在翰林院,官职还是比他高!

王桓目光一转,看见有人又朝这边走来了,连忙“哎哟哎哟”地痛呼起来。

翰林学士范奚瞧见动静,眉头一皱,大步而来,沉声怒喝:“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桓高声哀呼:“范大人!范大人救救下官!这张羡之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对下官一通打啊!”

张羡之停手,一把松开王桓的衣领,王桓一时没站稳,砰地一声趴在了地上。

范奚眯了眯眼:“来人!都给我带下去。”

第97章野心?只有王爷能阻拦了

蓬莱殿。

郑嘉禾斜靠在榻上,长发轻挽,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袍,莹白圆润的脚趾都从绸做的衣衫下露出来。初夏时节,她并不觉得冷,便这般歪在榻上,拿起一本书翻看。

而杨昪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手中握着狼毫,细心地在纸上描绘出她的模样。

自她公布身孕一事以来,每隔半月,他总要为她绘一幅画像,就好像是一种记录。

午后的蓬莱殿静悄悄的,郑嘉禾看了没一会儿,困意袭来,就闭上眼睡着了。

杨昪画好停笔,上前为她盖好薄毯,然后又出去叫了蓬莱殿的宫人,让她们守在殿内伺候,他才出宫往王府去。

他总想时刻不离郑嘉禾身边,只有在她去见别人、或者是睡着的时候,他才能有空闲,去做自己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路过皇城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迎面而来的闵相公。

闵相公走上前来,躬身行了一礼,问:“王爷这是要回府?”

杨昪嗯了声,没有多言。

闵相公便又问:“不知上午在含元殿发生的事,王爷可有听说?”

“听说了。”杨昪扫一眼闵相公欲言又止的神情,淡声道,“闵公何须阻拦,不过一小事罢了。”

“小事?”闵相公不可置信道,“王爷难道果真认为这只是小事?”

杨昪轻皱了一下眉头。

他们这些反对的大臣,所坚持的,无非也就是规矩、秩序。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杨昪无所谓立场,但郑嘉禾有她的倾向,那便是破坏了所谓的规矩又如何?

“无伤大雅。”杨昪道。

“王爷此言差矣!”闵相公厉声反驳,“若这邵煜果真在翰林院以女子之身继续待下去,那以后的科考,是不是天下女子皆能参加?届时男女同朝为官,这传承了几千年的规矩,就都乱了!”

杨昪继续往前走着,没吭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对这所谓的乱不乱也没什么兴趣,他没工夫考虑这些。他只知道,郑嘉禾有她想要的,她骨子里一直都很执拗,而他喜欢她。

“王爷!”闵相公以为杨昪听了进去,快走几步,跟上他,再接再厉道,“去年的这个时候,王爷身在北地,与北戎人交战,不知可否听说了那蒙川公主的事?太后昔日立南蛮女王,今日再让女子入朝为官,那以后呢?若有朝一日,太后说女子也可为帝为皇呢?”

杨昪步子一顿。

闵相公道:“届时天下大乱,江山易姓,王爷身为宗室,岂能置身事外?!”

杨昪平视前方,目色微沉。

“老臣知道王爷与太后情谊深厚,”闵相公望着他,语调缓了下去,哑着声说,“但如今太后娘娘说一不二,也只有王爷能阻拦了。”

吴王、安王叛乱之后,原本就式微的宗室更加没落下去。察觉到太后心中可能存在的野心,闵相公只能把目光转到秦王身上。

秦王军功卓著,手握兵权,声名显赫。即使他与太后相处亲密,他也不该、更不能放任太后的野心继续膨胀下去。

血缘不可磨灭,天生代表立场,秦王就是宗室最后的希望。

“不会。”

闵相公还沉浸在思绪中,听见秦王这么说了一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愣了一下,然后看见秦王面色微冷,侧目睨了他一眼。

“闵公多虑了。”

杨昪说完这句,大步往前走去,很快便将闵相公落在了身后。

……

杨昪办完事回到蓬莱殿的时候,看到郑嘉禾正站在案边,低头看着他画的那幅画。

“我喜欢这幅,”郑嘉禾轻轻地碰了碰画上已经干掉的颜料,对他道,“你的画技越来越好了,一会儿我要让琉璃把它挂到床头。”

杨昪走过去,伸手扶住她的腰身,问:“那现在挂的那幅呢?”

郑嘉禾转头瞥他一眼,扬了扬下巴:“当然是换着来。”

谁让他画那么多的。

杨昪目中染上轻笑,忍不住轻轻地捏了下她腰上的软肉。

她如今怀有身孕五个月了,腹部有很明显的隆起,杨昪没事的时候总喜欢观察她肚子的形状,看得久了,也会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这会儿他刚捏了一下,郑嘉禾就突然皱起眉头,伸手捂住小腹,把杨昪吓了一跳。

“怎么了?”杨昪问,语气中不觉带了一丝紧张。

郑嘉禾怔了好半天,才迟疑着说:“好像动了一下。”

杨昪一懵:“什么?”

“孩子。”郑嘉禾拉住杨昪的手,引着他的掌心贴在了某处,“就是这里。”

这是郑嘉禾第一次感受到胎动。

而杨昪整个人都愣住,他有些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地把手贴上去,慢慢地蹲下身,把耳朵也贴在了上面。

不知过了多久,他也感觉到了。

他的心剧烈颤动起来,这是比当初得知她怀有身孕,还要让人激动的事。也就是这时候,他更能体会到,他和她之间已经产生了一种联结,他们是这孩子的父母,他们一生都因这孩子而紧密连接,再也没什么能让他们分开。

杨昪本能地排斥、忽略掉闵相公说过的那些话。

那些都不会成真的,他们的孩子才是帝星,帝星会继承皇位,他们永远都不会走到那一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后娘娘!”颜慧立在门外,道,“刑部来人了!”

郑嘉禾回过神来,问:“什么事?”

颜慧道:“说是张羡之与王桓在翰林院大打出手,范学士大怒,当即叫人把他们都抓了起来,扭送到刑部去了。现在刑部那边审了半天,似乎是审出来了什么,要来请太后娘娘示下。”

“王桓。”郑嘉禾本能地皱了皱眉。

她这个爹和这个弟弟,总不让人省心。

她吩咐道:“去侧殿等我吧。”

颜慧应诺。

郑嘉禾坐在了梳妆台前,杨昪伸手,轻轻地为她把发髻重新挽好。

郑嘉禾望着镜子,随口问:“你出宫的时候,是不是碰见闵相公了?”

杨昪动作一顿,轻轻地嗯了一声。

“说什么了啊?”郑嘉禾道,“今天在含元殿的时候,我看他一直都很固执,所以不放心,派了人盯着他,然后就看到他去找你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杨昪不在,而凤仪台负责盯梢闵相公的内官回来禀报,说看见他们走在一起,说了挺久的话,她就想着等杨昪回来问问。

“无非是些迂腐的言论,”杨昪说,“想让我劝你。”

“劝我?”郑嘉禾笑了笑,“劝我别让邵煜留在翰林院吗?”

杨昪停住手上动作,抬目望向镜中她的眼睛:“差不多,我拒绝了。”

郑嘉禾哦了一声,转转脖子,看着镜子里的发髻,觉得可以了,便与杨昪告别,离开内室去见人。

刑部侍郎已经带着两个下属在等着了。

他们行礼之后,刑部侍郎道:“太后娘娘,那张羡之要揭发王桓,说他科考舞弊。”

郑嘉禾面色沉了下去:“……舞弊?有证据么?”

另一个官员拱了拱手:“没有。但张羡之说,王桓曾亲口承认了。”

他们来蓬莱殿禀报太后,也是想探探口风。

毕竟王桓怎么说也与太后有这么一层血缘关系在,张羡之又只是一面之词,查不查,还得根据太后的态度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就去查查吧。”郑嘉禾道,“如果张羡之说的是真的,总能找到破绽。”

她为张羡之的祖父平反,也把他接回长安,送进国子监读书。某种程度上说,她是张羡之的救命恩人。他倒不至于因为她的原因故意构陷王桓。那问题八成就出在王桓身上。

倒是挺会给她找事。

得了太后允准,刑部便吃了一颗定心丸,派了人往礼部,先后调出王桓在秋闱、春闱时的档案、试卷,紧锣密鼓地查了起来。

张羡之与王桓还被关在刑部大牢中,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都不能被放出去。

入夜的时候,王崇智得到消息,紧张地想入宫求见,被郑嘉禾让人挡了回去。

她一手支着额头,有些烦躁。

如果王桓真的做错事,那真是好事没有,坏事一箩筐,只会给她的声望造成影响。

毕竟朝臣可不管他们到底与她关系好不好,来往多不多,他们只看血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而她才刚刚力排众议,将邵煜留在翰林院……

郑嘉禾突然意识到什么,召来颜慧,吩咐道:“到刑部说一下,任何人都不能前去探监。”

颜慧应是。

两刻钟后,颜慧又回来了。

她站在郑嘉禾面前,微微倾身:“禀太后,傍晚的时候,国子博士曹大人已经去牢中看过张羡之了。”

……果然。

郑嘉禾一把抓握住案上的纸团,将其牢牢地攥在了掌心。

张羡之也是曹应灿的学生,他会将所知道的一一说出,不仅是什么所谓的舞弊,还有曾经王桓在国子监读书时的一切表现……这些都将成为把柄,影响的不只是王桓,更是她的名声。

而曹应灿本来就不赞同她强留邵煜在翰林院,说不定还怀疑过邵煜背后是她主使。

他一定会用王桓这个借口,来攻击她的。

第98章漩涡?已经不再是贤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星夜寂寂,一辆古朴素雅的马车在巷子里缓缓驶过,发出咯吱的轻微声响。它摇摇晃晃,最后停在了一扇角门前。

车夫跳下马车,转身掀开车帘,一个头发花白、身形消瘦的老翁便走了下来。

老翁一身布衣,头发简单用布条束着,任谁也想不到,这般朴素打扮的一个老头,会是当朝宰相闵同光,闵相公。

闵同光下车后,左右望望,见四下无人,方才放下心一样,抬步走到角门前,轻轻地敲了敲。

少顷,小厮将门打开,闵同光独自一人走入院内,将车夫留在了外面。

这院子正是曹府,曾经在朝堂上极有分量的曹应灿大人的府邸。

小厮带着闵同光一路往前,拐了几道弯,引到正院,方才躬着身退下了。

借着月辉,闵同光看见坐在石桌旁的昔日同僚。

桌上是美酒与几样小菜,和两副干净的碗筷。曹应灿坐在那儿,两手撑在膝上,听见动静,才撩起眼皮扫过来一眼。

“坐下喝两杯?”

“你倒是好兴致。”闵同光嘴里咕噜一句,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应灿拿起酒壶,分别给两人面前的酒杯满上,悠哉道:“不然能怎么样呢?你深夜跑来老夫这里做客,老夫总得好好招待。”

他们俩从前没多熟。但今日离开含元殿后,闵同光越想,越察觉到曹应灿说辞的矛盾之处。曹应灿不想让邵煜入朝堂,但他却在明知邵煜是女子的情况下,让她去参加科考,考得好了,入朝为官不是理所应当吗?这显然说不通。

而且一贯固执、守旧的曹公竟然会允许一个女子入国子监参加春闱,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唯一的可能,就是曹公事先并不知情,但碍于师徒情分,不得不出面保人。

也仅仅是保人而已,后面曹公坚持让邵煜辞官,被太后驳回。

——曹公,还是记忆里那个曹公。

思来想去,闵同光决定亲自前来拜访。

他端起酒杯,轻轻地叹了口气,仰头一口灌下。

曹应灿提醒道:“慢点喝,这酒后劲儿有些大。”

闵同光摇摇头,把杯子放到石桌上,道:“我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三年前你总是与那位作对,是不是那时候,你就意识到了什么?”

说到“那位”的时候,闵同光顿了一下,目光望了眼皇宫的方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应灿瞥他一眼,再次端起酒壶给他倒酒。

“你是指什么?”曹应灿问,“如果你是说今日这种局面,我并不曾想到。”

“那你又是为什么?”闵同光不解地问,“那时候,朝堂上就属你闹得最凶,咱们这些人,从云贵妃倒台起,就偏向于那位的,我们帮着她站稳脚跟……之后先帝驾崩,那位独揽大权,我们这些人最该是要被重用提拔的时候,你却突然变了。”

曹应灿没应声,自顾端起酒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当时为了扳倒那位,你不惜将弑君的罪名都安到她身上……”闵同光看着他,“如果早知今日,或许当初我也会帮你。”

可惜那时候他交好的是郑源。

曹应灿嗤笑一声:“老夫素来光明磊落,不屑于那些阴谋诡计。”

他要用,也是用阳谋。不至于要凭空捏造一个罪名来诬陷太后。

闵同光意识到什么,瞳孔骤缩:“所以太后弑君是真的!”

曹应灿将杯中酒饮尽,没有应声,却也没有否认。

闵同光心惊肉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时……当时曹应灿乖乖被贬,承认诬告,认罪认罚,所以他们都以为太后果真是清白的,是曹应灿严刑逼供,怀疑错人了!可是现在却告诉他,那不是诬告?

曹应灿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来套老夫话的?闵相公,你孙女不是都嫁去郑家了么,还来找老夫说这些做什么?”

闵同光目光闪烁,道:“我家那孙女定亲之前,我哪里想得到今日!”

曹应灿:“今日如何?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女子入了翰林,何至于让闵相公如临大敌?”

闵同光苦皱着眉头,有口难言。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凉菜送进嘴里,咂摸半天,也没吃出什么滋味。

半晌,他才说:“曹公向来深谋远虑,我不信你想不到。”

他觉得曹应灿大概是因为他与郑家结亲的缘故,从而不信任他,于是自嘲地笑了一下:“曹公戒备心强,我明白。但我也怕啊,我怕变天,更怕变成罪臣。”

那导致一个王朝覆灭的罪臣。

曹应灿微微低头,亦拾起筷子吃了口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夫觉得你真是没事找事。”曹应灿冷淡地说,“你与郑家是姻亲关系,难道不更应该盼着那位扶摇直上?你只管去尽忠,好处少不了你的。”

闵同光面色灰败,被曹应灿这话说得颓然到了极点。

他想,曹应灿大概是不会与他交心了。

闵同光摇摇头,一手扶着桌沿,慢吞吞地站起身打算离开。

曹应灿却又在这时候开口了。

“就算你真的担心,”他顿了顿,说,“也不急于此时。”

闵同光问:“曹公此话怎讲?”

“距离太后娘娘诞下帝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曹应灿说,“这中间会发生什么,还未可知。”

闵同光神色一凛。

其人走后,曹应灿又在院子中独坐了半个多时辰。

他明白闵同光在担心什么,而他之所以坚持让邵煜辞官,正是因为害怕这种担忧成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毕竟……三年前,当那个叫宋婴的年轻人来到府中,劝说他放弃指证,承认诬告,为大魏保留一个有才有能的贤后时,他根本想象不到大魏朝堂会发展成如今这副模样。

小皇帝痴傻了,废太子有罪在身,先帝的血脉注定得不到维护。

而太后逐渐变得雷厉风行,行事愈发专断。不仅在长安城享有盛名,她还收服南蛮,巡游北地诸州,借着秦王的力,令北戎各族再次折服。

她的声望,已经远超当初,大大脱离了他的想象。

更甚至,她与秦王的关系……也让曹应灿觉得震惊。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兢兢业业,只是勤勉政事的摄政太后,她越来越不把规矩放在眼里,暗结珠胎并大肆宣扬,她在挑战大魏朝堂,乃至于整个天下读书人的底线。

如今,她更是公然蔑视这天下传承了几千年的规矩,力排众议,让女人进入朝堂。她还想做什么?

与闵相公一样,曹应灿心中隐隐有些预感,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必将再次在皇城激起漩涡。

贤后,已经不再是贤后。

府中的老仆走上前来,轻声问:“老爷,要休息了吗?”

曹应灿点点头,由着老仆扶他起身,到屋中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的时候,吩咐道:“刑部那边若有消息传过来,记得叫醒我。”

老仆应是。

曹应灿一直在等刑部的调查结果。

傍晚的时候,他听说了张羡之与王桓的事,于是便去了刑部大牢一趟。

那刑部的官员还认得他,对他有些尊重,而且两人是因打架进去的,不是什么大罪,管得不严,因此才给了他见到张羡之的机会。

没想到张羡之告诉他,那王桓竟然是舞弊考上来的。

王桓是太后的亲弟弟,此事如果属实,他就有把握将太后一军。

舞弊是大罪,按律当斩,但王桓又是太后的亲弟弟,她不管怎么选,都会给人留下把柄。

若没有判斩,那便是包庇族亲,德行有失。

若狠心赐死,则是不仁不孝,枉为人女。

朝堂上哪个官员不知道,太后与自己的父族关系不好,届时稍作文章,不说让太后损失什么,让她有些头疼还是做得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应灿盖上薄被,阖目睡下。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等到第二日、第三日,又接连等了近一个月,等来了刑部将王桓无罪释放,并判了张羡之诬告,打了他二十大板、责令禁足一月的消息。

王崇智带着王桓来蓬莱殿求见。

他立在殿中,得意道:“我早就说过,你弟弟是自己考的,怎么会是舞弊呢?”

郑嘉禾盯着他们,默然不语。

张羡之的为人她有些了解,应该不会说谎。

但刑部调查了这么久,居然没找到证据……这其中应该还有些别的原因。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她应该让人暗中再查一查。

郑嘉禾把这些心思藏到心里,面上只道:“没做最好。你们回去吧,小心别再让人抓住什么把柄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父子二人应是,一齐退了出去。

转眼到了七月。

邵煜在翰林院待着的这段时间,总体还算顺利。毕竟有太后、曹公亲自保她,张羡之也与她是好友,就算偶尔受了一些冷眼,但邵煜并不放在心上。

今夏多雨,存放在书库的许多书都受了潮,其中有几册大魏国史更是有轻微损毁。

太后索性命人重修国史,挑来挑去,范大人也把她指派到了修史的官员中。

邵煜对翰林院的事务愈发熟悉,渐渐得心应手。而她每日里仍是一身男装,只是不再故意做假喉结、贴假胡子,那些同僚们,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倒也变得习惯。虽然如果可能的话,他们还是不乐意与她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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