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亦青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半, 但是却没有多少东西, 衣服大半被他搬到学校了,其它的除去被褥一个行李箱就能装得下。
简单地收拾了半个小时,东西都塞进了行李箱里。
客厅里很安静,甚至连平时吃饭闲聊的声音都没有。
就在施亦青准备离开的时候,谭晓丽推门进来。
阿青。
施亦青转身:嗯,什么事?
谭晓丽看起来恢复得不错,气色好了很多,她进来之后关上了卧室的门。
阿青,妈妈想跟你聊一聊。
施亦青很放松地往床上一坐,然后扯下围着自己半张脸的围巾,把伤疤露出来。
谭晓丽看到下巴上的伤疤的瞬间眼神颤抖:怎么这么长
聊什么?
谭晓丽走过来:妈妈看看伤疤。
她说着就伸手抬起施亦青的下巴看,施亦青也没有抗拒,让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
抱歉,阿青,妈妈会去咨询一下整形医院,我们把这个伤疤去掉。谭晓丽说这些话的时候心疼和愧疚的感情是真的,但是施亦青无动于衷。
施亦青微微偏头,躲开谭晓丽的手:所以你要跟我聊什么?
谭晓丽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阿青,你想不想出国?
施亦青:不想。
谭晓丽:你别这么快拒绝妈妈,妈妈想了很久,去年我们出国参加展会的时候一起去的那个学校,你不是很喜欢吗?你现在才入学半年,重新好好准备一下,我们再找点关系,可以去的。
我不去。施亦青看着谭晓丽:你有话就直说。
谭晓丽的愧疚和耐心就只有那么几分钟,神色开始带点恼怒:你非要这么糊涂吗?!沈牧比你大那么多岁!就算就算你真的是喜欢男人妈妈也可以试着去接受,但是你跟着沈牧长大和他在一起生活那么久,你只是被他误导了!
所以呢?
谭晓丽:所以你需要离开他,只要你离开他就能恢复正常,就能看清自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施亦青听到她说「正常」这两个字瞬间就不想听她说话了,转头看着窗外。
阿青!谭晓丽一着急就站了起来,走到施亦青面前:沈牧就是个变态,他隐瞒我们这么多年,这不是居心叵测是什么?你告诉妈妈,他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施亦青脸上有抹不去的厌恶,他就那么坐着,看向谭晓丽:没有,那你也想想,你有没有对我坐过什么过分的事?
谭晓丽一时哽住,不说话。
你知道爷爷和爸爸关系根本不好,你还要把我送去爷爷家,半年都不来看一次。你知道沈叔叔要带走我,你嘴上说着不行不行,你有没有来带我走?你让我来定州玩结果为了你自己家里的事放我鸽子,多少次?
妈妈那都是逼不得已的!谭晓丽第一次被施亦青戳穿,情绪有些挂不住:妈妈不是在尽力弥补你了吗?
施亦青咬着后槽牙:你是在弥补我还是在消除你内心的愧疚?
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
过了许久,这场无声的对峙被敲门声打断。
刘毅城在门外说:晓丽,阿青,要不要出来吃点甜点。
施亦青站起来,拉起自己的行李箱:不必了。
他拉开卧室的门走出去。
他知道刘毅城没有什么错,甚至觉得这个后爸已经做得很好,只是他已经和谭晓丽绑定在一起,不想再和他有什么联系。
谭晓丽追出来:施亦青!!你的人生会被沈牧毁掉的!!
施亦青脚步顿住,听到身后刘毅城在跟谭晓丽说:别这样
谭晓丽不依不饶:你爸在天上看见你们魂都散了!你不怕你爸来梦里找你吗!!
妈妈。施亦青转过头来:你搞错了,我的人生是被沈叔叔拯救的。
随后又哑着声音说:你不配提爸爸,别提了,我已经快要窒息。
离开这个家之前施亦青告诉她:你过自己的日子,我过我的生活,永远都不联系就好。
这是施亦青这辈子说过最重的一句话。
天气太冷了,施亦青好几天都没有出门,他窝在家里,晚上在床上窝着,白天在沙发上窝着,手机放在茶几上不看不玩,电视里放着无聊的明星综艺,遥控板就在身边,可是他懒得拿起来换个台。
沈牧早上会做好早餐叫他起床,中午会回来给他带饭,有时候来不及就让他的小助理来。
今天大概是被客户拖延了,还是那个小助理温迪来的。
她穿着一件厚实的羽绒服,带着冷空气进家门来。
因为施亦青不想起身,沈牧就跟温迪说了家里的密码,温迪每次进门之前敲敲门,然后就进来。
阿青饿不饿?温迪轻声细语的说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得到施亦青下巴上的伤口和他渐渐失去光的眼神。
今天有山药排骨汤,你说不喜欢枸杞的味道,今天就没有让餐厅放,还有白灼菜心和泡椒鸡杂,上次你不是说好吃吗?老板今天特地交待我去那家饭店买的。
施亦青笑:谢谢温迪姐。
温迪也笑一下,很是苦涩:在这里吃吗?
嗯。施亦青说着,终于起身坐起来,和温迪一起打开饭盒,把菜都摆放好。
温迪:那我先走啦,好好吃饭哦,老板说明天他会把饭盒带回来。
施亦青:好,谢谢。
施亦青手里拿着筷子,眯着眼睛笑:再见,温迪姐姐。
再见。
温迪走了,施亦青在听到门口有电梯到达的声音之后才慢慢收去嘴角的微笑。他看着这一桌子菜,毫无胃口,最终还是放下筷子,呆呆地坐下沙发上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菜有点凉了,施亦青拿起筷子,每样都尝一口,喝了一点汤之后用厨房垃圾袋装起来。
下楼倒掉。
不敢留在家里,怕沈叔叔回来发现他没有吃饭。
施亦青套上大棉衣,拉链拉到最顶挡住下巴,拎着垃圾袋下楼去。
因为垃圾分类,小区的垃圾桶放到了小区门口,施亦青穿着拖鞋,低着头慢悠悠地走过去。
没想到温迪还没有走,她背对着小区正在打电话。
施亦青拉紧自己的衣服,绕着路走到垃圾桶旁边,把垃圾分类倒进去。
这儿!温迪喊了一声。
施亦青不由自主地放慢手中的动作站在原地。
他听到有车停在路边,听到了有人喊温迪。
怎么没有戴围巾,今天太冷了。对方说,是个女人,声音听起来很成熟,又有一点点熟悉。
施亦青站着没动。
唉,刚刚去给老板侄子送饭,感觉他状态越来越不好了。温迪说。
不好吗?不是笑着的吗?
我觉得需要看看医生。对方说。
为什么要看医生?下巴已经好了呀。
温迪:已经看过了,老板说去看伤口的时候做了问卷和简单的口头诊断,他很抗拒,所以在物色新的医生。
什么啊?口头诊断,是什么?是那天那个唧唧歪歪很八卦的医生吗?
他好讨厌,不喜欢他。
温迪:但是老板不肯跟我说他生病的原因,亲爱的,我能把你介绍给老板吗?
生病的原因不就是被谭晓丽用杯子砸了吗?她想伤害沈叔叔,结果伤害到了我,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呀。
嗯,你试试吧,需要的话把我的名片给他。
温迪:我还是第一次跟抑郁症病人打交道,虽然老板说只是轻微的,但是整个人状态看起来和几个月前完全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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