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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掇着地上的狼藉,他突然回忆起别的事来。
他有个姑姑,小时候两家人住得近,爸妈忙着生意,没空照顾他,就喊来姑姑带着自己玩。
姑姑是个老实人,农民出身,没什麽心眼,说话也直白。
记忆里,他还在她家住过一段时间,那期间姑姑对自己很好,会买自己想吃的一切东西,简直比亲妈还要亲。
后来长大了,姑姑回了老家,在那里定居生活,两家人来往得就少了,只逢年过节打个电话,短暂联络。
慢慢的,谢梓清对她的印象愈发模糊,脑海大概有个轮廓,就是模样不够清晰。
读研的某一天,他在外面玩,手机上忽然收到妈妈的消息,说姑姑突发脑溢血昏迷住院了。
谢梓清说不清心里的想法,感觉有点震惊,可除了这个之外,好像就没有过多的想法了。
他细细问了原因,给妈妈转了钱,让她代为转给姑父,尽管微薄,但还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心意。
后来研究生事情愈发繁忙,他不常回家,这事已经淡出脑海。
直到放假回家,再问起这件事,母亲表现得平平淡淡,说姑姑已经去世了,是早几天前的事。
谢梓清恍惚点头,叹惋了句,心中仍旧无波无痕,爸妈笑着谈论这件事,也不见有什麽悲伤。
谢梓清看在眼里,心中思忖。
我这算是冷血吗?
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把他拉回现实,谢梓清推开门,屋里婆婆瘫坐在地上,怀中抱着李云英生前的衣物,嚎啕大哭。
“英哥,我的儿,娘无能,不能送你最后一程,你别怪娘……”
“婆婆……”谢梓清蹲下身,伸手要将人扶起来,周燕如猛一甩手推开她,兇狠道:“你别碰我!我们家没有你这个媳妇!”
守灵这三天,谢梓清不知已经听了多少遍这种话,周燕如跟刺猬似的,把矛头对準他,骂得话愈发难以入耳。
有时候刘大娘听了都受不了,含泪数落周燕如几句,但她仍然不改,仿佛所有的罪就该“程秀儿”承担。
他见状,没言语,撩起荷色裙摆,在她对面坐下,平平静静看着她疯闹。
哭声凄凄,持续多时。
日头转移,声音渐渐平息,再如何悲切,周燕如终是没了力气,眼泪也跟着淌干了,再流不出来一颗。
谢梓清才开了口,“娘。”
周燕如瞪着通红的两眼,愕然对上跟前人的视线,“你叫我……什麽?”
周燕如是程秀儿的婆婆,叫声娘很正常,但多年婆媳矛盾,程秀儿常常是以“婆婆”称呼周燕如,有礼却疏离,也借此表达不满,不愿跟她亲近。
“娘。”谢梓清重複,声线淡淡,“我叫您这一声娘,以后我就是您的女儿,我会替英哥照顾您,直到您百年。”
“不、不用你!”周燕如揪紧怀中衣袍,双唇颤抖,散乱的发丝猛烈晃动,“我有儿子,我不需要你,你给我走!”
谢梓清静静看着她,“您知道英哥最后跟我说了什麽吗?”
周燕如立刻投来目光,眼神迫切,未干的泪痕还印在脸上。
谢梓清回忆起那天场景,“他说让我们不要再斗气了。”
话音微顿,他轻道:“这麽多年了,我们闹也闹了,打也打了,我都累了,您不累吗?英哥走了,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村里那些人明面上说同情,其实心底里都在等着看我们笑话,想看你是如何骂我,羞辱我的。
“我累了,我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前半生的事情我只当没发生过,后半生我会把您当亲娘一样供养,我们娘俩安安生生走完后面的路。”
周燕如眼神呆滞,在“程秀儿”的不转不移的注视下,许久她才跟刚回过神一般,指着门口怒道:“你走!”
“好。”谢梓清起身,“我先去外头收拾。”走出一步,他又停下,恭顺道:“饭我会学着做,可能不太好吃,您多忍忍。”
“你走!”周燕如嘶吼。
他清楚仅凭这寥寥数语不会立刻解开婆媳间的心结,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就需要时间来慢慢清除。
“哇!宿主你刚才好酷啊!”
出来后,谢梓清就听书灵如此感叹道,反应堪称夸张。
谢梓清苦笑摇摇头,“拜托,不这样做,难不成我真要跟她打一辈子?”
“有道理。”书灵咂舌,“宿主,我看你是越来越适应这里的生活了,不过怎麽感觉任务一动不动的?”
“你还好意思问?”
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谢梓清,来了几天了,全在忙活别的事,真像书灵说的那样,他是越来越适应了,可实际跟小男主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