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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婆恨恨一啐,“这孩子果然是个狼崽子,养都养不熟,居然反咬一口。”
她揉着被咬疼的手臂,走到男孩身旁,踩住他完好的手,“幸亏我长了个心眼,给老段打了个手势,叫他别真的去灭火。”
鞋履狠踩,辗转挤压男孩脆嫩的手掌,钻心的痛令他尖叫出声,跟把利剑似的划破夜空,凄厉不堪闻。
泪水剎那淌了满面,他脸色愈发苍白。
春婆冷眼注视,丝毫不留情,吐字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学乖了,没想到断了胳膊和腿都还想着要跑,你以为就凭她,就能救你出去了?”
男孩睁着被泪水糊住的双眼,艰难望向那边一动不动,仍在跪着的女人,分开唇,嗓子已经哑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娘……娘……”
一声一声全是肺腔中的气,哀戚地默默流泪,但神情中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后悔之色。
“老段,把她们俩给我抓过来。”
春婆总算放过男孩,转头狠戾地盯着造就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孩子们目睹这一幕,有的吓尿了裤子,瘫倒在雪地中,有的本以为就快得救了,现今绝望哭泣。
这时去后院救火的三个男人恰好也回来了,每个人都是一身的狼藉,脸被熏黑了半边,更别提身上的衣服。
阿大走近,一眼发现院中突然出现的女人,惊道:“这谁啊?哪来的!”
阿二阿三同样一脸惊讶。
春婆没理会三人,盯着段叔动作。
他伸出手一把扯住女人的头发,拖行向后,程米嘶吼着上前阻拦,张嘴就要咬人,却被段叔一脚踹开。
“阿大,把他抓起来!”段叔吩咐。
阿大得令,立刻上前,钳住还要再上前的程米。
程米毕竟年纪轻,根本不是成年人的对手,再如何反抗,也都被他制在方寸间,再动弹不得一下。
万千脆弱发丝拖着沉重的身体,谢梓清能清楚听见发丝根根断裂的声响,头皮针扎一般刺痛。
全身都痛极了,那种痛苦是谢梓清这一生都没有体会过的,仿佛已经站在了死亡的边缘。
只要再多一分,体内的灼烧再重一下,就要坠入无尽深渊,摔个粉身碎骨。
怕程米害怕,即便痛得头皮发麻,他没都叫一声,生生忍了。
春婆眼看女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擡起手,掌心朝上,对旁边的阿二阿三道:“刀。”
阿二阿三正不明所以地观望着情况,因他俩突然发现男孩和这个女人好像是一伙的。
闻言,阿二当即抽出腰间的刀,转过刀柄,递给春婆。
春婆掂量手中刀,木制的刀柄,褐色重,颜色不均,似是浸染了不少鲜血。
握实刀柄,熟练向下一劈。
呜一声,雪亮刀刃劈风破雪,声似万鬼同哭,尖锐刺耳,忍不住浑身发麻。
段叔把人摔到她跟前,“要快些,再耽搁,又不知道要出什麽事。”
“放心,老婆子我做事利落。”春婆活动手指,再度紧攥刀柄,刀尖直指地上女人的脖颈,仿佛她就是头引颈待戮的羔羊。
谢梓清的视线逐渐模糊,热气呼出来,很快就冷了。
头顶那柄刀寒光凛凛,刀刃摄出的白光闪过他的眼。
他闭上眼,就像是死亡前的宣告,再睁开,那刀已经以不可阻挡之势朝着自己劈来。
那麽一刻,谢梓清忽然感觉时间在无限放慢,刀刃的寒光在眼瞳中一点点放大,身上好像也不痛了。
他听见有人在哭,哭得很大声,仔细听听,倒也不是程米的声音,比那更凄绝,撕心裂肺地哭。
他记起来,是那个男孩。
对了,还没问他叫什麽,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没办法跟他道谢了。
谢梓清认命地合上眼,耳畔突然炸开一声尖锐的,“姑姑!”声音带着血气。
再睁开眼,身前扑来个小小的身躯,双臂包裹住身躯,他被他死死压在身下,连挪动一下都不行。
刀势眨眼即至,谢梓清闭上眼,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去死吧!”春婆厉呵。
眼看就要刀溅鲜血。
院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数十个蓝袍捕快鱼贯而入,打头的不是别人,就是上午见过的谢捕头。
春婆被这预料之外的变动震住,砍下的动作稍顿。
谢捕头观此情形,立刻重声道:“放下刀!”
段叔几个人眼看着那麽些捕快找上门来,早慌得四散而逃,跟惊飞的鸟兽似的。
唯独春婆没逃,不仅不跑,还举刀再劈。
突然“嗖”一声,破羽铮铮,一线白影尖啸逼近,精準刺入春婆握刀的手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