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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梓清想起那天谢南洲的话,不动声色开口问他,“员外,我来时听小厮说南洲在做对账的事。既然他未读过书,那应是连字都不识,如何能做对账一事?”
“先生此话提到了点子上,这也是为何我一定想让南洲参加科举的原因。”谢员外手腕频动,折扇起伏。
“我刚捡这孩子回家的时候,他还很是提防,问他名姓,家住何处,一律不答。我想他受了惊吓,不欲逼他,就每日遣人送衣送食,其余一切皆由他心意。那一日,我从府外回来,他突然扑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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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
男孩瞪着惊慌的双眼,手指攥紧谢员外的衣摆,急切得快哭了。
“孩子,怎麽了?”
“除夕……”他磕绊着,嗓音哽咽,“除夕不动了,求你救救它……”
那双眼蒙着水雾,悲切无助一瞬倾泻。
没有人能帮他,他只能求这个将自己捡回家的人。
“别着急,孩子,我去看看。”谢员外温言宽慰,牵着他进府查看。
他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黑狗的名字叫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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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好除夕之后,他对我就没有先前那麽提防了。我时常在书房练字,他就在旁边研墨。
“有一次,我见他用树枝在地上勾写,字迹竟与我有七八分像,我以为他是想识字,便生出了送他去学堂的心。可与他一提,他却十分抵触。”
谢员外说起这些往事,怅惘一时,“我见他不愿,只好放弃,但想着他若不读书,恐怕此后生活艰难,不过我向来不会逼迫人,也就由着他,只是有意在他周围放了不少开蒙用的书。
“一年前,我名下铺子的账目突然对不上,连经验老道的账房先生都找不到问题在哪里。那孩子却只是扫了两眼,便肯定这账是假账。账房先生被他吓得不打自招,承认了做假账谋财的事情。”
“我惊讶万分,他从未入过学堂,却自学成才,习得断问识字的本事,竟连複杂繁琐的账目都看得懂,实非常人所能做到的事。”谢员外叹惋,“我不忍埋没他的天资,屡屡想送他入学堂,可总是不行。”
他看向对面青竹一般,通体文气的男人,满眼恳切,“谢某看得出先生并非池中物,或许你可以救这孩子,让他好好发挥这满身的才华。”
语气深深道:“拜托了,解先生。”
谢梓清听了这一番话,知晓谢员外是真心对谢南洲好,不由感念万分。
上天还是眷顾这孩子的。
让心善的谢员外从那条路上路过,被除夕引去,救了落难的谢南洲。
既然他与自己的目的相同。
谢梓清起身,正式敛手一拜,“承蒙员外信任,某必定倾尽全力,助他青云直上,通达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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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干风燥,湖面波光粼粼,仿佛铺了层金粉。
谢梓清坐在小舟上等待,极目远眺,见不少书生打扮的人陆续步至岸边,等待登船。
为了能让谢南洲心甘情愿地读书,他颇下了番工夫。
首先是借谢员外的口,以自己想要游览景和的借口,下令让谢南洲陪伴自己左右。
谢员外的话谢南洲不会不听,是以他就算心里不满,也得乖乖前来。
谢梓清心底一讪,有种在后头逼着他读书的感觉,就像现世许多令家长头疼的孩子,不乐得读书,只想在外面玩。
最开始出来的几次,谢梓清对劝学一事只字不提,只饶有兴趣地请谢南洲带他逛这景和镇。
一方面是降低谢南洲心里对自己可能存在的不满,另一方面他是第一次来这地方,实在也好奇。
现世读研的时候,每天从早忙到晚,连周六日都不敢放松。
旅游他是喜欢的,可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期待着毕了业,来个长时间的旅程,看看祖国大好河山。
只是不想会突然穿书。
穿书也就算了,穿成男主姑姑的时候,他每天都很忙,忙着与男主套近乎,忙着应付村里各种异状。
搞得他身心俱疲,根本没有时间去欣赏这古风古色的美景。
眼下有了机会,他当然想先休息休息。
毕竟劝学可不是个容易事。
拿谢员外劝了五年都没劝动的事实就能看出。
神思出游时,一抹少年的身影不期然闯入视线。
今日他一袭松绿窄袖圆领袍,墨发用根玉簪高高束起,白玉莹润,映出和光。
衬得他眉清目秀,连没什麽表情的脸都好似变暖几分,玉也似的标致。
从前倒没发现,这孩子相貌长得还挺好。
谢梓清托起下巴,望着他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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