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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这麽大,掌权人无法一一清楚。只要底下人有心隐瞒,怕就是等这些人都死绝了,天子也无从知晓。
可怜皇室,宛若笼中雀鸟,看似权利昭彰,实际底下人人欺瞒,哄着他说如今就是太平盛世。
一瞬,谢梓清也能理解金顺昌为何脾气越来越暴躁的原因,他所管的景和镇离京师如此近,尚且无法送达圣听,更不用说那些偏僻的小地方。
这时上方又传来道疲惫的话音,“这一切都是某的失职,某会呈递文书与圣上,请大家莫要着急,给某一些时间。”
“那谁来给我们时间!我们就快要死了!”
面对底下始终压不下去的民愤,金顺昌吐息再三,阖上了眼。
灾民们吵得正兇,突然有人惊讶喊出了声,“这……!”
谢梓清分去一眼,只见衙门朱门前,烈阳逼人,金顺昌双膝跪在地上,沖着衆人拱手一拜。
“某请罪,但也请诸位给某一些时间,某向诸位承诺,定会扭转局面,挽救诸位。”
说着,俯身一叩。
吓得站他面前的几人愕然后退,分开避到两侧。
此情此景,震撼难当,终于堵得灾民们彻底没了话。
纠结再三,面面相觑,心中的恼火散去。
他们从这一拜中意识到县令也跟他们一样,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既然是人,那便有所能,也有所不能。
能做到的是尽最大的能力扭转局面,无法做到的是立刻解决现在的难题。
天灾无情,无法可避。
他们心悲一时,有人立刻哭出了声,“大人,求您救救我们……”
边哭边跪下了身。
有受到感染的,一同跪了下来,重複着同样的话。
一时跪倒大片,与衙门之上的金顺昌对拜,互相恳求着对方。
谢梓清心内恻动,不忍再看,转眼见谢南洲眼神似发直了般,盯着那跪倒的人。
“南洲,你很意外?”
如何不意外呢?
明明人都是自私的,明明他们为了活下去,什麽都做得出,怎麽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第 55 章
金日悬空,像灭不掉的烈火,烧得人大汗淋漓,黏在背上身上。
府上省的米很快吃完了,王武出发去米铺买米。
刚走到常去的米铺门前,就见那处围了好些人。
走近了,听到他们骂骂咧咧说:“又涨了!这米价天天涨,还怎麽吃得起饭!”
“原先六十文一斗已经不算便宜了,眼下可好,翻了个番,竟涨到了一百二十文,让不让人活了!”
“就是就是,不仅这云记,早上去宋记,也涨了!价钱就跟这一模一样,该不是他们商量好的吧!”
“让让,劳烦让让。”王武嘴里一边道着抱歉,一边从人群中费力挤进去,看见米铺门口木板上书着今日的米价。
果真是惊人的一百二十文。
王武倒吸口凉气,不禁摸上腰间的荷包,带来的钱远远不够。
他退出来,挤得满头大汗,边用袖子拭汗边往外走,打算去另外一家米店瞧瞧。
他心想:总不能都涨到一百二十文了吧,明明昨日还是八十文。
结果出人意料,令王武大吃了一惊。
他在镇里各大米铺跑了一圈,就快跑断腿,惊讶地发现无一例外,米价通通上涨。
恰好是一百二十文。
眉头一皱,哪里还敢再在外头耽搁,立刻跑回了府上。
进院时,崩溃喊道:“老爷!老爷!不好了,这这这—”
迈过门槛的瞬间,一眼瞅见木轩下对坐的二人。
暑热难抵,每每清晨开始,王武就要把轩外的竹帘挑起,以此来让四面通风,稍缓热气。
平时老爷就喜欢坐在那处,要麽喝茶要麽看书。
耀眼的光洒下,包裹住人,显得祥和平静,心也跟着静了,丝毫不觉着热。
一直都是老爷一个人坐在那里,故而王武没想到今日会看到别人。
谢梓清闻声送去目光,平声应,“怎麽?”
王武瞟到他对面之人,慌忙低下头行礼,磕巴了下,“小人无礼,见过金大人。”
“无妨。”金顺昌毫不在意,执杯呡茶。
他今日未着官服,除却眼下乌黑,脸色差点,俨然一副平常百姓的模样。
寻常人该是认不出的,但王武消息灵通,见的人又多,自然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突然一个大官出现在家里,难免被吓到,王武吞吞口水,紧张回着谢梓清的话,“回老爷、金大人,小人要说的是今日的……米价。”
他停顿一息,有些紧张地缩了缩手,毕竟事关景和镇,而且还是在管理此镇的人面前说,着实心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