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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好似又飘过水云间那场前所未有的木樨花雨,整个水云间被明黄色小花笼罩,香气沁人,带来扑鼻的风,风里都是花香,还有几丝若有若无的,苦涩不已的汤药味。
“我不收徒。”白楚攸背对着门安静跪坐,低垂着眼眸,闷声道:“我只有一个徒弟,师父叫我收的。”声音很轻很轻,不在乎门外侍从是否早已离去,似乎只是讲给自己听。
视线里的阴影之上是大红喜烛,即将燃烧殆尽。
师父叫他收徒,他的徒弟叫林焉,生前只有林焉一个徒弟。
唯一的,一心想改拜他人为师,还不準他再收徒的徒弟。
一连好几天,林焉都没出现过,门框上张贴的一幅幅红色喜字在时光流逝中沉寂,风起时带动喜字边缘一角,薄薄的纸张被风吹起又落下,几次冷冽的风声过后,贴在木樨树上的喜字落了,和着枯枝败叶一起零落,小院儿萧瑟而冷清。
白楚攸像是被遗忘在这里,孤独的囚禁着。
听门外侍从说师姐来过,带来一碗长寿面,可是林焉吩咐过逶迤山的人不得踏入,师姐从清晨等到日暮,到最后长寿面都不能吃了,抹着眼泪不甘心的回去。
还听说逶迤山最年轻的那位长老也来过,在结界之外站了一整天,什麽也没说,什麽也没带,夜深了被逶迤山掌门亲自来叫回去。
这里的夜晚好冷,白楚攸总是睡不暖和,被褥冰凉,月光冰凉,以至于到了后半夜他感觉身上开始结霜,发丝间,眉宇间,湿气冷冽,他真的开始结霜了。
这是林焉离开的第五天,是死而複生的第十天,他恍惚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十年那麽长,寒意彻骨的漫漫长夜,熬起来不如死去。
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进来,那人浑身寒气,走至床沿时还记得用灵力褪去满身寒凉,再悄声上床。白楚攸感觉被人从背后很轻很轻地抱住,那人把头埋在他颈间,声音很小,温柔彻骨。
“白乐乐,是你吗?”
白楚攸很冷,意识混沌,没法回答他。
那人轻叹出声,把白楚攸往怀里拢了拢,抱紧了,紧贴着,有些埋怨道:“都说了以前都是我搂着你睡,还不信。”
看吧,自己睡多冷,身上冰凉一片。
林焉握住白楚攸的手,从掌心往上摸,所到之处凉到惊心。
林焉身上是暖和的,可是他的暖对于此刻的白楚攸来说是炙火,他太冷了,林焉的温度贴上来,所到之处烫到不行,偏偏他还意识不怎麽清醒,身上一处冷一处烫,难受也发不出声,更没法躲。
林焉再度掐上他脖子,一点点用力,动作轻柔而残忍。
白楚攸好像真的成了人偶,痛苦也无法诉说,任由林焉摆弄,林焉要搂着他入睡,他便没法拒绝。
林焉手指在他颈侧摸索,在熟悉的地方停留,稍一用力,还能感受到薄薄的一层皮下奋力流淌的血液,白楚攸的血,很香。
林焉突然把唇凑近,嘴唇微张,牙尖抵上冰凉的皮肤,想要狠狠咬上去,在这个地方重新留下独属于他的疤痕。
白楚攸呼吸困难,接近窒息,血液因为缺氧而加速跳动,他不舒服的稍微偏过头去,惨白的月光映得他的脸色也是一片惨白,呼吸逐渐微弱,人偶快要死了。
人偶怎麽能死,白楚攸不能死,林焉猛地一松手,突然窜进体内的新鲜空气让白楚攸剧烈咳嗽出声,甚至咳出点点血迹弄髒他自己的脸,他的意识好像清醒过来,但无论怎麽挣扎都睁不开眼,也没法动,只能被林焉紧紧抱着,紧到能听到彼此心跳。
林焉脑袋始终深埋在白楚攸颈侧,喷出的气息洒在脖颈,牙尖始终没有用力咬下去,只轻轻触碰着,听见白楚攸剧烈咳嗽,还好心的轻拍他胸膛,为他顺气。
林焉闻到血腥,一脸平静的擡手,动作轻柔熟练地帮白楚攸擦去脸上血污,然后继续轻轻拍着,轻声哄着:“好了好了,没事了,继续睡吧。”
白楚攸终于停止了咳嗽,微微喘着,气息不稳。林焉鼻头微酸,不解道:“阿楚啊,我的愿望到底是什麽,我好像不清楚了。”
他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给白楚攸顺着气,突然沮丧地纠正道:“不对……”
“师父……该叫师父。白乐乐,我还没有习惯。”
白乐乐喜欢听他叫他师父,白乐乐嘴上不说,但林焉一叫他师父,他就什麽都答应林焉。
“师父,我还可以重新叫你白乐乐吗。”
林焉握住白楚攸手腕,悄悄与他十指相扣,寂静房间里一声温柔到窒息的呢喃在白楚攸耳边轻声响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