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焉在门口枯坐一宿,像以往的无数个夜里一样,在白楚攸的房门口一坐就是一整夜,仿佛这样才能心安。
守着门,就守住了白乐乐。
不管守着的是谁,只要跟白乐乐沾上一点边,哪怕是一个顶替的名字,和一张不差分厘的脸。
……
清晨时门外又来了不认识的人,白楚攸推门想出去时,就看见林焉还坐在门口,高大的身躯一直守在门外,旁边站着的是早就等待多时的大夫。
白楚攸不问,林焉也不说。
年迈的大夫看看侍从们的脸色,不知道眼下是什麽情况。
白楚攸低头,要把门合上。
林焉缓缓开口道:“我找了很厉害的神医,给师父看看味觉。”
白楚攸关门的动作停下,眸光淡淡的,想起林焉昨日让他喝的黑乎乎的东西,林焉说那是甜的,很甜。
现在林焉说:“白乐乐,醋是酸的,很酸。”
……
大夫仔仔细细给白楚攸瞧着,把脉,看面色,又催动灵力感知一番,不禁纳了闷。
“没什麽大碍,一直尝不出是有点怪,可能是心疾。”大夫耐心地问白楚攸,“眼睛怎麽样?”
白楚攸说:“没事。”
林焉捕捉到关键信息,问大夫:“眼睛以后会怎样?”
大夫看看白楚攸,又看看林焉,道:“心疾不愈,按照目前状况看,眼睛可能也会受影响。”
心疾,什麽时候开始有的心疾?
“白乐乐……怎麽回事?”林焉艰难开口问,“我以为你从小没有味觉。”
原来是有过百味,然后再也尝不到了吗?
白楚攸放下袖子盖好露出来的手腕,说:“别问了。”
林焉固执道:“我要知道。”
可白楚攸不愿说。
林焉猜测道:“是因为白樾师叔?”
白楚攸不说是,林焉便懂了是。
最后林焉浑身洩了气,无力道:“我去接他来见你。”
院子里的木樨一直在落花,小小的碎花在草地上铺了薄薄一层,侍从本打算清扫,余光瞥见正在不远处晒太阳的白楚攸一直盯着那层落花看,便犹豫着,决定过会儿再来清扫。
白楚攸从藤椅里起来,在树下静默着站立好久。树梢的碎花还在下落,他一伸手,接住几点零星的明黄。
木樨的躯干不像生长十年,倒像是几百年之久,短短数日,宛若半生那麽长。
林焉回来很快,一个人回来的。
无言的,难以开口的,在树的另一端远远道:“师叔病了,没法来见你。”
白楚攸只垂眸看着手心的碎花,说:“知道了。”
林焉不知道该怎麽解释,白樾是真的病了,病到没法再起来那种,掌门日夜守着,大把珍贵药材灌下去一点作用也没有。
白楚攸该以为他是故意不让白樾来的了。
林焉解释着:“我没骗你,他真不能来。”
“我听见了。”白楚攸没有伤心的意思,只是照旧平平淡淡的模样,“没有很想他。”
不想白樾,谁也不想。
“那我呢?”林焉忽然问,“我不去抢你,你在逶迤山会想我吗?”
假装什麽都不知道,放任白楚攸在逶迤山不见不想不念,还他自由,他会像想白樾一样,偶尔也想想他吗?
“阿楚,我不想当你徒弟。”林焉接着道。
白楚攸头也不擡道:“你说过了。”
“我说过,但你没当真。”林焉忽的低头,声音也弱下去,“白乐乐,不要把我当徒弟。”
白楚攸当真过的,也确实动了将林焉逐出师门的念头,可林焉后来又去缠他,无休止地闹,疯狂的,把水云间搅得好乱。
“我只有你一个徒弟。”白楚攸视线从手心移到林焉脸上,很轻的笑着,说:“你不让我收其他人。”
“……”林焉闻言蹙眉,似是痛苦道,“白乐乐,不要总是这麽清醒。”
糊涂一点,不要理智,一起糊涂。
林焉要糊涂,白楚攸拉他清醒,“为师一世,当为弟子表率,不可糊涂。”白楚攸一字一句道,“我是你师父。或者说,我曾是你师父。”
他喝了林焉的茶,接过林焉的拜师礼,从此便是林焉师父,都是当师父的人了,怎麽可能随着徒弟一起糊涂。
既收林焉为徒,就要好生教导。
既收林焉为徒,理应好生教导。
可林焉始终不愿认他这个师父,林焉总说很奇怪的话,自从把林焉从梦里叫醒,一切都开始糊涂。
“你不让我收徒……”白楚攸自嘲着,浅声道,“你还不想当我徒弟。”
无理到这种程度,天下再找不到第二个像林焉这样的徒弟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