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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焉又问:“一个没有来世的人,我要怎样,才能再见见他?”
林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近乎是祈求道:“师父,你帮帮我。”
“没人能帮你。”林焉眼角有泪,白楚攸并没有帮他擦的打算,“死心吧。”
“那……”
刚发出一声,林焉忽地犹豫。
“师父……你能不能……”林焉绞尽脑汁似的组织语言,能不能……”
能不能再给我煮碗木樨粥呢?
或者鸡汤,熬碗鸡汤,可以吗?
白楚攸在等他继续。
“……没事了。”林焉又闭嘴。
“院子还扫不扫了。”白楚攸说,“你不帮我吗,我扫不动了。”
说话间,落叶已扫去半数。
“我来。我来扫。”林焉像得到糖果的奖励,即使已经不是吃糖的年纪,也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笑来,“师父歇息片刻,晒晒太阳,稍后我给你煮茶。”
白楚攸没应他,自己回屋,临进门时突然停下。
当初就是在这个位置,林焉让他闻见花香,对他说喜欢。
白楚攸回眸,叫了一声,“林焉……”
林焉也回头看他,问:“怎麽了?”
白楚攸有些想不明白。
喜欢是什麽感觉,他想问问。
喜欢,林焉口中的喜欢,是否与对师姐的喜欢不同?
是想和他回到过去吗?
院子被扫到一半,枯枝席卷而去,干净的草地又恢複蓬勃生机,与从前别无二致,好像过去的某天也是这样,他清晨醒来发现林焉已经在扫院子,地面没有一片枯叶,他去接朝露水,林焉说又醒这麽早呢白乐乐。
林焉曾跟外门弟子形容白楚攸每天起得比鸡还早,然后形容他自己睡得比狗还晚,后来林焉也习惯早起,或许是不忍见白楚攸生着病还要去扫院子,从此揽了所有活。
这种是喜欢吗?
不,林焉对他,应该是怜悯,他知道林焉背地里叫他病秧子。
“想什麽呢?那麽入神。”林焉歪歪头,还湿着的眼睛笑了笑,“师父叫我,想说什麽?”
白楚攸缓缓摇头,“没什麽。”说完迈脚要进屋。
“——白乐乐。”林焉再次叫住他。
白楚攸止住步伐,被人从背后抱住。抱他的人问:“我们可以回到过去吗?”
沉默中白楚攸一根根掰开他手指,摇了下头。
白楚攸合上自己房间的门,说:“之前住哪里,现在就还住哪里。”他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个被林焉拆掉又重建的房屋,也不去看,只淡淡道,“不要进我房间。”
林焉侧目望向明显新出一个轮廓的那间房,癡癡道:“可是我之前住的房间被拆了……师父,我没地方住。”
白楚攸不管,“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一如从前一样淡漠。却在半夜林焉又偷偷摸摸爬上他床从背后抱住他时,没能伸手推开,像从前一样。
黑暗中白楚攸睁眼,无声瞧着林焉,望了许久,许久,许久。
他终于问出口:“我想喜欢你,这算喜欢吗?”白楚攸小声道,似是在问林焉,又似只是自言自语。
他没能等到林焉回答,闭眼沉睡,呼吸均匀时,林焉忽地睁眼。
林焉也自言自语:“那叫希望我如愿。”
不算喜欢。
春季多雨,后山瀑布水旺,白楚攸很轻的一声“嗯”,被淹没在水声浩蕩中。
林焉罕见地能梦见白楚攸,这比白樾能出声叫他师侄还不可能发生,林焉在梦里看见水云间恢複到从前的生息,顿感气血上涌,迫不及待要进屋去找白乐乐,可转眼就看见木樨巨树的花落了满地,无人打理,地面铺了厚厚一层小黄花。
香到窒息。
树下放了一个藤椅,是白楚攸晒太阳时用的,此刻它正放在树下,还能看见上面有个人影躺着。
很熟悉的人影,甚至不用凑近了看,便知道那是白楚攸。
林焉悄声走近了,才看清白楚攸的虚弱,他的身上无端有着很多冰霜,气息微弱,胸口几乎看不见起伏,躺在这里不知睡了多久。
林焉想叫醒他,张张嘴,发现发不出声音。然后伸手去推,指尖碰到白楚攸的那一刻,刺骨的寒冷。林焉心跳停了一下,屏息凝神看了又看,看见白楚攸胸口始终有着微弱起伏,确定他还活着,这才又稍稍放下心来。
可是他叫不醒白楚攸,白楚攸一直闭着眼昏睡,白楚攸不理人。
猛地睁眼,发现刚才是梦。
幸好是梦,白楚攸很怕冷,梦里那麽多冰霜,幸好都不是真的。
白楚攸还没睡着,听见身后呼吸声,开口道:“这里好冷。”本以为林焉来了能暖和些,没想到还是好冷,甚至于回想白日里气温时也发觉不对,这里太冷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