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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樾和掌门,早已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
只是不知道这次是因为在白楚攸的衣冠冢前,林焉不敢放肆,还是因为白楚攸本人在场,林焉居然连语调都温柔了许多,行为更是反常的平静,只是单调诉说,既不拆家,也不踢门乱闯伤人。
放瓜果点心的瓷碗碎落一地,林焉捡起果子,擦干净了,放在碑前的青草地上,再帮白乐乐把祭拜的点心重新摆好,“白乐乐,你看看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人人都长嘴了,却是用来造谣,你还是别听了,乖乖睡觉吧,我陪着你呢。”
他把长明灯点上,小心翼翼护着,不让微光被风熄灭。
“不能说话没关系,我心里知道就好,白乐乐,我都明白的。你乖乖的,再等等,我的坟墓快修好了,到时候把你接去,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你喜欢宽敞,本来墓穴修的特别大,但是我一想,太宽敞了你又会叫我离你远些,所以私心改小了,那样我就能日日夜夜都抱着你,反正地儿就那麽大,你再想叫我离远些也没办法,我就是要黏着你,死了都要和你黏在一起,千年万年尸骨无存后,沾有我腐身的泥,也要跟混了你腐身的泥搅在一起。”
林焉兀自烧着纸钱,明亮火光映在脸庞,火焰使他眼睛亮了一瞬,“但我又想了好些日子,还是决定要修得宽敞些,进去后左右出不来,你叫我离远些,再远也远不到哪儿去。抱不着你没关系,你住着舒心就好了。”
燃尽的纸钱在风里飞扬,林焉擡了头无力望天,眼神空洞没有神采。
怎麽办啊白乐乐,要撑不下去了。
他恍惚看见满脸皱纹的自己,寻遍人间寻不到故人魂魄,孤独的,寂寞的,百年又百年,一不小心就白发苍苍。
伤感似能传染,白楚攸只是见他跪下的背影,就难过到红了眼眶,他问师姐:“他在说什麽疯话?”
柯昭欲言又止,掌门说:“他经常这样,每次来逶迤山都是大吵大闹要找人,把逶迤山翻了个遍,然后来水云间守着你的衣冠冢哭。”
从不祭拜,因为林焉那时候始终坚信白楚攸会回来,只是他一看见立在岸边的衣冠冢,就总是难过。
白楚攸感觉心被攥紧了一样疼,再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林焉。”他轻声叫了一声,好似能与林焉感同身受,切实体会林焉心里的疼。
林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听不见他在叫他,仍旧委屈的、自顾自跟白乐乐说着话。
林焉拿起一块儿碑前不知放了多久的点心,咬下一口尝了尝,说:“这糕点好吃,甜的,等我问问柯昭哪里买的,下次我也给你带来。”
白楚攸感觉想吐,他好难过,他不想看见林焉这样。
林焉……林曜生……
他想再开口叫叫林焉,可是他张不了口,他感觉自己变得迟钝了,意识也在逐渐模糊。
柯昭声音很慌,“阿楚怎麽哭了?”
小八也过来扶着他,神色慌张,“怎麽了?阿楚可是不舒服了?”
白楚攸摇头,突然浑身无力,只能靠着柯昭躺下,师姐给他擦着泪,脸上的擦干净了,眼里又源源不断往下淌,流不尽似的,这是一场无声的哭泣,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林焉……林曜生……
他望着林焉的方向,在心里一遍遍叫着林焉的名字。
他们沉浸在各自的悲伤里哭的不能自已,白楚攸不知道林焉为何这样伤心,也不懂自己为何这样心痛,痛得他呼吸都困难。
“阿楚!”师姐惊叫声惊动了晃神的掌门。
早在白楚攸站不稳倒下的剎那,白樾已经飞速过来,只看了白楚攸一眼,很快在他心口周围几个穴位上点了几下,白楚攸歪头看白樾,白樾指腹抹去他眼底的泪,说:“别哭了,睡吧,睡醒一切都会恢複正常。”
这句话白楚攸听清了,他茫然地看向兄长,视线渐渐模糊,一点一点的,不受控的,慢慢阖上眼眸。
好在心跳平稳,一切都还正常,白樾松了一口气,嘱咐道:“带阿楚去我房间休息,我回去之前不準叫醒他。”
然后来到林焉身后,语气不善道:“说完了没,说完就立马滚出水云间,别来这里扰他清净。”
林焉沉默半晌,自己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失魂落魄站起身来,道:“你也只会用这个理由拿捏我了。”
刚站起来腿有些软,林焉环顾了四周,发现不见白楚攸身影,顿时心下一慌,“我师父呢?去哪儿了?”
“累了,在我那儿休息。”白樾尽量让自己不去骂林焉,心平气和道,“林焉,不管你信不信,他就是以前的阿楚,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诫你,他再这样睡下去,以后真的不会醒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