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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焉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穷途末路的时候,血腥好像成了唯一发洩的途径。
林焉想不明白,便发了疯的想,回去盛天府杀死一个又一个仇人时,还是想不明白,那份心动与当下仇恨交织在一起,爱意与恨意不能分明,等他惊觉自己居然真的靠自己报了仇时,与经年仇恨的执念一起消失的,还有对生的渴望。
直至报仇的前一刻还在靠仇恨与不能说出的心事撑着他活着,他不向往权势,不需要易主,如今一心想要的,也只有水云间那人的垂怜。
木樨巨树下,那人形单影只,一手抚着树枝,闭着眼仰头闻花香。
林焉微微施法,木樨枝干轻轻颤动,枝上碎花纷纷扬扬往下飘落,细小糜香的深黄色木樨点点滴滴覆在白楚攸头上,他整个人都被花香包裹。
林焉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下巴轻抵在他肩头,说:“怎麽不多睡会儿?”
白楚攸对他的到来没有吃惊,如往常一样,随口道:“睡不着,起来再看一眼。”
又说:“别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林焉不依,“阿楚,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白楚攸却道:“茶凉了,你该走了。”
“我不走。”林焉深吸一口气,芳香入鼻,有些窒息,“我也曾住在这里。”
白楚攸又道:“那,我走了。”
“你也不能走。”林焉轻飘飘地威胁,“你若是敢偷偷离开,我会杀尽你所有师兄弟。”
林焉放开他,动作很轻地拂去他头上落花,把一场杀戮说得云淡风轻。
“我杀了好多人,好多好多,盛天府对外宣称与我无冤无仇,我没法解释。”林焉声色平缓,杀人的仿佛不是他,“阿楚,我现在是天下罪人,没有回头路,只能孤注一掷,要麽他们死,否则我死。阿楚,你帮他们还是帮我?”
白楚攸面色平静。
他谁也帮不了。
这副身体撑到现在已是不易,内丹与心髒的事情不能让师父和师兄们知道,他也没想好用什麽理由离去。
他看着林焉,想说其实不一定非得这样的,只要用往知镜证明不是滥杀无辜,只要坐上那个高座,自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他。
“林焉……唔——”
剩下的话语被尽数打断,后脑勺突然被林焉紧紧扣住,嘴唇被粗暴堵上,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白楚攸刚才犹豫的样子扎伤了林焉的心,不管他要说什麽林焉都不想听,现在只想欺负他,换着法欺负他,在木樨巨树下,最好逶迤山的人都来,让他们都看着,看他是怎样被欺负的。
带了狠意的吻如骤雨疾风突然袭来,白楚攸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呆怔着任由林焉吻他,一时间竟忘了挣扎。
等到牙关被轻易撬开,林焉亲得他喘不过气了,白楚攸睁大了双眼,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垂死挣扎,林焉在他唇上恶狠狠咬了一下后,终于放开了他。
“乐乐,爱不爱我?”林焉喘着粗气,眼都红了。
又问这种问题,然而白楚攸还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也不知道心里那种酸痛难过的感觉叫什麽,嘴唇被林焉咬得生疼,在流血,他有些哽咽问:“爱……又是什麽?”
“你爱我对不对?外门弟子都说那日幻境之内的事情大家都看见了,你也看见了,但你告诉我你什麽也没看见,阿楚,我早该想到的,你不会撒谎,那日你说这话时神色分明不正常,你骗我,你并不讨厌我!”
白楚攸抿着唇,能感受到鲜血好似进了口腔,“……那日,我什麽都没看见。”
林焉压着心底不断翻涌的巨浪,平静道:“那你为什麽要进去?”
白楚攸擡头,眼尾逐渐泛红,说:“别人看见了。”
怕林焉死在里面。
不然怎麽告诉林焉?跟他说都看见了?看他大逆不道想和那个跟师父长得一样的人成亲,还做出那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过分举动……
白楚攸情绪稍微激动,就感觉喉间再次涌上腥甜,只好及时闭了嘴,要回屋去。
林焉追过去,逐字逐句问:“所以你不要命的进去救我,是因为怕失了面子?”
“……”白楚攸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林焉发出一阵阵自嘲的笑,攥着的手慢慢加了力度,视线瞥过白楚攸被吻的鲜红的唇,心被针扎似的疼,难堪又愤恨。
他的师父,白楚攸,连爱是什麽都不知道。他想不管不顾抱紧白楚攸,告诉他什麽是爱,却在瞥见他懵懂无知的神色时仓惶移开目光,无法对视。
白乐乐这人,无端吸引人靠近,又让人犹豫不决,如皎皎明月,池中清莲,可望不可及,向他诉说爱意都怕多有冒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