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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偷偷抹掉嘴角的血迹,不叫白楚攸发现这变故,在他反应过来前,割掉自己的一缕白发放到白楚攸手里,“阿楚,现在我们都白发苍苍了,我们都是小老头。”
白楚攸已经没精力去问林焉头发怎麽也白了,他只是出神地望着铜镜里的场景,两个满头白发的人依偎在一起,远远望去,跟幻境里有七分相似,如雪落了满头。
林焉说他们都是小老头,语气真得仿佛他们就是普普通通会生老病死的平凡人,两个人真的一起走到了白头。
手被林焉握着,十指相扣,白楚攸垂眸,望着手里的白发出神,听林焉在他耳边呢喃:“阿楚,我们也走完一生了。”
是好长好长的一生,用来怀念你的时光,远长于见过你的岁月。
白楚攸擡手,把林焉那缕白发放到眼前细细观看,看了好久,忽然道:“还没拜堂呢。”
都没有拜过堂,就跟着这人稀里糊涂走完一生,白楚攸面子薄,觉得这是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决定,也是最遗憾的事情。
林焉却说:“阿楚忘了,我们拜过堂了,在逶迤山,柯昭的生辰宴上。”
那场包括白楚攸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只是做戏的婚宴,林焉没有敷衍,他很认真。乍一上台,他便有那真是他的新婚之日的错觉,隔着红盖头偷亲白乐乐是一时沖动,情不自禁,因为那一刻他真的把白乐乐当成了要与他成婚的命定之人。
他也幻想过等白乐乐到了十八岁,就告诉他,他想娶他。
记忆回溯,白楚攸想起了那个被林焉和四师兄联合坑蒙拐骗掳去演新娘子的生辰宴。
也许算是拜堂吧。
拜了兄长师父,拜了天地,长辈在侧,礼数周全,台下有师兄弟祝贺,宾客满堂,好友祝福,点心作喜宴,茶水作喜酒。
台上还被林焉偷亲,晚上被骗着共枕而眠,如此,一场喜宴也算得以圆满。
白楚攸忽然喃喃道:“早知这样,当时应该掀了盖头,叫兄长看看,我成亲了。”
兄长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成亲了,真的好可惜。
“大家都知道的,阿楚,幻境里,你又嫁给了我一次。在我心里他就是你,所以我也想娶他,娶了他,你也嫁给我了。”
林焉一向油嘴滑舌,白楚攸想笑话他,但是已经没有多余力气。
他现在连睁眼都显得费劲。
“阿楚……”林焉唤他,“白乐乐……我的乐乐……”
白楚攸看不清了,靠着林焉胸膛,眼皮无力半阖。
“其实我喜欢听你唤我乐乐,每次听见,都很欢喜。”白楚攸最后对林焉笑着,用毕生最柔情温柔的笑容,用尽最后力气,想再看看铜镜里同样在看着他的男子。
可惜眼前一片模糊。
他回忆这些年林焉给他取过的各种名字,低声喃喃道:“哪儿有你这样的,离及冠还早着呢,就给人取那麽多字……”
或许也不算字,只是林焉喜欢那样叫他。
林焉叫过他好多名字,最后挑挑拣拣,选了白乐乐。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气息愈加微弱,双眼渐感无力,那双曾经盛有漫天星河又如清泉缓缓流淌的双眼缓缓合上,再也没力气睁开。
生命力消散到最后,连说出这几个名字都费了他很大力气,林焉凑近了听,屏住呼吸去听,只能依稀猜出他想说什麽。
“——悦悦,乐乐……”
“——欢欢,嘟嘟,还有,阿……愉……”
说到最后一个名字时,只能尽力说出一个“愉”字,嘴唇轻轻张合,再也发不出声,那声“阿愉”也无法完整说出口。
“阿愉,是阿愉……”林焉哽咽着、颤抖着,替他说出没能说完的话。牵着他的手放到唇边不住亲吻,从手腕亲到骨节,再到指尖,亲着亲着便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怎麽能不说完就睡着,哪儿有你这样的。”
门外鞭炮声响,有人来敲门,林焉不管不顾,痛心地抱紧了怀里的人,好似白楚攸只是睡一觉,很快就会醒来。
“白乐乐……喜欢都不懂的话,一见钟情,是不是更难理解……”过往每一次唯恐你死去的惊慌失措,都是我无法言喻的深深心事。
然而白楚攸只是没有生气地闭着眼,喜庆的嫁衣在此刻看来格外讽刺。
外面的脚步声淩乱,说不出是哪里喧嚣。
而室内红烛映脸,万籁俱寂。
“白乐乐!!!!!”林焉哭到仰不起头,悲痛欲绝,只能绝望地嚎叫,希望沉睡的心上人能听见他的呼唤,心软回来。
“你醒醒啊……”
林焉听见自己声音抖得厉害:“不是说好了我一叫你你就得醒吗?你都睡了多久了,怎麽还睡啊……阿楚,阿楚,别睡了好不好?你睁眼看看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