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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擡头,白乐乐的手正在头顶上方,悬在崖边,紧紧抓着他。
“白乐乐……”林焉动了动,发觉自己能触到白乐乐,他疯魔似的不断叫着白乐乐,叫他松手。
这是林焉的噩梦,过去十年间没人敢提这一段往事,他自己也不敢提,夜里失眠时偶尔想起这一段,他发现自己疯了一样渴望甩开白乐乐的手,他一直不明白白乐乐真正的死因,只是下意识觉得和他有关。
直到刚才看见白乐乐身下大滩流出的血,他方才惊讶觉出一点蛛丝马迹。
原来那天的血有那麽多吗?
不是崖边本来就有的别人的血,全是白楚攸身体里流出来的,远多余在崖边悬着时看见的所有。
“白乐乐……松手啊,松手!!”林焉擡头,崩溃喊着白乐乐,“阿楚松手,我求求你别管我,我不会死,我不会死!”
林焉剧烈挣扎着。
平日里白楚攸力气根本没有他大,这次不知道为什麽,力气大到让人挣脱不开。
林焉越挣扎,白楚攸的力气越大,且随着林焉挣扎的动作,顺着他手臂流下的血就越多,林焉不敢过分挣扎。
“阿楚……阿楚……”
白楚攸不知道伤到了哪里,那血跟没有尽头似的,一直往下流淌,林焉突然失了全部力气,宛若被禁锢灵魂的残躯,泪眼朦胧,只能眼睁睁看着旧事重现,感受鲜血滴在他脸上,让白楚攸再离开他一次。
有血滴到了林焉眼睛里。
那是他心上人的血,好烫。
林焉感觉心痛难捱,一低头,眼泪成滴落下,朦胧间看见底下水流激蕩,隐隐要浮出什麽东西来。
脑中灵光闪过,林焉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
那座府邸,跟幻境里的一模一样,从水底顷刻而出,只有他能看见,偏偏在这里出现,等到白楚攸拉不住他时,悄悄出现,稳稳护住他。
这是……
“不相离……”林焉再顾擡头,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里面跳动的内丹是白楚攸的,这里的绝杀阵是白楚攸早就布好的,原本的守阵人是白楚攸,现在内丹在林焉这里,不相离便把他当成了守阵人。
所以在这之前,白楚攸早就把内丹给他了,十年前的他这时还没发现。
林焉再次从梦中惊醒,去到从来不敢去、连听人提起这里都不许的灵泽山巅,从崖边往下望,数十年过去,居然一直没人发现当年这里的水底被布下了绝杀阵,若不是今日有机会来这里,林焉也不会知道白楚攸早就为他谋好了生路。
若他选择一战,他体内有白楚攸的内丹,还有上古灵剑,至少可以护他一条命在,不至于死在这里;若他选择不战,体内白楚攸的内丹察觉到危险,会引他坠崖入阵,僞造一出他已身死的假象,躲进不相离中,过着他最想要的生活,美梦一生。
这是白楚攸给他留的后路。
原来白乐乐选的是他。
那白乐乐出来做什麽?他那时候没有内丹护体,他出来做什麽!!?
跟自己一样,来见对方最后一面吗?
还是说,林焉当年掉入不相离中从未出来,往后的这十年只是他的幻想?
……
都说盛天府的主人疯了,最开始整天守着一个身体孱弱的病怏怏少年,说是他师父,近日师父死了,不去守了,而是神神叨叨的四处閑逛,宛若得了失心疯,嘴里嚷嚷着什麽让梦赶紧醒。
他的三师叔第一次放下芥蒂来找他,跟从前一样,一看见他眉头就皱了起来。
林焉难得的笑了一下,还叫了一声“三师叔”,然后很开心地说:“我做梦呢,这十年都是我幻想出来的,是阿楚给我造的梦境,师叔,你带我出去,阿楚肯定还在生我气呢,所以给我造了一个没有他的梦境,你帮我告诉他,我受到惩罚了,我捱了十年,受了十年折磨,他该放我出去见他了。”
林焉眼睛很亮很亮,眼里充满期待,三师叔见了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师叔?”林焉轻声叫了一声,“是不是阿楚还没消气?”
林焉说着说着,眼眶瞬间湿润,声音也变得哽咽,“师叔你帮帮我,你帮我跟他说说,我真的很想他,别不见我啊,我不会拜别人为师的,我只跟着他,他想收其他徒弟尽管收,想收多少收多少,还有咪咪,咪咪肯定也想我了,咪咪调皮,阿楚搞不定的,我得回去喂咪咪。”
“……”
“我求求你师叔,我真的受够折磨了,让我出去,求求你带我出去见他。”
“林焉……”三师叔叫他。
“……”
“——这不是梦。”三师叔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