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气里飘来浓郁香甜的花香,一低头,看见木樨落了满地,暗黄色小花铺满整个院子的地面。
花都落了。
没人打理,木樨老去,枯树不逢春。
林焉着急地四处张望,视线回到木樨巨树下,发现白楚攸就坐在常坐的藤椅里,长长的墨发垂在身后,脑后只有一条简单的束发带,几缕淩乱的如瀑青丝被风吹乱,又规矩地附在胸前,更显岁月安详。
“白乐乐!”
走近些,才发现白楚攸浑身布满冰霜,像被冻了好久。他在木樨巨树下,静坐着,闭着眼,没有意识,好似已经这样睡了好久。
林焉慌张扑过去,蹲在他身前叫他:“阿楚……”
“阿楚……”
“你睁眼看看我……”
林焉不断地呼喊他的名字,心被人揪住了一样疼。
白楚攸眼睫动了动。
疲惫睁眼,脸上布满冰霜。
“阿楚!”林焉又惊又喜。
白楚攸衣服上也有霜雪的痕迹,他已经冻了很久很久,即使天天晒太阳,他还是好冷。
林焉给他搓手哈气,焦急地看着他的满身冰霜,想给他暖手,让他不要这麽冷。
白楚攸眼眸迟钝地下移,空洞冷漠的眸子渐渐回神,发现身前多了一个人后,盯着他看了好久,仿佛是在回想这个人是谁。
时间变得好慢好慢,在等待白楚攸开口的间隙里,时间变得期待而煎熬。
林曜生与他对视,发自内心对他微笑,即使双眸被泪浸湿,也有失而複得的欣喜。
“……林曜生?”许久,白楚攸终于不确定地开口。
由于太久太久没人跟他说过话,他也不曾开口,发出的声音沙哑地不像话。
“是我。”林焉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曾放开。
白楚攸的手好凉,即使身处暖阳照耀下,身上始终泛着一股凉意,林焉握着他的手来触碰自己有温度的脸颊,想让白楚攸感受到温暖。
“是你啊……”白楚攸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似是在确认。好久好久,许是终于确定了眼前人是谁,垂下眼,疲惫道:“你来做什麽。”
“阿楚,让你久等了。”林焉悔不当初,“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曾进过我梦,我以为还是假的……”
白楚攸久久凝视着他。
“我分不清,梦里太虚幻了,我不知道什麽时候是你,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阿楚生气,所以不想出去?”林焉继续搓他的手,奈何冰霜太多,白楚攸身体还是好凉,“是我错了,阿楚原谅我,不要把自己关在这里。”
白楚攸眼眸闪烁,嗓音低哑,声色冷漠地吓人,“与你无关,是我不想离开。”
“为什麽?”林焉问,“是讨厌我,不想再见到我吗?”
白楚攸不语,只是望着林焉发呆。
水云间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他永远都是一个人,万万年是一生,十七岁也是一生,师父说他活不过八岁,他也是到了这里才发现,他已经活过了八岁。
而自由,他已经不想要了。
“你找我,有事吗?”他出声询问林焉。
林焉难以解释为什麽进来找他,白楚攸却猜到了大概,继续道:“是有人想要我活吗?”
林焉狠狠点头。
“谁想要我活?”白楚攸声音越来越低,双眼渐渐半阖,到最后话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林焉得屏气凝神才能听清,“是师姐吗?”
林焉点点头,补充道:“还有我!还有你师父和师兄们!”
可惜白楚攸已经晕过去,像在此的千万年一样安静沉睡。
林焉摸上他的手腕,心情忽的沉重无比。
阁楼之上又飘起药的苦味儿,楼下落花被轻轻扫去,水云间焕然一新,林焉拍拍手,顺道接了朝露水回屋,想叫白楚攸起床。
时间到了,白楚攸正好清醒。
屋内还点着烛光,林焉恍了恍神,仿佛看见过去与现在重叠,他卡在时光的缝隙里,分不清晨曦与黄昏。
烛光映入眼里,眼前的白楚攸长高了不少,头发长长散在脑后,脸庞坚毅线条分明,分明是长大后的样子,清明之资,容不得半点瑕疵。
他像是没看见林焉站在门口,兀自穿好衣服,出了门,沿着木质长梯往上走,不多时便能闻见茶香飘满阁楼,只能怎麽也覆盖不了先前药的苦。
林焉跟着上去,白楚攸撑着下巴坐在木栏边缘,听见脚步声也不回头,只是怔怔地看着木樨巨树处水云间的入口,不知在看什麽。
“九幽亡灵。”他忽然一字一字道,“人走茶凉。”
只是这话什麽意思,林焉问了他也不说。
“林曜生……”他轻声问着,“你如愿拜师兄为师了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