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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林焉说。
无论结局如何,总应该试一试,反正任何结局都能重来,他已经,重複过好多遍。
他召出往知镜来,下了命令,再睁眼时已然不在逶迤山,寒风吹扫脸颊,凉得如冬日到临。
这里是哪里?
白茫茫,天地间澄澈一片。
他站在漫天的大雪下放空好久,终于想起这里是神灵心海中的如愿湖,前方是极寒之地,那座世人无法逾越的雪山。
他将在山脚下,在如愿湖的冰面上,一个人,静静等着最后的结局。无论圆满或是遗憾,不管失望亦或无可奈何,他好奇,这般逃不过的宿命,白乐乐下辈子还会来吗?
听说如愿湖的冰面再次出现神树,世人传言神灵没死,偶尔也有人想上山一窥神灵仙姿,都遇到一个不茍言笑的人,不準靠近神山半分。
也有不服输的人骂林焉多管閑事,都被林焉打败。
他便再次席地而坐,守着近在眼前又遥不可及的雪山,如此过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他就身处如愿湖的湖中心,如果他许愿想见白楚攸,神灵会如他的愿。
他不许。
他要等神灵自己出来,赌白楚攸也如他一样动心。
说不清等了多久,胡茬很长很长,猛然睁眼盯着冰面上苍老的自己看了又看,才发觉时间已经过去好多好多年。
白楚攸还活着,他知道。
但从始至终,白楚攸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他输了。
无人知晓的寂静白昼,一只小船游到冰封万里的如愿湖,玲珑剔透的神树底下,小船来了就不再离开。
船舷上刻着,白乐乐。
……
睁眼时冰霜不再,面容重回而立之年,掌门在等他清醒,见面色不好,心中已有答案。
“我输了。”林焉声音沙哑。
白楚攸不愿意见他。
一赌就是错过,往知镜没有好结局,而今白楚攸已然离开逶迤山,没人知晓他要去往何处。
“这不是最坏的结局。”掌门安慰他,“阿楚没有亲手杀了你,不是吗?”
“我倒宁愿是他亲手杀死我。”好过从此陌路。
一场梦过去,醒来还是孤身一人。可白楚攸不会杀他,白楚攸说过他是他徒弟。
掌门定定看着林焉,道:“他不出来见你,也许是因为死在了雪山。”
“不会。”林焉答得干脆,为白楚攸找好借口,“阿楚太累了,他在休息。”
掌门嗤笑,“你宁愿相信他是不想见你,也不相信他是真的死了。”
“没死。”林焉照旧答得很快,莫名笃定白楚攸不会一直不理他。
“他还活着,对吧?”林焉思绪清晰,无比冷静道,“你骗我。”
……
还是这条小路,一样的晴天,一层又一层重複交叠的结界,一踏进就能闻见木樨花香,所有的一切都刚刚好,宛若昨日。
林焉在门前站定,敲门的手举起又放下。
许久终于敲门,只是轻轻唤一句:“白乐乐……”
里面寂静无声,仿佛没有人居住。
“我……很想你。”林焉缓缓道。
来之前特意换过衣衫,不再是素净的一身白,再次相遇应该高兴,不能扫兴。
“掌门说你要走。”林焉花了很大勇气才敢说出口,“你愿意跟我走吗?”
门内还是安静无声,静得只能感受到林焉一人已经乱掉的心跳。
好久好久,才听见门内传出声音。
“林焉,我是你师父。”
这声音隔着木门清晰传出来,传入林焉耳朵,“无论我在哪儿,无论我是谁,我永远都是你师父,若有朝一日遇到麻烦,来水云间对着木樨许个愿,我会帮你。”
林焉眼睫微颤,小声问:“什麽愿望都能实现吗?”
白楚攸忽然不确定起来。
他像是能看穿林焉的心事一般,在林焉的愿望说出口之前就已经知道他想许什麽大逆不道的愿,因此抢在林焉之前开口,却不敌林焉也猜到自己或许不会被準许有机会开口说出大逆不道愿望的话来,于是两道音色重叠在一起。
“——我是你师父。”
“——我求你爱我。”
安静下来时,门后的白楚攸垂下眼眸,倔强地重複一遍:“我是你师父。”
这十年仿佛一场闹剧终于收场,师父始终是师父,徒弟只能是徒弟。
是了,白乐乐在乎这个,他不能容忍自己突破师徒界限,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
他要求自己清醒,也不让林焉混浊,他说:“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这是你来逶迤山前就已经明白的道理,虽有十年荒诞,我不认为你糊涂到忘了这条规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