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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渊还在看着他,不做什麽别的动作。
“喝吧。”封尘砚忍不住别开视线。
这话说完, 厉渊才缓缓低头,捧着瓷杯认真喝了起来,封尘砚也不再说话,伸手给厉渊那惨不忍睹的后背换药。
干净利落的换完药,封尘砚看见厉渊后背上,那快要沾到伤口上的长发,帮着随手捋了两下,轻凉的发丝顺着他的指缝漏出几缕,凉滑细腻,他忍不住勾着手指,又碰了两下。
接着擡头那一瞬,封尘砚与厉渊视线相融,厉渊抱着杯子看着他,眼神澄澈。
封尘砚轻咳两下,却不知自己在掩饰什麽,迅速给厉渊换好新的衣服。
“还要?”他看厉渊还在看自己,但他没看懂对方眼睛里的意思,倒是瞧见了那喝干净的杯子,便拿着茶壶又给厉渊续了一杯。
厉渊看着再一次满水的杯子,顿了顿,还是低下头喝了起来。
仿佛只要是封尘砚递过来的,他都会喝。
“喝完了。”厉渊再次擡起头来时,茶杯里的水又没了。
这次封尘砚没再给对方倒,反而收走了杯子,催促着厉渊,“不是困了吗?去睡觉吧。”
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让厉渊赶快去睡觉,自己好得空,去元城内打探一二。
其实,他本来还在担心,元城那麽大,三天时间不够帮殷二娘找回殷宁,可自从探查那聂城主的修为是筑基中期后这般蹊跷的事情后,心中隐约多了几分把握。
“好。”厉渊点点头,听话的离开桌边,躺回了床上,还自己盖上了一半的被子,身下的那一半杯子折了一个角,擡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封尘砚,仿佛在期待什麽。
“你好好睡觉,呆在这个房间不要离开,我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封尘砚已经开始学会忽视厉渊偶尔看自己时,那种奇怪的眼神。
这种眼神,就跟馋嘴娃娃看见糖人似的,可问题是,他不是糖人。
这话刚说完,床上的厉渊皱眉思考了一会,赶在封尘砚要推门离开之前,赤脚踩在了地板上追了过去,把对方拽住。
“我们一起睡觉。”厉渊不开心的时候,面无表情说话的语气就很像师叔,古板正经。
这样的厉渊说出这样的话,在这一瞬,成功的让封尘砚打了个冷颤,冷不丁的心中发毛,浑身开始不自在,心头怪得很。
他看着那双黝黑执拗的眼睛,压了压嗓子批评道:“师叔,你一百多岁的人了,还要别人陪你睡觉吗?”
“不要别人,就要你。”厉渊摇摇头,抓上了封尘砚的手腕。
“我不要你,快松手,去睡觉,别拽了,小心动作大了,身上的伤口又要裂开。”对于受伤的师叔,封尘砚颇感为难,他不敢用力推开,也不能依着对方。
我不要你,这几个字从耳朵钻进厉渊的脑子,分析出意思后,只让厉渊觉得心好像也破了个口子,在流血,比后背还疼。
倏地,厉渊松开了自己的手,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地转身,高大的背影,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回走,然后爬上床,一声不吭地把头埋在被子里,先前在床上给他留的位置也没了。
这副落寞的样子,吸引了封尘砚的主意,他站在原地,忽然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话说得太重了?厉渊居然还有一副这麽可怜的样子,真是见鬼了。
可.......倒也不算反常,只是此刻心智不全罢了,和个小孩似的,小孩子好像总会因为一件小事,莫名的伤心。
难道真是自己太兇了?
封尘砚眉头挑了一下。
要不稍微哄一下?反正也不差这一会......他只是因为怕师叔恢複记忆了后罚他抄书,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封尘砚说服自己后,心安理得地走到床前,把盖在厉渊身上的被子拉了一角出来。
“师叔,你生我气了吗?”
掀开被子,他看清了厉渊的脸,他望着这双看向自己格外认真的眸子,语气自己都没察觉的变温和了。
老实说,他曾数次觉得厉渊很普通,不管是容貌还是修为,性情又古板,像块寒潭里的石头,又冷又硌人,只有在发火的时候,能瞧见点别的颜色。
宗门弟子都惧厉渊,如猫见鼠一般。
但他不是,他虽嘴上说着十分恭敬,心底却只存了三分。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修仙界,他从没真正把一个人看在眼里。
因为他清楚,他的修为超过厉渊,超过羊玄青只是时间问题,虽颇为自傲,但事实如此。
前世,他课业閑暇之际,实在没地方折腾,便故意数次惹怒对方。
厉渊那副想骂他,但又碍于长老身份,克制着不能太过失仪,面色铁青气得手抖的样子,实在有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