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这个点,场子已经热起来,所以人人都脱了拘谨的外套。
步西岸也脱了,他穿着黑色的衬衫,没打领带,领口不算规整,扣子开了两颗,锁骨大方敞着。
不知道他喝没喝酒,但是脸色不太好,有点白,显得他眉眼更黑更深。
仿佛一眼就能把郁温全部注意力吸引过去。
郁温有点懵,可能连思维组织能力都被步西岸吸走了,她大脑一片空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有人看看她,又看看步西岸,试探着问:怎么?郁温和步总认识?
郁温还没说话,步西岸开了口,他嗓音有点哑,声线带点磁性,低低一句:我认识她。
或许是磁性太明显,从而显得他声音像裹了鼻音,再加上声音低,就莫名有几分委屈。
好像说的是:我认识她,她不想认识我。
其他人噎住。
郁温终于回神,强迫自己笑了笑,说:步总,好巧。
李奉元这是真没想到,你们认识啊?那么巧?
还行,步西岸忽然说,你上次别走那么急,说不定我们能一起回来。
郁温没想到步西岸会这么说,直接愣在了原地。
其他人也愣,有爱分析人的已经开始琢磨了:什么意思?这俩人有故事?被抛弃的还是步总?
阿这
所有人看向郁温,满脸写着:看戏。
郁温:
她强撑着,步总说笑了。
步西岸没搭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郁温莫名想起那天楚颂阁楼里,步西岸离开前的眼神,和离开后的背影。
她一哽喉,往旁边挪了挪。
张天进退两难,看向李奉元,李奉元看了看步西岸,又看了看郁温,一时也有点不知该怎么处理。
毕竟步总看上去实在是像吃亏的那一方啊。
那步总怎么说也是他兄弟,受了委屈他不得帮忙讨回公道?
正琢磨着怎么让郁温难堪,步西岸忽然端起了酒杯,隔空碰了郁温,仰头一饮而尽。
这是步西岸今晚的第一杯酒。
郁温立刻也喝,匆匆离场。
回到包间后,郁温没再多待,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就准备走,然而刚出餐厅门,一辆车就堵住了她的去路。
郁温一怔,抬头。
车门打开,步西岸靠坐在里面,偏头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郁温只觉得他眼睛好像比刚刚在包间里更湿了一点。
郁温抿了抿唇,走过去,你有事?
步西岸只说:先上来,挡路。
郁温只好上车。
车门关上的同时,郁温听到步西岸又说:也没什么大事,爷爷好奇我在国外谈的女朋友什么时候能去看他。
郁温一滞,抬头看向步西岸。
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66个!
第十四章
没什么意思。
就是不想再多等一分钟了。
以前总想着自尊,总想着要脸,总想着一切感情要门当户对,他不能耽误她。
后来又觉得相逢本身就已经太突然,该走的流程就更不能太仓促了,他不能委屈她。
现在,他什么都不想了。
随便吧。
他只要这个人。
于是步西岸没有躲避郁温的目光,继续又说了句:不知道谁把这事捅给了爷爷,这几年他催我催得多,我不想多说,就没解释。
郁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司机扭头问:步总,去哪儿?
郁温回头看到司机是曾经在暹罗见过的那位,司机也认出了她,十分友好地朝她露了个笑。
郁温心不在焉地回了个笑。
步西岸瞥一眼她的表情,跟司机说:回旧城。
车子发动,郁温在座椅上坐得浑身不适,她有些不知所措,大概是因为曾亲耳听过步西岸的表白,但又因为步西岸没有直接告知她,导致她现在不管什么态度都不能直接跟步西岸表现出来。
因为一旦尺度把握不好,一不小心就显得她有点自作多情。
她大脑僵硬地转了一会儿,在车子转弯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偏头看窗外,然后看到旁边的步西岸已经闭眼睡了。
他外套很随意地搭在身上,衬衣也没怎么好好穿,大概是因为这会儿已经是下班时间,他不需要再用规整的衣冠应付外人。
窗外夜色深沉,车内也昏暗,整辆车从外观到内部装饰统一全是黑色,像一隅自己圈起来的安全地带。
步西岸身穿黑色衬衣,往那儿一靠,显得整个人只有脸苍白。
恍惚间,郁温想起刚刚他在包间里的状态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情绪并没有其他人那么高涨,脸色也是不够好。
他不舒服。
得了这个结论,郁温便很难心平气和地打量步西岸了,一路上来来回回瞥看他好多次,终于在路过一家药店门口,郁温出声喊司机停车。
司机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里的步西岸,步西岸同时睁开了眼。
反应快得好像一路上根本没有入睡一样。
郁温愣了下,吵到你了?
步西岸扭头,无声看她。
有司机在这,步西岸用这种眼神盯她,她有些招架不住,问:怎、怎么了?
步西岸忽然说:对不起。
郁温更愣。
步西岸接着说:今晚情绪没控制住,冒犯了你。
郁温没想到他会那么直接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讲,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今晚好像一直都处于措手不及的状态。
就在她犹豫该用什么态度回一句没事时,步西岸忽然又说一句:还生气吗?
郁温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此时路边过去几辆车,车灯从远处来,抵达步西岸身后,透过黑色的车窗,照在他头顶。
耀眼的光芒经过车窗剥削已经只剩下浅淡一层,步西岸眼睫和头发都沾了光,黑色的眼睛也吸收了一点点零星碎光,这让他整个人瞬间没了男性天生的强势。
他声音低下来,你如果现在下车,我不会拦你,但我也不想撒谎,毕竟爷爷年龄大了,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每一天,他都当成最后一天过,他想见你,就一定会等你。
至此,郁温终于明白步西岸为什么那么反常了。
他误会了。
他以为她的下车,是离开。
也许是听不得他那么一字一句分析爷爷的时限不久的生命旅程,也许是他现在看着实在有点可怜,郁温想也没想就说:我不是要走。
步西岸眸光闪了闪。
郁温一抿唇,接着说:我去趟药店。
说完,她有点不敢步西岸的眼睛,拉开车门就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