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正有想法,刚好梅升平提到,就说:“书记估计会从外地调来,县长可能就地提拔,又会引发各方关注了……晓琳有没有向市委推荐县长人选?”
“她让我咨询一下你的意见。”
“张健!”夏想毫不犹豫地说道,“副书记张健是胡市长的人,他资历也够了,也比较稳重成熟。我在安县时,他就十分配合晓琳的工作。”
“晓琳说,你肯定会提张健,呵呵,她提的也是张健,你们二人倒是不谋而合。”梅升平笑了。
其他人要么夏想不放心,要么资格不够,唯有张健是他视线之内最合适的人选。
不过县长的任命还入不了梅升平的眼,如果不是梅晓琳在安县,他连张健是谁估计也不清楚。只提了一提,梅升平又回到了产业结构调整的话题上。
下午没什么事情,夏想本想问一下叶石生什么时候回来,一想钱锦松也随同叶石生出访了,隐约记得宋朝度说是两天后才回。他就知道在叶书记回来之前,领导小组一切平稳,燕省的局势也是将破未破之局,于是他安排好古玉等人的工作之后,开车来到了市委。
夏想直接来到陈风的办公室,敲门进去。陈风正在喝茶,一见夏想进来,笑逐颜开地说道:“夏想到,好事来,小夏,我可是对你望眼欲穿呀。”
陈风还是喜欢夸张和表演,夏想已经习惯了他真真假假的热情,就笑:“陈书记,我怎么听着您的话别有含义,好像对我有所企图一样?有事您直接吩咐,要不我心里没底,有点怕。”
陈风哈哈一笑,起身来到夏想面前:“自从上次我对你说了求一个手玩件之后,你就一直没有主动在我面前露过面,由此可以推断你今天前来,肯定是好玉得手了,对不?”
夏想本来还想藏一会儿,却被陈风一眼看破,只好无奈地一笑,拿出手玩件说道:“陈书记火眼金睛,我在您面前一点也不能藏私……”
陈风才不理会夏想的埋怨,伸手接过手玩件,双手交错摩挲片刻,赞道:“好玉,水头极好,品相一流,上等品质。小夏,你可是面子不小,这块玉,不说它价值不菲,恐怕是采玉之人也不舍得出售……此玉绝非凡品,值得珍藏。”
陈风爱不释手,急忙坐回到座位之上,急急的样子好像生怕夏想反悔,再要他还一样。
陈风又把玩了一会儿玉,才小心地将玉收好,心满意足地说道:“好,认识你这么久了,第一次收你的礼,说吧小夏,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陈风的话半是玩笑半是当真,夏想也知道,正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向陈风开口求过什么大事,陈风才会故作大方。不过他和陈风之间已经有了默契,许多事情都有共同利益和相同的看法,不能说他求陈风办事,说一拍即合才更恰当一些。
“哪有刚送礼就求人办事的道理,陈书记,我好像也没有这么现实,是不是?”话虽这么说,夏想还是话题一转,问道,“安县县长梅晓琳将要调回京城,梅县长走后的安县局势,不知您有何安排?”
陈风微一点头:“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安县的局势,肯定也要推荐人选。刚刚还开了一个碰头会研究过安县的问题,增周、先锋还有进江都参加了会议,你说说看,都是个什么态度?”
陈风的考验对夏想来说没有一点难度,他笑了笑:“付书记肯定也有人选,他如果力主常务副县长接任县长的话,肯定会同时提名旦堡乡党委书记房玉辉接任常务副。胡市长应该会主张张健任县长,至于其他人选,他不会在意。方部长在安县利益也少,基本上会附和您的提议。”
陈风对夏想的猜测先不置可否,却问:“那你觉得我会怎么安排安县的局势?”
“抓大放小。”夏想多少能够推测出陈风的想法,他现在是省委常委,对县里的局势不能说不关心,着眼点肯定比以前少多了。基本上只关注县委书记和县长的人选,其他常委不再放在心上。他事情太多顾不上过来,只能抓大放小,“县委书记也到时间了,您只要安排可靠的人担任书记就可以了,其他职务,您也不会放在心上了。”
“那你说,谁当县委书记比较合适?”
“江天。”陈风的问话已经带有强烈的暗示了,夏想岂能听不出来?况且他的本意也是觉得江天到安县担任书记最合适。
陈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算你聪明,猜到了我的意思。付书记确实是想提一提房玉辉,不过他提名房玉辉担任常委、副县长,我和进江都没有表态。进江私下里跟我说,恐怕夏想也有点想法,等等他。”
“谢谢方部长的关爱。”夏想急忙拿出了应有的态度。
“只谢进江不谢我,太有偏有向了,我有意见。”陈风佯装不快。
“陈书记,方部长可没有美玉在手……”
“呵呵……”陈风自得地笑了,又将玉拿在手里,说道,“你想安排谁下去?”
“钟义平。”夏想说出了他的真正目的,“他也在城中村改造小组工作过,工作能力比较突出,为人可靠,现在也是科级了。如果他担任旦堡乡党委书记,再高配常委,也可以在常委会上和江天呼应。万一出现张健和江天有分歧的时候,江天不至于孤立无援。”
“钟义平?”陈风低头想了一想,才想起钟义平是谁,“还不错,你看中的人应该信得过,这样一来,在付书记所提的副县长的职务上,就得让让步了。”
基本上定下基调之后,陈风话题一转,突然说道:“江山房产的模式倒是不错,小夏,你很聪明,完全躲在幕后,就连谭龙也没有查到谁是幕后主使。”
夏想心中一惊,心想陈风还是厉害,毕竟是老官场了,不但知道自己是幕后人物,还一眼看出了自己的模式。随即一想也就释然了,以陈风的能力,以及他和方进江目前的关系,不难了解到一些内情。再说,自己也原本没有打算对陈风隐瞒。
“当初成立时,本来我也想向您汇报一下,不过犹豫了几次,没有鼓足勇气。”夏想实话实说,当时确实是不敢向陈风提出股份一事。
“你没提就对了,提了,说不定我还得好好批评你一顿。”陈风一脸严肃地说道,“说实话小夏,对于你,我没有别的要求,唯一的一点就是,等陈工大学毕业以后,我会让他跟在你的身边,你负责好好进行教导他成长……”
夏想苦着脸耍赖:“要不,我再给您要一块好玉?”
陈风哈哈笑了:“少来这一套,陈工的事情,你是管定了,否则我要你好看。”
领导儿子在身边不是好事,如果和方格一样的性格还好说,如果是一个二世祖就麻烦了。至于陈工,夏想也有所接触,是一个书呆子类型的人,陈风却一心想让他从政,恐怕难度不小。
但陈风既然开了口,再是麻烦再是头疼他也得答应,夏想只好说道:“那好,那我得事先说明,要是陈工被我训哭了,他回家告状的话,您不许找我算账。”
陈风佯怒:“这话说的,我是那么小气的人?我就这么不懂事理?行了,你也别啰唆了,该找谁就找谁去,我还有事要忙,就不留你了。还有,你在江山房产的影子再隐蔽一点,最近谭龙正在查领导干部直系亲属参与经营的问题,别让他找到把柄就成。”
陈风越对他不客气,说话越随意,就越是不把他当外人的表现。夏想站起来想走,又转身回来,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说了半天话,口渴了,借陈书记一点水喝。”
陈风瞪了夏想一眼:“你家曹殊黧的设计公司我也知道,听说纪委有人出面找事去了?我还没有来得及问拓夫,你自己去问他好了。以后这些小事你处理好,别让别人挑出过错,虽然不是大事,总让人揪住不放也是烦心,是不是?”
话是埋怨,实际是关心,夏想心中一暖,应了一声,点头恭敬地出去了。
夏想一走,陈风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说道:“这个小夏,还真是讨人喜欢……但愿陈工能跟着他,多长长见识,增加阅历。至于眼前的小事,相信他自己能处理好。”
夏想先到胡增周的办公室寒暄几句,就说起了安县的人事变动。夏想知道陈风现在和胡增周合作大于分歧,清楚陈风刚才向他交底,也是不怕他向胡增周透露,就将陈风的真实想法告诉了胡增周。
当然,他不忘提了提钟义平的问题。
胡增周对钟义平没有印象,但既然是夏想的人,他开了口,一个常委的名额还是给的,就点头说道:“方部长提议,我赞成就是了。”
前提是,必须通过组织部的提名。提名的难题,就是夏想的问题了。
夏想笑着表示了感谢,让方进江提名钟义平更没有问题,现在书记和市长都点头了,再有组织部长提名的话,已成定局,无人敢再反对。书记和市长联合定下的事情,基本是人人举手赞成,没有人会不长眼同时和书记、市长作对。
除非书记和市长有分歧,才会有严重的争论。
胡增周和陈风落脚点果然不同,和夏想没说几句,就又提到了产业结构调整的事情。
“本来想等眼下的时机,也想让燕市成为第二批试点城市,谁想突然出现了反对产业结构调整的声音。对了,小夏你也在《青年报》发表了反驳程曦学的文章,勇气可嘉,不过是不是太冒进了?我想省委宣传部对此肯定会大为不满。”胡增周是何许人也,对官场中事也是一目了然,在看到《燕省日报》发表出质疑产业结构调整的文章之后,就立刻警惕起来,再联想到程曦学早先一步发表在《京城日报》上的文章,心中就有了计较。随后又见到夏想和邹儒同时在《青年报》和《经济报》上发表反驳文章,胡增周就暗暗摇头感叹,小夏还是太年轻,冲动之下,被人当成枪手了。
夏想的真正所图
胡增周理所当然地认为,以程曦学的身份既然公开质疑产业结构调整,肯定是有人授意。有人对产业结构调整不满,以燕省的保守,必然会立刻停止产业结构调整的步伐,甚至还有可能会解散领导小组,就算不解散,基本上也会闲置。
他再看向夏想时,目光中充满了惋惜。
夏想也看出了胡增周的遗憾,他一是认为自己被人利用了,前途堪忧;二是为燕市没有机会进行产业结构调整而无奈。夏想一脸轻松的笑容,说道:“多谢胡市长的关心,其实我提笔撰文反驳程曦学,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被人利用,而是要为产业结构调整正名。再说我也是为了和我的导师一呼一应,以强有力的声音反击程曦学的言论。”
“你的导师是谁?”胡增周惊讶地问道。
“邹儒。”夏想将他到京城拜邹儒为师的事情一说,也没隐瞒在外经贸部程曦学现身的一幕,以及易向师的立场。最后他迟疑一下,还是将何东辰意外躲在幕后看戏的情形也说了出来。
胡增周一脸凝重,半晌没有说话。
胡增周的性格柔中带刚,也有坚韧的一面。他来到燕市之后,非常想有所作为,不仅仅是因为他在省里根基不稳,也是因为他在章程市待了几年,深感章程市的落后和贫穷。来到燕市后,被燕市蓬勃向上的生机所感染,觉得生当其时,如果不在自己的任期内为燕市描绘蓝图,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对省委省政府不负责任,对燕市人民不负责任。
胡增周想要大有作为的心思,比陈风强烈多了。
燕市既是省会,又是新兴的城市,想要改造想要扩建,相对来说比老城都容易不少,没有太多的遗留问题。但也正是因为燕市是省会,在省委的眼皮底下,一举一动都受到省里的关注,很难推行任何创新。产业结构调整对燕市来说是难得的机遇,胡增周一直想等第一批试点城市成功之后,让燕市成为第二批试点城市。不承想,刚刚有了成绩,就凭空杀出了程曦学事件。
好一个程曦学,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赶在燕省刚刚有一点成绩,柯达的投资尘埃落定之时再说,明面上是对国内几个省份的产业结构调整指指点点,实际上是给燕省脸色看。因为燕省正当其冲,正是现阶段所有推行产业结构调整的省份中,成绩最耀眼的一个。
胡增周心里清楚,由何东辰主导的产业结构调整,触动了国内最大保守派的利益,他们开始反击了。但因为京中支持产业结构调整的人也为数不少,反对派形不成绝对优势,只好采用旁敲侧击的方式,由宣传战入手,先造势,给各省施加压力,再各个击破。
燕省闻风而动,省委宣传部居然配合造势,让胡增周也是大吃一惊,心想马霄此人深谙投机之道,他本人就是保守派在燕省的代表,竟然趁叶石生出访之际,在全省的主要媒体上组织专家和程曦学呼应。尽管说此事也在他的权限之内,他也有决定权,但谁不知道叶石生对产业结构调整的支持态度?马霄此举明摆着是和叶石生唱反调。
敢和省委书记对着干,不是故意欺负叶石生脾气好性格软吗?不是仗着有崔向撑腰,在省委常委中,有几个牢靠的同盟吗?胡增周经过和陈风紧急磋商,由陈风出面以市委的名义向市委宣传部传达市委意见,关于产业结构调整的讨论和争论,燕市所有媒体不得参与,否则一旦发现,严肃查处。
定下了燕市的基调之后,胡增周还是觉得心里不太踏实。他也了解叶石生的脾气,担心他承受不了来自京城和燕省的双重压力,会放缓产业结构调整的步伐,甚至有可能对领导小组提出关停。
胡增周最不愿意看到领导小组被闲置,领导小组有任何风吹草动,就意味着燕省产业结构调整政策的大变。他非常期待夏想能在领导小组做出巨大的成绩,带动燕省产业结构调整的高潮,从而可以让燕市也借此机会进行产业结构调整。他有信心在燕市大展宏图,实现心中的理想。
燕市是新兴城市,不管是扩建市区,还是发展房产,或是引进高精企业,都大有可为。但目前限于保守的政策,以及省里不允许燕市有太多的动作,为燕市的发展划定了太多的条条框框,才让燕市故步自封,在国内几十个省会城市中,排名几乎最后,甚至还不如发达省份的许多地级市。
当然也可以理解省里的想法,作为省会,燕市是全省十一个地市的表率,不能有丝毫差错。否则燕市出了问题,丢脸面的不是一个燕市,而是整个燕省。
如今面对省里错综复杂的局势,胡增周不免有些头疼,又见夏想也介入了论战,对这个做法也是颇有微词。
出于对夏想的爱护,他还是希望夏想能低调再低调,等大战过后,再出来收拾残局比较好,这才是最聪明最稳妥的选择。
胡增周现在也慢慢了解了夏想的性格,表面上看夏想行事周正,非常谨慎,实际上他骨子里有一股冒险精神。不管是从坝县到城中村改造小组,还是从安县再到领导小组,都有弄险的性质在内。虽然说在城中村的经历为他在燕市的人脉奠定了基础,但从安县跳到省委,明面上是由副处提了正处,却因为进入了领导小组的缘故,不可避免地成为两大势力较量的战场。胜则花团锦簇,败则一片黯淡。
胜败之间,天渊之别,有点豪赌的意思。
胡增周也承认,其实人在官场就是时刻在赌博,但夏想下的赌注未免太大了一些,简直就是押上了身家性命。他不免为他叹息,到底是年轻人,步子应该稳妥一些,即使是改革开放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要摸索着前进,怎么能不管不顾就一下跳了进去?
思索再三,胡增周还是劝道:“我想你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但我还是说你几句。小夏,燕省不比南方省份,离京城太近,政治气候保守,叶书记对产业结构调整的支持又不是那么坚定。现在国家和燕省两级报纸都对产业结构调整提出了质疑的声音,万一叶书记改变了主意,由支持变为态度暧昧,甚至退回到以前保守的态度,你大力为产业结构调整呐喊的声音,在叶书记看来,就成了刺耳的声音。”
夏想明白胡增周的意思,如果叶石生迫于压力退缩的话,确实会让燕省的产业结构调整的工作难以为继,前面的成就当然不能一笔抹杀,但后续工作将会无法进行。省委书记主持大局,就算范睿恒再坚持,叶石生态度消极的话,许多工作也不能开展。关键是还有以崔向为首的一帮反对势力,他们再在叶石生面前煽风点火的话,叶石生难免会再次倒向他们。
夏想点点头:“胡市长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并不认为叶书记会改变主意,相反,他很有可能还一如既往地支持产业结构调整,甚至比以前的态度更坚决,信心更充足。”
“怎么说?”胡增周不解地问。
“叶书记去岭南省回访了,岭南省是国内第一经济大省,也是国内产业结构调整的先驱,现在的经济总量相当于数个燕省。叶书记此去,肯定大受震动,再加上岭南省委书记海德长现在在京中的分量,他又是产业结构调整的坚定支持者,叶书记对产业结构调整的信心只会增大,不会减弱。”夏想自信满满地说道,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现在自认比胡增周更了解叶石生,“而且叶书记回来后,发现燕省媒体上面的文章,不发火才怪。在内忧外患的逼迫之下,叶书记的选择会是坚定立场,沉着应战。”
尽管燕省之内只有一家《燕省日报》发表了质疑文章,其他几家省级报纸都保持了沉默,显然也有叶石生的人在其中起到了一定作用。不过身为省委书记,被副书记崔向和宣传部长马霄联合摆了一道,愤怒之心可想而知。叶石生再软弱也是燕省***,何况现在还有人和他同仇敌忾,他更是底气十足,肯定要拿宣传部开刀了。
夏想有理由相信,在这件事情上,范睿恒会坚定地站在叶石生一方。
也不能说崔向和马霄没有智慧,一来二人自认有人撑腰,二来也是有付家站在身后,三来也想乘机多捞一些政治分。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崔向在赌叶石生在燕省风起云涌的局势之下,会选择妥协。
夏想却坚定地认为叶石生会鼓足勇气,奋起反击。
“你这么肯定?”胡增周不太相信夏想的判断。
夏想笑了:“不急,两天后叶书记就回来了,到时答案就会揭晓。”
见夏想一点不也担心,相反还轻松自如的样子,胡增周又气又笑:“我担心你,你倒好,没事儿人一样,白白浪费了我的感情。”
夏想忙恭敬地笑道:“我当然知道您的关心和爱护,我也不是投机者,既然选择到领导小组工作,就得坚定立场,才能有所作为。一个人如果对自己所从事的事业也三心二意的话,如何成就大事?我想胡市长来到燕市之后,一心想为燕市描绘美好蓝图的壮志一直未变,我也希望领导小组下一步的工作,能为燕市早日成为试点城市尽一份力。”
胡增周微微感慨,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觉得无话可说。夏想说的自然没错,但理想和现实总有差距。既然夏想有一腔热血满腹才华,就让他尽心去实现好了,自己倒也不必非要泼他冷水。
“照你说,如果燕市成为第二批试点城市的话,小夏,你来替燕市出出主意,该如何进行产业结构调整?”胡增周及时转移了话题,不再讨论论战事件的发展。走一步看一步,夏想说得也对,如果对方主动挑衅,自己一点也没有表示,不主动应战的话,也太窝囊了不是?
“燕市老旧的国企也有一些,但没有单城市和宝市多,相对而言可以说是轻装上阵了。我想胡市长心中肯定已经画出了未来蓝图,我也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想向您汇报一下。”
“只管说。”
“燕市北方有下马河,下马河正好将燕市和常山县隔开。在燕市和常山县之间,是大片的洼地和农田,也有起伏不大的山坡。如果将全市所有重污染、老旧的国企都搬迁到这里,划出一片地方专门安置落后的生产企业,甚至市里可以出台政策,直接从燕市和常山县各划一片区域,组建成一个燕市的新区……”
胡增周微微震惊。
一些落后的老旧企业本该关停,但因为是国企,又有大批的职工需要安置,不是说关就能关得了。但让他们搬迁出市,工作也很难做通。如果按照夏想的设想,在市区北面建一个新区,不但可以将污染严重的企业搬出市区,还可以因为兴建新区,带动多少就业,增长多少GDP……
只是主意是好主意,但工程量过于浩大,而且增设一个新区事关重大,光是市里讨论,没有半年也出不来结果。市里批准后再上报省委,又得是一番争论不休。最后定下来,最快也要一年之后了。
夏想怎么总提一些长远规划?而且一开口就是大手笔,让胡增周哭笑不得,又爱又恨。夏想总是出一些看似异想天开但仔细一想又切实可行的方法,实施起来却又困难重重,偏偏又能给人极大的鼓舞和信心,让人左右为难。
胡增周埋怨说道:“小夏,你就不能为我出一些既简单见效又快的主意?开口就是大工程,总给我画空中楼阁。”
增设一个新区,不但可以带动整个燕市的经济,也可以让成达才的产业地产的概念得到真正地实施。只要市里通过上报到省里,他敢肯定,叶石生肯定赞成。
因为此举对达才集团大大有利,对达才集团有利的规划,叶石生必定支持。
增设新区的话,相应地会增加一套副厅级的党政领导班子,担任新区的领导职务,非常容易出政绩。因为举全市之力建设一个新区,每天都有日新月异的感觉,成绩人人看得见!
区长和区委书记,任何一个职务,都将是一个巨大的香饽饽。这,才是夏想的真正所图。
还有一点,夏想抛出一个大大的诱饵给胡增周,也是让他坚定信心,继续对产业结构调整持支持态度。作为燕市的市长,胡增周的态度对其他地市有不容忽视的表率作用,有可能影响到摇摆不定的地市领导。
能不能新增市区,全部取决于燕省的产业结构调整能不能顺利进行下去。夏想就是要让胡增周对产业结构调整的政策,始终是不遗余力地支持。
胡增周不是想在燕市大展宏图吗?好,就给他画一幅令人心潮澎湃的蓝图,就看他有没有胆量有没有勇气落笔了。
夏想呵呵一笑:“胡市长,如果新区能顺利成立的话,您将在燕市迈向大都市的过程中,成为迈出关键的第一步的市长!”
一顶前无古人的大帽子扣下来,胡增周虽然不至于飘飘然,还是有点壮志满怀:“听你这么一说,确实也有点意思。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新区的设想,应该要和将下马河拓宽建成环城水系,同时进行了?”
夏想不失时机地表现出恭维的态度:“您的目光果然敏锐……作为第一个为燕市扩建新区的市长,作为第一个为燕市修建环城水系的市长,胡市长为燕市所做的贡献,不能说绝无仅有,后人也很难超越了。”
胡增周哈哈大笑:“小夏,马屁拍得太露骨了,不好,非常不好。”嘴上说着不好,脸上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应对之策
出了胡增周的办公室,夏想直奔秦拓夫办公室而去。可以说,今天他来市委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给陈风送玉只是由头,安排钟义平下去也算是正事。但找陈风不是他今天的重点,他此次前来市委的本意,其实还是方才和胡增周的一番交谈。
胡增周是市长,主抓行政和经济,而且陈风不出意外的话,两年后就会升到省里,燕市还将是胡增周主政。从长远看,关于燕市未来的格局,还是要和胡增周商议。
夏想有一段时间没有和秦拓夫见面了,但电话联系还是不断。他一敲门进去,就看到秦拓夫正在大口大口地抽烟,一脸愁闷。
夏想先是恭敬地问了好,就又笑道:“秦书记怎么了?有什么不顺心事?还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难题?”
秦拓夫示意夏想坐下,摇头说道:“工作挺顺利,但就是太顺利了,没有大案要案需要我亲自出马,所以有点烦躁。”
夏想乐了:“没有大案证明政治清明,证明在秦书记的领导下,燕市的纪检工作开展得非常出色。违法乱纪的事情越少,党和国家的损失越小,是好事。”
秦拓夫不以为然地看了夏想一眼,不快地说道:“少打马虎眼,别说漂亮话。违法乱纪的事情任何时代都存在,怎么可能会没有?我上愁的不是没有,如果真没有我高兴还来不及。让我烦躁的是,明明有些人你知道他有事,但却抓不住证据……小夏,你最近也没有帮我破一个大案,要不,你再出手试试?上一次抓获厉潮生的案件,现在想起来还是让人热血沸腾。最近都是一些小鱼小虾,我看了都提不起兴趣,直打瞌睡。”
也是夏想和秦拓夫熟了,他才如此说话。换了外人,听堂堂的市纪委书记有抓人的嗜好,估计也会被他的话吓一跳。
说实话,对于破案之事,夏想不在行也不太感兴趣,上一次要不是厉潮生坑农害农,也激不起他的义愤,非要一查到底。现在他工作性质不同了,天天在省委大院办公,也不可能从省委里面发现蛀虫。一是他接触不到别人的内情,毕竟人人都比他官大;二是他也不是纪委人员,不在工作的职责之内。
秦拓夫想必也只是随口一说,夏想就笑:“等什么时候我发现了什么线索,一定向您汇报。”
“别只是随口说说,记得留心。”秦拓夫也有意思,上次一次偶发事件,他还真当夏想有破案方面的才能,“对了,你来我这里,肯定不是只来看看我,说,有什么事情?”
夏想不好意思地一笑,将市纪委人员到曹殊黧的公司查证一事简单一说。
秦拓夫听了一脸惊讶:“有这事?我一点也不清楚。也难怪,这样的小事一般还汇报不到我这里。不过纪委里面谁不知道我老秦和小夏关系不错,背着我去查小夏老婆的公司,说明了一个问题……”他一脸严肃,大为不满地说道,“就是最近我没有查出大案,纪委里面有人翘尾巴了,想搞些小动作。幸好你及时提醒了我,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我就再开展一次收权运动好了。”
夏想汗颜,看来秦拓夫破案破上瘾了,哪里有那么多大案要案等人去破?再说万一省里出了大案,也轮不到秦拓夫出马。
说了几句闲话,夏想就告别了秦拓夫,其实曹殊黧遐思设计公司的小事根本就不值一提,不过是借个由头来和秦拓夫走动走动。
夏想脚步不停,又来到了方进江的办公室。
和方进江寒暄几句,说了说方格最近的表现,然后夏想话题一转就提到了钟义平。方进江对钟义平有印象,也常听方格提起,也觉得小伙子人不错,可靠,又听得到了陈风的默认和胡增周的表态,他在安县也没有利益要求,自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再说就是陈风没点头,有夏想开口,他也要提名上去。
夏想在市委足足转了一个下午,基本上事情都处理完毕,就给李丁山打了一个电话,邀请他和高海晚上一起吃饭。正好李丁山和高海晚上无事,就欣然赴约。三人边吃边谈,就最近国内和省市的局势各自交换了看法。
高海最近工作不太顺利,虽然现在是副市长,权力比以前大了,但还是副厅,级别没升。在政府班子里虽然和胡增周走得比较近,但比较受常务副市长谭龙和副市长何江华的制衡,一直束手束脚,没做出什么成绩。
高海有些无奈地说道:“胡市长对政府班子的控制力度还是有点弱,几个副市长除了我之外,其他几人明显和谭龙关系近。”
李丁山也说:“高海想在燕市里面再升一步,比较难,市里厅级毕竟少。不如开拓思路,有机会的话活动活动,到省里就职,也算转变一下思路,或许会有更广阔的天地。”
高海黯然地点了点头。
夏想深知高海的为人,能力有限,适合做辅助工作,在复杂的环境中缺少坚决果断的手段。也就是说,高海不适合政治斗争,不适合做开拓性的工作,适合做指定的工作。
两天后,叶石生和钱锦松结束访问,回到了燕省。
叶石生还没有回来之前,就已经得知了发生的一切。他在岭南省就发现了《京城日报》上的文章,因为早有何东辰的电话,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看到程曦学名字的那一刻,心里还是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连程曦学都亲自出面了,可见有人确实是着急了。叶石生在一瞬间确实产生过动摇,他深知程曦学的分量,不过在海德长对他说过一席话之后,立刻坚定了他继续推行产业结构调整的信心。
海德长是在他的办公室里和叶石生面对面交谈的,气氛随意而轻松。海德长手中拿着《京城日报》,像是拿着一份红头文件一样郑重其事,说出的话却是轻描淡写:“石生,《京城日报》是国家的宣传机器,是没有盖章的红头文件。你如果当真了,它没盖章也有威力;但如果你不当真,它就是一份普通的报纸。发行量大是不假,但对普通百姓几乎没有影响,因为没什么人关注政治性的报纸。”他笑呵呵地将报纸放到一边,“你可以决定一省的政策走向,而且你干上一届,不是退就是上,产业结构调整对你来说是一次机遇——输,你也没有什么损失,照样省部级待遇离休;赢,说不定还可以小进一步,也算是一种荣耀,是不是?”
叶石生深以为然:“您说得对,我是太患得患失了。只是觉得程曦学的身份太敏感了……”
“呵呵!”海德长摇头笑了,不慌不忙地说道,“程曦学是经济学家,他发表的言论虽然代表了某些人,但如果你只当他是一个经济学家,他就只是一个经济学家。就算他背后之人在某些场合发表了不利于产业结构调整的话,也只当没有听见。作为省委书记,要充分运用手中的自主权。尤其是你现在的处境,在没有任何红头文件之前,管他是《京城日报》还是内参,一概不理,坚定地推行产业结构调整,就算有施压的电话打来,也不理他……”
海德长比他有底气多了,叶石生自认没有海德长的资本和眼光,但海德长的话确实在理。他在燕省为官时间太长,太在意京城的风吹草动了。
省委书记号称封彊大吏不是没有来由的,确实在本省之内,有相当大的自主权和决定权。叶石生想通之后,又有了海德长的鼓励,算是安心不少,也坚定了继续推行产业结构调整的决心。
“既然有人只选择在《京城日报》上发出质疑产业结构调整的声音,证明他们的力量还不足以撬动目前的经济战略,不过是想混淆视听罢了,也是要观察国内各省有多少保守势力。石生,听我一劝,现在燕省的形势是前所未有的好,继续埋头苦干,肯定成绩大好……”
叶石生结束在岭南省的访问之后,在回燕省的前夕又看到了夏想和邹儒分别发表在《青年报》和《经济报》上的反驳文章,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又听到了另一个消息,《燕省日报》也发表了专家的文章,同样对产业结构调整提出了质疑。
一连串的消息让他有点应接不暇。
如果说《京城日报》发表的程曦学的文章有指点江山的意思,《燕省日报》上的专家言论,就是非常明显地指点燕省的局势了,叶石生火冒三丈。
好一个马霄,好一个崔向,敢在他出访期间,擅自做主在燕省挑起宣传战,明目张胆地反对产业结构调整。就算是请专家以学术的观点表达出来,也是对他叶石生公开地挑衅!
本来叶石生还对夏想未经允许就在《青年报》发表文章颇有微词,还打算回去之后敲打夏想几句。没想到马霄等人更可恶,居然要在他的地盘之上,和他这个***唱反调,是可忍孰不可忍!
叶石生本来还想埋头苦干,不声张,不高调,做出成绩再说。现在看到别人的手已经伸到了他的地盘上,还想在他的地盘之内下一盘棋,他身为省委书记,再没有任何表示就太窝囊了。
途中,叶石生就让秘书麻秋通知范睿恒、梅升平等人,等他一回到燕省,就立刻召开碰头会。
麻秋以为叶石生忘了崔向,还特意问了一句:“是不是通知崔书记?”
“崔书记?你刚才说碰头会的时间和崔书记的安排有冲突……”叶石生说了半句话,便闭口不言。
麻秋很聪明地立刻闭了嘴。
一回到燕省,叶石生就紧急召开了碰头会。
夏想得知叶石生回来的消息时,正在宋朝度办公室汇报工作。正说话间,听到有人敲门,只敲了一声,门一响,来人就不请自进,说了一声:“朝度,我去开个碰头会,关于宝市申请政府专项政策一事,你和万正具体再商量一下……”
是范睿恒。
范睿恒说了一句话,才发现夏想也在,就微一点头说道:“小夏也在?正好有件事要对你说一声,下周是范铮生日,他想小范围办一个生日宴会,到时你也去,他常念叨你。对了,朝度不忙的话,也可以去凑凑热闹。他们年轻人有话说,我们也找我们的话说。”
“好,我一定到。”宋朝度笑眯眯地答道。
夏想忙站起来,恭谨地笑道:“知道了,范省长,学兄过生日,我身为学弟,不到可就说不过去了。”
范铮过生日,可用不着范睿恒提出邀请,而且还当着宋朝度的面。夏想和宋朝度一起送走范睿恒,宋朝度说:“连范省长都当着我的面抬你,你的面子还真不小。”
夏想连忙摆手,谦虚地说道:“范省长是因为我替他做出了成绩,还出面替他挡住了压力,他当然要给我一点鼓励了,希望我再接再厉,继续出面和程曦学论战。估计下一步和燕省的专家反驳,范省长也会让我出面。”
“你不是已经想好了对策?”宋朝度对夏想的回答非常满意。
“是,已经请安逸兴和彭梦帆写好了文章,不过他们的反驳不够犀利,太绵软了,不太满意。暂时还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你也可以出面,还有一人你别忘了,就是范铮……”
夏想眼睛一亮,随即摇头:“恐怕范省长不肯让范铮出面,他爱惜羽毛,更是出于多方面考虑。”
“未必。”宋朝度胸有成竹地说道,“既然范省长看好产业结构调整的前景,他的政治前途也寄托在上面。此次论战是一个契机,运用得当的话,范铮可以借此一举成名。”
宋朝度说的也不无道理,夏想回到办公室,还在琢磨着请范铮出面论战的可行性。如果他和范铮一同出面,作为邹儒的两大弟子同时应战,也会在国内的学术界引起莫大的关注。
正寻思之时,突然听见一阵咯咯的笑声传来,笑声听起来比较耳熟,不过夏想正神思恍惚,一下竟然没有想起来是谁。
等到来人走进办公室,他才哑然失笑,竟然连严小时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真是失败。
不过让他更惊奇的是,严小时笑意盈盈地和古玉走在一起,二人有说有笑,好像认识多年的朋友一样。
夏想惊讶地问:“你们认识?”
古玉嫣然一笑:“认识,刚认识。怎么了,不允许我们一见如故?”
夏想起身,没接古玉的话,对严小时说道:“欢迎严总。”
严小时也一本正经地说道:“夏处长好。今天我来领导小组,是有事相求,还请夏处长帮忙。”
古玉在一旁看了几眼夏想,又打量了几眼严小时,试图发现一些什么。让她失望的是,夏想和严小时之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没有任何异常。
严小时不是空手来的,手里还提着一堆水果,十分热情地分给了大家。钟义平还客气地推托了几句,方格当仁不让地拿起就吃,边吃边说:“有一个好领导是运气,有一个有美女缘的好领导就是福气了。”
古玉没好气地来了一句:“你要是一个美女,遇到一个好色的领导,看你还是不是有福气?”
方格哈哈一笑:“美女遇到好色的领导,傍上了领导,那叫神气!”
古玉冷笑:“呸,什么逻辑!幸亏你不是女人,否则真丢女人的脸。”
方格直叫委屈:“我觉得就算我是女人,也是原则性很强的女人——只傍年轻帅气的领导,对于一些老色狼,不管他官多大,绝对敬而远之。”
越说越不像话了,夏想瞪了方格一眼,和严小时走出办公室,来到外面。
政府办公楼是新楼,走廊两头各有一个露天的阳台,可以稍事休息。二人来到阳台处,夏想就问:“小时,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也没什么事情……”严小时迟疑一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想了一想,还是心一横说道,“舅舅偏心,根本没向邹老提我拜师的事情。现在你成了邹老的得意弟子,我怎么办?我可是真心求学,也不是为了学历为了评职称,确实是想多学一些理论知识,运用到实践中去……”
再战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邹老为人比较古怪,你既非经济专业出身,也没有相关成就,想让他收你,我开口求情恐怕也不管用……”正好看到严小时手中拿着一份《燕省日报》,上面正有专家们对产业结构调整质疑的文章,夏想灵机一动,又问,“你写文章是不是拿手?”
严小时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不是我吹牛,我最擅长写辩论性的文章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写反驳的文章?我刚看到了专家们的观点,很气愤,觉得他们不但以偏概全,论调还阴阳怪气,恨不得当面和他们理论一番,我绝对能把他们辩驳得哑口无言。”
夏想笑了:“你有这个本事的话,就赶紧写一篇反驳文章,越犀利越好。写好后交给我,怎么样?”
“好,遵命!”严小时一脸严肃地答道,还有模有样敬了个礼,“夏处长,我未来的幸福就全交给你了,一定要在邹老面前美言几句。舅舅不可靠,希望你能靠得住,否则在我眼里,世界上就没有可靠的男人了。”
夏想对严小时免费奉送的大帽子不感冒,叮嘱说道:“用点心,你的文章首先要过了我的关,我才能上交,最后能不能发表还不好说。就算发表了,被邹老看到,是否能引起他的关注也未可知。所以,你要加倍努力,只有邹老对你有了印象,我才好向他开口。”
“是,领导,我保证全心全意写好。”
送走严小时,夏想没理会古玉旁敲侧击地询问他和严小时的关系,心思却飞到了碰头会上,也不知道叶书记是个什么态度?
如果夏想知道叶石生召开的碰头会故意遗漏了崔向的话,他就不用担心地猜测叶石生的态度了……
书记办公室内,叶石生一脸严肃。在听取钱锦松详细讲述了《京城日报》和《燕省日报》发表文章的事情经过,以及夏想和邹儒发表的反驳文章如何引起各方反应之后,他将几份报纸叠在一起,非常不满地对范睿恒说:“睿恒,夏想在《青年报》发表文章,是为了和他的导师邹儒呼应,是学术上的讨论,不算什么。但《燕省日报》却发表了对产业结构调整质疑的文章,你身为省委的第一副书记,难道事先没有听到一点消息?”
范睿恒清楚叶石生的不满不是冲他发作,一脸不快地回答:“崔书记和马部长事先都没有向您请示,想必他们认为更没有向我请示的必要。我也是看到报纸之后才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件事情影响非常恶劣,现在省委里面已经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省委对产业结构调整到底是什么态度。连夏想同志也向我抱怨,刚刚为燕省引来了巨资,结果倒好,奖励没有还不说,又给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关于《青年报》发表反驳文章的事情,他倒是事先向我作了请示,我说你是燕省的干部,如果在燕省发表言论,要叶书记点头才行,在京城时你就是邹儒的学生,就一切听从导师的话……”
范睿恒的话深得叶石生之心,叶石生连连点头,忽然觉得以前怎么没发现,范睿恒为人也很不错,比起口蜜腹剑的崔向强太多了。
梅升平对宣传战一事也略有耳闻,只是依照他一贯的态度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过他也知道事关夏想,心里就琢磨今天叶石生既然叫他来,肯定要涉及人事问题,难道是要动夏想?
虽然心中有疑问,但梅升平一向是不主动发问,还是岿然不动地坐在一边,看众人表演。
范睿恒看叶石生的表情就知道了大概,叶石生动怒了,想要反击了。他有意火上浇油,又说:“别看夏想年轻,办事却稳重,没叫屈,还是埋头苦干,说是等再干出成绩,给那些说三道四的人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朝度却对我说,虽然领导小组是政府在主导,也有叶书记的大力支持,但还是应该加强省委的领导力度,要不会给人两边脱节的感觉。对此,我是持赞成态度的,不过,万正对此好像有不同的看法……”
“万正怎么说?”叶石生一愣,政府班子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局势还真是越来越复杂了,“他对产业结构调整的前景不是一直比较看好吗?”
“最近万正的态度有些松动,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对领导小组的工作的关注也有所减弱。宝市向省政府申请一项专项政策,他似乎也不太赞成,可能有别的方面的考虑……”范睿恒对马万正的态度转变心知肚明,但在叶石生面前不能明说,他也相信叶石生能够想到其中的环节。
叶石生微一沉吟,立刻想明白了马万正态度转变的原因,也不点破,扭头对钱锦松说道:“锦松,你对睿恒所提的加强省委对领导小组的领导力度的问题,怎么看?”
钱锦松身为省委秘书长,就是叶石生的传声筒,是省委的大管家,基本上省委前几号人物的心思和脾气都摸得比较清楚。刚才一号和二号人物的一番对话,都是围绕着产业结构调整的政策在进行,而产业结构调整的具体实施者就是领导小组。现在出现了宣传上卡脖子的事情,范睿恒及时提出加强省委在领导小组的力量,和叶石生在会议前对他所说的安排不谋而合。
其实二人都清楚所谓的加强省委在领导小组的力量的安排是什么,但谁都不说,此时,就显示出秘书长的重要性了。
钱锦松依次向叶石生、范睿恒以及梅升平点头示意,以示尊敬,然后才说:“叶书记和范省长的指示精神很及时,也很切入实际,我在领会了二位领导的精神意图之后,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向在座领导汇报一下……”
叶石生的目光和钱锦松的目光不经间交流一下,随即错开。
钱锦松继续说道:“省政府主导领导小组如何开展经济工作,如何指导试点城市推行产业结构调整,负责的是具体的事务性工作,但还有许多地市对产业结构调整存在误区,并不十分了解产业结构调整具体的内容和省委省政府推行产业结构调整的决心。我建议,由省委副秘书长葛山也兼任领导小组副组长,主要负责领导小组的对外宣传工作。”
梅升平至此算是明白了今天叶石生和范睿恒二人的用意。由省委副秘书长兼任领导小组副组长,主抓宣传工作,显然是为了应对目前在宣传上遇到的问题。可以说,是为了下一步的宣传反击战做好了准备。
叶石生微一思索,点头说道:“葛山同志宣传经验丰富,和省内媒体接触较多,由他兼任领导小组的副组长,是比较合适的。”
范睿恒也没有反对意见,他知道葛山以前做过市委宣传部长,而且还是笔杆子出身,据说宣传斗争经验丰富,就当即表示了同意:“葛山同志不错,能够胜任副组长的工作。”
钱锦松又笑着看向了梅升平。
梅升平向来对内部调动的小事不放在心上,况且又没有他的利害关系在里面,也就表态说道:“我附议。”
书记和省长都点头的事情,又只是领导小组一个不大的变动,没有人会去反对。
钱锦松见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就又说道:“我还有一个议题要向在座的领导汇报一下。”
叶石生就说:“时间还允许,说吧。”
“丰利同志担任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的时间也不短了,最近工作也比较突出,他个人也表现出了强烈的上进心,请各位领导考虑一下,是不是安排他到更重要的工作岗位?”钱锦松歉意地向梅升平一笑,意思是抱歉越权了,本来该是组织部的工作,却由他开了口。
梅升平当然知道钱锦松的话得自叶石生的授意,他也知道丰利打压了夏想两次,还有一次正好让他遇到。他对丰利没什么印象,但既然丰利对夏想不客气,又碍了省委书记的眼,不搬开他搬开谁?就接话说道:“测绘局局长时间到了……”
范睿恒却是一脸关切地说道:“丰利同志年龄大了,到测绘局工作恐怕身体吃不消。省委老干部局局长病休一段时间了,一直是副局长在主持日常工作,丰利同志工作细心,相信他能做好老干部工作。”
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是正厅,调任老干部局也是正厅,算是平调。而且去了就是***,表面上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好听,实际上是完全闲置了。
梅升平不经意间多看了范睿恒一眼,心想没看出来范睿恒表面上人不错,说话也不装腔作势,但整治起人来也是厉害,比他还狠。好歹丰利去了测绘局还有事可做,范睿恒却要把他支到老干部局,就是让他陪一群离休的老干部喝茶下棋去了。
倒也省事了,提前进入离休状态,等丰利同志完全熟悉老干部局的工作之后,以后离休,也能更快地融入到老干部之中。
“范省长的想法更合适,我赞成。”梅升平才不管丰利去哪里,反正任由范睿恒和叶石生安排就行。
“我也附议。”钱锦松一脸微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叶石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又对梅升平说道,“升平,关于新任的常务副部长人选,组织部报几个人选给我,到时再开会研究一下。”
散会后,叶石生和钱锦松刚回到办公室,就听到秘书报告,说是崔书记有事。
叶石生微一迟疑,说道:“请崔书记进来。”
崔向一脸不快地推门进来,一进办公室就说:“叶书记,为什么刚才开碰头会,没有通知我?”
“你不是下去视察了吗?麻秋说,正好和你的时间冲突,所以就没有通知你。”叶石生不动声色地说道,冲外间喊了一声,“麻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麻秋急忙进来,神色紧张地说道:“叶书记,崔书记,我查了一下,可能是我弄错了时间,以为正好和崔书记的时间冲突,所以就没有通知崔书记……”
“麻秋,你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亏你还跟了我这么多年,居然连崔书记的工作安排都弄不清楚。”叶石生怒不可遏地说道,“回头写一份深刻的检讨给我,下次再犯这样的错误,不用我说,你自己就别干了。”
麻秋一脸惶恐,连连认错。
崔向岂能看不出来叶石生的表演?就挥了挥手,说道:“不怪麻秘书,可能是我的秘书弄错时间了。”
崔向也只能吃了哑巴亏,他没想到叶石生堂堂的省委书记,也会耍无赖的手法,让他无话可说。
好在过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未必在叶石生面前能讨了好去。
崔向和马霄定下在《燕省日报》发表质疑产业结构调整的文章,倒也不是完全和叶石生作对。其实以崔向的想法,不适合逼迫叶石生过紧,而是徐徐图之最好。但马霄和付先锋却坚持要这么做,因为京城有人暗示,只在京城点一把火不够旺,必须要在燕省内部再放一把火才够热闹。
崔向劝不住马霄和付先锋,因为他也知道付家和程曦学的后台交情莫逆,既然马霄是付家人,自然要让燕省也配合宣传攻势了。况且叶石生又性格偏软,都觉得他好欺负。
但崔向认真想了一番,还是觉得事不可为。叶石生确实性子柔弱,但他毕竟是燕省***,***的权威不容侵犯。而且现在叶石生和范睿恒大有走近的趋势,书记和省长联手的话,燕省的其他常委就很难再发出声音了。所以现阶段对叶石生应该以拉拢为主,不易逼他和范睿恒越走越近,因为省政府班子三个常委,几乎是一个声音说话。一旦叶石生真和范睿恒完全达成共识,有了范睿恒的支持,就相当于有了马万正和宋朝度的支持,叶石生在党政两套班子的里就有了绝对的权威。
崔向估算了一下自己一方的势力,完全没有办法和叶石生抗衡。他和政法委书记李炳文,还有宣传部长马霄如果联合在一起,还有一定的分量,省军区政委张建国在常委会上也有一票,但发言权就弱多了。关键是,他这边没有政府班子的力量,在常委会上的声音就大打折扣了。
只是突然之间,崔向听到省政府里面有一丝不和谐的声音,马万正对产业结构调整的态度有所动摇,由以前的支持变成了谨慎支持,甚至还在其他场合流露出不太满意的言论。马万正是常务副省长,不但在政府班子分量极重,仅次于范睿恒,在整个常委会也是排名非常靠前。如果自己一方在常委会上得到了马万正的响应,将会实力大增,无形中给叶石生和范睿恒以极大的压力。
崔向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又在和马霄、付先锋密谋几次之下,终于下定决心赌上一把。在《燕省日报》上为程曦学的观点造势,不但可以给叶石生以极大的压力,还能得到京城的赞赏,既有付家的赏识,又多了程曦学后台的另眼看待。两相结合之下,也是一份沉甸甸的收获,值得一试。
当然崔向还有一个心思,他始终觉得叶石生在关键时刻未必顶得住压力,很有可能在《京城日报》和《燕省日报》的双重夹击之下,选择妥协。如果叶石生一退缩,和范睿恒之间的合作因此而告吹的话,就等于他取得了全面的胜利!
尽管要冒一定的风险,但官场中人,时刻都生活在风险之中,岂能瞻前顾后?崔向自认是做大事之人,大凡成就大事者,必有不凡之举。如今燕省局势风起云涌,也有人想将燕省局势搅乱,好将产业结构调整的政策扼杀,他何不借此时机煽风点火,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
产业结构调整政策对燕省有利,崔向也心知肚明,但对他个人没什么益处。因此,他也清楚马万正为什么在夏想与柯达谈判成功之后,态度突然有所转变。是因为宋朝度风头过盛,威胁到了他的地位和威望。尽管崔向明白得很,马万正也是自己登上省长宝座最强有力的竞争者,但眼下如同三国混战,他、马万正和宋朝度三人之间,先打下一人是一人。两人联手先将宋朝度打下马,剩下的就是他们之间的对决了。
宋朝度现在的依仗是产业结构调整的成功,是领导小组的成绩,是范睿恒和叶石生的支持。范睿恒和宋朝度之间的关系有越来越牢靠的趋势,不好打破,但叶石生和范睿恒之间的关系,只是暂时的合作,只是因为产业结构调整政策的实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