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懂他不经意暴露的言外之意,秦殊操控鼠标的手顿了顿,又忍不住笑出来:“是吗,我觉得很好听——怕被误解的话我就不把这段剪进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来决定吧。”
大概是受宿醉影响,思绪也变得有些迟滞,林芜看着屏幕犹豫了一会儿,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又被那半句颇有自恋之嫌的发言弄得不太好意思,托着下巴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脸,半晌才吐出一句,那就别剪进去了,不想给别人听。
“哥,不是说教我剪吗?”察觉秦殊没有把电脑让给他的意思,林芜象征性地问了一句,却也没有真要敬业的意思,一边看着他娴熟地处理素材,一边往嘴里塞了一口奶黄包。
“头疼就别勉强了,”秦殊伸手碰了碰他的太阳穴,指腹是凉的,很熨帖人心的温度,“也不急在这一时——你们部长是不是有点儿太器重你了,按理说剪视频应该留到转正之后再教。”
林芜不置可否,想自己原本就会,也无所谓教不教,懒洋洋的思绪捕捉到另一个关键词,就心情复杂地顿了顿:“转正考核啊……我记得在十二月,当时听到的时候我还想,三个月的考核期也太长了,和我们之前约好的期限一样长,如果三个月之后你还是不打算和我在一起,那我是不是还得找个借口退出,免得到时候彼此都尴尬——不过现在deadline无限推迟了,我也不用纠结这些了,对吧?”
他的嗓音比想象中还要不在状态,一番话说到最后渐渐变得低哑,像什么无害又平常的耳语,将有意无意的试探修饰得毫不分明。
但秦殊毕竟是秦殊,能轻易察觉他话里偶尔的言外之意,只是想不通事到如今他为什么还提起这些,明明所谓的“三个月”已经提前终止在昨晚——然后他很快反应过来,林芜大概是不记得了。
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喝成那副模样,送他回寝室的时候已经醉得认不清人……他就想起一个小时前林芜给他发语音,用宿醉之后沙哑又有些黏软的声音问他“听说我喝醉之后干了很丢人的事是不是真的”,尾音有意无意地拖长了,隔着屏幕都能听清其中的心虚,少见的羞怯似的可爱。
于是他暂停了手里的视频,转头看向林芜,眼里带着浅淡的笑意,语气却还是如常温和:“不记得了?”
林芜嘴里还塞着一口奶黄包,脸颊被顶起柔软的一小块,自下而上望向他的目光澄明又无辜,无声地反问他“不记得什么”。
大概因为宿醉之后精力缺缺,他今天也没有多少收拾自己的兴趣,只穿了一件简单的厚卫衣出门,厚重的布料顺着肩线落下去,头发是洗过又匆匆吹干后特有的蓬松,东一撮西一缕翘起柔软的卷,就显得整个人比往常更年幼些,像什么有点儿炸毛的把自己裹紧宽大衣物里的小动物,或是干干净净的高中生。
和那天坐在舞台中央弹吉他的他很像,就让秦殊产生了某种近于时光回溯的恍惚错觉。
但这一次身份调转,要表白心迹的人变成了他。
“不记得了么,昨晚你喝醉之后……”秦殊垂下视线,倾身同他耳语,仿佛这样就能让之后的话悉数传进他耳朵,不被方寸的空气干扰,也不会卷进世俗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