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阿大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阿大怎么可能知道?
我看向了老猪。
老猪冷笑了一下。
我仿佛听见了三个字,叫‘管住嘴’!
所有知道了即将要离开园区的人,都会呈现出一种特殊的状态,那就是紧张,当一个人的紧张程度达到了定点,就会显得不自然。
他会和从没说过话的人聊几句不相干的、会帮平时不愿意帮的人一些小忙,还有可能把平日里最在意的东西随意送人……
这些都是猜的,因为这件事,直到最后也没人给过我答案。
我看着那个绿皮兵走向了一辆军车,然后,这家伙在我们所有人的关注下,竟然四处观望,曾经有一秒,我甚至看见了他和我对视的双眼。
他很心虚的扭过头,估计在心里咒骂着‘这帮王八蛋在看什么’,紧接着,他顺着军车和墙体的缝隙钻了过去。
没有绿皮兵会这么走路!
谁会放着好好的宽敞道路不走,去走军车和墙壁的缝隙!!
他就是这么走的,随即,并没有从另外一端走出来。
我想,他应该是蹲下了。
我想,他此刻心中应该在狂跳。
我他妈不愿意想了。
紧接着,我看见阿大和曾经见过的那位团长从财神所在的楼里一起走了出来,我看着他们俩走向了那台军车……
碰!
阿大一脚直接蹬了过去。
一个人影从车后被踹出,那小子后背着地的一瞬间就把枪卸了下来。
我转过了身,走回屋内,不愿意再看了。
那把枪的子弹打不响的,这套路我都玩了两回了!
果然,院子里没有传来半声枪响,却遍地是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一群绿皮兵疯了一样冲过去,抬起枪托用力往下砸,那个猪仔只能用手护着脑袋,将整个后背都让了出去。
我又看了。
是,我没忍住。
“赵明远,你跑啥?”
阿大分开了人群,就蹲在绿皮兵围绕前的那人身旁,倒在地上的男子口鼻窜血。
“大哥……我妈……”
啪!
阿大蹲那就是一个大嘴巴:“你妈!”
“不是,我妈……”
啪!
又是一个嘴巴:“还你妈!”
阿大气呼呼的瞪着他:“我对你不好么?”
“老子当上了督导,是不是第一个就把你直接提拔成了管理?”
“你怎么对我的?”
“说走就走啊?”
“你也没拿我当人啊?”
“你走了,我和大老板怎么交代,我说自己瞎了眼,让你给骗啦?!”
这一次阿大似乎没有上回骡子逃跑时候那么激动,可他死死盯着赵明远的眼睛却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他好像有点伤心了。
好像在体会那种让人背叛了之后的感觉。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蹲在那儿像是百兽之王中的猛虎,哪怕是趴在自己的领地,哪怕是领地内的肉食随他取舍,可他孤独。
“我听大哥说过他。”
老猪转过身靠在窗台上和我唠着嗑。
“大哥说,赵明远这小子,没你聪明,但是比你热乎。”
我转头看着老猪:“啥叫比我热乎?”
“知冷知热呗。”老猪解释道:“大哥觉着,你冷,有一种用尽了办法也不能靠近的感觉。”
“赵明远这小子不一样。”
“他和大哥说他们家的事,说小时候淘气,用尿罐子往人家烟筒里倒的事……”
“还说,这样让人觉着更像是兄弟。”
啧!
我故意摆出不乐意的姿态咂吧着嘴唇反问:“我咋了?”
“我这不也是拿命拼到今天的么?”
老猪看着我,终于把隐藏起来的那句话说了出来:“可你和咱这儿的谁也没交过心啊。”
“滚犊子,事可真他妈多。”
我无言以对了。
我和你们交什么心?
怎么交心?
我他妈喝顿酒都得给脑子里那根弦勒紧了,生怕说出任何一句不该说的话!
我和你们交心,你们能把山里的暗哨布防图给我啊?
能嘛?
不还得老子拿命去闯嘛!
或许,这是阿大屡次三番给我挖坑、大老板一来二去试探我的原因?
就因为我没和他们交心?
“许哥,酸菜上不上啊?”
这是我心情正不好的时候,厨子偏偏在这时候往枪口上撞,让我张嘴骂道:“谁让你动我酸菜的?”
“和你说没说别他妈动我酸菜?”
“我他妈说没说?”
我过去抓起一罐子啤酒直接砸向了厨子——砰。
啤酒罐子直接在厨子脑袋上就炸开了,迸溅着啤酒花落地。
老猪笑吱吱的走了过来:“许哥,我这回看出来你是真生气了。”
“傻逼!”
我骂完他,转身就走,站在门口用肩膀靠着门垛给自己点了个烟。
我什么都知道。
知道人在心里有事的时候,容易控制不住情绪。
可我还是崩了。
我看见赵明远的时候,好像看到了自己。
那个被人打得抱头鼠窜的自己。
我不知道万一这次失败了以后该怎么和阿大交代,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交代。
我把手伸进了兜里,再次握了一下兜里的口香糖,然后叼着烟深深吸了一大口,一口恨不得抽掉整整半根儿烟,才把白色的烟雾吐了出来。
是白的,不是蓝的。
“看啊,月亮出来了。”
不知道是谁说的这句话,我扭过头去的时候,正看见一轮圆月挂在天空,空中一朵乌云都没有,仿佛诚心在和我作对一样。
“艹。”
我又骂了一句。
在我这声叫骂之后,一个情感脆弱、长相一般的女孩站在窗口望着月亮,用手抹着眼眶说了声:“我想回家。”
第99章 还没吃饭呢吧?
都喝懵了。
这一回2号楼里的所有人都喝懵了,就连几个女的都喝到了躺地上直哼哼的程度。
当然,这里还有很多真情流露。
就像老苗说的:“我X,这豆角都没摘啊?这要是搁我家,我能给家里那婆娘腿打折!”
多能耐啊。
还有麻子,喝多以后靠在柱子上一个人看着月亮叨咕着:“不就是家里盖房欠了老丈人点钱么?”
“不就是去媳妇家抬不起头来嘛?”
“忍忍不就过去么?”
“咱又不是倒插门,有什么过不去的火焰山,干嘛非要赌一口气,跑这边来啊?”
“这回好了,来的时候好好的,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如果是回国之后我听到这句话,可能会笑出声来,可是在2014年,不好意思,网上没有这个梗。乃至于回国以后再想起这些话,突然觉得更加凄凉。
当时唯一还算能看得过去的,得说是那个成功学大师。
自打把他配给了孙子,我几乎没和这个人再有过任何交流,只知道他不管出现在哪,身上都是一套笔挺的小西装,头发都得跟牛舔过一样。
今天这位成功学大师没表现出其他人的状态,端着啤酒,菜也不怎么吃的一口一口品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易拉罐里装的是茅台或者五粮液。
孙子在旁边学徒一样伺候着,只要人家喝完一罐,他保证打开另外一罐递过去。
贼他妈能装。
我扭头看一眼老猪,老猪一个劲儿冲我挤眼睛,三步两步走到我近前说道:“许哥,让这俩人装会儿吧。”
“啥意思?”我问了一句。
老猪嘀咕着说道:“人家手里真能出钱儿啊。”
“这才半个月的工夫,孙子和成功学大师组的那个盘子,已经整出了快一千万了。”
“多少!”
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老猪竖起了一根手指:“一千万。”
说实话,我当时眼前一黑,根本没想到这俩人竟然如此凶狠。 ', ' ')